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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核

聊斋汊子(全两册) 作者:董均伦,江源 著


枣核

早年间,在山脚下的一个庄里,有一家人家,只是两口子过日子,成天价盼个小孩。两口子都说:“俺哪怕有枣核那么大个孩子也好啊!”说了这个话,过了不少日子,真生了一个小孩,正好像枣核那么点儿。两口子欢喜得了不得,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枣核。

一年又一年,枣核一点也不见长,还是像枣核那么点儿。爹说:“枣核呀!白叫我欢喜了一场,养活你这样的孩子能做什么!”娘说:“枣核呀!你一点不见长,我也真为你愁得慌!”枣核说:“爹、娘,都不用愁,别看我人小,一样能做事情。”

枣核很勤快,天天干活,不但身体练得结实,还学了很多的本领。他能扶犁,也能赶驴,打柴比别人打得都多,因为别人上不去的地方他也能上去,他一蹦就能蹦屋脊那么高。邻舍百家都夸奖起枣核来,有的埋怨自己的孩子说:“人家枣核那么点儿,也能做活儿,你不会做活儿,还不羞!”枣核的爹娘也高兴了起来。

枣核不光勤快,也很精明。

有一年旱天,满坡里的庄稼一粒也没收,庄户人都没有吃的。城里的衙门里还是下来要官粮。庄户人纳不上粮,县官就吩咐衙役把牛、驴都牵了去。

牵去了牛、驴,没有了种庄稼的本儿啦,大伙儿都愁得了不得,枣核对大伙儿说:“都不用愁,我有办法!”有的人却不相信,说:“我才不信咧,你别小人说大话啦!”枣核也不争辩,只是说:“不信,你们就看看。”

到了晚上,枣核跑到县官拴牛、驴的院子外面,一蹦蹦进墙去。等衙役都睡着了,解开缰绳,又一蹦蹦到驴耳朵里,“哦喝!哦喝!”大声吆喝着赶驴。衙役们从梦里跳了起来,惊慌地喊着:“进来牵驴的啦!进来牵驴的啦!”明刀长枪的,到处搜人。

闹腾了一阵,什么也没搜着。刚刚躺下,听到“哦喝!哦喝!”又都跳了起来,还是哪里也没搜到人。才躺下,却又吆喝起来。到了过半夜,衙役们都瞌睡得了不得,有一个衙役头说:“不用管它,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作怪,咱们睡咱们的觉吧。”衙役们困慌了,倒下睡得和泥块一样,什么动静也听不见了。枣核从驴耳朵里跳了出来,把门开开,赶着牲口回了庄。

牵走了牲口,县官是不肯罢休的,天一亮,就带着衙役下去捉拿庄户人。枣核蹦出来说:“牲口是我牵的,你要怎样!”

县官叫着说:“快绑起来!快绑起来!”

衙役拿出铁锁来,去绑枣核。“噗”的一声,枣核打铁锁链子缝里蹦了出来,站在那里哈哈地笑。

衙役们都急得直转,不知怎么拿好,还是县官主意多,说:“把他使钱褡[1]装着背到大堂去吧!”

县官坐了大堂,把惊堂木一拍说:“给我打!”

打这面,枣核蹦到那面去,打那面,枣核蹦到这面来,怎么的也打不着。县官气得脸通红,嚷道:“多加几个人,多加几条棍!”

枣核这次不往别处蹦,一蹦蹦到了县官的胡子上,抓着胡子荡秋千。县官慌张了,直喊:“快打!快打!”一棍打下去,没打着枣核,却打着县官的下巴骨啦,把县官的牙都打下来了。满堂的人都慌了,一齐去照顾县官,枣核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1] 钱褡,装钱物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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