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 普拉斯诗集《艾丽尔》的真相探析

引言

美国当代女性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 Plath，1932—1963）是继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1830—1886）后美国文学史上最有影响力的女诗人，一直被视为美国自白派诗人的重要代表人物。诗人生前只出版过一部诗集《巨人及其他诗歌》（The Colossus and Other Poems，1962）和一部自传体小说《钟形罩》（The Bell Jar，1963），小说被誉为第一部塞林格风格的女性小说。1981年由诗人的丈夫、英国桂冠诗人特德·休斯（Ted Hughes，1930—1998）编辑出版普拉斯《诗全集》（The Collected Poems），共收录诗人短暂一生所创作的二百七十四首诗，该书获得1982年的普利策诗歌奖，普拉斯成为身后获得此奖的第一人。《诗全集》显示了“普拉斯为何改变了当代诗歌的方向，所有的诗歌，不仅仅是女性创作的诗歌”。美国学者伊莱恩·肖沃尔特（Elaine Showalter）赞誉普拉斯为“20世纪美国的偶像人物，女性诗人”。普拉斯成为“20世纪英美文学和文化的领军人物之一”。

后期诗集《艾丽尔》（Ariel）是诗人自尽两年后，由休斯编辑，最早于1965年在英国出版，次年在美国出版。《艾丽尔》是普拉斯成就最高、最有影响的诗集。诗人在《艾丽尔》诗集中采用了当时流行的第一人称“我”的言说者，用生活中的事件作为想象和主题发展的开始，运用灵活多样的诗歌艺术表现手法，将个人经历的梦幻和历史事件的记忆转化成戏剧性的表现，塑造了丰富多彩、性格各异的女性人物形象。诗集展示了这些女性人物力争彻底改变自我、构建女性主体和寻求性别写作身份的艰难历程。《艾丽尔》诗集中的诗句法清晰简单，韵律动听，意象生动，灵活多变的意象与声音相互作用，而诗中的真实意义却隐而不露。鲜活的意象和强烈的韵律形成了诗人独特的诗学声音和诗学意义，展示了她后期诗歌的独创性和诗艺的精湛技巧，标志着诗人诗歌创作的顶峰成就，诗集《艾丽尔》成为英美诗坛的经典之作，对美国女权运动的第二次浪潮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诗集《艾丽尔》对当代美国诗歌具有持久的影响力：“在二十年中，《艾丽尔》与《荒原》一起成为20世纪英语诗歌的杰作。”

然而，诗集《艾丽尔》有两种不同的版本，最早与英美读者见面的《艾丽尔》诗集是由诗人丈夫休斯编辑出版的英美版，而诗人生前自己编排的版本到2004年才由其女儿弗丽达·休斯（Frieda Hughes）编辑出版，两种诗集前后出版时间相距达四十年之久。这两种不同版本的诗集给普拉斯研究带来了不同的影响，探究其背后的真相具有重要的诗学意义。

一、休斯编辑出版的《艾丽尔》诗集（英美版）

1963年，伦敦五十年间最冷的冬天，普拉斯忧郁症加重，2月11日上午九时她被发现开煤气自杀身亡在她与孩子居住的伦敦公寓里。两年后的1965年，由休斯编辑并作序的诗集《艾丽尔》在英国出版，共收录了四十首诗；第二年在美国出版，在英国版的基础上增加了三首诗，共收录四十三首诗，由美国著名自白派诗人、普拉斯在波士顿诗歌讲习班的教师罗伯特·洛威尔（Robert Lowell）作序。英美两个版本的共同特点是，诗集的最后收录了普拉斯在生命最后十天内写的四首诗，其次序是：《仁慈》（“Kindness”）、《瘀伤》（“Contusion”）、《边缘》（“Edge”）和《词语》（“Words”）。

创作于1963年2月1日的《仁慈》是一首讽喻诗，由四节五行诗组成。全诗以“仁慈夫人”的视角来审视言说女子的家庭生活。诗中的言说女子不仅在家辛苦忙碌地照顾孩子，还是一位有强烈诗歌创作欲望的母亲。《仁慈》最后一节包含了普拉斯的著名诗句：“诗是血的喷涌，/根本无法停止。”普拉斯一直挣扎于传统慈母与职业诗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角色之间，而诗歌创作对于普拉斯而言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犹如人体的心脏不停地给全身提供生命之血液。与《仁慈》创作于同一天的是《词语》一诗，英美版《艾丽尔》诗集的最后一首诗，由四节五行诗组成。《词语》全诗以“现在”与“将来”时间的跨越分为两部分，在第一部分“现在”中，诗人将“创作”比作“斧子砍伐于树”，而发出的回声就是诗。第二部分“将来”描写多年之后“我”再读这些诗，感叹词语已经干枯，毫无意义，如同树的回声已经销声匿迹。诗的最后一节预言“词语”永恒的力量：“词语干枯，马背无人，/只有永不怠倦的马蹄声/而/不变的星辰，从水池底映出/主宰生命。”“不变的星辰”，诗中最后一个意象，成为诗歌命运的主宰者。此诗显示了诗人借助于诗歌创作，让自我增添新的活力和希望，也是诗人对自己所创作诗歌命运的思考。

英美版《艾丽尔》诗集中的倒数第三首诗《瘀伤》写于1963年2月4日，由四节三行诗、共五十八个词组成。诗第一节描写已死女子的躯体：“颜色涌出斑点，暗紫色。/身体全部被冲洗干净，/珍珠般的颜色。”在诗的结尾，“瘀伤”，受伤心灵的外在表现，最终导致了极度的悲伤和绝望：“心房关闭，/海水退潮，/床单覆盖多重镜子。”此诗简短却给读者展示了停滞、死亡、荒凉，一切都归于寂静的凄凉情景。诗集最后第二首诗《边缘》创作于2月5日，直接描写“完美女子”的死亡：“这个女子完美无缺。/她已死的//身体带着圆满的微笑。”一切都已经结束，在诗人奇特的隐喻中，死去的女人变成了玫瑰花，她的孩子变成了花瓣，母亲将他们折叠送回她的身体。《边缘》暗示了作为女人的普拉斯在生命的边缘，放弃生命回归大自然才是希腊式的自然规律。

英美版《艾丽尔》诗集最后的四首诗给读者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作为诗人的普拉斯，其诗歌创作的才情已经耗尽，开始担心自己诗的命运；作为母亲、女人的普拉斯，其生命走到了尽头，放弃生命才是圆满的结局。20世纪60—70年代，评论家普遍视《艾丽尔》诗歌为自白诗，并对它们做自传性解读。英美版《艾丽尔》诗集刚出版时，编者并没有注明诗人创作这些诗的时间，普拉斯学者更多地关注这最后四首诗与诗人自杀的情形非常“吻合”，因此也就忽视了与《边缘》创作于同一天的《气球》（诗集倒数第六首），是诗人献给孩子们的爱，描写圣诞期间诗人家中颜色鲜艳、形状各异的气球，诗人将气球比作“诚实，清爽/椭圆的灵性动物”，“仿佛快乐的心充满希冀”。这些圣诞期间陪伴孩子们的气球显然是流动在诗人心中冬天的希望、春天的生命。

二、普拉斯生前编排的《艾丽尔：修复版》诗集

1981年普拉斯《诗全集》出版，第二年此诗集荣获普利策诗歌奖，评论界一致公认普拉斯是她那个时代最杰出的诗人之一。《诗全集》收录了诗人在1956—1963年间创作的二百二十四首诗以及1956年之前少年时期创作的五十首诗。在“注释”中，编者休斯提供了普拉斯生前自己为出版诗集《艾丽尔》而准备的四十一首诗歌目录。至此，有关《艾丽尔》诗集的真相大白，休斯对英美版《艾丽尔》诗集的出版做了任意删减和增加，使读者、普拉斯学者对诗集产生误读，也令这些诗蒙上阴影长达三十年之久。按照普拉斯生前自己安排的诗稿顺序，诗集《艾丽尔》以诗《晨歌》（“Morning Song”）的首句“爱将你送来像胖乎乎的金表”，赞美女儿的出生开始，以诗《过冬》（“Wintering”）的尾句“蜜蜂在飞，它们体味春天”结束。自成一体的“养蜂组诗”（“beekeeping poems”），也称为“蜜蜂组诗”（“bee poems”）置于诗集最后，反映了诗人各种情感的纠结：孤独和疏远、怀疑和背叛、悲伤和骄傲。更为重要的是，“蜜蜂组诗”是女性创作能力、独立、自信和新生的象征，象征了女性独立生活的开始，象征了孕育女性诗歌创作的新阶段。

2004年11月，诗人的女儿弗丽达按照母亲生前留下的手稿重新出版《艾丽尔：修复版》（Ariel：The Restored Edition）并作序。此诗集恢复了普拉斯原有的诗选和诗歌顺序，还包括全部手稿的影印副本、诗集同名诗《艾丽尔》的全部修改手稿、诗人为BBC广播公司的节目而撰写的有关八首诗的评论文字等相关资料。诗集共收集四十首诗，比《诗全集》中的《艾丽尔》诗歌目录少一首诗《蜂群》（“The Swarm”），因为在诗人留下的手稿中，此诗是诗人用了括号的。弗丽达认为母亲的诗集《艾丽尔》叙说的故事与小说《钟形罩》有很多相似之处：一个年轻女子与自己的忧郁症做顽强的斗争，最后在婚姻破裂后艰难地开始重建独立的生活。因此《艾丽尔：修复版》是有关诗歌中女主人公“我”如何顽强抗争求生存的故事，不是有关诗人自杀、毁灭的故事。普拉斯对自己的诗集做这样的安排本身就有其重要的象征意义。正如弗丽达在前言中所言，首先，母亲“非常明显地从婚姻的破裂中调整自己的生活，以寻求一种新的生活，尽管带着伤痛和愤怒”。其次，母亲在此时期的诗歌创作有别于前期的诗歌创作，她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诗学声音，逐渐形成了自己新的风格并趋于完美。“这些诗是为耳朵写的，不是为眼睛写的，是大声地写出来的。这是它们的共同之处。”

关于诗集的命名，普拉斯曾想用其他诗名《对手》（“The Rival”）、《捕兔陷阱》（“The Rabbit Catcher”）、《生日礼物》（“A Birthday Present”）或《爸爸》（“Daddy”）来命名，但是诗人自己清楚，若采用这些作为诗集名，诗集就指向了她破裂的婚姻、分居、对父亲的怨恨或其他个人因素。最后诗人决定用《艾丽尔》作为诗集名，这样的命名就将她个人生活的遭遇抛在了身后，她只想“强调艺术转变生活的力量”。诗集名Ariel既指莎士比亚的作品《暴风雨》中的火之精灵“艾丽尔”，也指普拉斯于1962年住在英国德文郡时每周骑的雄性马的名字，而普拉斯自己在诗集同名诗的手稿右上端写着“lioness of God”（“神之母狮”）。“Ariel”是“神之狮”（“lion of God”），这是出自《圣经》的典故，《以赛亚书》第29章，“Ariel”是指城市“耶路撒冷”，是“神的祭坛”（“altar/hearth of God”），是祭品被大火吞噬的地方。普拉斯采用这个包含多重含义的“Ariel”作为诗集名，蕴含了重要的诗学意义，因为《艾丽尔》诗集在风格和主题上都超越了普拉斯早期的自白诗，展现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1962年10月27日诗人为自己三十岁生日创作了《艾丽尔》，诗中骑马女子将自己与雄性马“艾丽尔”融为一体，不断变换的意象“白色的葛黛娃”“海的闪烁”“孩子的哭声”“露珠”“箭”“早晨的大锅”展示了骑马女子翻天覆地的变化，揭示了诗人寻求女性主体和诗人身份的艰难过程。普拉斯在创作《艾丽尔》诗集的过程中找到了自己的诗学声音，诗歌风格和创作技巧达到炉火纯青的水平。弗丽达在序言中说明，母亲在1962年11月中旬完成了《艾丽尔》诗集的手稿，放在一个黑色的弹簧活页夹里。写于11月14日的《死亡与伴侣》（“Death ＆ Co．”）是母亲放入此诗集的最后一首诗歌。诗集完成后到诗人去世前的这段时间内，普拉斯为另一本新诗集创作了十九首诗，六首诗是她独自带着一双儿女从德文郡移居伦敦的公寓前创作的（12月12日前），还有十三首诗创作于1963年1月底至2月5日期间，是诗人生命中的遗作。不幸的是，诗人的忧郁症加重，夺走了她的生命，她没有等到《艾丽尔》诗集和新诗集的出版。

三、被休斯删除的“侵犯婚姻隐私”的七首诗

在编辑出版英美版《艾丽尔》诗集时，休斯将诗人置于诗集末尾的“养蜂组诗”更换成了普拉斯生前创作的最后四首诗，并将组诗移至诗集的中间位置。除了对诗集做这样的“篡改”，休斯还删去了普拉斯原先安排在诗集中的七首诗，第三首《捕兔陷阱》（“The Rabbit Catcher”），第九首《一个秘密》（“A Secret”），第十首《狱卒》（“The Jailer”），第十四首《侦探》（“The Detective”），第二十二首《闭嘴的勇气》（“The Courage of Shutting-Up”），第二十八首《深闺》（“Purdah”）和第三十二首《遗忘》（“Amnesiac”）。除了《捕兔陷阱》创作于1962年5月，其他六首诗都属于诗人著名的“十月诗”系列。普拉斯在1962年10月创作了著名的“十月诗”共二十五首，包括“蜜蜂组诗”五首、被休斯删去的六首诗以及普拉斯最著名的诗作《爸爸》（“Daddy”）、《美杜莎》（“Medusa”）、《高烧103度》（“Fever 103°”）、《艾丽尔》（“Ariel”）、《女拉撒路》（“Lady Lazarus”）等。休斯在普拉斯《全诗集》的前言中说这些诗“侵犯他的个人生活”，指责普拉斯写那些诗践踏了不可将隐私和家庭生活爆料给公众审视的禁忌。

按照普拉斯《艾丽尔》诗集的顺序，《捕兔陷阱》是被删去的第一首诗。《捕兔陷阱》揭示了婚姻对女性的压制，《深闺》揭露了女性在婚姻中的隐身地位。在这两首诗中，诗人通过揭露现代社会中女性在婚姻关系中的不平等地位，描写了诗人对理想婚姻破灭的内心感受和挣扎，体现了诗人的女性主义思想。《一个秘密》描写一个“高级秘密”千方百计地要暴露，而另一位人物“你”却想阻止这个秘密的外泄，他好比阻止汽车通行的交通警察。秘密不太清晰，只是“淡淡的水印”，难以辨认，但依然是泄露秘密的证据。《狱卒》挖掘的是“残暴狱卒与脆弱的囚犯之间的共生关系”，诗人毫无掩饰地直接描写了言说女子在这个残暴狱卒的控制下遭遇的各种不幸和痛苦的折磨：“我会有各种死法——/被绞死，饿死，烧死，吊死。”《侦探》是诗人著名的“十月诗”的第一首诗，诗人用“谋杀”来比喻“家庭犯罪”，从侦探的视角来调查发生在一所房子里的“谋杀案”。“家庭犯罪”对于普拉斯而言，最严重的莫过于在婚姻生活中“谋杀”女性的想象力和创作欲望，使其身份隐匿，使其思想消失。为惩罚女性“贪得无厌的嘴”，它“被挂起晾晒、风干”；身体被“凶手”的双手“筑成一堵墙”；房子里的“谋杀案”不留痕迹，一切都被蒸发。

既然女性的想象力和创作欲望在传统婚姻中会被扼杀，那么女性保持沉默就是一种美德。《闭嘴的勇气》中诗人将“无声的嘴”与“有声的唱片”并置，闭嘴需要勇气，因为潜藏于沉默不语的表层之下是积聚压抑的满腔愤怒，不可缓解的痛苦记忆。“灌满的唱片”被比作“储存记忆的大脑”；“唱片在旋转，它们渴望被听见”。诗中最重要的意象“舌头”被赋予了多个致命的形式：“古老的钩镰”，中世纪具有杀伤力的武器；长着“九条尾巴”的危险怪物，像是锋利的刀，“一旦它行动，它会在空中鞭打出噪音！”然而，因为“舌头”的威力无穷，它会遭遇自己悲惨的命运：“舌头”必须被切除。《遗忘》一诗的开始，言说妻子认识到祈求是根本无用，只剩下“美丽的空白”，因为与过去生活相关的东西全部“被抹去了”：“姓名，房子，汽车钥匙，//那个小玩偶妻子——”；因为言说者的丈夫想要一种新的生活，“他梦想着一位新人”，而“遗忘”是他将来新生活的主要内容。

休斯编辑的《艾丽尔》于1965年首次在英国出版，2004年普拉斯生前自编的《艾丽尔：修复版》正式面世，时隔将近四十年之久，英美版和修复版之间最大的差异：休斯的英美版暗示了普拉斯的才情枯竭和生命的终结，创作这些诗歌是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自杀而做准备。而修复版给读者提供了一条清晰的脉络：诗人经历了愤怒、绝望、抗争和悲哀，最终趋于安静并十分渴望结束所有的痛苦，重新开始自己独立的生活，开启自己孜孜以求的职业诗人的生涯。休斯版误导读者在这些诗中寻找各种预兆或迹象来证实诗人最后的自杀行为，而不是了解诗人所处的各种进退两难的困境，这是对诗人和诗集最严重、最有害的误读。普拉斯所遭遇的困境、抑郁症的折磨以及她所面临的各种压力不是她个人所特有的，而是那个时代女性作家共同面对的难题和遭遇。当别的作家还保持沉默时，普拉斯却以自己的方式揭示女性所面临的种种矛盾和困惑，并以坚韧和决心坚持抗争，这是普拉斯的独特之处。正如英国学者苏姗·巴斯奈特（Susan Bassnett）所指出的《艾丽尔》对于普拉斯最重要的意义所在：“《艾丽尔》特别显示出生存下去的坚韧，这种坚韧凌驾于所有死亡和恐惧的意象之上。”

本诗集共收录普拉斯后期诗五十五首，包括《艾丽尔》两个版本的全部诗歌：普拉斯生前自己编排、2004年由女儿弗丽达编辑出版的《艾丽尔：修复版》诗四十首，加上原本属于“蜜蜂组诗”中的《蜂群》一诗（“The Swarm”）以及休斯在英美版本中添加的十四首诗。

本书诗歌均译自普拉斯《诗全集》（The Collected Poems，2008），美国纽约哈珀柯林斯出版社（HarperCollins Publishers Inc．）推出的永恒现代经典版。英文版诗末尾括号中的数字是诗人自己标注的诗歌创作的年、月、日以及每首诗在《诗全集》中的页码和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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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ylvia Plath，The Collected Poems，Edited by Ted Hughes．New York：HarperCollins Publishers，2008．p.270．
6. Sylvia Plath，The Collected Poems，Edited by Ted Hughes．New York：HarperCollins Publishers，2008．p.270．
7. The Collected Poems，p.271．
8. The Collected Poems，p.272．
9. The Collected Poems，p.271—272．
10. The Collected Poems，p.295．
11. Sylvia Plath，Ariel：The Restored Edition，Edited by Frieda Hughes，New York：HarperCollins Publishers Inc．，2004．p．xiv．
12. Ariel：The Restored Edition，p.195．
13. Linda Wagner-Martin edited，Sylvia Plath：The Critical Heritage，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1997．p.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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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Raymond C．Ortlund Jr．，Study Notes on Book of Tsaiah，edited by Lane T．Dennis etc．，The ESV Study Bible，Wheaton，Illinois：Crossway Books and Bibles，2007．p.1290．
16. The Collected Poems，p.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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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Jo Gill，The Cambridge Introduction to Sylvia Plath，New York：Cambridge UP，2008．p.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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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The Collected Poems，p.208．
21. The Collected Poems，pp.209—210．
22. The Collected Poems，pp.232—233．
23. Susa Bassnett，Sylvia Plath：An Introduction to the Poetry，Basingstoke and 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2005．p.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