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革命洪流中的第三军党代表

1925年，中国国内革命形势迅猛发展，反对帝国主义、封建军阀的国民大革命浪潮日益高涨，席卷全国。孙中山主持国民党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1925年孙中山在北京逝世，国民党遵循总理遗嘱，积极准备讨伐北方军阀，统一中国。为实现国共合作领导国民大革命，中共决定从欧洲和东方大学抽调干部回国。先是周恩来从法国巴黎回到广州，出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陈延年从莫斯科东方大学回国，任中共广东区委书记。1925年6月，共产国际东方部通知朱克靖、李富春、叶挺、聂荣臻、熊雄、颜昌颐等十多人回国工作。他们与苏联顾问团同行，从莫斯科坐火车到海参崴，再乘船于7月初到达上海，向中共中央报到。中共中央总书记陈独秀介绍了国内情况，当面给他们分配工作。颜昌颐留在中央军委，其余被分配到广东。朱克靖等人由上海乘船到广州黄埔港，找到设在文明路75号的中共广东区委。当时的广东区委书记陈延年、组织部长穆青都是东方大学的同学，周恩来也在广东区委。周恩来、陈延年向大家介绍了广州的革命形势。

广州是国民革命的大本营，国共合作的大舞台。以汪精卫为首的国民政府为了尽快统一中国，决定建立军事委员会，由汪精卫任主席，胡汉民、伍朝枢、廖仲恺、谭延闿、许崇智、朱培德、蒋介石为委员，统一军队编制，将所辖部队统一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由黄埔军校党军扩编而成，蒋介石任军长；第二军由湘军改编，谭延闿任军长；第三军由滇军改编，朱培德任军长；第四军由粤军许崇智部改编，李济深任军长；第五军由粤军李福林部改编，李福林任军长；第六军由赣军、鄂军、豫军各部合编，程潜任军长。国民革命军军事顾问团团长、总顾问是加伦将军（即苏联著名的布柳赫尔元帅）。按照苏联红军实行党代表制度、政治部制度和连坐法，把军队置于党的监督之下。各军党代表兼任政治部主任，任何命令必须有党代表副署才能生效，党代表有权决定处置官兵。按照国共合作和共产国际的决定，共产党人可以参加国民党担任职务，重要职务由国共两党推荐人选。中共中央决定派周恩来为第一军党代表，李富春为第二军党代表，朱克靖为第三军党代表，林祖涵（伯渠）为第六军党代表，并兼任各军的政治部主任。叶挺任第四军作战处长、独立团团长，聂荣臻、熊雄任黄埔军校教官。总政治部是军队政治工作的指挥机关，由邓演达担任主任，苏联顾问是铁罗尼。郭沫若先任宣传科科长，后为副主任，政治部内主要共产党人有恽代英（后期任秘书长）、章伯钧、李民治（一氓）等。

朱克靖按照党中央的分配，于1925年8月26日就任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他听取了周恩来、陈延年对第三军的详细介绍，带领一批年轻的共产党员到第三军，开始艰难的改造第三军的工作。朱克靖在东方大学的同学傅烈，先在中共广东区委负责收集情报，后调到第三军政治部担任政治部和朱克靖的秘书，成为朱克靖的得力助手。

第三军是由原李烈钧驻粤滇军旧部改编的，军长朱培德，是云南陆军讲武堂出身，为人忠厚正直，颇识时务，在革命风潮影响下投向孙中山。苏联顾问是马采伊利克，很有教养，能讲流利的英语和德语，和朱克靖的关系很好。滇军是杂牌军，军阀习气浓厚，殴打士兵成癖，克扣兵饷成性，吸食鸦片成风，被人们戏称“双枪”部队——步枪和鸦片烟枪。

朱克靖参照苏联红军政治工作的经验，首先在军、师两级设政治部，任命和设立师、团党代表及政治工作机构，把一批共产党员委派到各营任政治指导员；在大沙头开办第三军军官学校，由朱培德兼校长，朱克靖兼党代表，熊式辉任教育长，向中、下级军官灌输革命思想。朱克靖亲自给官兵上课，教唱《国际歌》，讲授“国民革命和反对帝国主义”等专题，激励部队的爱国热情。军政治部成立一个政治训练班，培训营、连政治指导员，还吸收一批进步青年组成随军宣传队。连、排长定期上政治课，士兵每周集合点名一次，进行政治训话。对官兵的政治宣传以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军阀、拥护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为内容。经过政治教育，提倡官兵平等，废除打骂制度，逐渐扭转了部队的封建陋习，开启了民主作风。军政治部宣布不准扣兵饷，不准喝兵血，不准吃空额，实行经济民主，改善士兵待遇。政治部还印制《国际歌》歌片，在官兵中传唱。朱克靖和傅烈等共产党人任劳任怨，事事处处以身作则，有效地促进了第三军的改造，增强了部队的纪律性，出现了新的面貌。第三军因此获得6000支俄造步枪和若干俄造重机枪及迫击炮，改善了第三军的装备，扩充了军部炮兵营，成立了师属重机枪营。各步兵营也配备了迫击炮和轻机枪，战斗力大大提高。朱培德对朱克靖很佩服。师长团长们以前笑政工人员是“卖狗皮膏药”的，现在也刮目相看，说：“政治工作做得不错，帮了我们的忙，欢迎你们继续努力吧。”原来腐败的第三军，现在像一支国民革命军的样子了。

国民党内部左派和右派斗争尖锐，1925年8月，国民党左派、国民革命军总党代表廖仲恺被刺杀。9月下旬，盘踞东江的陈炯明叛军乘机再次进犯广州。国民政府决定进行第二次东征，以第一军军长蒋介石为东征军总指挥，周恩来为东征总指挥部政治部主任，第一军、第四军为东征军主力，担任对陈炯明部作战。东征主力进行惠州战斗时，蛰居海南的反动军阀邓本殷部策应陈炯明，趁广州空虚进犯西江，攻入肇庆、江门，危及广州安全。邓本殷原是清末管带，曾任广东军阀龙济光的警卫营长，盘踞在广东南部和海南岛达四年之久，在黎族区掳掠奸杀，无恶不作。陈炯明第一次叛乱时他就率部响应。

国民政府决心讨伐军阀邓本殷，急调第四军陈铭枢第十师率先拒敌，确保新会、台山、开平、恩平四地，增派总预备队第三军及第二军一个师大举南征，任命第三军军长朱培德为南征总指挥，朱克靖为总指挥部政治部主任，陈铭枢和苏联顾问马采伊利克为总指挥部成员。国民政府号召打倒军阀，收复东江，肃清南路，统一广东。南征军兵分四路：第一路为第四军第十师，由陈铭枢指挥；第二路为第三军，由王均指挥；第三路为第二军一个师，由戴岳指挥；第四路为广西桂军，由俞作柏指挥。中共广东区委也派出大批党团员，潜赴南路、琼崖等地，发动群众，配合南征。

出师南征是经过改造的第三军的首次战役，是对朱克靖领导政治工作的考验。第三军首先赶到鹤山，进驻开平，与各路国民革命军会合。南征路上，由于邓本殷部的残害，沿途荒无人烟，满目凄凉。南路八属各界一致要求国民政府肃清祸国殃民的内奸和军阀邓本殷部。朱克靖和苏联顾问马采伊利克密切配合，一面协助朱培德指挥部队进剿，一面开展政治宣传。军队所到城镇，朱克靖首先带领政治工作人员召开群众大会，发表演说，宣传国共合作的共同纲领，号召工农团结起来，同仇敌忾，打倒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谋求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由于政治工作人员和当地中共党组织发动工农群众支前，第三军官兵士气倍增。在工农群众协助下，10月29日南征军首战告捷，击败邓本殷部北犯的主力；随后南征军一路势如破竹，收复阳江、阳春。11月8日在阳江城召开军民联欢会，9日又召开各界欢迎国民革命军大会。到年底先后收复高州、雷州，把邓本殷部赶回海南岛老巢。

南征使第三军官兵认识到新型的政治工作的重要。过去由于第三军官兵经常作孽祸害老百姓，军民关系紧张。现在每到一地政工人员便开展生动活泼的宣传工作，这些宣传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效，“使人民咸知革命军为拥护人民利益之军队，故军队到达时，人民不特绝不惊惧，且极表欢迎”；人民对革命军之宗旨及态度“多能明瞭而深表同情，如各处欢迎会及军民联欢会之热烈，及一见我军之到，即纷燃爆竹”，“沿途设备茶粥欢迎我军”。国民军剿匪时农民“卒能持锄荷挺来助本军剿匪，并告匪踪，故能于最短期间，肃清该处盗匪”。第三军南征不仅得到群众的拥护和支持，还打了胜仗。官兵对政治工作，对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朱克靖，也更加钦佩。

国民党广东省党部为配合东征、南征，相继成立东江特别委员会和南路特别委员会，任命周恩来为东江组织主任，任命朱克靖为南路组织主任，指导发展各属党务。由于有周恩来、朱克靖等共产党人主持一方党务，广东各地呈现了大好的革命局面。在吏治、行政、财政、治安、实业等方面都进行了整顿和改革，取得了一定成效。

1926年2月，第四军渡海消灭了海南岛上的邓本殷残部，南征胜利结束。经过第二次东征和南征，国民革命军肃清了广东全境的反革命军阀势力，巩固了国民革命政权。南征胜利结束后，第三军移师粤北韶关驻防，担负保境安民继续肃清残匪的任务。

1926年1月1日至19日，国民党在广州召开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朱克靖和朱培德、王均等作为第三军的代表出席。大会通过宣言：坚决贯彻孙中山先总理的新三民主义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大会处分了几个“西山会议派”的老右派党员。然而不久，蒋介石制造“中山舰事件”，第三军军官学校教育长熊式辉一向反动，以为时机已到，也把第三军政治部包围起来。当时朱克靖正陪同军长朱培德和苏联顾问马采伊利克在英德前线视察部队。广州方面的消息传到前线。面对国民党右派兴风作浪掀起的反共逆流，朱克靖极为愤怒，要求军长朱培德处分熊式辉。朱培徳囿于私交，一再为熊式辉开脱，但朱克靖据理力争，毫不妥协，迫使朱培德下令撤销熊式辉的教育长职务，并对政治工作人员进行了慰问。后来蒋介石不能不有所顾虑，因为国民革命军需要苏联的军事援助。于是蒋介石借口受了蒙蔽，枪毙了由他派遣到东山包围苏联顾问公馆的营长，把亲信陈肇英和王柏龄等暂时免职驱逐出广州，并就此事件向中共方面道歉，把责任推到汪精卫头上。汪精卫懦弱怕事，辞职离穗出国“治病”去了。蒋介石接任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不久又接任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集党、军大权于一身。接着，蒋介石策划整理了党务案，限制、排挤共产党人在国民党内任职。蒋介石实力的扩张和独裁倾向，加剧了他与地方实力派的矛盾。朱克靖深知朱培德平日对蒋介石独揽大权不满，经与周恩来、陈延年研究，决定利用矛盾，广泛开展上层统一战线工作，使各派系军阀互相遏制。

朱克靖问朱培德：“老蒋扣押了李之龙，不知军长有何见教？”

朱培德漫不经心地说：“那还不是整你们共产党。”

朱克靖紧接着说：“老蒋为人狠毒，不知谁将是李之龙第二？”

朱培德听了一愣，想着自己与蒋介石的矛盾，半天没吭声。

朱克靖因势利导，严肃地对朱培德说：“老蒋越轨，危及大家，防他之心不可无。”

朱培德听后连连点头。于是，朱克靖劝说朱培德出面，联合向蒋介石的不轨行为提出抗议。朱培德、程潜、谭延闿等地方实力派掌握的第三军、第六军、第二军，对蒋介石实力一天天增强、权力一天天扩张、做事专横跋扈也愤懑不平。蒋介石见众怒难犯，有所收敛，不敢把事态继续扩大下去。朱克靖在“中山舰事件”中做的工作，受到中共广东区委和苏联顾问的肯定。

在大革命的洪流中，朱克靖作为第三军党代表，经过南征取得胜利，在“中山舰事件”中与反动派斗争，成为国民革命时期的风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