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日夜相思凤求凰

似水姻缘:沈从文与张兆和 作者:乌合 著


日夜相思凤求凰

有一年生日时,沈从文独自走在黄浦江边,面对浩荡的江水,他问自己:“一个人为了什么才会毅然地投江呢?”他自己给出的答案是爱情。

但初恋那段不堪的记忆一直深深刺痛着他的心,让他从那以后一直对所谓的爱情望而生畏;加上而后的一些经历,他时常觉得爱情同他渐行渐远了。

可是他错了。几年之后,这段可以让他付出生命去追逐的爱情果然在不经意间降临了。

为了抓住它,心思单纯的湘西小伙使出了浑身解数。

寝食难安的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在傍晚散步逛校园时,总不知不觉来到女生宿舍楼下,希望能有幸邂逅梦寐求之的她。然而有时候真的遇上了张兆和,他又只是傻呆呆地站着,满脑子的情话不知跑哪去,最后总只是愣头愣脑地蹦出几句“最近功课跟得上吗”“最近在读些什么书呢”之类的话。

虽然没什么经验,还有些措手不及,沈从文倒也摸索着前进。渐渐地他了解了张兆和喜欢的话题,两人的对话终于不再只限于读书学习的范围了,但大多数时候沈从文仍旧只是一味地听着,偶尔附和着张兆和。他既很少想到有趣的话题,又总是木讷地站着挠头,连坐下也不肯。无辜的张兆和对这个害羞的老师感到十分的好笑,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开始有些狐疑。果不其然,不久后她收到的一封信写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爱上了你。”这正是来自沈从文的第一封情书。

不胜言谈的沈从文还是选择用笔来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文字给了沈从文大得多的发挥空间,也让他获得了大得多的勇气,从此,他的爱被刻在了漫天的飞鸿间,一写几十年。

但这次对方的回应却远不像几年前的初恋那样“迅速”,信心满满寄出去的信总是石沉大海,一去便杳无音讯。

也难怪沈从文的情书从来得不到回应,当时张兆和的爱慕者简直可以用成群结队来形容。心高气傲的张兆和把他们编成了“青蛙一号”“青蛙二号”“青蛙三号”……而在二姐张允和看来,沈从文大约只能排到“癞蛤蟆第十三号”。虽然这只是戏言,但至少说明沈从文并未引起张兆和的关注,在她的“排行榜”上完全排不上号。所以对于沈的书信,她虽然感到诧异,但从不回信,这一方面是不敢正面地拒绝自己的老师,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沈从文能了解自己的心思,然后主动放弃。

文采出众的沈从文对于追女生毕竟还是门外汉,不知道这时的少女张兆和,正是处于那个叫作仰慕英雄的年龄阶段。更多的时候,这个年龄段的少女,会因为崇拜而爱上某一个人吧,而不会更多选择一个在自己面前全无自尊的男子。爱情,当有一方完全以战败者的姿态出现时,就将是一场永远也不会对等的赛跑。这一封封饱含爱意的情书送到张兆和手里,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不过这件事却在全校流传开来,闹得沸沸扬扬,成为当时著名的“桃色事件”,而且还惹怒了张兆和。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成长于书香之家的女子,她不甘心也不愿意陷入这样的桃色新闻里。在沈从文看来,他用他的方式追求着自己心中所爱,但是没有想到会为她带来这么多苦恼。但是沈从文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张兆和的感受、从来没有为张兆和考虑过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沈从文之后也意识到了,如果永远站在臣服者的地位,是无法获得一场完美爱情的。因为那只是赏赐或者怜悯,而不是真正的心心相印。沈从文在青岛教书的时候,曾经写过这样一封信给张兆和:“我希望我能学做一个男子,爱你却不再来麻烦你,我爱你一天,总是要认真生活一天,也极力免除你不安的一天。为着这个世界上有我永远倾心的人在,我一定要努力做个切实的人的。”可惜,这封信寄出的时候已经是在几年后了。此时的沈从文在张兆和心中只是一个不断给她添麻烦的乡下人,肉麻并且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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