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童年磨难

元太祖成吉思汗传 作者:牛月 著


童年磨难

铁木真早就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了,他从背后追上了塔儿忽台,抓住了他的手就使劲地咬。塔儿忽台痛得急忙挣开了手,一脚便将铁木真踢倒在地。铁木真滚了几下便爬了起来,还要往上冲,也速该的别妻怕铁木真吃亏,便拉住了他。

铁木真痛苦地挣扎着,喊道:“放开我,不许他咒骂我的阿爸。”随后,他又环视着众人,说道,“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说一句公道的话?难道你们没有良心了吗?”

人们都默默地走开了,连捏昆太石和答里台也叹口气走开了。只剩下了月仑一家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铁木真的降生

那是在蒙古高原的北部,有一条自西南向东北延伸的山脉,全长二百五十多公里,这就是肯特山脉,在后来的蒙古境内。这条发源于不尔罕山的河流,名叫斡难河,就是后来的鄂嫩河。河流从高耸的群峰间冲出,顺着山势,弯弯曲曲地流淌着。

1162年的春天,斡难河右岸有一个名叫帖里温孛勒塔黑的地方,驻扎着一个蒙古部落。一座饰有花边的大帐,就是这个部落首领也速该的帐篷。因为这个蒙古部落正在和附近的塔塔儿部作战,所有的青壮年男人都随也速该出征了,部落里只剩下妇女、老人和孩子。

也速该的一生极为坎坷,当他当上部落首领时,正是祖先创立的第一个蒙古王国被塔塔儿部和金国摧毁的时候,因此,这时的蒙古正处于一个多灾多难的危险时期。

也速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登上叔叔忽图剌曾拥有的汗位,至死也只是由孛儿只斤氏派生出来的乞颜氏的普通首领。他同塔塔儿人的战争尽管结局很不幸,但是他却在这次战斗中杀了两名酋长,并且取得了名副其实的胜利,这是他人生中取得的第一次大胜利。他很得意,因此,他要以其中一名首领的名字“铁木真”来为他将来出世的长子命名,以此作为战争胜利的纪念。

此时的也速该,正同强大的克烈部结成了联盟,这为他后来家族的兴旺发达奠定了一定基础。如果也速该没有缔结这一联盟,他,以及他的后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克烈部是蒙古族最具神秘色彩的分支之一,在之前谁也无法说清他们究竟是蒙古族还是突厥族。在那个时期,草原上的许多部落常常会在较短时间内轰轰烈烈地建立起来,随后,又常常会在较短时间内突然消失灭亡,这也许就是命运之神给他们的安排吧!

在克烈部的境内,有一条鄂尔浑河,在它的发源地附近,耸立着杭爱山脉的东部险峰,其中最高峰海拔达到了3300米,这成了克烈部天然的屏障。此外,在土拉河的左岸,还屹立着博格多兀拉山,南面则是悬崖峭壁。

克烈部的南面是浩瀚的戈壁滩,西南则是位于杭爱山东部尾段与阿尔泰山东部尾段之间的荒凉沙湾,它是戈壁滩伸入两山之间的部分。此外,这里还有六条小河,它们从北面的杭爱山奔流而下,向南注入到这个沙湾中。

这些小河水流湍急,在平整的山谷上冲刷出了六条深沟,最后又分别注入到了六个沙湖中。这六个沙湖位于阿尔泰山北麓洼地,芦苇和柽柳等植物环绕四周,后经过图音河流入鄂罗克湖。

沙湖有时也会出现一段时间的缺水情况。在缺水期间,虽然湖里也留存着一些水,但是却深不过膝。而最西边的邦察干湖,蓄水虽然没有增减,但是,却有盐与硫溶于其中,因此是不能够饮用的。

在整个沙湾地带,就像东部库伦和土拉河以南的沙漠地区一样,除了几条溪流划出几条浅沟以外,全部都是戈壁滩。戈壁滩是由沙砾、细沙和黏土混合而成的一大片坚硬的平坦地面,就像是一片宽阔的赛马场。在这里生活的牲畜,也只能靠不断地转移地点来寻找一点牧草吃。

虽然这片区域的自然条件十分恶劣,但是,却十分有利于克烈部控制戈壁滩的大部分被称为“干海”的地区,同时,这个沙漠地区在政治上也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此外,在克烈部境内的土拉河的上游盆地,也是个牧草十分丰厚的地方。同时,它也是夏季放牧的好地方,克烈部人还可以在那里避暑,也可以休养军马,养精蓄锐。

另外,从地理上来说,土拉河上游盆地处于中心地带,它可以同时控制突厥乃蛮人居住的蒙古西部地区和也速该的祖先同塔塔儿人争夺的蒙古东部地区。克烈部人似乎很想霸占整个戈壁滩和蒙古草原,由此可见,他们这种欲望萌发的基础,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占据了有利的战略地位。

蒙古族是以游牧为生的,几乎是从原始社会直接过渡到封建社会的,是由于战争导致的不断兼并和同化,才使得蒙古族进一步壮大的。

据说那是在2000多年以前,蒙古人被突厥部落打败后,从战火中逃出来两男两女四个蒙古人,他们跋山涉水来到了水草丰美、景色迷人的额尔古纳河地区,开始在这里繁衍生息。

随着额尔古纳河地区人员逐渐增多,开始有人离开这块美丽的土地进行西迁了。后来,有一部分西迁的人来到斡难河畔定居下来,其中有个年轻人叫孛儿帖赤那,他就是也速该的祖先,为后来的蒙古民族开创了蓬勃发展之路。

此时,也速该作为蒙古族的部落首领,正在带领人们进行战斗,而他的夫人月仑也将要生下他们的孩子了。此时,月仑挪动着怀孕的身体,迟缓地走出白毡大帐。跟在月仑夫人后面出来的女奴豁阿黑臣说道:“夫人,您这几天就要生了,还是……”

“没事。”兴致很高的月仑不假思索地答道,就领着豁阿黑臣和另外两个青年女奴向河边走去。

突然,月仑夫人肚子疼起来,女奴们连忙扶她坐下休息,可是她的肚子还是一阵紧似一阵地疼痛。豁阿黑臣知道夫人要临产了。月仑夫人在慌乱中慢慢定下心来,让青年女奴找了一块厚软的草坪,铺上蒙古袍,让女奴扶着躺下了。

不久,一个婴儿哇哇地出生了,这是一个男孩。这个婴儿出生时,手里紧握着一快凝血,简直像极了苏鲁锭长矛。

就在月仑夫人临产前夕,也速该在一次对塔塔儿人的战斗中俘获了塔塔儿部的一名头目,这个头目名叫铁木真兀格。为了纪念这一战功,也速该就给儿子取名“铁木真”。

月仑夫人在生下铁木真以后,又生了三个儿子,他们是合萨尔、合赤温、铁木格。也速该共有兄弟四人,两个哥哥是蒙格秃乞颜、捏昆太石,一个弟弟是答里台斡赤斤。

回想当年,也速该与月仑的初次相识,也是有其情景呢!有一天,也速该正在放鹰捕雀,突然看见蔑儿乞人也客赤列都带着从斡勒忽讷部娶到的妻子回家来。也速该见这个妇人容貌美丽,便急忙回去找来他的兄弟捏昆太石和答里台斡赤斤,准备抢夺这个漂亮的妇人。

也客赤列都看到也速该兄弟,非常恐惧,丢下妻子和她乘坐的车辆,策马疾行而去。也速该兄弟三人紧追不舍。也客赤列都绕过一个山嘴,又回到妻子的车前。

妻子对他说:“那三个人行色可疑,可能要加害于你,你快点跑吧!只要保住性命,像我这样的女子到处都可以找到。如果你想念我,另娶一个妻子,让她叫我的名字吧!现在你想办法逃生吧!闻着我的香气逃走吧!”说着,她脱下一件衣服给也客赤列都作为临别纪念。

也客赤列都刚接过衣服,也速该兄弟就追到了,他急忙逃走。也速该兄弟从后面追赶,越过了七个山头,没有追上,返回来带走了妇人。也速该引着车子,捏昆太石在前,答里台斡赤斤走在一旁。

就这样,妇人被也速该带回家去,做了也速该的妻子。她就是后来鼎鼎有名的月仑夫人。

“快看,也速该抢来的新娘真美啊!”

“是啊,就像个仙女一样。”

“你们没有听说过么?她已经当了蔑儿乞人的妻子啦!”人群里出现了一片笑声。

蒙力克的父亲察剌合是部落里年纪最大的长者,这时,他捋着白胡子在人们背后大声地说道:“不要再像沙半鸡一样呱呱地乱叫了,谁要是惹恼了新娘子,看我不拿马鞭子抽他的屁股。”他一扬鞭子,围观的人们立刻往后退着,人们不在继续说话了。

在这个时候,从远处走来一个身体过早发胖的青年人,他就是俺巴孩汗的孙子塔儿忽台,他可没有祖父那样光明磊落和英勇豪迈,他是一个十分小心眼儿的人。

在那个时候,草原部落还没有形成世袭制,部落里边的一切大事,都要经过库里台大会来决定。所谓“库里台大会”就像是个议事会吧,它是由部落里面有威望、有身份的贵族来参加的会议。也速该就是蒙古乞颜部库里台大会推举出来的首领,而作为俺巴孩汗的唯一的孙子塔儿忽台,却没有取得领导部落的地位,由此可见,他并不是众望所归的草原英雄。

随后,塔儿忽台走到一个青年人的身旁,问道:“撒察别乞,这里出了什么事?”

那个年轻人不怀好意地回答道:“也速该首领抢回了一个蔑儿乞人的妻子。塔儿忽台叔叔,还不快回去准备一下?”

“我准备什么?”塔儿忽台不太明白地问道。

“打仗呀。也速该抢回了蔑儿乞首领弟弟的妻子,蔑儿乞人难道不会进行报复吗?”撒察别乞说道。

在蒙古乞颜部中有许多的家族,而属于所谓黄金家族的就只有3个姓氏,分别为:主儿勤家族、泰赤乌家族和孛儿只斤家族。也速该是属于孛儿只斤家族,塔儿忽台是属于泰赤乌家族,而那个在不断煽动塔儿忽台不满情绪的撒察别乞,则是属于主儿勤家族。

这三个姓氏的蒙古人,为了防御周边部落的侵扰而聚居在一起生活和放牧,并且推举也速该成为了其军事首领,但却不是可汗。而对于空着的汗位,主儿勤人和泰赤乌人都有难以遏制的欲望。所以,当也速该把月仑带回驻地的时候,那两姓的人们自然不会像孛儿只斤家族人那样地高兴。

突然,塔儿忽台愤然地向围观的人群中冲了过去,他举起皮鞭打着围观的人们,喊道:“走开!那个给蒙古人带来灾祸的女人在哪儿?”

此时,护送月仑的蒙力克一行人怔了一下。而夹在他们中间的月仑更是惊讶地向塔儿忽台望去,此时,迎接她的却是一对充满敌意的目光和投掷过来的恶言恶语。随后,塔儿忽台又绕过这一行人朝后边的也速该走去。

蒙力克安慰着心神不定的月仑,说道:“你不要太在意,这是先可汗俺巴孩的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塔儿忽台,他的心胸十分地狭隘,脾气也是十分的恶劣。”

当塔儿忽台走近了骑马过来的也速该时,他拦住了也速该的马头,说道:“也速该,你为了一个女人跟蔑儿乞人怨上加怨,难道你是想把蒙古部再拉进仇恨的厮杀中去吗?”

也速该看了一眼这个族弟,说道:“你这是怎么啦?难道是被蔑儿乞人的马刀吓破胆了吗?”听到这里,也速该的兄弟和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都别笑了。”塔儿忽台手臂一挥,“蔑儿乞人知道你抢了他们的新娘,刀兵之灾就会降落到全蒙古部落的头上。”

也速该根本就没有把塔儿忽台放在眼里,他平静地说:“在我们没有招惹他们的时候,蒙古人所受的刀兵之灾就少了吗?”

这句话倒是把塔儿忽台给问住了,塔儿忽台转而又大声地叫道:“那也不能让你把便宜给占了,却让我们大家和你一起去遭受战争的灾祸。现在,你要把俘虏的马匹和车辆分给我,然后再把那个女人给送回去。”

“你怎么像个乞邻秃黑?”也速该突然地说道。

“什么?”塔儿忽台不明白也速该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可真是个吝啬而贪婪的人啊!”说完后,也速该哈哈大笑着走开了,而塔儿忽台则被气得僵在了那里。

这时,一些小孩子们跟着一齐叫喊着:“乞邻秃黑!乞邻秃黑!”塔儿忽台把怒气又转移到了这些孩子们的身上,他抡起了鞭子就朝他们打了过来,小孩子们笑着跑开了,但“乞邻秃黑”的喊叫声却不断地回荡在空中。

这时,也速该对蒙力克的父亲说道:“察剌合老人,月仑就先住在你的家里吧,过两天我就会来迎娶她。”

察剌合老人笑着说道:“放心吧,也速该,我们父子会像看护新生的羊羔一样来看护好你的未婚妻的。”随后,他又对着自己的蒙古包喊道:“蒙力克媳妇,快出来迎接新人哪!”听到喊声后,一个长相平平的妇人,也就是蒙力克的妻子从蒙古包里走了出来。

随后,硕大魁梧的仆人豁阿黑臣端过了一盆水,只见她跪在了月仑的面前,并将她的脚抬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背上说:“高贵的新主人,我叫豁阿黑臣。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贴身奴仆了,请让我给您改成待嫁姑娘的发式吧!”

蒙力克的妻子也在一旁说道:“我的家现在就算是你临时的娘家啦。”

月仑走到了铜镜前面,坐了下来,豁阿黑臣则帮她解开了高盘的发髻,月仑的秀发便垂了下来。蒙力克的妻子惊叹道:“多么秀美的长发啊!就像是一匹展开的锦缎,像斡难河滚滚的流水。”

豁阿黑臣一边蘸着水给月仑梳着辫子,一边对她说:“也速该的祖母也是弘吉剌的美女,我还侍候过她老人家呢,愿她的灵魂能够在长生天那里得到安宁。我们蒙古人和弘吉剌人是世代姻亲,也速该主人早就发过誓言,非弘吉剌女人不娶。”她叹口气说,“可是这些年,我们和塔塔儿人连年争战,东去的路都被隔断了。”

蒙力克的妻子又说道:“草原上的男人12岁就可以结亲了,也速该都28岁了,却还是一个人。”“是啊,就连我这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仆人,心里也不好受啊!”“这回可好了,长生天把你给送来了!”“草原上的风俗认为抢来的媳妇比娶的还金贵,您又这么美丽,也速该主人真是好福气哟!”“豁阿黑臣这话说得对,也速该是蒙古乞颜部的首领,黄金家族的嫡亲后代,真正的巴特儿,自古英雄配美人嘛!”“新主人,别看也速该首领在战场上是见血不皱眉的铁打汉子,可他最知道疼人啦。你嫁给他,他不会错待你的。”月仑听着两个女人的唠叨,望着镜子里已经梳好辫子扎好红绳的自己,含羞地低下了头。

此刻,在塔儿忽台的毡包里,正聚集着许多姓泰赤乌的男人。塔儿忽台满脸杀气地将刀举过头顶鼓动大家说:“俺巴孩汗的嫡亲后代,泰赤乌家族的勇士们跟我走,去杀了也速该这个蒙古人的不肖子孙!”

紧接着,十几个汉子便提着刀向蒙古包外冲去,可是他们刚走到门口便停住了,俺巴孩的遗孀斡儿伯冷峻地站在他们前面,问:“你们要去干什么?”

塔儿忽台走到斡儿伯面前解释道:“奶奶,那个可恶的也速该,他辜负了奶奶的期望……”

“我都知道了。”斡儿伯打断道。虽然她也参加了推举也速该为首领的那次库里台大会,可是她并不愿意黄金家族冷落了自己的孙子塔儿忽台,所以她在心里是仇恨也速该的。不过,她考虑事情要比孙子更加周全缜密。

此刻,在斡儿伯的眼睛中射出了逼人的光,她说道:“能够致人于死地的不只有钢刀,还有时间和忍耐。这件事不许再提了,去准备明天参加也速该和那个抢来的女人的婚礼吧。”

众人对这位老妇人一向是言听计从的。这时,他们只好退后一步,躬下身子将右手放在左胸前,恭顺地应道:“是,奶奶。”

蒙古乞颜部首领也速该虽然得到了一位年轻美貌、名扬后世的妻子,但是却引起了蒙古黄金家族内部泰赤乌氏和主儿勤氏的强烈不满与反抗,并且还导致了蔑儿乞部和塔塔儿部对蒙古部的仇恨。在此后不久,也正是这两个部落联手对蒙古乞颜部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

在斡儿伯压制了塔儿忽台等人要向也速该进行挑战的时候,百里之外的蔑儿乞人营地前的空场上插起了一圈火把,火光照亮了蔑儿乞人一张张被仇恨燃烧的脸,案子上摆放着一排在历次对蒙古部作战中阵亡祖先的灵牌。这时,三姓蔑儿乞人的首领脱黑脱阿则站在了主祭者的位子上,他身后是蔑儿乞部的另一首领合阿台和赤勒格儿。萨满在跳神,皮鼓咚咚,腰铃哗哗,透露出了一股阴森肃杀之气。

脱黑脱阿拉出了刀,横举起来,众人随之下跪。脱黑脱阿向天祷告着:“我脱黑脱阿,对着三姓蔑儿乞人的祖先,对着被蒙古人杀死的赤列都和蔑儿乞勇士的在天之灵起誓,为了雪耻,蔑儿乞人要同塔塔儿人结盟,抢回所有的蒙古女人,做妻做妾、做奴做仆,同时,还要杀死遇见的每一个蒙古男人。”

紧接着,众人三呼:“雪耻报仇,雪耻报仇,雪耻报仇!”

脱黑脱阿的雪耻报仇的命令,由许多传令的骑手传遍了所有蔑儿乞人放牧的牧场,听到传令的每个牧马的、牧羊的蔑儿乞男子都把刀抽出鞘来,要跟随着脱黑脱阿首领去杀蒙古人。

在那个时候,草原上的部落中,所有的男人都是牧人,所有的牧人又都是战士。平时他们会为了生存而去放牧,战争来时,他们不用征召就会跨上马背去战斗,蔑儿乞人就是在这一瞬间把一支军队召集了起来。

随后,蔑儿乞人又派出了使者,去说服塔塔儿人与他们结盟,共同去攻打蒙古乞颜部。紧接着,塔塔儿人传令的骑手也对每个营地的塔塔儿男人喊道:“快把刀抽出鞘来,我们要去杀蒙古人啦。”

塔塔儿人也是在一瞬间就将一支军队组建了起来。当蔑儿乞人与塔塔儿人会合后,就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马队,他们携带着仇恨冲向了蒙古人的驻地。

在蒙古人的驻地里,人们还完全不知道灾难就要来临了。男女老幼为了也速该首领和月仑的婚礼,都换上了节日的盛装,难得有这样一个可以痛痛快快唱歌跳舞和喝马奶酒的机会,他们要好好地乐上一乐。

也速该新剃了头发,把一圈长发结成两条辫子垂在了耳朵的两边,由此显得更加英俊了。后来,他在二哥和四弟的陪同下,满面红光地走出了蒙古包。

早就等候在外边的人们响起了一片欢呼声,部落的100岁老人蒙力克的父亲察剌合,将一张弓和一个箭壶佩戴在了也速该的身上。一个被大家称为百灵鸟的歌手,也拉起了马头琴,唱起了祝词,欢庆的场面透出了一片祥和的景象。

随后,也速该英武地跨上了马,在欢声笑语中走向了新娘子的“娘家”,也就是蒙力克的毡包。蒙力克的妻子和豁阿黑臣一边一个,搀扶着打扮得非常艳丽的月仑走出了蒙古包。

随后,新郎新娘朝着火堆跪了下去,并且向永存的长生天顶礼膜拜。这个过程是短暂的,但是围着火堆进行的喜庆活动却是漫长的。人们欢快地跳起了舞蹈,吃着手扒肉,喝着马奶酒。直到喝得烂醉如泥,一个个相继倒在了草地上呼呼大睡起来,此时的人们却全然不知道死神已经逼近了他们。

也速该和月仑酒喝得不多,他们在一起聊着心里话。也速该对月仑说:“我好像以前就曾见过你。”

“那是在什么地方呢?”

“好像是奶奶带我回弘吉剌的那一次。”

“你到过弘吉剌部吗?”

“我奶奶是弘吉剌部有名的美女,在很早以前,她就曾经带我去过弘吉剌部。从那以后,我的印象中里就好像有了一个弘吉剌小姑娘,她头上带着一个满是金黄色鲜花的花环,还骑着一匹枣红马。对了,嘴里还吹着一片马兰。”

“真的吗?那个小姑娘真的就是我。在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编迎春花花环戴在头上,爸爸还给了我一匹枣红小马,他还教我用马兰叶子吹各种赞歌!”月仑高兴地说着。

也速该则深情地望着月仑说道:“我已经等你好久了。”

现在的月仑已经顺应了这一变化,从此她全心全意地侍奉着也速该。

月仑是一个讲究实际的妇女。此前,她勇敢地面对着无可挽回的事实,满怀柔情地安慰丈夫不要为失去她而忧伤,劝丈夫赶快逃命。在进入也速该家后,月仑又以同样的忠诚和专一爱着也速该,在也速该去世之后,她又坚强地承担起了主持这个家庭的重任。如果没有一个如此有魄力、具有务实精神的母亲,成吉思汗能否成大事也是很难说的。

正当人们沉浸在睡眠中时,大地上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万马奔腾的声音。铁木真兀格、蔑古真、脱黑脱阿、合阿台、赤勒格儿率队奔驰而来。

这时,在地上躺着的蒙力克第一个被这雷鸣般的声音惊醒。有经验的草原人都有一种本领,当他们把耳朵贴在地上倾听大地震动的声音时,就可以判断出有多少人马正在向自己逼近。

当蒙力克醉酒后躺下,恰好耳朵是贴着地面的,他忽然被大地震动的声音惊醒,立即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后,蒙力克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跃上一匹马。“快起来呀,塔塔儿人和蔑儿乞人杀来了。”蒙力克骑在马上奔跑着,用马鞭打着地上熟睡的蒙古人,敲打着一个个熟睡的蒙古包,声音都变了调儿了。

这时的人们被喊声吓醒了,多年的战乱纷争强化了他们的自卫本能,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奔向自己的马匹,抽出自己的弯刀。

从睡梦中惊醒的塔儿忽台也披着衣服跑出了蒙古包,只见他气急败坏地大声咒骂着:“该死的也速该!都是你惹的祸,这下蒙古人又要流血了!”

此时,早已经披挂整齐的也速该过来一把推开他:“闭上你的乌鸦嘴!难道15年前,铁木真兀格出卖的不是你的祖父吗?”随后,也速该对蒙力克命令道:“蒙力克,把蒙古勇士们都召集起来,去迎击我们的仇人!”

1162年,也就是在蔑儿乞人联合塔塔儿人袭击了蒙古营地之后的第二年,蒙古人对塔塔儿人的复仇战争又一次爆发了。万名蒙古健儿列队,刀枪如林。此时,也速该说道:“大家不会忘记,在16年前,先可汗俺巴孩以光明磊落之心,只带了几个随从到塔塔儿部去求亲。可是,怀着狼子野心的塔塔儿首领铁木真兀格,竟然将俺巴孩汗捆了起来送给了金国,以致我们的先可汗惨死。我们时刻都要牢记先可汗的遗言,向塔塔儿讨还血债!”

“报仇,报仇,报仇!”蒙古健儿们的吼声惊天动地。

鼓声震天响,也速该与蒙古健儿们上了马,大军出发了。也速该边走边向夹道相送的父老亲人点头致意,当他望见豁阿黑臣搀扶着大着肚子的月仑站在自己的蒙古包前时,月仑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也速该不忍看去,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战马加快了步子向前奔去。

转眼间,月仑就要临产了,可是也速该却不在身边,月仑疼得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蒙力克的妻子和豁阿黑臣守护在月仑的身旁。

这时,蒙力克的妻子同情地对月仑说道:“多少年了,蒙古人的日子一直都是与仇恨和战争一起度过的。你们弘吉剌人过惯了安稳日子,对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不习惯吧?”

月仑觉得既然做了蒙古人的妻子,那就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就应该听从长生天的安排。既然战争像从山上滚下来的一块大石头,那谁也没有力量去阻止它,那么她就只有默默地祝愿自己的亲人们能够在战争中取得胜利,愿他们的利箭能够射穿敌人的喉咙,马刀能够砍下敌人的头颅,祝愿亲人们都能够平安归来!善良的月仑在心里面不停地祈祷着。随着一声大叫,婴儿平安地来到了这个世上,是一个男孩。

这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蒙古人得胜归来了。在一个木笼里囚着铁木真兀格,那情形与16年前被押往金国首都的俺巴孩汗倒几分相似。蒙古人扬眉吐气了,因为他们这次重创了塔塔儿人,而且还俘虏了他们的首领铁木真兀格。这次战争的胜利使他们忘记了战争中流了许多血,摆在眼前的只有胜利后的欢呼声,那足以使人们感到陶醉了。

豁阿黑臣闻声跑出了蒙古包,向也速该大声地喊道:“也速该首领,快去看看您的儿子吧!”正在手舞足蹈的也速该翻身下马,不顾一切地跑向了自己的蒙古包。当也速该把枪插在帐篷门口后,便喊了一声:“我的儿子在哪儿?”

蒙力克的妻子拦住冲锋似的奔向月仑的也速该:“轻点儿,孩子刚睡了,你别吓着了孩子。”

高兴中的也速该哪里会听她的话,当他看见月仑身边躺着的婴儿,上前一把将他托了起来,大声地喊着:“黄金家族的勇士哪会那么胆小。”也速该看到了婴儿手里紧握着的凝血,它像极了苏鲁锭长矛。

这时,月仑支起了柔弱的身体,好奇地问道:“你说孩子的手里握着什么呢?”

此时的也速该已经兴奋得嘴都合不上了,他说道:“是一块凝血,不,它是一支苏鲁锭长矛!月仑,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给我们生了一个手握苏鲁锭长矛的儿子,将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威震天下的草原英雄!”

苏鲁锭长矛是常常被立在营地门口的一杆高大的长矛,它一向都被看做是蒙古人的战神,当战士出征时,要请萨满向它致祭,每次战争的胜利都是因为有它的呵护和保佑。也速该得了这么一个手握苏鲁锭长矛的儿子,自然是喜不自禁。

月仑看着丈夫被战争的硝烟熏得漆黑的脸,眼睛里涌出了幸福的泪水,说道:“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也速该略做思索后,说:“他是我俘虏铁木真兀格的时候降生的孩子。‘铁木真’是铁之变化的意思,我看就让我们的儿子叫‘铁木真’吧!他将会成长为名副其实的铁木真!”说完后,也速该抱着孩子跑出了蒙古包,对那可儿脱朵大声命令道:“把那个铁木真兀格给我砍了,世界上只有一个铁木真,他就是我的儿子。”

是啊,有谁会想到,也速该的话会变为现实。当年那个在战乱中降生,手握苏鲁锭长矛般凝血的铁木真,在经过战争的洗礼后,真的成为了“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古代蒙古人实行氏族外婚制,同氏族内部禁止通婚。掠夺外族的女子为妻,是族外婚的表现形式之一。也速该抢掠外族的女子,说明当时还保持着掠夺婚的上古遗风,但更多是反映了父权制阶级社会中,依仗权势对外进行掠夺的残酷现实。

也速该抢了蔑儿乞人也客赤列都的妻子,对此,蔑儿乞人耿耿于怀,所以若干年后,蔑儿乞人反过来又抢夺了也速该的儿媳。铁木真所出生的蒙古部,在成为草原民族之前,是从额尔古纳河之东兴安岭大山中走出来的狩猎民族。

铁木真所在的氏族名叫孛儿只斤乞颜氏族,经过了不知多少代,在一位名叫孛儿帖赤那的首领带领下,乞颜氏人向西来到了斡难河上游和不尔罕山一带,到铁木真出生时,蒙古部在此游牧、狩猎已经三四百年了。

在当时,蒙古部的男孩子们,从很小就得接受必要的训练,以适应战争的要求。骑马和射箭是最基本的技术,必须做到骑艺娴熟、箭术高超。

铁木真在摇车中长到了5岁。他天生聪颖,在父亲的教导下,刚满5岁的铁木真就已经学会了骑马和射箭。他从小就立下誓言:

我要做最好的骑手和最好的射手!

铁木真常常与同龄孩子们比试骑术和箭术。他性情倔犟、不愿服输,在受到年龄比他大或本事比他强的孩子欺负时候,他总是默默地记住,以后非找机会把对方制服不可。

那是1167年3月,也速该向各部下达了围猎的命令。铁木真随父亲一道,参加了蒙古部20多个氏族的群体围猎,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在成吉思汗少年时期,全家人居住的地方,生活就是靠捕杀土拨鼠、野鼠来维持。春季,蒙古牧民过冬的肉食吃尽了,这时的牛羊因为青黄不接,体乏瘦弱而不宜宰杀,所以需要猎杀鹿、黄羊、岩羊、野猪等动物来补充食物的不足。

蒙古人狩猎的主要目的就是以狩猎所得来代替家畜的消耗。此外,狩猎还有三个附属的功能:一是军事训练;二是以所获的珍贵皮毛,换取所需要的农耕社会的物资;三是供人们的日常娱乐。狩猎有两种方式:一是大规模的围猎,二是个人或少数人的行猎。前者是由君长或部族长们领导执行的,后者是个人的行动。根据狩猎对象的不同,狩猎还可以分为虎猎、狐狸猎、黄羊猎、兔猎、野猪猎、狼猎等。

蒙古人打猎大体从秋末冬初开始一直到第二年初春。其他季节也有打猎的,但不是主要的。之所以在秋末冬初开始打猎是因为“九月狐狸十月狼”,在农历九、十这两个月猎取的皮张质量高,绒毛适当,毛皮成色好,特别就狐狸来说尤其如此,因为狐狸毛皮极为珍贵,错过了这一时期猎取的狐皮,就成了“老羊皮”,因此就不再适于做裘皮了。

蒙古人的围猎,如同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场面壮观,往往有几十人、几百人,甚至上千人参加。在狩猎中,人们要按照一定的单位和战术组织起来,听从统一指挥,既演习战术,又鼓舞士气。

出发的那一天,铁木真身穿羔羊皮小蒙古袍,头戴青缎子披巾,脚穿青鼠皮靴,牵着白马,肩挎父亲为他特制的小弓箭,腰里别着一根灌了铅的打猎用的木棒,在仆人蒙力克的帮助下,上马随父而行。

集体围猎的场面十分壮观。狩猎队伍挎着猎具、骑着骏马、牵着勇犬,浩浩荡荡的场面。他们一般都是逆风而行,发现猎物后紧追不放,猎狗向前扑去,穷追不舍,在正确判断好距离之后,举枪拉弓或投掷布鲁。其速度敏捷,动作准确,姿态飒爽,好似一场骑术的比赛,也是一场智慧、勇气、胆量的较量。此时的猎队也就是军队。

到了晚上,士兵们用篝火把包围圈的轮廓显示出来,设四五层岗哨把守。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将野兽挤压在中心,包围圈越来越小,密度也越来越大,野兽都恐慌甚至疯狂起来,互相扑食,自相残杀。首领总是身先士卒,亲赴最困难的地方,像打仗一样详细部署。所以这种狩猎实际上就是一种练兵,是古代蒙古人的练兵一绝。

经过有计划的合围,猎杀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以也速该为首的各氏族首领首先冲入猎场,其他猎手和部众在指定地点摇旗呐喊,擂鼓助威。铁木真紧随父亲,骑着白马,手举猎棒飞驰而进。

也速该对铁木真说:“亲爱的儿子,不要离开我,有些野兽很凶狠,你对付不了。你先学着射猎黄羊吧!”

黄羊和兔子一样跑得飞快,虽然不凶猛,但是体态灵巧,亦不易捕捉。俗话说:“兔起鹘落”,可见其速度之快。打兔围和打黄羊围一样,都需要猎手们有高超的骑术和狩猎技术。能不能获得丰富猎物,全在猎人的骑术高低和坐骑的快慢。

也速该对铁木真说完后,在铁木真的小白马身下,一只小狼突然蹿了出来,嚎叫着便向前冲了过去。

狼是本性狡猾且凶残的动物,它能够认人、认马和认踪,只要是看到地上有猎人的脚印,它就不会再往前走,而是采取迂回战术避开猎人的追杀。这只小狼被大规模的围猎逼迫得昏了头,找不到母狼,就这样误打误撞地蹿到了铁木真的马下。

小白马受惊,往旁一闪,马背上的铁木真一下子被甩了出去。事也凑巧,小铁木真落地时正好重重地砸在狼崽身上。小铁木真此时竟然还紧紧地握着马缰。他不知道小狼崽子在身下已断气了。

铁木真虽然受了点惊吓,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像大人一样擦了擦脸上的汗污,抖了抖衣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也速该见到儿子的表现,不住地点头。当天,也速该打了几十只野物。从第二天起,所有的人一起行猎,有的射猎,有的放狗追捕,有的飞鹰捉拿,场面激烈,十分壮观。

承受亡父之痛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铁木真已经13岁了。这一天,父亲也速该摸着铁木真的头说:“铁木真,今年你已经13岁了,也到了定亲的年龄了。今天,你跟我到你舅舅家去,给你找一个会过日子的好媳妇。”

“我……不想要老婆。我不想去。”铁木真低着头说。

“铁木真,”母亲月仑走了过来说,“怎么不去呀?只有咱们弘吉剌部的女孩子,才有资格做蒙古族首领家的媳妇。要听你爸爸的话,乖乖地和你爸爸去吧!”

在当时,按照蒙古的习俗,贵族是不跟身份不相配的女子结婚的。弘吉剌部和也速该所在的乞颜部身份相当,两个部族的后代结成夫妇,可以说是门当户对,正合习俗。

铁木真想了想,说:“那么,妈妈也去吧,咱们一起到舅舅家去待几天。”

“傻孩子,我不能去,我要是也走了,谁照顾你的弟弟妹妹?再说人多也不方便。”母亲转身走到帐里,随后拿出新做的衣服,给儿子穿上。

这时,也速该站起身说:“说走就走,铁木真,咱们走吧!”

铁木真穿着新大褂儿,不声不响地跟在父亲背后走了。

也速该父子俩骑上了一匹灰色的老马。也速该扬鞭打马,马儿昂头举步,向远方奔去。

父子俩骑着老马在草原上整整跑了一天,在黄昏时分,他们来到弘吉剌部的牧地。

也速该抬头来看了看,离岳父家的帐篷已经不远了,就让坐骑放慢了脚步。

这时,一个老人骑着马正迎面走来。那人到了也速该马前仔细看,张口叫道:“哈哈,也速该部长,这可真是难得,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呀!”

也速该一看,来人是弘吉剌部的老朋友德薛禅,便有些歉意说:“哎哟,是德薛禅老哥呀!我还没有看出你呢。”

德薛禅说:“咱俩可是多年不见了!也速该部长,你还是那样健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点儿吧,快到我帐里去坐。”德薛禅总是那么热情。

也速该拱着手说:“不不,就不打扰您了。今天我带着儿子是来办一件事情,明天就要回去了,实在没有空呢。”说着又道谢。

“怎么这样忙啊?你说说,到底办什么大事?看我能不能帮你的忙?”德薛禅是真心想留下这个远方的来客。

“老哥既然这样问,我也就不必瞒你了。”也速该指着骑在自己前面的铁木真道,“我这孩子今年13岁,我是特地带他到我岳父家,打算给孩子找个媳妇去。”

德薛禅听完,把视线投射在铁木真的脸上。德薛禅看了一阵,指着铁木真,对也速该说:“也速该部长,你这儿子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孩子啊!这孩子的眼睛闪着火焰一样的光芒,脸上流露出一股英雄气概!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呀!”

在弘吉剌部落里,德薛禅是一个很有学问、有见识的长老,德薛禅说出的每一句话,历来都是很有分量的。

也速该一听有学问的德薛禅夸奖自己的儿子,当然非常高兴,便笑着说:“老哥,说起来呀,我这孩子还真就有些不平常。记得以前我在塔塔儿部打了一场胜仗,活捉了一个叫铁木真的俘虏。你可知道,这个叫铁木真的俘虏英勇善战,我很是佩服他呢。就在我回来的半路上,家里的人就来给我报喜说,我的妻子月仑生了一个儿子。还说当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手里握着凝血,它像极了苏鲁锭长矛。”

“凝血?苏鲁锭长矛?”德薛禅震惊地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这孩子很是古怪,于是就请个算命的先生给算了一下。那个算命的人说,这孩子将来是一个坚忍勇决、盖世无双的英雄,说这孩子会征服天下做君王!哈哈哈哈……”也速该笑了出来,他认为那算命的在胡说。

“哦……哦……这是很可能的。”德薛禅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怪不得我昨晚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

“哦?那是什么梦?”也速该一听有些紧张。

德薛禅说:“我忽然梦见有一只白色的老鹰,两条腿夹着太阳和月亮飞到我手上来。我吃了一惊,睁开眼睛醒来。我就一直在想,今天,也许会碰到贵人呢!这不?果然碰上了您。现在天已经黑了,也速该部长,还是请到我帐里休息一晚吧。”

德薛禅老人说完,也不管也速该同意不同意,就伸手牵过马缰,拉着马向他的毡帐走去。

也速该一看,再也不好意思拒绝这位热情的老哥,就带着铁木真跟他去了。到了毡帐一看,帐里的各种日用家具陈设都很讲究,而且都干干净净。在漠北,这样的布置真算得是一户中上人家了。这是也速该第一次到德薛禅家来,看了帐里的这些家具,他更相信在弘吉剌部里,这位德薛禅老哥的确是一个非常有地位的人。“方才听你说,你今天就是为了给儿子找个媳妇来的,是不是?”大家坐定以后,德薛禅问道。“嗯,是的,我打算带这孩子到舅舅家去,给他找一个会过日子的媳妇。”也速该答道。

“要找媳妇的话,又何必非要到你岳父家去呢?”德薛禅又看了看铁木真,说,“也速该部长,你知道,我们弘吉剌部向来是以美女多出名的。换句话说,我们部落的美女到处都是。我们可不像你们喜欢弯弓射箭的,我们过着一种平静日子,尽心教养女孩子,养大了就送到那些大王大汗身边,陪这些英雄豪杰过日子。”

“嗯,这些情况是这样的。”也速该点头说。

“老实告诉你吧,我的家里也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呢!”德薛禅带着得意的神情,继续对也速该说,“我的女儿是一个很不平常的美人呢,这孩子不但性情温柔,而且举止大方。但可有一样,只要是我看不上眼的男孩儿,不管他拿多少聘礼来请求,我也是不肯轻易许婚的!”在也速该和铁木真面前,德薛禅把他的女儿捧上了天。

也速该说:“照你这样说来,那倒真是一个难得的女孩了!”德薛禅说:“怎么?也速该部长,如果你不相信,我这就叫我女儿出来,给你看看——孛儿帖呢?孛儿帖!”说着就大声喊他女儿的名字。“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孩子应答,从帐后走出来一个漂亮大方的少女,她款款地向这边走了过来。也速该一看,果如其言。他当场夸赞:“的确长得很好,眼睛就像黑珍珠,恐怕天上的星星也没有这样灿烂的光芒呢!”德薛禅更加得意了,他说:“怎么样?也速该部长,我女儿果然不错吧?”“不错不错!现在我决定,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就给我儿子铁木真订下这门亲事。”也速该本来就是干脆的性格。铁木真和孛儿帖的婚事就在这样一场谈话中定了下来。定亲当天,他们吃了定亲的喜酒。原打算在第二天铁木真要随父亲回去的,可是德薛禅老两口太喜欢铁木真这个未来的姑爷了,就留下铁木真住些日子。

第二天早晨,也速该告别德薛禅一家,扬鞭打马,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途中,也速该刚走出不远,就遇上了塔塔儿部摆设酒席。按照当地人的习俗,在草原上遇到了筵席就要下马,以示礼貌。饥渴的也速该就和塔塔儿人一起宴饮起来。

塔塔儿部历来居住在蒙古部的东南面,他们占有呼伦贝尔湖区最为富饶的草原,势力相当强大。塔塔儿部当时正与占据中原地区的金国打得火热,而金国也常常支持塔塔儿部挑起与其他各部的争斗。

以前,塔塔儿人仰仗金国的势力,做了很多有损于蒙古族各部的事情。铁木真父亲也速该的三世祖曾是蒙古部首领,他就是被塔塔儿人擒获之后送交金国处死的。蒙古人早就对塔塔儿部恨之入骨。

按照当时蒙古族人的风俗习惯,亲族遇害就应该毫不犹豫地为之复仇。各部落、各氏族都约定俗成地遵守这复仇的制度。蒙古部曾经在一次复仇战斗中获得了胜利,并且活捉了塔塔儿部的首领特姆真乌戈。

尽管蒙古族与塔塔儿是世仇,但草原见席下马的规矩谁也不能破,也速该作为一个部族首领,自然要遵守的。在宴席上,塔塔儿人认出了也速该,就热情地邀请这位部长入席,也速该显然无法拒绝。

也速该按照习俗入席饮酒吃肉,不料,阴险的塔塔儿人在酒席上也不忘仇恨,暗自将毒药放在了食物中,又在送行酒中下了剧毒。也速该不明就里,吃肉饮酒,已是在劫难逃了。

也速该在回家的途中,腹部突然剧痛,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塔塔儿人暗算了。毒药是缓慢发作的。开始,为了赶快回到蒙古包,也速该策马奔腾。后来,药力发作了,他只能坐在马上摇摇晃晃,速度也慢了下来。也速该勉强支撑着身体回到了家,到家后,他从马背上滑了下来,昏死过去。

当也速该慢慢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自己的蒙古包里了。包里来了许多人,他想坐起来却没有成功。这时,月仑托起了也速该的头,也速该说道:“蒙力克呢?我要见他。”

“首领,我在这儿。”蒙力克答应着凑近了也速该。

也速该伸出手来,蒙力克拉住了他。这时,也速该吃力地说道:“蒙力克,我去为铁木真求亲,在回来时被塔塔儿人给暗算了。我恐怕是活不成了。你快去弘吉剌部把铁木真给接回来。”紧接着,也速该又叮嘱道,“不要说我被害的事情。”

“我马上就去。”蒙力克痛苦地答应一声便跑出了蒙古包。

随后,夫人月仑急忙请最出名的萨满巫师施法治疗,可是也速该仍然不见好转。月仑又让仆人上山采药,她亲自熬汤解毒。然而,毒药已深入内脏,再无化解救治的可能了。

匆忙赶来的蒙力克以也速该夫妇思念儿子为由,要求将铁木真带回乞颜部。这时,搠坛夫人听说蒙力克要接回铁木真,脸立刻就沉了下来:“难道月仑把儿子交给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蒙力克连忙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月仑只是想看看铁木真,然后就把他再送回来。”

“你不是看见了嘛,铁木真在这儿如同在自己的家里一样。你回去告诉月仑,让她别忘了,男子定亲后是要住在未婚妻的家中的,这不是我们草原代代相传的规矩吗?我想,月仑亲家应该会按这个规矩办事的。”

随后,搠坛夫人转身又对孛儿帖说:“孛儿帖,去给远方的客人饮饮马,蒙力克,请进我们的帐篷喝点茶吧!”

蒙力克见搠坛夫人不让自己接走铁木真,自己又不能向德薛禅夫妇说出也速该已经中毒的真相,只好向德薛禅恳求说:“德薛禅,请您千万答应我们这个不情之请吧!还是让铁木真随我回去吧!”他再次施礼。

要知道,德薛禅可是弘吉剌部出了名的智者,他一开始就预感到有什么不测发生了,因为如果不是有什么必要的原因,也速该是不会为了让月仑免除对儿子的挂念,就让人来接铁木真回去的。何况,据他了解,月仑也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女人。想到这里,德薛禅举手制止了妻子的再次拒绝,问蒙力克:“你打算什么时候带铁木真走?”

“立刻就要走!”蒙力克坚定地说道。

“不在这儿住一宿吗?”德薛禅试探着问道。

“不用,现在我们必须得走了。”

通过蒙力克这样一说,德薛禅的心里更加明白了。于是,他对铁木真说道:“铁木真,你跟孛儿帖去马群给自己和蒙力克叔叔挑出4匹好马来。”

蒙力克赶紧施礼,说道:“多谢了!”

这时,孛儿帖却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说道:“阿爸,你真的要让铁木真走吗?”

德薛禅叹息着说:“亲家如此想念孩子,你就让他回去一趟吧!”德薛禅的夫人见丈夫都答应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于是,孛儿帖和铁木真骑上马,奔向牧场去寻找马匹了。

这时,孛儿帖有些不高兴地问铁木真:“你真的愿意跟蒙力克回去吗?”

“你不是听到了嘛,我母亲病了,我必须得回去,等母亲的病好了,我马上就回来!”铁木真劝慰着孛儿帖。孛儿帖听了也就不再追问了。

此时,一个牧人打了一个口哨,分散的马群便集中到了一起。铁木真骑在马上,手执套马杆,两腿一夹马肚子,坐骑冲向马群。孛儿帖也手执绳套跟了上去。铁木真选中一匹强健的儿马,追赶,出杆,套上马脖子。只见那匹马想要靠着奔跑来挣脱,铁木真握住套马杆不放,被那马拖住奔跑。孛儿帖追上前又甩出绳套,套住那马的脖子,两个人合力制服了那匹烈马。

铁木真和孛儿帖骑着两匹马,又各自牵了一匹马走向了自己的毡包。越是接近毡包,两个人越是感到分别的艰难。他们谁也不说话,默默地来到了毡包前。就在和铁木真分别的那一刻,孛儿帖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铁木真和蒙力克骑上了马走了。铁木真在马上回过头,向孛儿帖她们招手,孛儿帖追了过去。搠坛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的难过,不断地埋怨着丈夫:“他们两个已经分不开了,你就不应该让铁木真走。”

此时,德薛禅的目光正在深邃地望着铁木真的背影,他说道:“我想,也速该亲家的家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也许铁木真不一定能回来了!”听了德薛禅的话,搠坛夫人感到异常的吃惊。

这一天晚上,蒙古各家族的贵族首领们都围在也速该的身旁。躺在羊皮褥子上的也速该一阵剧痛,他捂着腹部,咬紧牙关挺住。也速该的四弟答里台满头大汗地从外边跑进来,二哥捏昆太石问道:“铁木真回来了吗?”答里台摇了摇头。

这时,也速该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恐怕是不行了。”他又扭过头紧盯着门口,问道:“铁,铁木真,还,还没有回来吗?”

月仑哭着说道:“快了,也速该,你要等着他呀,一定要等着铁木真回来呀!”

这时,也速该有气无力地对众人说道:“我死后,留下,留下7个孩子,两,两个寡妻,顾不上了,拜托,拜托各位了,替我,替我照顾好她们。我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不要,不要怪罪她们!”说完这句话时,也速该的目光停留在了塔儿忽台的脸上,此刻,他还不知道就是这个族弟使他丧了命。

“父亲,我回来了!”铁木真一步就跨进了包门。

听到儿子的声音,月仑大声地哭了出来:“铁木真,你可回来了,快来看看你的父亲吧!他快要不行了。”

众人分开,铁木真和蒙力克走近了也速该。此时,也速该忽然红光满面,一下子挺起身来,无比激动地说道:“铁木真,记住,我是被害死先可汗俺巴孩的塔塔儿人用药酒毒死的,无论蒙古部谁当了首领,只要遇见比车轮还高的塔塔儿男人,都杀掉,一个也不留!”说完,他大睁着双眼,紧攥着双拳死去了。

这时,铁木真怔住了,月仑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她伏在也速该的身上大哭了起来,也速该的别妻和几个孩子发出了悲惨的哭声,而围观的人们也无不感到悲痛。

突然的死亡,也速该来不及做任何准备。他抛下了自己的妻子月仑,还有13岁的大儿子铁木真、次子合萨尔、三子合赤温额勒赤、四子铁木格斡惕赤斤、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女铁木仑,还有自己的别妻速赤吉勒,以及速赤吉勒为他生下的两个儿子别克铁耳和别勒古台。也速该带着对这个世界太多的不放心和遗憾,撒手而去了。

忍受丧父之痛的铁木真,眼睛里闪着泪光,耳畔却震响着也速该的临终嘱咐,他缓缓地跪在也速该的面前,咬着牙发誓说:“父亲,您的深仇大恨我一定要报,您就放心地升天吧!”铁木真扑地跪倒,表情异常痛苦。

这个时候,月仑忽然冷静了下来,对铁木真说道:“铁木真,你已经13岁了,你要继承你父亲的汗位,不能让泰赤乌人把汗位给抢走了。”此刻,铁木真忽然感觉到十分茫然,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乞颜人注定是要做可汗的,你的父亲是这样对我说的,铁木真,你要出去抢!”母亲怀着悲愤的心情说道。

“抢?”铁木真说,“汗位不是应该由各族组成库里台推举的吗?”

“傻孩子!”母亲抱住铁木真的头,“如果要等库里台推举,那还轮得到你吗?塔儿忽台第一个就会抢着做的,因为人人都非常害怕他。”

“可是,我该怎么抢呢?母亲。”

月仑慢慢地放开了手,严肃地注视着铁木真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射杀他!”

“射杀他,这有用吗?”铁木真不解地说道。

“有用的。”母亲目露异光,“如果射杀了他,那么别人也就会害怕被杀,因此别人就不敢再和你争了,这样你就能够登上汗位了。”

铁木真霍然站了起来,说:“好!我这就去射杀塔儿忽台。”“慢着!”母亲叫道。铁木真疑惑地望着母亲。“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我叫蒙力克来帮助你。”她停了停又说,“你父亲命他到弘吉剌部去接你之前,把我们母子都托付给他了。他勇敢、强壮,而且是一个好人。”“是的,蒙力克叔叔是个好人。但是,如果他帮助我杀死了塔儿忽台,那他岂不是也要来抢我的汗位了吗?”“蒙力克是不会这样做的,他是不会做损害你的事情的,我从心底感觉到的,是不会错的。”月仑坚定信心地说着。

正在他们母子说话时,蒙力克走进大帐来。月仑对他说道:“蒙力克,现在我们全都倚仗你了,你做了新汗以后,不会亏待我们吧?”月仑试探性地问道。

“我做新汗?这话是从哪里说起呢?”蒙力克不解地问道。“铁木真年纪太轻了,他们是不会服他的。与其被泰赤乌兀人抢去,还不如由你来做可汗呢,你不会怕塔儿忽台吧?”她慢慢地说着。

“我从来也不曾怕过塔儿忽台,我也有能力折断他的脖子,但是,他们并不会就此罢休,还会有很多人出来抢汗位,到那时,还是轮不到铁木真的。”蒙力克激动地说。

这时,铁木真突然说道:“蒙力克叔叔说的对。母亲,我们就忍耐几年吧,等我跟合萨尔长大了,再把汗位抢过来。”“你不明白的,孩子。”母亲咬着牙说道,“泰赤乌兀人会待我们很坏,抢去我们的羊,并且不让你喝马奶。”“几年的时间,我可以苦忍。”铁木真坚定地说道。“好吧!我们就苦忍。”母亲昂然抬起头说,“蒙力克,我们这就发丧!”

在办完了也速该的丧事后,部族召开了一个小型的库里台。泰赤乌人占了极大的优势。乞颜人尽管心怀故主,但还是没有人敢推举年仅13岁的铁木真为可汗。于是,塔儿忽台当上了新的可汗。

也速该死后,他的部落一下子人心涣散,族人纷纷离开本部落,投到别的地方去了。乞颜部的势力迅速衰落。首领一死,族内人的反应特别冷淡,月仑带着一帮孩子整日以泪洗面。然而,孤儿寡母的泪水并没有唤起他们的同情,没有人前来抚慰他们。

铁木真仿佛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他跪在母亲的脚下,哭着立下誓言:“无论前途有多艰险,我一定要战胜一切,披荆斩棘,把自己锻炼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用自己的双手杀死父祖辈的世代仇人塔塔儿人和金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听了铁木真的誓言,母亲月仑走上前去,扶起儿子,紧紧搂住他,坚定说道:“鹰的儿子不会变成山雀,阳光孕育出来的后代也不会成为马贼,你是天狼星转世,一定要成为全蒙古的首领,各部汗王!”

听了母亲的话,铁木真及其弟弟们,一齐上前伸出手来,簇拥在月仑周围。

从那时起,铁木真的生活开始贫困下来,他们几个孩子只好与母亲相依为命。家里的财产被人拿光了,他就去野外采集野果和草根来充饥。但是,艰苦的生活不但没有击倒铁木真,反而锻炼了他的意志,健壮了他的体魄。

普通人的生活经历,也使他更加注意保护生产,维持与部众团结的重要性。渐渐的,铁木真长成了一个英勇健壮而又足智多谋的青年,他寻找着父亲往日部众,并且与父亲好友建立起联盟,这些使得他逐渐恢复了族内首领地位。

逐渐成长起来的铁木真,认真处理着与周围部落的关系,尽量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困苦中坚定信念

这年春天,铁木真曾祖合不勒汗之弟俺巴孩的夫人斡儿伯和莎合台两人一起去祭祖,月仑夫人去得迟了些。按道理,祭祀祖先,祭肉是要大家分享的,但这次却没有月仑的份儿。月仑母子到达的时候,发现祭祀已经结束了,桌子上的供品空空如也。

月仑知道迟早都要有这么一天的,据《蒙古秘史》里面的记载,面对这奇耻大辱,她质问道:

也速该虽然死了,但是我的儿子不能长大了吗?难道我的儿子们就不能长大成人了吗?祭祖的供品人人有份儿,凭什么不分给我们?你是不是已经不把我们算作是乞颜部的人了呢?

月仑继续质问道:

今天不分给我们供品,不给茶饭,他日转移营地,是不是也想抛弃我们啊?

斡儿伯不等月仑母子,提前进行祭祀的时候,就已经对捏昆太石兄弟进行了一种试探。

见捏昆太石和答里台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斡儿伯知道了捏昆太石兄弟没有胆量去对抗有野心的泰赤乌家族,于是更加有恃无恐:“你们母子遇饭便吃,遇水便饮,我们亏待过你们吗?可祭祀祖先这样大的事情,你们却迟迟不到。既然你们眼里没有祖先,还有什么资格分享祭祖的供品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月仑据理力争,“也速该是替你的丈夫俺巴孩汗报仇,才与塔塔儿人结怨而遇害的。如今他尸骨未寒,难道你们就要抛弃我们吗?”

“哼,也速该的死也许是因为他抢了你这个倒霉的女人的缘故吧。”斡儿伯说完就走了。

月仑还想继续与斡儿伯进行争辩,塔儿忽台却拦住了她。只听塔儿忽台阴阳怪气地说道:“你那丈夫活着的时候,给我起了一个‘乞邻秃黑’的绰号,人们都以为我是一个吝啬而贪婪的人。他的死也许还是曾经诬蔑我的报应呢。”月仑十分地气愤,塔儿忽台便扬长而去了。

此时,铁木真早就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了,他从背后追上了塔儿忽台,抓住了他的手就使劲地咬。塔儿忽台痛得急忙挣开了手,一脚便将铁木真踢倒在地。铁木真滚了几下便爬了起来,还要往上冲,也速该的别妻怕铁木真吃亏,便拉住了他。

铁木真痛苦地挣扎着,喊道:“放开我,不许他咒骂我的阿爸。”随后,他又环视着众人,说道,“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说一句公道的话?难道你们没有良心了吗?”

人们都默默地走开了,连捏昆太石和答里台也叹口气走开了。只剩下了月仑一家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斡儿伯边走边对塔儿忽台说:“你看见了吧?连也速该的哥哥和弟弟都不敢站出来替月仑讲话,该是你称汗的时候了。”听到斡儿伯这么一说,塔儿忽台兴奋得直拍手掌,他说道:“长生天到底还是没有忘记俺巴孩的子孙啊!”

后来,斡儿伯再一次把事情给做绝了,把月仑一家抛弃在了营地里,他们又换了一个营地,从此不再和月仑一家在一起了。

紧接着,泰赤乌部的两个头目就率众拔营顺着斡难河而去。月仑夫人和铁木真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族人都在搬迁帐幕,纷纷离开他们,心里非常难过。就在这时,只有一个名叫脱延朵的叔祖父留在了他们这一边,多多少少给他们母子壮点声势。

但是过了没几天,脱延朵的毡帐也开始拆迁了。铁木真看见时心惊,忙跑来跟母亲月仑商量。铁木真跑去哀求脱延朵:“叔祖父,别人可以走,但是您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的呀!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向来是很尊敬您的,而且您也受到了全体族人的尊敬。您这样一走,恐怕所有的人就都要走光了呀!”

脱延朵闷声不响,理也不理地只管拆着帐幕。铁木真一看更加着急,就去向察剌合老人求援,请他出面劝阻。

察剌合得知铁木真告知的情况,认为这事特别严重,他立刻三脚并作两步,赶到了脱延朵的毡帐那边去劝阻。他说:“脱延朵老人,您就看在死去的也速该面儿上,请暂时留下来吧,您就给这孤儿寡妇壮壮声势吧!”

脱延朵听察剌合这样说,立刻竖起浓眉,把手上的家什往地上一丢,瞪着眼睛对察剌合喊道:“水都干了,石头也都没了,光我留下来,还能干什么?!”

察剌合继续苦苦相劝:“您的话不能这么说。也速该在世的时候,你们俩那样好,现在也速该死了,留下了那一大帮孩子,你总不应该硬着心肠,就这样丢开他们走了啊!”

察剌合老人话音未落,脱延朵伸手抓起一根长矛刺向察剌合。察剌合躲闪不及,背被深深地扎伤了,当即就倒了下去。察剌合老人忍痛爬起来,踉跄着奔回家。

铁木真得知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故,就急忙赶到察剌合老人家里去问候。他进帐一看,察剌合老人正侧着身子躺在毡毯上,合着双眼在那里喘息。

铁木真说:“为了我们一家,害得您吃这么大的亏!没想到脱延朵这样不讲情理。我妈妈一知道这个消息就哭个不停,马上叫我来告诉您老人家,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忘不了您的恩德!希望您老人家安心地静养。我相信,您的伤很快就会好的。”铁木真双膝跪倒在察剌合老人的枕头边,向老人千恩万谢,泪水在他的满脸流淌。

察剌合老人勉强地睁开了眼睛,他说:“铁木真哪,你父亲刚死没几天大家就叛离你们,投到别的部族去了,我实在是不忍心你们吃苦,去劝脱延朵留下来……”老人家停下,喘了几口气。

“哪里想到,这个蛮不讲理的脱延朵,他不但不听我的劝告,反而用长矛扎伤了我,唉!”说着,泪水从老人的眼里流出来,“我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是……可是你们母子这样孤单,可怎么活下去呀……”

铁木真带着哭声,竭力安慰老人家。他有气无力地回到家,把察剌合老人说的话,连哭带诉地告诉了母亲。

听着听着,月仑倒竖起两道柳眉。她说:“铁木真,你别这样懦弱,把眼泪擦干。跟我来!”她一把拉住铁木真,疾步出帐。

她跨着大步说:“那些人欺侮我们太厉害了!我虽是个女流之辈,难道真的一点儿用也没有吗?现在,我倒要跟他们拼上一拼了!”

母子俩来到周围的帐幕,叫帐里的每个男人都带着武器出来,快速到她的帐前集合。月仑回到自己的毡帐,把一面代表“蒙古汗”的“飞旗”找了出来。

“大家看到了这面旗子,总会想起些什么吧?”月仑不管人数多寡,她挥着那面旗说,“大家跟也速该在一起的那段岁月不能算坏吧?

前一段时间,有人受了别人的煽动投奔别的部族,现在,又有一批人要走。现在,就请大家看在死了的也速该汗面儿上,跟我把他们追回来吧!”

月仑说完,不待大家说话就跳上马背。她喊道:“现在,我们立刻出发!”

大家一看到那面旗子,又听到月仑的号令,就觉得再不能不听这女人的话了。因为在过去,大家毕竟在也速该汗领导下建立过不少功勋。当也速该的妻子月仑夫人把旗子举起来的时候,众人身不由己地听从了她的指挥,上马出发了。月仑举着那面旌旗,带着铁木真在后面压队。

不到半个时辰,月仑的队伍就赶上了另一个更大的搬迁队伍。那是由脱延朵领头儿要搬到别处去的一群叛徒!脱延朵正扬扬得意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往前赶着路,忽听从后面传来一阵喧嚷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寡妇月仑带着人从后面赶来了。

月仑驱马近前,指着脱延朵说:“你是我家的长辈!为什么要丢下我们溜走?我死去的丈夫也速该待你不薄,我们母子也还要靠你扶助,别人走也就罢了,可是你走了,你自己想想,你对得起死去的也速该吗!?”

脱延朵听月仑夫人这么一说,羞得满脸发红,他想不出任何话来回答。最后只有调转马头,不声不响地溜了。

跟在脱延朵后面那伙人看见首领一走,也想跟上去。月仑对跟自己来的人喊道:“大家围上来,我看今天不流血,是不能收场的!”

族人被月仑夫人这一吼,不顾一切围了上去。那伙人一时也没主意,有的还要前去,就舞着长矛,横冲直撞地拨开了周围的武器冲出包围圈,没命地跟着脱延朵跑。有一部分人刚一见了月仑夫人的面,手脚就软了,虽然摆出要走的态势,但一时间僵在那里。

月仑见这些人还能留得下来,便缓和口气说好话:“大家没有对我动手,我非常感激你们。我希望大家别像脱延朵那样见识短浅。要知道,瓦片还有翻身的日子呢!你们要是能留下来的话,只要我儿子铁木真将来有了成就,就绝不会忘记你们今天的义举!”铁木真等母亲说完话,见大家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就立刻跳下了马,跪在地上,哭着向大家叩头,苦苦哀求。最终大家被他们母子给感动了,于是一起向铁木真回拜,说:“好,不走了,不走了,我们一起苦撑下去吧!”就这样,总算有一小部分的族人被月仑追了回来。月仑带着孩子们继续艰难地生活着。在极度困难时,铁木真一家靠着草根、野果和野葱度日。当时流行一首蒙古人的诗歌这样写道:

生性贤明的月仑母亲,

抚育着年幼的儿子们,

头戴固姑冠,

腰束带子。

来往于斡难河畔,

采摘树梨野果,

谋度艰苦的日子。

生而有胆识的月仑母亲,

抚育着聪明的孩子们,

手持桧木橛子,

来往于察把赤木地方,

掘取红蒿草根,

谋度艰苦的日子。

生而俊美的月仑母亲,

手持木钩棍子,

来往于斡难河滨,

采摘野韭野葱,

抚育着有福的儿子们。

生而贤明的月仑母亲,

以草根养育的儿子们,

都有治国的才干,

生而俊美的月仑母亲,

以野葱野韭养育的儿子们,

都有福禄气象,

月仑母亲抚育的儿子们,

都有英勇气概,

为报答母亲的恩情,

往有鱼的河上去,

坐在斡难河畔,

钓取水中的游鱼,

奉养母亲!

艰苦环境,磨炼了孩子们的意志,形成了他们坚韧不拔的性格。铁木真渐渐长大,开始带领弟弟结网打鱼,弯弓捕猎,帮助母亲,担负着作为长子的责任。

铁木真用针制成鱼钩,到斡难河边去钓鱼,有时可以钓到大鱼,但有时却只能钓到类似鲑鱼的茴鱼以及其他小鱼。他把钓来的鱼奉献给母亲。

有一天,也速该别妻的大儿子别克铁耳不满地说道:“现在,连蒙力克也不辞而别。铁木真还一直叫他什么蒙力克父亲,他一点也不配。”

铁木真对这个异母弟弟一向都没有什么好感,此刻,当他听见别克铁耳正在攻击着蒙力克时,反驳说道:“别克铁耳,蒙力克父亲是最后一个离开我们的,为了这个他也应该受到尊敬,而不是受到抱怨。”

而别克铁耳根本就不把铁木真放在眼里,他瞪起眼睛坚持说:“可他到底还是抛下了我们,早离开与晚离开有什么区别呢?”此时,铁木真比别克铁耳的声音还要大,说道:“当然有区别,蒙力克为了我们,连自己的马、牛、羊和骆驼都丢失了,可是你现在还在说他的坏话,这是忘恩负义。”

月仑不耐烦地说道:“够了,你们都别说了。”

由于母亲是别妻,这种地位使别克铁耳的自尊心特别强烈,其实也可以说是最脆弱、最容易受到伤害。于是,他就反其道而行之,为了保护这个自尊,平时的表现便很孤傲和乖戾,现在他却故意挑事儿地咕哝了一句:“他离开我们恐怕是另有原因吧!”

这时,别妻听到自己的儿子说的话,被吓了一跳,赶忙制止儿子,说道:“别克铁耳,你在胡说些什么?!”

别克铁耳却把脖子一梗说:“我没有胡说!我听见蒙力克同他妻子吵架了,那个女人不愿意自己的丈夫成为别人孩子的‘蒙力克父亲’。”

别妻听到儿子说的话,随手便打了别克铁耳一个嘴巴子。其实,蒙力克的妻子由于嫉妒而与丈夫吵架的事情,大家都曾经听到过。但是,谁都不愿意把这种尴尬的事情给捅破。此时,别克铁耳却这样直白地喊叫了出来,是十分不合时宜的。

铁木真头一个跳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大刀:“别克铁耳请你收回刚才的话!”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别克铁耳。可是,自尊心强烈的别克铁耳并不认错。

这个时候,月仑对别克铁耳这样的表现十分生气,但因他毕竟是别妻的儿子,便把怒火撒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铁木真,别克铁耳也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的刀只能砍向金狗、塔塔儿人和蔑儿乞人!”

铁木真看了母亲一眼,顺从地收起了刀。月仑不愿意再继续这类话题了,当前最应该做的是如何将所有的人都发动起来,一起渡过难关。随后,月仑又说道:“铁木真,你是长子,是这片营地里最大的男人了,你应当知道自己肩上扛着的责任与使命是什么。”

听了母亲的话,铁木真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不管有没有人来帮助我们,不管未来是如何的艰难,我们也要顽强地生活下去,要不然,谁去给父亲报仇呢?”

月仑又看了看大家,说道:“你们都同意吗?”众人点了点头。

月仑走进了蒙古包,脱去了蒙古袍,头上戴着柳枝为架、用青毡包成的固姑冠,腰系一条牛皮带,脸上显示出了庄严、认真的神色。看到这样的月仑,一家人都肃然起敬地望着她。

紧接着,月仑动情地讲起了蒙古人的历史。母亲讲完后,铁木真从故事中醒悟了过来,他说道:“母亲,我明白了。虽然我们现在没有了牛和羊,可是草原还在;虽然我们现在没有了部众,可是我们还有双手,更主要的是我们心里有着深仇大恨,肩上扛着重大的责任,所以我们必须要生活下去!”

“对!求人不如求己,自强就可自立。”月仑举目向草原望去,坚定地说,“草原能够哺育我们的祖先,也能养活我们黄金家族的后代。铁木真,你是长子,是你父亲的继承人。现在,你就是这里的首领,将来蒙古人振兴之后,你就是蒙古的可汗。你该行使自己的权力了!”

月仑又庄重地对大家说道:“大家都听着,从今天起,铁木真的话就是最高的指令,大家都必须服从他。”

此刻的铁木真感觉到了自己巨大的存在作用,于是,他挺了挺腰板儿,说:“大家都听着:合萨尔,你去削一把桧木剑,领着合赤温去挖些地榆和狗舌,你认识吗?”合萨尔摇了摇头。

这时,豁阿黑臣说:“小主人,我跟他们去吧。”

“我同意了。”铁木真又对别妻说,“二娘可以留下,顶替豁阿黑臣,照看铁木格和铁木仑,母亲带着别克铁耳和别勒古台去挖点山韭菜和野葱。我自己去牧马。”说完后,铁木真又看了看月仑说道,“母亲,您看我这样安排行吗?”

月仑对铁木真的话不置可否,却用行动来表示支持:“新首领已经发布命令了,我们只有服从。走吧,孩子们。”别妻领着铁木格和铁木仑留在包前,其余的人则向草原和林中走去。

从此,林子里经常有月仑领着别克铁耳和别勒古台手持桧木橛子挖野菜的身影;而草场上铁木真和合萨尔兄弟则放马、刷马、给马割过冬草料……一家人就靠着一点点马奶、山韭菜和野葱过活,偶尔才能够吃到一点荤腥。

铁木真一家尽管在艰难的环境中苦度岁月,但是他们并没有被困难压垮,他们也没有忘记也速该的遗言。在为活命而劳作的同时,铁木真还会带着弟弟们练习弯弓盘马。

说来也奇怪,他们过的是仅仅能延续生命的日子,可是一个个的筋骨却像马驹子一样结实,而那几匹银合马也在不知疲倦地回报着小主人,已经下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小马驹儿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拥有七匹银合马了。

现在,连最小的妹妹铁木仑也能够帮助妈妈干活了,在月仑挤马奶的时候,铁木仑就会拿着点燃的草绳子,放在母亲的手臂旁,给母亲熏着蚊子。

老仆豁阿黑臣则用草原上流传着的最古老的故事滋养着7个小主人:“黄金家族的先祖朵奔蔑儿干死后,他的妻子阿兰豁阿又生下了3个儿子。因为她原来的两个儿子猜疑母亲有私情,所以排斥后生的这3个弟弟。在春天的一个夜晚,阿兰豁阿祖母煮着腊羊肉,把5个儿子叫到了面前,让他们并排坐下,给他们每人一支箭让他们去折,他们一折就断了。阿兰豁阿祖母又把5支箭合起来让他们轮流去折,结果谁也没有折断。这时,阿兰豁阿祖母对两个大儿子说,最近每夜都有黄白色的人从天窗射进来抚摸我的肚皮,那光透入我的肚子里,那个人是随着日月的光亮,像黄狗似的爬着出去的。这样看来,我生的这3个孩子,一定是上天的儿子,是凡人不能相比的。你们兄弟5人都是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如果像一支一支箭分开那样的脆弱,会被任何人击败;你们如果同心合力,就好比这5支箭放在一起那样的坚固,任凭什么力量也很难对付你们……”

可是,铁木真和他的两个异母弟弟之间却并没有像阿兰祖母的儿子们那样同心合力。相反,他们一直都是别别扭扭的。别克铁耳对铁木真的首领地位一直都表现出不尊重:“他凭什么当首领?他有战功吗?他不过是兀真生的儿子罢了。如果要让我当首领,会比他干得更好!”由于在别克铁耳的心里存在着这样的芥蒂,因此,平时也自然会处处给铁木真出难题。

按照常理,这同病相怜的一大家子更应该相互扶持,度过这流离失所的艰难时期。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家庭内部却爆发了一场血腥的冲突。

铁木真的同父异母兄弟别克铁耳,非常好强,他先是抢了铁木真钓来的一条咸水鱼,而且不顾铁木真的警告,抢了铁木真捉到的一只云雀。这可把年少气盛的铁木真给惹恼了,他与别克铁耳打斗了起来,怒火之下拔箭射死了别克铁耳。

闯了大祸的铁木真一回家,他妈妈马上就瞧出了不对劲。知道铁木真射杀了自己的兄弟之后,她满腔悲愤,责骂铁木真:“你就像一只要吞食自己胞衣的狗,又像冲向悬崖的野兽,简直像忍不住怒气的狮子,又像吞下活物的蟒蛇……你除了影子没有别的伴,除了尾巴没有别的鞭子,这样我们的大仇怎么能报?!”

母亲非常伤心,这对铁木真触动很大,他从此记住母亲的教诲,改掉了鲁莽的性格,克服了打架斗殴的习气,他觉得自己要学得有智慧和有谋略,这样才能成大器。

苦难,能够使人变得坚强,也容易使人变得暴烈;能够使人增加容忍,也容易使人变得残酷无情。当铁木真吸取了这一惨痛的教训之后,从此兄弟几人之间便同心协力,为恢复黄金家族的事业做出了不同的贡献。

重友情结拜兄弟

有一天,铁木真在家用松枝做箭,别勒古台骑着秃尾草黄马去打鼠,合萨尔带着两个弟弟去捞鱼,母亲领着小妹妹去捡粪。中午时分,母亲领着妹妹刚回家,只见西边扬起了灰尘。

“妈妈,你看那边怎么扬起那么大的灰尘?”铁木仑喊。铁木真听见,以为又来了敌人,便准备迎敌。只见,一群草原盗贼突然潜来,把这八匹马全部劫掠而去。在这八匹马中,有一匹银灰色骟马,雄骏异常。

铁木真兄弟几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八匹马被歹人抢走,毫无办法,因为当时家中仅剩下的一匹劣马也被别勒古台骑去猎取旱獭了。他们几个人在盗马贼后面徒步追了一阵,根本无法追上,只好怅然而回。直到傍晚夕阳西下之时,别勒古台牵着那匹劣马回来。

对于铁木真全家来说,这是一场灾难。因为,铁木真一家只有九匹马,被盗走八匹,这就意味着不可避免的破产和毁灭。别勒古台一听说马匹被盗走了,当即自告奋勇地要去追回来。

合萨尔说:“你不能去,我去!”

铁木真知道这些马是他们家庭的命根子,追回失马,自己责无旁贷,他对两个弟弟说:“你们都不行,还是我去追!”说罢,他带上干粮,骑上秃尾草黄马,循着蹄迹,追了下去。他追呀追呀,一直追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晨,铁木真在路边马群旁遇到一位伶俐的少年,他正在挤马奶。铁木真上前打听白骟马的消息,那少年说:“今早日出之前,有八匹白骟马从这里被人赶过去了。”

他接着对铁木真说:“朋友,我帮你去追!我父亲叫纳忽伯颜,我是独生子,名叫博尔术。”

博尔术是阿儿剌部人。阿儿剌氏与孛儿只斤氏有比较近的血缘关系,纳忽伯颜与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曾经作过好朋友。博尔术很佩服只身逃出泰赤乌人魔掌的铁木真。因此愿意在铁木真遭遇不幸时,伸出援助之手。

博尔术叫铁木真换了一匹黑脊白马,自己骑一匹淡黄色快马,把挤奶的皮桶用皮盖盖上,扔在外面,也不回家打招呼,就与铁木真出发了。

他们不断地查踪追寻,一天傍晚时,在一家营地外看见了那八匹白骟马。铁木真对博尔术说:“朋友,你在这里等着,我把马赶来。”

博尔术听了,说道:“既然一同来了,为什么我要待在这里。”于是一同过去把马赶了出来。

营里的人听到外面马蹄声响,出来一看,见抢来的马被人赶跑了,便追了出来。一个骑白马的人手拿套马杆,独自赶上来。博尔术说:“朋友,把弓箭给我,我射死他。”

铁木真说:“这很危险,你不能为了我受害,我去!”说罢,他迎上前去与之对射。

铁木真且射且走,后面的盗贼也陆续赶了上来。此时夕阳已落,天已昏黑,盗贼不知底细,不敢贸然穷追,渐渐地被铁木真两人甩远,落在了身后。两人赶马走了3宿,来到博尔术家。

铁木真说:“朋友,如果没有你,我怎会夺回我的马?我分一些马给你,你要几匹?”

博尔术说:“我的好朋友,因为看见你受苦难,我才帮助你。我父亲置办的家产已足够我受用,能帮助朋友是一件快乐的事,要是做了好事就希望别人来报答,还有什么意思呢?”

博尔术带着铁木真进了家,纳忽伯颜以为儿子失踪了,正在痛哭流涕,看见博尔术回来了,一面哭一面责备说:“我儿,你说。你怎么了?”

博尔术回答说:“没有什么,我看见这位好朋友有了难处,就和他结伴出去了,现在才回来。”说完又走到外面,把他离家前藏在草地上的挤奶用的木桶、皮斗取了回来。

为了给铁木真送行,博尔术杀了一只羊羔,又在皮桶里盛上了马奶,给他做路上的饮食。纳忽伯颜认可了这两个伙伴的友谊,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少年,今天互相照顾,以后也要好好地友爱,互不相弃!”

铁木真告别了博尔术父子,赶着八匹马,又走了三天三夜,回到家里。母亲和弟弟们见他回来,大家欢喜异常。铁木真把路上与博尔术结拜为安答的事说了,母亲说:“你结拜好朋友,这是件大好事。”

铁木真与博尔术的友谊就这样开始了,这也是铁木真少年时结交的第一位朋友。

从此以后,博尔术随从铁木真,充当“那可儿”,也就是伴当,共履艰危,同仇敌忾。当三姓蔑儿乞人袭击蒙古部时,博尔术随从铁木真逃避于不儿罕山,幸免于难。后来他又随从统一蒙古诸部,无役不予,屡次搭救铁木真于危难之中。铁木真称汗后,他与木华黎、博儿忽、赤老温并称“掇里班曲律”,即蒙古语四杰的意思。死后被追封广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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