家徒四壁　文君当垆

话说司马相如苦心谋划，大胆出手，凭借自己的才力、智力、能力，机智果断地赢得了爱情。

司马相如获得的这个意外成功，还应该归功于他的浪漫。

浪漫只能灿烂在爱情里，而爱情一旦领进了家，浪漫就会变得无能为力，因为婚姻不能生存在浪漫之上。

司马相如可以有才，可以有很多动人的浪漫，有很多醉人的诗词丽赋，但这些都需要在肚子填饱之后才能有心观赏。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面对一贫如洗、徒立四壁的家，司马大才子也只有秦琼卖马——没办法。《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用六个字把司马相如的家当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家居徒四壁立。”当时，司马相如指着那间只有四面墙的小屋对卓文君说，亲爱的，这就是我们心爱的鸟巢。不知卓文君当时晕过去没有。

我想，卓文君的爱情观，绝不是时下“宁在宝马车里哭，不在自行车上笑”这种。她一定面带微笑，亲切温情地说，没有关系，吃糠咽菜也是幸福的。亲爱的，你先歇着，待妾给你做清水煮野菜。

凝视可心的美人，面对空空的四壁，忍受辘辘的饥肠，司马相如，你就先在这作会儿难吧。

话说临邛这边。第二天一早，卓王孙听说自己的女儿与司马相如私奔，并且已经离开临邛回成都了。当时他那个憋气啊，气得嗷嗷直叫。“卓王孙大怒曰：‘女至不材，我不忍杀，不分一钱也。’”

我一个子也不给你！大汉帝国的“首富”卓总果断地采取了严厉的“经济制裁”。当时也有人劝卓王孙，文君是自家亲骨肉，何必呢？但“卓总”的态度非常坚决：就是一分不给！

卓王孙的“经济制裁”非常有效！

一顿清水煮野菜，两顿野菜煮清水，你司马相如穷惯了，我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受得了呀？因此，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卓文君！面对一天三餐的清汤寡水，司马大才子语塞了。《西京杂记》卷二的记载更生动：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回到成都之后，生活非常艰难，相如只得拿自己的高档皮衣去赊一点酒，夫妻二人同饮。喝完酒，卓文君抱着司马相如的脖子哭着说，我这一生过的都是富贵日子，现在落到了用裘皮大衣换酒的地步。

一对浪漫的爱侣现在终于现实起来了，两人彻底弄懂了经济基础的重要性，知道了要为稻粱谋。最后还是卓文君想出了办法：你和我一块儿回临邛吧？就是向我的兄弟们随便借点钱，也足以维持生活了，何苦天天在这儿受穷呢？

司马相如耸了耸肩，苦笑了笑：只有这样了。于是司马大才子迅速地变卖了自己的车马，在临邛买了一处房子，开了个酒吧。文君天生丽质，司马就让她亲自站柜台卖酒，这就是“文君当垆”。他自己穿戴上大围裙，刷盘子洗碗，与伙计们一起，打个下手杂工，有意让“卓总”丢人。

看来，司马相如很懂心理学。

卓王孙可不是一般的富有，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专门记述了卓王孙的先辈在秦灭赵国之后，从赵地主动要求迁徙远方，最后迁到临邛炼铁致富的全过程。《史记·货殖列传》记载的都是国家级的大富翁，卓王孙排行第一：“卓氏……富至童千人，田池射猎之乐，拟于人君。”所以，卓王孙应当是当年“中国富豪排行榜”的No.1。

卓王孙的千金回临邛开酒吧，并亲自“当垆”卖酒；卓王孙的女婿司马相如身穿大围裙，和佣人一样打杂干活！这实在是让“卓总”太丢面子了，卓王孙因此大门都不敢出。

卓王孙不敢出门的原因，河南大学教授王立群分析得非常透彻：

一是自己引狼入室。司马相如之所以能拐走自己的女儿，是因为自己让司马相如到家中赴宴，而此事又是王“县长”做的婚托儿，一位“民营企业家”总不能和“县长”翻脸吧？卓王孙有苦难言。

二是卓文君不顾礼仪。自己的女儿放着千金大小姐不做，竟然不知廉耻，私奔司马相如，让卓王孙脸面尽失。

三是丢人丢到家门口。女儿和司马相如的酒吧如果开在成都，至少舆论不至于这么大；可他们竟然把酒吧开到临邛，生意做到自己的家门口，在临邛这么个小县城里，自己是国中“首富”，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此时的卓王孙是又羞又气，还无处发泄，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所为。

……

卓王孙实在是受不了这份窝囊气，只好花钱消灾，分给文君一百名童仆，一百万钱，并给了她一大批出嫁的衣物。

……

自此，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的故事成为中国古代才子佳人故事中一个美丽的典型。

笔者认为，这是卓文君应得的财产，《史记》《汉书》均记载：“卓王孙不得已，分予文君童百人、钱百万，及其嫁时衣被财物。”屈指算算，这应该是父亲第二次分给女儿财产。因为卓文君已经嫁人一次，当时一定也分有财产。请注意这里的“分予”二字，不是相如劫来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