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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朝选在君王侧

慈禧传 作者:胡泽 著


(四)一朝选在君王侧

谨慎踏实的惠征觉得以自家闺女的容貌、聪慧和才华,留在宫中当宫女其实是不成问题的,能不能封个贵人、贵妃什么的就要靠运气了。在杏儿即将入宫选秀之前,惠征就语重心长地对自家闺女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要谨言慎行,凡事还得多留心眼儿啊。”

杏儿的母亲在历经病痛和变故之后,也加倍心疼起这个在外人眼里非常能干的女儿,便满含温情与厚爱地叮嘱道:“杏儿啊,皇宫中规矩多,禁忌严,无论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忍啊。”

“我知道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望阿玛与额娘少担心,你们自个多保重就行了。”杏儿淡然地说道。

想到先前一家人共患难的日子,佟佳氏突然哭泣不止:“杏儿,你也多保重,宫中人多事杂,凡事千万小心为上。”

“额娘你哭什么啊,说不定我还能坐上皇后宝座呢,到时候就光宗耀祖了,你们也可以享享清福了。”杏儿笑着帮母亲擦着眼泪,自己不以为然地说着。

父母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觉得这丫头还真是人小鬼大,心事居然这么大,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到了宫中要多当心。

清宫选秀女

母亲在帮杏儿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很郑重地拉着杏儿,将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慢打开,交代道:“这是传家之宝,我们再苦再累都没有用。这次你要进宫,可是我们家的大事,这回你能用得着了。”

杏儿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有两样物件:一块很小的金砖,一件翡翠玉观音。

“这完全用不到啊,难不成我还要买什么贵重的物品。”杏儿嘀咕道。

佟佳氏严肃地说道:“一定得拿着,你会用得着的,宫里的主子可能用不到,但那些太监就不同了,他们眼界浅,好财物,有用得着的关键时候,就不能小气了,好打通打通,记住了啊!”

杏儿没有说什么,只好把母亲给的金砖和翡翠玉观音收下,然后径直走到书架前,取下一套汲古阁本的《资治通鉴》就放进包里。

惠征和佟佳氏又被怔住了,特别是惠征,看着女儿拿了他那套心爱的《资治通鉴》时,心里感到很吃惊,一脸茫然和惊讶的神色。

“你们放心吧,有这本书就好了。”杏儿得意地浅笑着。

其实在这之前,杏儿对那个名叫荣禄的翩翩少年念念不忘,一直不想去进宫选秀,但没有办法,父亲惠征说:“你这样是想害死我们一家人吗?”然后母亲既是不舍又是难过地用近乎央求的口吻劝说杏儿,杏儿想到先前全家的大变故,觉得不能再让家人受到伤害了,更何况荣禄现在到底怎样?有没有娶妻?人在哪里?这些都是未知数。茫茫人海,悠悠岁月,杏儿只能感叹情深缘浅,放下心中思念的情人,打起精神去迎接选秀的到来。

来年正月一到,新任皇帝正式改元咸丰,仅有一位皇后的皇帝就下诏选秀正式开始。经过多轮的筛选,所剩的候选人并不多了,杏儿由于聪慧貌美、大度从容,再加上修来的才华,格外让人觉得是蕙质兰心,所以她也徘徊在皇宫门外,等候命运的决定。正在此时,一位公公用尖锐的声音喊道:“皇上有旨,宣惠征之女杏贞觐见。”然后这位名叫韩来玉的内殿太监总管引着杏儿边走边对她说:“今天是圣上和康慈皇贵太妃主持,进去之后别忘记给他们磕头请安。”

“嗯!”杏儿只是清脆地应道,之后就没有一个字了,跟着韩公公来到皇帝和皇贵太妃面前,她就下跪磕头请安,抬头的时候,杏儿还偷偷望了咸丰皇帝一眼,恰好见他也是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

“把你的家世说来听听。”康慈皇贵太妃瞅了一眼猴急的咸丰皇帝,便伸出戴着长指甲的手开口说道。

“启禀皇贵太妃娘娘,奴婢叶赫那拉氏,道光十五年十月初十生,镶蓝旗人。曾祖父吉阿郎,曾任刑部员外郎;祖父景瑞曾任刑部山东司员外郎;父亲惠征,现任安徽宁池太广道员。”

“嗯,你先下去吧。”康慈说道。

“是,奴婢告退。”杏儿缓缓走出去。

这时,康慈问咸丰:“皇上,你觉得怎样啊?”

“当然留下了。”咸丰率直地出口说道,但很快又感到有些失态,在皇贵太妃面前也红起脸来。

康慈拿起彩头签,略微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这姑娘是千里挑一的,留下来自然没得说,可是我要提醒皇上,她可是叶赫那拉氏,皇上可要三思啊。”

咸丰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祖上的事,不然有什么资格接任祖上打下来的江山,他自己便踌躇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应道:“叶赫那拉不是被我爱新觉罗给收并了吗?祖上也有叶赫那拉的妃子皇后,历代也有不少大臣出自他们当中。皇额娘的提醒,孩儿自当留心,但还是将她留下来为好,毕竟佳人难得啊!”

康慈也觉得咸丰说的有道理,就说:“既然是皇上看中的,就留下好了。”说着也便顺水推舟地将彩头签放在杏儿的名字上。

最后一道程序就是到钦安殿内赏赐荷包,收到皇帝钦赐的荷包后,就是皇宫里的人了。咸丰本来就有皇后钮祜禄氏,所以这次实际上是选妃。在这次选妃过程中,同时被选上的还有日后与慈禧基本上平起平坐的慈安,不过她们这时一个被封为兰贵人,一个被封为丽贵人。按照清廷的规制,皇后为后宫之主,在其他妃嫔之中,也分为高阶、中阶和低阶三个等级,皇贵妃和贵妃属于高阶,妃和嫔属于中阶,贵人、常在和答应属于低阶。

进宫四个月了,从杏儿变成兰贵人的她在焦急、期待和寂寞中等待着看中她的那位主子。其实这时的兰贵人还是比较有雄心壮志的,就盼着自己能够有朝一日从贵人升级为嫔妃,但皇上不来临幸,再怎么想入非非也是一头发热。始终见不到龙颜,这叫兰贵人一筹莫展,心中不免失落起来,一首先前学过的唐诗涌上心头来: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春心荡漾的少女难免会胡思乱想一通,不过正在感伤之际,韩公公来了,当面就打躬作揖:“奴才韩来玉拜见兰贵人,兰贵人吉祥。”

“免礼啦,韩公公快起来咯。”兰贵人老成持重地问道,“您这次前来有什么事吗?”其实她心中还在想,肯定是咸丰那小子想起自己来了,于是心头一阵欢喜,只不过不便于表现出来而已。

“回贵人,奴才奉旨给各宫安排太监伺候,奴才是来问问,贵人有没有中意的,如果没有的话,奴才就给您物色几个,您看怎样?”

提到太监,兰贵人倒是想起梳头房里的一个小太监,人很机灵,能说会道又善解人意,嘴巴又特别甜,宫中上下都跟他混得熟,倒是个好使的仆人,想到这儿,兰贵人回道:“把梳头房的那个小安子安排过来就好啦,其余的人你们看着办吧。”

“喳,奴才这就去叫他来。”

安德海感到很意外,这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进宫一年就能伺候兰贵人,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跟着一位有权势的好主子,自己也有声望有地位,别的太监都会敬你三分。于是,安德海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兰贵人身前去讨好卖乖。

“奴才安德海给贵人娘娘请安,贵人娘娘吉祥!”安德海进入储秀宫,来到兰贵人的房间前,就甜言蜜语地请安道。

兰贵人让安德海进去后打量了一下,便拉长声调问道:“你是哪里人?哪年入的宫?”

“回贵人,奴才是直隶南皮人,去年入的宫,奴才极其愿意伺候贵人娘娘。”

“嗯,我看你还不错,人也倒机灵厚道,在我这里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奴才愿意为主子效劳。”

从这会儿开始起,安德海的命运就与兰贵人也就是后来的慈禧绑在了一起。

一晃都快一年了,咸丰皇帝还没有到储秀宫临幸兰贵人,这可让年轻的兰贵人黯然神伤,不觉想起自己真的就好比雕漆笼子里面的金丝雀来。一日晚膳过后,时至芳菲年华的兰贵人寂寞难耐,一个人便走出储秀宫,来到了后花园中,闻得一股花香扑鼻而来,月光也皎洁明亮,到处是诗情画意。在家里的时候还有兄弟、妹妹和丫鬟的陪伴,现在只能一人独守空闺,往事不堪回首,想到这里,直叫兰贵人潸然泪下,不觉一声长叹:“唉……”

“主子,今夜月色不错,奴才特意准备了几样小菜,还有美酒一壶,主子对月畅饮也是美事一番。”安德海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而且还在亭子间的石桌上摆好一桌酒菜。

“小安子如此善解人意,还真是合我的胃口。”兰贵人来到石桌旁,还真的看见了一桌酒菜,便兴致大发地吃喝起来,小安子则在一旁斟酒聊天。几杯酒下肚,兰贵人觉得微醉,心情也放松开来,而且还端着酒杯低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还未吟完,兰贵人猛地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主子,”安德海看得有点慌了,他还从未见过主子喝酒这么猛过,便猜测可能是心中郁闷难以排遣便借酒浇愁,但这样伤了身体,自己可是担当不起。于是他便劝说道:“主子,外面已经转凉,还是让奴才扶您回去吧。”

兰贵人由他扶着,但脑海里想起的还是往日的欢乐温馨与今日的落寞冷清,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把头靠在安德海的肩膀上哭起来了。安德海怕这件事传出去,夜深人静的,被人知道兰贵人哭起来肯定会有流言蜚语传播开来,他就急忙扶着兰贵人回宫,并将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脱了鞋子和外衣便要走。但兰贵人却将即将出门的安德海拉了回来。

“先别走,留下来陪陪我,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兰贵人在醉梦之中,拉着安德海的手往自己怀里放。虽然已经净身,但安德海毕竟还是会有人的七情六欲,看着醉倒的兰贵人人面桃花,禁不住握着她的手,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良久,等到兰贵人熟睡过去,安德海才慢慢退出来。

翌日太阳高升,兰贵人从梦中醒来,隐隐想起昨夜的事,心中都觉得有点惊诧。很快就从门外传来安德海的声音:“主子可醒了,奴才给主子请安。”

兰贵人应了一声:“小安子,你进来,我有话要说。”

安德海“喳”的一声便走到前面。“啪”的一声,兰贵人给了他一巴掌,随后就厉声喝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安德海跪在地上,虔诚地抽着自己的耳光,“奴才昨天不应该准备那么多酒的,昨晚的事只有小的一个人知道。”

“这就好,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就是你掉脑袋的时候。”

安德海磕头认错:“奴才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您就把这颗头拿下去当球踢。”

“起来吧,看把你吓得,”兰贵人走过去扶起安德海,面带微笑地拉着安德海的手说,“你都跟了我这么长的时间,难道我还信不过你吗?跟你说着玩的,行了行了,出去打盆水来,我要洗脸漱口。”

之后,安德海就去安排兰贵人的洗漱,在这之间,二人不可避免地谈到咸丰皇帝了,安德海似乎能够察言观色,看得出兰贵人的心思来,便说道:“当今圣上也不知怎么回事,册封贵人了也不来临幸,我看我去打探打探圣上的动静。”

兰贵人心想,这安德海的机灵真不是吹出来的,果然有点心思。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把小安子派出去使使也好,不然那咸丰皇帝不知腻在哪个安乐窝乐不思蜀了。

“看来我还真没选错人啊,”兰贵人小声嘀咕了一下,然后对安德海说,“凡事多注意一些,不要太过于明目张胆,现在我们干什么都要沉得住气。”

奕訢

“喳,奴才明白主子的意思了。奴才以后会多加注意的。”这安德海心里其实也在想:水涨船高,只要主子升位,小的也会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于是他就立刻行动起来,把自己先前得到的赏赐和薪资都拿出来在皇宫内上下打点,再加上一嘴甜言蜜语,很快就有不少人喜欢上了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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