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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贾同梦,情空两观 ——解味“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探骊:从写情回目解味红楼梦 作者:刘上生 著


甄贾同梦,情空两观
——解味“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万事开头难”。《红楼梦》以前,中国古代长篇章回小说都以单一全知叙述的“楔子+正文”开头,因而具有预叙功能[1]的回目都简单明了。至其成熟时期已形成若干范式。有的是简短的楔子之后马上进入正文,如《三国演义》(毛宗岗评本)第1回回目“宴桃园豪杰三结义 斩黄巾英雄首立功”,《金瓶梅》(崇祯本)第1回回目“西门庆热结十兄弟 武二郎冷遇亲哥嫂”;有的是以楔子为第1回,如百回本《水浒传》第1回回目“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直陈楔子故事内容,《儒林外史》第1回回目“说楔子敷陈大义 借名流隐括全文”,概括楔子写法和用意;有的不用楔子直接进入正文,如《西游记》第1回回目“灵根孕育源流出 心性修持大道生”,借用佛道语言叙述孙悟空的出世。其中《西游记》和《儒林外史》首回回目虽然突破了单纯叙事的传统,却忽视了对回目形象性的基本要求。

而《红楼梦》第1回却通过多声部叙述把楔子、正文、议论、故事融为一体,梦中梦外的多重世界融为一体,叙事抒情哲理思悟融为一体,既笼罩全书,又开启后文。这种开创性的写法,自然要求开创性的回目,它必须以创新的艺术形象承担叙事表意多重功能。

这就是曹雪芹赋予第1回回目“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的复合隐喻意象的使命。

首先,“甄士隐”和“贾雨村”是一组寓示小说创作意图和基本构思的谐音符号。

被认为是甲戌本脂批,后来成为庚辰本正文的“此开卷第一回也”一段有如下表述:

作者自云:因曾经历过一场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云云。但书中所记何事何人,自又云……虽我未学,下笔无文,又何妨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亦可使闺阁昭传,复可悦世之目,破人愁闷,不亦宜乎?故曰“贾雨村”云云。

这里告诉读者,“甄士隐”“贾雨村”两个人名,是《石头记》即《红楼梦》一书“将真事隐去”“用假语村言”写法的谐音暗示。作者的真实人生经历和体验是小说的创作基础,而艺术虚构和通俗文体则是小说的创作方法和语言载体。

这就是《红楼梦》的基本特点。它既不同于一般“假语村言”的虚构文学作品,是以“真事”作为基础;但它又不同于按“真事”记录的历史和自传,而是“将真事隐去”的虚构文学作品。这就是开启“红楼”之门的总钥匙。

由此,“真”“假”二字就成为《红楼梦》的基本符号,“红学”的标志性词语。

“太虚幻境”门前的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成为“红楼”哲思的永恒课题。

“甄”与“贾”,“甄府”与“贾府”,“甄宝玉”与“贾宝玉”,成为“红楼”形象意蕴的研究中心。

何为“真”,何为“假”?何处是“真”,何处是“假”?有多少“真”,有多少“假”?怎样隐“真”,怎样用“假”?探索由此开始,争论由此展开,真理共识由此显现,奇谈怪论由此发生。

认识的底线应该是,《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雪芹,“真事”的基础是曹雪芹的人生经历和家庭遭际。不是宫闱秘史,不是王朝兴亡,不是青楼艳情,不是文士聚散……

就现实生活与艺术世界的关系而言,“贾”(假)是“甄”(真)的投影。甄为主,贾为宾。“甄府”遭遇即隐含现实曹家的遭际“真事”(如第16回写甄家“接驾四次”,第74回写甄家“被抄”),“甄宝玉”“甄士隐”即隐含曹雪芹的童年和壮年遭遇的“真事”。

就艺术世界内部的关系而言,则“甄”(甄府、甄宝玉)又只是“贾”(贾府、贾宝玉)的影子。同为艺术形象,贾为主,甄为宾。“甄家”并不等于曹家,自然,贵族贾府更不等于包衣仕宦曹家。曹家—甄府—贾府,经过两次艺术投射。所以,在考证《红楼》本事时,搞“曹贾互证”是不行的,因为这样混淆了生活和艺术的关系。

也许这就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既极富哲理又如同谜语般的含义。

从回目结构看,“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是对称的。就其内涵而言,则既有并列,又有主宾。“将真事隐去,用假语村言”,“真(甄)”“假(贾)”并列,概括了基本写法和哲理意蕴。而“梦幻识通灵”即“经历过一番梦幻之后,借‘通灵’之说,撰此《石头记》一书”,是作品总体构思;“风尘怀闺秀”即“使闺阁昭传”,则是作品的中心主旨和内容。前者为主,后者为宾。

由于谐音“真事隐”,作品人物甄士隐身上负荷着十分特殊的引线作用和“真事”内涵。梦见灵石下凡即暗示宝玉出生和《石头记》故事开始,梦中绛珠还泪神话即作为爱情故事主体的“木石情缘”,“余不及一人者,盖全部之主惟二玉二人也”(第1回甲戌夹批)[2]。可见“甄士隐梦幻识通灵”乃全书总起。

理解《红楼梦》,必须从作者创造性的基本构思入手,这就是来自原初女娲补天神话的被弃顽石“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悲欢离合炎凉世态”,最后回归作记。它既是叙事框架、角度和方法,又是意蕴无穷的哲思寄托。

针对“无材补天,幻形入世”一句,甲戌脂批云:“八字便是作者一生惭恨。”红学研究证明,这种“惭恨”,已不是传统“补天石”意象的期待为君王所用的“士不遇”牢骚,而是入清百年为奴的包衣曹家和曹雪芹本人被主子弃置压抑的“不材”之愤的郁结[3],具有深刻的反叛情绪和社会批判内容。被弃的“补天石”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灵性已通”,转化为“情根石”,成为贾宝玉自由心性和怡红心性的来源。它与女娲神话的联系,又使其获得人性本源的哲理诠释和理想性质。由此,小说的批判性和理想性就凝聚成一个整体。而其虚构的叙事内容,一方面是贾宝玉的人生道路和与之联系的贾府盛衰;另一方面,就是体现人性理想并颠覆传统男尊女卑观念的“使闺阁昭传”,青春爱情故事则是其核心。

于是,甄士隐的梦中,就有了灵石下凡和绛珠还泪两个神话。脂评本清晰地显示出三重世界和两条线索。三重世界:体现道家“有生于无”哲理的超时空的大荒无稽世界;包含佛家转世观念与现实时空对应的太虚幻境;由儒家等级伦理秩序统治的现实世界。穿越于三重世界的“一僧一道”(在现实世界化身为“癞僧瘸道”)体现着借助宗教幻想的艺术魅力。两条线索:石头来自大荒无稽,回归大荒无稽;神瑛侍者、绛珠仙子从太虚幻境下凡历劫后,回归太虚幻境。灵石化为“通灵宝玉”被携入红尘随神瑛投胎,导致贾宝玉“衔玉而生”的奇迹,形成二而一、一而二的复合关系,并非如程乙本所改写的灵石化为神瑛侍者、投胎为贾宝玉的单一线性联系。灵石既是贾宝玉的精神寓体,又是《石头记》故事的叙述者和哲理的体现者。而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作为宝黛前身,则以自古以来男女情爱为积淀,演绎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这种构思,充分显示了曹雪芹善于运用复合意象以包容多重意蕴的创新能力。

甄士隐和贾雨村又是小说中两个各有性格内涵和隐喻寄托的艺术形象。

甄士隐和贾雨村之谐音意义已如上言,回目“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同时又隐含两个人物的各自故事,使其具有双重甚至多重含义。虽然俞平伯先生把“贾雨村风尘怀闺秀”作为“总括全书不必黏合本回之例”,有所批评[4],但大体而言,它们还分别是两个人物出场后的故事,具有叙事引线的作用。不同的是,甄士隐只是第1回的出场人物,贾雨村却是全书的贯穿性人物。

《红楼梦》对甄士隐有着具体生动的性格描写。这位“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的“神仙一流人物”极其不幸的遭遇,又打上了作者及其家庭“真事”的浓重投影。主要有:

其一,三岁失踪的女儿甄英莲(谐音“真应怜”),被癞僧说成“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甲戌本有一段意味深长的眉批:“看他所写开卷之第一个女子便用此二语以订终身,则知托言寓意之旨,谁谓独寄兴于一‘情’字耶?”[5]说明这一形象的“托言寓意”之旨远远超过单纯的“大旨谈情”,很可能“有命无运,累及爹娘”还包含作者及曹家亲人的沉重感慨。也许还有未知故事待发现。现在我们只能看到,第一位薄命女英莲(香菱)的遭遇是整部小说“千红一哭,万艳同悲”女儿悲剧的引子。

其二,癞僧、跛道“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的预言和甄家家产烧尽的“祸起”影射雍正六年正月曹家被抄直到一败涂地之事[6],同时也预伏贾府“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结局。

其三,甄士隐破产后投靠岳父封肃(谐音“风俗”)尝到的世态炎凉,隐含曹雪芹本人在家庭破败后“朝叩富儿门,富儿犹未足”等遭际,同时预伏贾宝玉在贾府破败后“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的遭际。[7]

其四,甄士隐出家影射曹雪芹晚年流连佛舍,深悟禅理[8],同时预伏全书结尾贾宝玉“悬崖撒手”。

如此等等。大体言之,作品开场之笔的曹雪芹—甄士隐—贾宝玉、曹家—甄家—贾府的联系,和贯穿全书的曹雪芹—甄宝玉—贾宝玉、曹家—甄府—贾府的联系,形成作品中两条“甄真”“贾假”的线索,显示了作者的艺术匠心和卓越技巧,使得现实世界与艺术世界的对映迷离恍惚、意味无穷。

作为艺术形象,贾雨村同甄士隐具有对照意义,又有其独特意义。由于贾雨村的故事贯穿全书,这一形象比甄士隐要丰富复杂得多,成为结构性、表意性和写实性三位一体的艺术范本。

甲戌脂批曾一再指出,贾雨村是“奸人”“奸雄”[9],也就是说,属于古代小说中曹操系列的负面形象。但作者却把他描写成“腰圆膀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权腮”,很有男子汉气概的人物。在同甄士隐为邻交往时,虽然穷愁落拓,却充满抱负自信,潇洒从容、不卑不亢,得到甄的尊敬和资助。然而,却又很快露出了汲汲于功名的嘴脸。在此后的描写里,他从科举场上得意上升,又因贪酷被革,“却面上全无一点怒色,仍是喜笑自若”,竟还能说出一番很有见地的关于“正邪两赋之人”的议论。虽然是作者借人之口,传己之声,但也大体符合其时之才能个性。此后雨村夤缘贾府,得以复职升迁,为巴结权势,不惜枉法背恩,放走杀人凶手(第4回),加罪谋财,害死古董主人石呆子(第46回),却又在贾府败落时,落井下石,狠踢一脚,最后自己落得“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10]的下场。贾雨村的一生,显示科举出身的官僚借举业以发迹,倚权势而上升,与门荫世袭贵族相勾结又斗争,成为封建政治弄潮儿和牺牲品的历程。

甄士隐和贾雨村是一组对照形象。其对照意义在:

其一,人品的甄真贾假。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务”的真性情,与曹雪芹在“作者自云”中表达的“虽今日之茅椽蓬牖、瓦灶绳床,其晨夕风露、阶柳庭花,亦未有妨我之襟怀笔墨者”的情怀一致,而与贾雨村的奸雄人格品行对立。贾雨村也有一个堕落过程,甄士隐爱才重义,并不能改变其自私本性。后来的忘恩负义,深刻暴露人性沦落之假恶丑。

其二,遭际的甄(真)去贾(假)存。第1回甄士隐出家离世,贾雨村为官用世,此后,只留下贾雨村的官场表演和贵族贾府的盛衰浮沉,结尾贾府真性情男子宝玉同样出家,暗示真假善恶的命运颠倒,这正表现浊世现实的根本特征。

其三,归宿的甄(真)贾(假)同梦。“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第1回甄士隐出家,同时预伏贾雨村结局。《好了歌》及《注》具有极其重要的启悟意义。《好了歌》以佛家色空观否定功名、钱财、妻妾、儿孙等世俗追求,《好了歌注》进一步以道家宇宙变易观否定富贵荣华和所有人生追求: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脂批在这里逐句指出《好了歌注》对贾府衰败和包括贾雨村在内的各色人物命运的伏笔暗示。[11]真去假存只是暂时的现象,真假同归才是最后的归宿。虽然消极,但这种封建政治和人世浮沉连台戏的展示,却是普遍的永恒的喻世警世之歌。

从第1回回目“甄士隐梦幻识通灵”开始,佛家“空”观就笼罩着《红楼梦》。

开头“作者自云”:“此回中凡用‘梦’用‘幻’等字,是提醒阅者眼目,亦是此书立意本旨。”

二仙师劝导石头:“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甲戌脂批谓:“四句乃一部之总纲。”[12]

直到回末《好了歌》及注,甄士隐飘然出家。

《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梦幻”的哲学理念是“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佛家“色空”观彻底否定世上一切现实存在的价值意义。

经历过梦幻般人生和家族遭遇的曹雪芹当然容易与佛理共鸣。但他是一个伟大的思考者和创造者,如同艺术创造一样,有自己的哲思创造。这就是与“空”观相对的“情”观。

如果说,“梦幻识通灵”的意蕴是“空”,那么,“风尘怀闺秀”的意蕴就分明是“情”:“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之不肖,自护其短,一并使其泯灭也”。这是自古未有的博大仁爱之情,颠覆传统的男性自省和女性美崇拜之情。

曹雪芹改造“色空”观。《石头记》“大旨谈情”。“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佛家“色空”观变成了以“空”为端点,以“情”为中心的“空色情”观。来自青埂峰的“情根石”成为贾宝玉的精神寓体,来自太虚幻境的“木石情缘”成为小说的中心故事。这样,“情”就成为了《红楼梦》的核心主旨。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第5回)

虽然“情”的物质载体其归宿必然是“空”,但作为精神本体的“情”却与厚地高天永存。

这就是曹雪芹笔下甄士隐出家,贾宝玉最后出家,而作者本人并未出家而写作“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的《红楼梦》的原因。

“情”“空”两观,矛盾并存,不仅存在于曹雪芹内心和笔下,也是人类精神命运的永恒课题。

传世的百廿回本结尾“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真假同梦”的哲理意蕴,并与首回相呼应,但完全改变了原作“大旨谈情”“将儿女之真情发泄一二”的本意。它借甄士隐的口说:“大凡古今女子,那‘淫’字固不可犯,只这‘情’字也是沾染不得的。……凡是情思缠绵的,那结果就不可问了。”最后,又虚拟曹雪芹与空空道人的对话,宣称这部小说“不过游戏笔墨,陶情适性而已”,倘若“寻根究底,便是刻舟求剑,胶柱鼓瑟了”。

只留住“空”观,否定了“情”观,空空道人就不再是情僧,《石头记》也不再是《情僧录》。百廿回《红楼梦》的结尾已经远远离开了曹雪芹。


注释

[1]参见李小龙:《中国古典小说回目研究》第5章。

[2]陈庆浩:《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第19页,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7年版。

[3]参见刘上生:《走近曹雪芹——〈红楼梦〉心理新诠》第2章第4节,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4]参见俞平伯:《谈红楼梦的回目》。

[5]陈庆浩:《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第21、22页。

[6]陈庆浩:《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第22页“好防佳节元宵后”句,甲戌夹批:“前后一样,不直云前而云后,是讳知者。”按,曹頫被抄家应在雍正六年正月初,元宵前。

[7]参见陈庆浩:《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第133页第6回回首诗、第342页第19回批语。

[8]参见樊志斌:《曹雪芹传》,第256~263页,中华书局2012年版。曹雪芹友人张宜泉、敦敏等都写到曹雪芹流连佛寺之事。

[9]参见陈庆浩:《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第25、26页。

[10]参见陈庆浩:《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第31页。

[11]参见陈庆浩:《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第29~32页。

[12]陈庆浩:《新编石头记脂砚斋评语辑校》,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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