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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买不来新鲜空气

敢为天下先:中国航展二十年 作者:李鸣生 著


金钱,买不来新鲜空气

机场建起来了,机场的“飞行证”也拿到手了,但航展是什么?这个问题当时绝大多数珠海人都并不清楚。他们除了从电视上看见过航展的热闹场面外,没人能讲出个航展的子丑寅卯来。

不懂,就向专家请教,就向国外学习,这是梁广大由来已久的工作态度。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特区成立之初,梁广大就注重学习国外的先进理念,并善于把国外的先进做法拿过来参考使用。这个初中学历、“土改”时参加工作的农民子弟,有着浓厚的家国情怀。早在念中学时,从历史书上读到鸦片战争、八国联军侵华史以及后来的日本侵华战争,他就从心底感受到一种锥心的痛,并由此产生了一种根深蒂固的认识,即贫穷弱小就要挨打。所以还在中学时期的他就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理想:参军从戎,报效祖国,为建设一个富强的国家而奋斗!中学毕业后,他报考了军政大学,不料却被中国人民银行提前录取。

在银行工作期间,因为工作关系他常常去农村,对农民的疾苦深有感受。他的家乡南海,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可“文革”期间却吃不饱饭。他亲眼看见不少人患上了水肿病,甚至有的还被饿死。

多年的基层工作,让梁广大养成了多想、多思、多问的习惯,也让梁广大养成了向书本学习、向所有先进的经验学习的习惯。

到珠海特区任职后,梁广大外出考察的机会逐渐多了,视野也逐渐拓宽了。每当行走在他国的土地上,他常常会问自己:为什么人家的路总是那么宽,交通总是那么好?为什么我们的路都是这么窄,总是要塞车?

让梁广大印象深刻的是日本。他坐在高铁上,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沿路所见,几乎看不到泥土,满眼全是绿,全是被绿树包裹的山脉和被绿树映照的河谷。还有挪威、瑞典、荷兰、比利时等,尽管这些国家在方方面面不尽相同,甚至有着千差万别,有一点却是高度一致,那就是处处可见花花草草,比比皆是绿色植被。甚至一些经济并不发达的国家,亦是如此。

正是受到这些国家的影响,1984年,梁广大到任珠海不到一年,便为珠海制定了一部“城市法规”,不仅下令强行关闭了二百多家大小采石场,还明确规定二十五度以上坡度不准盖房;而且所有山头必须加以保护,不准砍掉一棵树!

也是1984年,梁广大去泰国考察,坐在车上,看见曼谷街头的摩托车像蝗虫一样到处乱窜,搞得开车的人不得不随时刹车,坐车的人时刻感到恐慌,甚至有一次他自己还差一点被摩托撞到。等缓过神来,他便有了一种切肤之痛,由此痛下决心:要想搞好经济,必须首先治理好街道环境!

于是从泰国回来的梁广大,很快便制定了一道法令:禁摩!即所有的摩托车,不准在市区办证上路!而当时的珠海,尚未完全脱掉“小渔村”的外壳,街道上别说汽车,骑自行车的人也没几个。市长突然下令“禁摩”,惊得市民个个目瞪口呆。

不仅如此,为减少污染,梁广大还将此令延伸出去,圈定六种排量不达标的汽车,一律不准上牌!

后来,他又去了西欧诸国,看到人家都住在半山上,他恍然大悟,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人还可以有这种活法。

于是回到珠海,他又下了一道命令:所有海湾不准填海占地,不准建高楼大厦!

采访中,梁广大说:“如果珠海也像许多地方一样,以发展为名,把海填了,把地占了,然后建起高楼大厦,挡住了大海,遮住了阳光,你说本来就很小的珠海,该有多压抑啊!珠海有海水,有浪花,纯净的海水流动可以产生大量的负离子。你说说,海水值多少钱?空气值多少钱?这海水、空气,可是用钱也买不来的啊!” 说起珠海的大海,说起珠海的阳光和空气,一向面孔严肃的梁广大,顿时显出少见的温柔。

宁愿放弃大把的眼前利益,也要保护好珠海的生存环境,保护好珠海的青山绿水,这就是梁广大。

当然,正因为梁广大对珠海环境的挚爱与捍卫几近固执,也闹出了一个“笑话”。

有一次,梁广大去英国考察。一天晚上,他路过一座大桥,忽然发现大桥的栏杆,是用管子拧成的一个个英文字母。夜空下,大桥上一个个的字母闪烁明亮,美感十足。梁广大被眼前奇特的美景迷住了,顿时像个孩子,乐不可支,掏出手机,嚓、嚓、嚓,一连拍下十几张。而后,他指着手机中的画面,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看到了吧,你们回去后,珠海大桥的栏杆,就照着这么做!”

大家以为他是兴之所至,随口一说而已,谁知回到珠海的第二天,梁广大就把当时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周本辉叫到办公室,然后打开自己的手机,让周本辉看他在英国桥头拍下的一张张图片。看罢,他问周本辉,怎么样?未等周本辉反应过来,他便一本正经地下达了任务:按照手机图片上的造型,重新设计、建造正在修建的大桥栏杆。

周本辉领命而去,执行中却发现了问题:国内的栏杆都是用钢筋做成的,而再细的钢筋,也拧不成字母,或者说很难拧成字母。

周本辉来到梁广大办公室,张口就说:“老大(作者注:当时梁广大身边的周本辉们就是这么叫的),不行。”

梁广大看也不看周本辉:“怎么啦?”

周本辉说:“我们国内的栏杆都是用钢筋做成的,要拧成字母,不行;即便拧成了,也很难看!”

梁广大说:“钢筋不行,你就不能用其他材料试试?比如,水管什么的。”

周本辉一听傻了眼,说:“我的老大,水管是用来通水的,可不是用来防撞的。”言下之意,大桥的栏杆必须防撞,安全第一。

谁知梁广大一下来了脾气:“哎呀你懂个屁!栏杆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防撞的!桥要建得结实、牢靠,栏杆要讲究美观、漂亮!你看看人家国外的。”梁广大说着,又掏出了手机。

最后,大桥上的栏杆,按照梁广大的意思还是做出来了。

完工这天,梁广大来到现场,在大桥上走了一趟,又走了一趟。他一边走一边看,看得眉飞色舞,两眼放光,嘴上还不停地嘀咕:漂亮,漂亮,就是漂亮!

漂亮是漂亮,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就有消息传来:大桥出事了!

原来,有两辆汽车夜晚行驶时,不小心撞在了栏杆上。由于大桥栏杆的硬度不够,差点就撞进海里了。

梁广大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叫来周本辉,下令道:“改,马上改!”

桥上水管制作的栏杆,这才重新换成了钢筋。

知错就改,这就是梁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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