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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的故事

聊斋汊子(全两册) 作者:董均伦,江源 著


二小的故事

早年,在一个山边的庄子里,有一家人家。这家人家有一个老汉、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小儿子是个老来子[1],老汉亲切地叫他“二小”。二小是个又聪明又勤快的好孩子,任谁也喜欢。

二小十三岁那年,他爹得病死了。二小跟着哥哥嫂嫂过日子。他哥哥是个懒汉,他嫂子心眼很坏。他家有头老黄牛,二小整天放牛,牛长得又肥又胖。有一天,坏嫂子对懒哥哥说:“把二小药死吧!省得分去家业!”

懒哥哥正在炕上打盹,糊里糊涂应道:“好哇!”

坏嫂子包了两样饺子,把白面饺子里放上毒药,预备给二小吃;黑面饺子里没放,自己好吃。

二小在河边放牛,正午的时候,老黄牛吃得肚儿饱凸凸的,二小也割了满满的一筐草。

二小说:“天晌了,日头火毒啦,老黄牛,回家吧!”

老黄牛站着不动,眼里泪汪汪的。

二小奇怪地问:“老黄牛,你没吃饱吗?老黄牛,你渴了吧?”

忽然,老黄牛嘴一张,开口说话咧:“勤快的孩子,你回家要吃黑面饺子,别吃白面饺子。”

二小心里明白了个七八。他回到家里,坏嫂子满脸是笑地说道:“兄弟,你放牛割草的,累啦!我特为给你包了些白面饺子,煮好了,你快吃吧!”

二小说:“嫂子!把白面饺子留给你和俺哥吃吧,我吃黑面的就行了。”说完,坐下端起黑面饺子便吃。他嫂子站在一边白瞪着眼。等二小走了,她把白面饺子扔了,又生出坏主意来了:好!你吃黑面的,我就把黑面饺子里放上毒药。第二天,她把黑面饺子里放上了毒药,预备给二小吃;白面饺子里没放,自己好吃。

二小在山坡上放牛,中午的时候,老黄牛吃得肚儿饱凸凸的,二小割了满满的一筐草。

二小说:“天晌了,日头火毒啦,老黄牛,咱们回家吧!”

老黄牛站着不动,眼里泪汪汪的。

二小奇怪地问:“老黄牛,你没吃饱吗?老黄牛,你渴了吧?”

老黄牛嘴一张,又开口说话咧:“勤快的孩子,你回家要吃白面饺子,别吃黑面饺子!”

二小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回到了家,坏嫂子满脸是笑地说道:“兄弟,你放牛割草的累了!你说你爱吃黑面饺子,我特为给你包了黑面饺子,快去吃吧!”

二小不慌不忙地说:“嫂子,从爹死了以后,都是你和哥哥吃白面饺子,今天我来尝尝吧!”说完,便吃起白面饺子来了。坏嫂子站在一边心里干生气。两回要害二小都没有害死,她又想出了个坏主意,对懒哥哥说:“快到冬天啦,下了雪不能出去放牛,不能白叫二小吃这一冬饭,和他分家吧!给他那个场院屋[2],给他二亩薄山地;牛能耕地不给他,给他那只大黄狗;母鸡能下蛋不给他,给他那只大公鸡;好犁好套不给他,给他那副破犁套。”

懒哥哥打着呵欠说道:“好哇!”

不管二小愿意不愿意,就这样分了家。

冬天,二小上山拾草打柴,大公鸡帮着二小捡粮粒,大黄狗帮着二小捡柴火。二小把公鸡和黄狗喂得胖胖的。懒哥哥和坏嫂子到晚上牛栏的门也不关,草也不添,老黄牛又冻又饿,瘦得像干柴一样,二小心里很难过。

春天来了,要耕地啦,二小心里犯了难。

大黄狗看出了小主人的心思,便叫着说:“汪汪汪,套上我耕地一样行!汪汪汪,套上我耕地一样行!”

大公鸡也看出了小主人的心思,也叫着说:“咕咕咕,套上我耕地也能成!咕咕咕,套上我耕地也能成!”

二小便把大黄狗、大公鸡套上了去耕地。大公鸡扑拉着翅膀用劲拉,大黄狗摇摆着尾巴用劲拉,二小专心地扶着犁。湿润润的泥土在犁刀两旁翻滚着。二小顺顺当当地把地耕完了。坏嫂子听说了,又出了个坏主意,对懒哥哥说:“咱那个老黄牛拉不动车子,你去借二小的大黄狗和大公鸡来使使吧!”

懒哥哥一想,老黄牛拉车子,自己还得费力往前推,借了大黄狗、大公鸡来,便可以省力气啦。他连忙晃晃荡荡地去了。一见二小便开了口:“二小,我的老牛拉不动车子啦!把你的大黄狗和大公鸡借给我使使吧!”

二小不理他,也不作声。

懒哥哥伸了一下懒腰又说:“你不借给我,我回去就要把老黄牛使死了。”

二小心疼老黄牛,便把大黄狗、大公鸡借给了哥哥。

懒哥哥套上了大公鸡、大黄狗,装上了满满的一车子粪,鞭子一甩说:“给我使劲拉!”他自己顶名是个推车子的,身子可往后打坠,恨不能叫大公鸡、大黄狗拉着他。没多时,大公鸡和大黄狗累得浑身是汗,走得慢了,鞭子便打在身上。大黄狗和大公鸡气得不走了,懒哥哥就一个劲儿地打起来,末了把大黄狗和大公鸡都打死了。懒哥哥觉得累极了,回到家,爬上炕就睡觉去了。

二小从坡里剜苗子回来,顾不得回家吃饭,便上了他哥哥家。坏嫂子站在院子里,二小问道:“嫂子,我的大黄狗和大公鸡呢?我引回去喂喂!”

坏嫂子把手一摆说:“别提你的大黄狗和大公鸡啦,叫你哥哥在道上打死了。”

二小听了,心里一沉,马上朝大道跑去。只见大黄狗、大公鸡都直挺挺地躺在道上,二小的心里又生气又难过,看着看着,便掉下泪来了。他哭了一阵,抱起大黄狗和大公鸡回到家里,把它们埋在屋前的场院里。二小上坡回来,总要上那里去看看。过了几天,从坟堆上长出了一棵榆树来,嫩嫩的黄绿色的叶子像宝石样地放亮。二小天天来浇水,一年的工夫,榆树长得比二小都高了,树头团团的好像一把绿伞。到了春天,柔软的榆树枝上,长出了一堆堆花朵样的榆钱。二小欢喜地仰着脸看,手不觉碰到了榆树干。忽然,沙沙地一阵响,榆钱像下雨般地落了下来。二小低头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地下不是榆钱,是一些闪闪发亮的金钱和银钱。二小把钱拾了起来,买了一头大黄牛,这以后二小更加勤快了。这件事情又叫坏嫂子知道了。有一天二小上了坡,坏嫂子翻过了院墙,抓着榆树干拼命地摇起来。哗啦啦,哗啦啦,榆钱好像下雨般落了下来,打得坏嫂子的头嘭嘭地响。她两手抱着头,“哎哟哟”地叫了起来。低头一看,哪里是什么金钱、银钱,尽是一地石头蛋子。摸摸头上,起了一个个的大包。她生气了,找了一把斧头,“吭!吭!”地把小榆树砍倒了。正巧,二小从坡里回来看见了,又气又疼,便问坏嫂子:“你为什么砍倒我的榆树?”

坏嫂子把眼一翻,怪声怪气地说:“你别提你的榆树啦,把我头上打了这么些包!”说完了,一甩手走了。

二小很伤心地摸着他的榆树,末了找了一把小刀来,把榆树的枝条割了下来,编了一个小篮子。他把小篮子挂在屋檐下。南来的鸟,北来的鸟,南来的燕,北来的燕,都上里面去下蛋,一天的工夫,篮子就满了。

这件事情又叫坏嫂子知道了。她对懒哥哥说:“你不是爱吃蛋吗?看二小家里有那么多鸟蛋!”

懒哥哥一听到吃,眼睛就瞪了起来:“我去跟他要一些!”

坏嫂子却说:“你别去跟他要蛋,去把他的小篮子借来吧!咱叫燕和鸟给咱下蛋,下得屋子里盛不了,院子里堆不了!”

懒哥哥便上二小家去了。他怕二小不借给他,一进门就哭丧着脸说:“二小!我快要饿死了,你把小篮借给我用用吧!以后我一定好好地干活。”

二小心地很好,听哥哥这么一说,便把小篮子借给了他。坏嫂子看见了,喜得咧开了嘴。她学二小那样也把小篮挂在屋檐下,自己坐在门口喊道:“东来的鸟,西来的鸟,快到我篮里来下蛋!南来的燕,北来的燕,快到我篮里来下蛋!”

南来的鸟飞到小篮里,屙了屎飞了出来;北来的鸟飞到小篮里,屙了屎飞了出来。南来的燕,北来的燕,也都飞到篮里,屙泡屎飞了出来。把坏嫂子气得抓起棍子就打。

小鸟吱吱地叫着说:“坏嫂子,坏心肝,啄去你眼叫你看不见!”燕子也叫着说:“坏嫂子,坏心肝,啄去你眼叫你看不见!”小鸟、燕子一齐向坏嫂子的脸上扑去,坏嫂子痛得直打转,又叫又喊,懒哥哥在炕上蒙蒙眬眬地说道:“你嚷什么,吵得我睡不好觉!”说着,眼睛没睁一睁,又打开了鼾声。

坏嫂子的眼睛叫燕子和小鸟啄瞎了,没几天的工夫她便气死了。懒哥哥也饿死了,只有勤快的二小,过着幸福的生活。

[1] 胶东一带,人到了四五十岁上有了孩子,就叫“老来子”。

[2] 指庄稼收割以后,用来晒庄稼打庄稼的空地叫“场院”。为了遮风防雨,有时又在场院里简单地盖几间小屋,割庄稼时用它暂时放杈耙、扫帚和粮食等,这屋就叫“场院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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