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牒行县因书所见呈僚友⁽¹⁾

周礼恤凶荒，轺车出四方⁽²⁾。

土龙朝祀雨⁽³⁾，田火夜驱蝗。

木落孤村迥⁽⁴⁾，原高百草黄。

乱鸦鸣古堞⁽⁵⁾，寒雀聚空仓。

桑野人行馌⁽⁶⁾，鱼陂鸟下梁⁽⁷⁾。

晚烟茅店月，初日枣林霜。

墐户催寒候⁽⁸⁾，丛祠祷岁穰⁽⁹⁾。

不妨行览物，山水正苍茫。

【注释】

(1)被牒行县：指作者带着官府文书到西京河南府所属各县视察旱、蝗灾情。被，受。牒，官府文书。　(2)周礼：书名，原名《周官》，也称《周官经》。西汉末列为经而属于礼，故有“周礼”之名。恤：救济。凶荒：灾荒。这句说，《周礼》上有救济灾荒的记述。轺（yáo）车：用一匹马拉的轻便马车。这句说，在周代，一发生灾荒官员们就驾轺车到四方视察。言下之意是说自己学古代官员到下面视察灾情。　(3)土龙祀雨：用泥巴团成龙的形状，祭祀求雨。　(4)木落：指树叶脱落。迥：遥远。　(5)堞：城墙上的齿状小墙。　(6)行馌（yè）：给在田里劳动的人送饭。　(7)鱼陂：鱼塘。梁：水中筑堰捕鱼的设置，称鱼梁。　(8)墐（jìn）户：用泥土涂塞门窗的孔隙。　(9)丛祠：荒野中的神祠。祷岁穰（ráng）：祈祷来年丰收。

【评析】

这首五言排律是作者早期的作品，写于仁宗明道元年（1032）初冬，作者时年二十六岁。上一年，二十五岁的欧阳修通过科举进入仕途，被任命为西京（洛阳）留守推官。他刚到任的第二年，洛阳一带就遭受了严重的旱灾和蝗灾。欧阳修奉西京留守钱惟演之命，视察属县的灾情。本篇便是视察途中纪实之作。作者利用五言排律便于铺陈描写景物的对仗句式，穷形尽相地描绘出受灾农村的萧条凋敝景象。描写的重点是在灾后的荒凉之状和农家的具体活动两个方面。在这一幅初冬农村的风俗民情图画中，我们看到，灾后的农村，粮食歉收，田野一片荒凉，寒雀聚于空仓，鸟儿飞到干涸的鱼塘觅食。在枯树败墙围绕的村子里，农民们一方面修补破旧的房屋准备过冬，一方面还到丛林里的神祠中去祈祷，盼望来年无灾无难，有个好收成……全篇语言典雅凝重，形象鲜明生动，在看似纯客观的写景叙事中，青年诗人悲天悯人的情怀和对贫困辛劳的农民的可贵同情心已经跃然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