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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的兵器有看头

梦断灵山:妙语读西游 作者:苗怀明 著


神仙的兵器有看头

唐僧师徒的西天取经之路异常艰难,不仅难在路途遥远,更难在妖魔当道,可以说十万八千里的路途基本是在打拼过程中走完的。一路上降妖除怪,大大小小的战斗不断。那年头是冷兵器时代,作战主要靠武功,靠兵器,人类如此,神怪妖魔也不例外。与人类相比,神怪还有法术、宝贝可供选择,特别是那些超一流的高手,比如如来、观音等,似乎就没有使用兵器的习惯。不过就通常的情况而言,神仙妖魔在打斗时主要还是依靠兵器,而法术、宝贝之类,主要是作为辅助手段来使用的。如此一来,使用什么样的兵器,兵器的情况如何,也是值得关注的问题,善读《西游记》者,不可放过这个有趣的话题。

在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兵器中,孙悟空的金箍棒出镜率最高,也最受读者的关注。对这件兵器的来历,孙悟空取经路过玉华县时,曾专门向三位小王子进行过如下介绍:

鸿蒙初判陶熔铁,大禹神人亲所设。

湖海江河浅共深,曾将此棒知之切。

开山治水太平时,流落东洋镇海阙。

日久年深放彩霞,能消能长能光洁。

老孙有分取将来,变化无方随口诀。

要大弥于宇宙间,要小却似针儿节。

棒名如意号金箍,天上人间称一绝。

重该一万三千五百斤,或粗或细能生灭。

也曾助我闹天宫,也曾随我攻地阙。

伏虎降龙处处通,炼魔荡怪方方彻。

举头一指太阳昏,天地鬼神皆胆怯。

混沌时传到至今,原来不是凡间铁。

金箍棒原本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定海神针,并非专门的兵器,倒更像是一件上了年头的珍贵文物。结果到了孙悟空手里,派上了新用途,而且用起来特别称心,达到了人棒合一、出神入化的境界。否则,很难想象武艺高强、名头响亮的孙悟空该怎样与敌人作战。也正是因为金箍棒的关系,孙悟空对东海龙王的印象一直不错,甚至有苦恼时还找他倾诉。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用棒想起老龙王。

有了金箍棒,孙悟空如虎添翼,功力大长。在西天取经路上,他还经常向妖怪们炫耀。与青牛精交战,被圈子套去金箍棒后,孙悟空竟然伤心到“两眼滴泪”的程度,可见他对这件兵器的珍爱之深。没有兵器,孙悟空的底气明显不足,见了玉皇大帝,也一改往日的风格,变得前倨后恭,正如他本人所说的:“岂料如今无主杖,空拳赤脚怎兴隆?”金箍棒对于孙悟空的重要性于此可见一斑。

金箍棒之外,取经队伍其他两位成员的兵器也都很有特点。这里先说猪八戒的随身兵器钉耙。可别小看这把钉耙,其来历不同凡响,且看猪八戒的介绍:

此是煅炼神冰铁,磨琢成工光皎洁。

老君自己动钤锤,荧惑亲身添炭屑。

五方五帝用心机,六丁六甲费周折。

造成九齿玉垂牙,铸就双环金坠叶。

身妆六曜排五星,体按四时依八节。

短长上下定乾坤,左右阴阳分日月。

六爻神将按天条,八卦星辰依斗列。

名为上宝逊金钯,进与玉皇镇丹阙。

因我修成大罗仙,为吾养就长生客。

敕封元帅号天蓬,钦赐钉钯为御节。

举起烈焰并毫光,落下猛风飘瑞雪。

天曹神将尽皆惊,地府阎罗心胆怯。

人间那有这般兵,世上更无此等铁。

随身变化可心怀,任意翻腾依口诀。

相携数载未曾离,伴我几年无日别。

日食三餐并不丢,夜眠一宿浑无撇。

也曾佩去赴蟠桃,也曾带他朝帝阙。

说起来这把钉耙是天庭众神仙集体劳动的结晶,其用功之细、设计之精致,令人赞叹,简直是件艺术品,珍贵程度并不亚于金箍棒,难怪猪八戒随身携带,形影不离,还经常向人炫耀。只要看看玉华县钉耙丢失之后,猪八戒心急火燎的神态,就不难看出他对这件兵器的深厚感情。

西天取经路上,不时有妖魔嘲笑猪八戒带的是农具,看来这是没见识之语。那位黄狮怪倒是个识货的,他偷走取经队伍的兵器后,最看重这把钉耙,要开“钉耙会”,而不是“金箍棒会”。玉皇大帝能赏赐这件兵器,可见他当时对天蓬元帅还是很器重的。

再看沙僧的铲杖,这也不是随手可得的凡间之物。据沙僧介绍,这件兵器的来历及情况如下:

宝杖原来名誉大,本是月里梭罗派。

吴刚伐下一枝来,鲁班制造工夫盖。

里边一条金趁心,外边万道珠丝玠。

名称宝杖善降妖,永镇灵霄能伏怪。

只因官拜大将军,玉皇赐我随身带。

或长或短任吾心,要细要粗凭意态。

也曾护驾宴蟠桃,也曾随朝居上界。

值殿曾经众圣参,卷帘曾见诸仙拜。

养成灵性一神兵,不是人间凡器械。

自从遭贬下天门,任意纵横游海外。

不当大胆自称夸,天下枪刀难比赛。

从这段介绍可知,沙僧所使用的铲杖同样为名匠高手精工制作。和猪八戒一样,围绕着兵器的获得和使用,沙僧也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他们的兵器不仅是稀世奇宝,同时也是一份见证,见证了他们在天庭的辉煌历史和快乐时光。

取经成员的这三件兵器,还引发了一场激烈战斗,可谓西天取经路上绝无仅有的兵器战争。借这个故事,作者把这三件兵器的威力大大渲染了一番。

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之外,西天取经路上所遇到的妖怪在作战时也都使用兵器,一般在不能取胜的时候才会使用法术和宝贝。兵器对他们也同样重要。

这里对《西游记》一书做个粗略的统计,看看那些妖魔们使用的都是什么兵器:

黑熊精:黑缨枪。

黄风怪:三股钢叉。

黄袍怪:钢刀。

金角大王、银角大王:七星剑。

红孩儿:火尖枪。

黑河妖:竹节钢鞭。

金鱼精:九瓣赤铜锤。

青牛精:点钢枪。

蝎子精:三股钢叉。

铁扇公主:青锋宝剑。

牛魔王:混铁棍。

九头怪:月牙铲。

黄眉怪:短软狼牙棒。

赛太岁:宣花钺斧。

黄花观道士:宝剑。

青毛狮子怪:钢刀。

白象精:长枪。

大鹏金翅雕:画杆方天戟。

白鹿怪:蟠龙拐杖。

老鼠精:宝剑。

豹子精:铁杵。

犀牛精:钺斧、钢刀、扢挞藤。

白兔精:短棍。

由以上的统计来看,妖魔们所使用兵器的样式还是蛮多的,五花八门、光怪陆离,可以用“十八般兵器”一词来形容。

这些兵器有一个共同特点,它们大多是从主人那里偷来的,有不少本来不是兵器,被妖怪们开发出新的用途,用作战斗的兵器。比如黄眉怪手里的狼牙棒,原是敲磬的槌儿;白鹿怪使用的兵器,则是南极仙翁的拐杖;白兔精所用的短棍,原是月宫里的捣药杵。此外,也有自己亲自动手、研制兵器的,比如金鱼精所使用的九瓣铜锤,原来是一枝未开的菡萏,被“运炼成兵”,修炼成一件兵器。一个妖怪还能有这一手,可见也不是等闲之辈,难怪观音菩萨不愿将其处死。

大体说来,作者对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三位的兵器着笔较多,反复介绍。相比之下,对其他神仙、妖怪所使用的兵器则大多是一笔带过,因为没有交代,所以也就无从知道它们的神奇功用。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在狮驼岭作战时,为了突出孙悟空的脑壳硬,作者先对老妖的钢刀进行介绍,以作铺垫。他把这把刀吹得越神,就越显得孙悟空的头功了得。从老妖的介绍来看,他的刀还是很厉害的,锻造颇为不易,很有讲究,“金火炉中造,神功百炼煞。锋刃依三略,刚强按六韬”,“琢磨无遍数,煎熬几百遭”。从其“深山古洞放”的交代来看,估计这把刀也是从主人文殊菩萨那里偷来的。

刀虽然是好刀,可惜碰到了孙悟空的硬头,别说没有达到“一削就是两个瓢”的效果,连头皮都没弄破。看来在神仙社会,兵器还是不如法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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