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毛泽东的家教

勤俭廉洁的毛泽东家风 作者:孙宝义,刘春增,邹桂兰 著


毛泽东的家教

毛泽东的卫士长李银桥说:毛泽东为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献出了6位亲人的生命。他对子女真疼爱,要求也真严厉。

毛岸英是毛泽东的长子,从苏联留学回到延安,毛泽东送他几件带补丁旧衣,叫他下乡跟着边区劳动模范去学习种地,那些故事已经为大家熟知,不多说了……

毛岸青是毛泽东与杨开慧的第二个儿子,长得很像毛泽东。杨开慧烈士牺牲后,他小小年纪便如风卷柳絮一般,吞尽了生活的苦果,尝遍了流浪乞讨的辛酸,身体受到很大损伤。毛泽东对岸青疼爱关心,知道他身体不好,不像对毛岸英要求得那么严厉,并且经常过问岸青的治疗情况。

1957年,毛岸青在青岛治疗休养。8月上旬,毛泽东来到青岛,住在青岛交际处。他派我把毛岸青接来,父子俩悄悄谈心。毛泽东过去与毛岸英谈话,主要是谈学习,谈政治,谈工作。与岸青更多的是谈学习、生活和身体……

毛泽东对两个女儿李敏和李讷也是极富怜爱之情,又保持严格的家教。李敏刚生下来时,邓颖超抱起孩子,深情地端详着说:“真是个小姣姣呀。”于是,便有了“姣姣”这个动听的小名。1947年姣姣从苏联回国,到毛泽东身边上学,毛泽东为她取了个学名:李敏。

当时,毛泽东化名李德胜。《论语》中有一句话:“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对古文颇有研究的毛泽东,为两个女儿分别取名李敏和李讷,寄托了自己的愿望。

李敏和李讷自小就是跟随我们警卫战士吃大食堂。上学后便在学校食堂吃饭。她们并没有随父亲一道享受共产党主席的“小灶”。考上大学后,吃住便都在学校里,同所有的普通人家的子女一样,一个宿舍住6个或8个人,睡上下铺,吃一样清淡的伙食。她们总是穿一身旧蓝布衣服,和大家一样上课,一样下乡参加劳动,一样走路,骑车,挤公共汽车。如果不加说明,没有谁会想到她们是毛泽东的女儿。

……下面我主要讲讲李讷。

大约是在1956年,毛泽东有一次散步时,曾问过我:“你的感觉是李敏好呢还是李讷好呢?”

我说:“都很好,两个孩子对我们都很尊重。她们没有某些高干子女那种容易表现出的优越感,她们要求自己严格,有上进心。”

毛泽东摇头:“我看她们不如你们有出息,也不如你们有前途。她们比你们吃苦少,能吃苦的人才能有出息。”

我说:“主席,你还想叫孩子们怎么吃苦?她们可是比普通人家的子女吃苦多多了!”

毛泽东摇头:“你说的不对,你讲吃苦的时候思想不对头,因为你首先想到她们是我的女儿,所以你给她们定了不同一般人家子女的标准。她们不就是吃大食堂吗?大食堂的伙食要比多数农民家庭的伙食好,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说:“主席,你总找低的比,这不公平,城里人家大多数未必比学校食堂伙食差,我家里就比大食堂的伙食好。”

毛泽东笑了:“你为革命做了贡献嘛,吃好点人民没意见。她们还没有做贡献呢。人哪,生活上还是跟低的比有好处,不比贡献比享受,那就没出息了。”

在毛泽东的子女中,李讷相对来说吃苦不如她的哥哥姐姐多,但我始终认为她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吃苦多。我到毛泽东身边后,从1947年开始,才7岁的李讷,便跟我们这些当兵的一样行军,一样风餐露宿,一样地经受了飞机轰炸,听惯了子弹的啸叫,闻够了硝烟的辛辣!

我至今记得那个小人儿,刚刚7岁的小姑娘,行军之余,举着一个小搪瓷碗,和众多战士一样,排队从大铁锅里分到一份黑豆,一声不响蹲到墙根,用小手捏出咸水煮过的黑豆放在嘴里嚼着,嚼着……她和大人们一样胀肚,没完没了放屁。那双天真烂漫的大眼里对于放屁流露出一丝羞涩,却从来不曾流露出难过和忧伤!

是她,在戎马倥偬的战争生活的间隙里,用那可爱的童音唱出京剧给我们带来休息和欢乐。

毛泽东对这个小女儿是格外疼爱的。我记得有多少次了,毛泽东紧张工作之余,抱住李讷,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说:“娃娃,我的好娃娃,乖娃娃……”李讷呢?李讷便搂了父亲的脖子喊:“爸爸,我的小爸爸……”

然而,就是这样亲的父女之情,毛泽东却不许女儿同自己一道吃小灶!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身为共产党主席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阿姨理所当然提出要求:“主席,让李讷跟你们一道吃饭吧!”毛泽东断然地做了一个手势:“不要跟我,还是跟你,你带她一起吃大食堂吧。”

李讷是我眼看长大的,她考入大学,只有星期六回家,学校在郊区,一旦有活动,天黑才能离校。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夜路总是不太安全。我便瞒了毛泽东派车去接。汽车停在校外僻静之处,然后我进校找她,出校后再悄悄坐车回家。我认为,这样做学校里的同学们不会知道,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可是这事被毛泽东察觉了,严厉批评了我。我不服气,争辩说:“天太黑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毛泽东严厉地盯住我问:“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别人的孩子独自回家,我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行?”我大声说:“谁叫她是毛泽东的孩子呢?”毛泽东一怔,刚要发脾气,我又抢着说一句:“别人的孩子敌人不感兴趣,毛泽东的孩子,国民党特务可是很感兴趣呢!”

毛泽东转怒为喜,国民党正在叫嚷反攻大陆,他对我的敌情观念感到满意。但他还是说:“不许接,说过就要照办,让她们自己骑车子回来。”

1960年冬,国家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冬天黑得早,不许接送,孩子常常两三个星期才回家一趟。那段时间,李敏身体不好,在家里休息;李讷仍在学校吃住。我派卫士尹荆山去看望李讷。

李讷脸色不太好。小尹问是不是生病了?孩子忸怩半天才小声说:“尹叔叔,我确实很饿……”

尹荆山回来向我汇报,单凭当年转战陕北的情谊,想到她吃了黑豆仍然为我们表演京剧的情景,我也不能不管哪!我搞了一包饼干悄悄给孩子送去。

李讷眼睛骨碌碌转,观察附近没人,忙把两片饼干塞进自己嘴里,匆匆嚼了吞下。吃这点东西就像做贼一样怕人发现。我心里一阵阵发酸。她舍不得多吃,小心翼翼藏好,准备慢慢“享受”。我说:“吃吧,我还给你送。”

然而,事情被江青知道了,狠狠训了我一顿。我顶了她几句。因为有教训,她不敢像训卫士那样训我,怕我跟她吵架,便跑去报告了毛泽东。毛泽东把我叫进屋,声色俱厉:

“三令五申,为什么还要搞特殊化?”

我不怕江青发脾气,但是害怕毛泽东发脾气。我小声讷讷:“别的家长也有给孩子送东西的……”

“别人可以送,我的孩子一块饼干也不许送!”毛泽东拍了桌子,“谁叫她是毛泽东的女儿!”

我再不敢言声,也再不敢给李讷送饼干。回到家里,我向爱人发牢骚,说江青向毛主席打小报告批评我。嘴里这样牢骚,但我心里明白,江青在这件事上还是对的,毕竟李讷是她的亲生女儿。

事隔不久的一个星期六,李讷回到家里来。卫士尹荆山在倒茶时提醒毛泽东:“主席,李讷回家了,两三个星期没见,一起吃顿饭吧?”

毛泽东掀起眼皮,目光柔和,含着感激:“嗯,那好,那好。”

小尹忙去报告江青。江青略一犹豫,小声说:“多下点米,多放点油。”

毛泽东没有专门吃饭的饭厅,每次都是卫士用食盒把饭提到卧室办公室吃。今天搞了四菜一汤,还有辣子、霉豆腐等四个小碟。炊事员得意地说:“我今天多下了一倍的米!”

李讷在毛泽东卧室里向父亲汇报了学习情况。末了委婉地说:“我的定量老是不够吃。菜少,全是盐水煮的,油水还不够大师傅沾光呢,上课肚子老是咕噜噜叫。”毛泽东教育女儿说:“困难是暂时的,要和全国人民共渡难关,要带头做宣传,要相信共产党……”他还开句玩笑说:“大师傅掌勺连我也管不了啊!”

尹荆山进去招呼:“主席,饭好了。”

“嗯,今天一起吃饭。”毛泽东拉住女儿的手,一起走到饭桌旁。

李讷抓起筷子,鼻子伸到热气腾腾的米饭上,那是红糙米,掺了芋头。她深深地、深深地吸吮着香气:“啊,真香啊!”她望着父母粲然一笑,那么天真可爱!

江青望望女儿,望望毛泽东,想说什么,可是卫士侍立在旁边,她便忍住了,勉强笑一笑,夹一筷子菜放在女儿碗上。

“吃吧,快吃吧。”毛泽东用筷子示意。

李讷向嘴里拨饭。饭太烫,她咝咝地向外吹热气,吹几下便咽下去,眼睛烫得湿润了。

“吃慢点,着什么急?”毛泽东尽量平静地说。他轻轻笑着,但是笑得越来越不自然。

李讷瞟一眼侍立的卫士,腼腆地说:“在学校吃得都快,习惯了。”

“现在是在家里嘛。”毛泽东说话声音很低,已经变成苦笑。

“吃菜,多吃菜。”江青不停地往女儿碗里夹菜。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保持开始那种笑的样子,却是哆嗦着僵硬的。她望着李讷吃饭时,那目光神色是母亲特有的。

李讷在父母面前不多拘束,慢吃了几口又变成狼吞虎咽,几乎嚼也不嚼就把一口口饭菜吞下去。在她朝嘴里拨饭时,偶尔掀下眼皮,目光沿着上眼皮匆匆扫过桌面,她在看饭菜还剩多少。

开始,毛泽东还在慢慢陪女儿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点什么。渐渐地,他不说话了。默默地夹一筷子菜或饭往嘴里送,嚼得那么慢,那么慢,那么慢……终于,他停了筷子,停了咀嚼,怔怔地望住女儿出神。

江青早已停了筷子,看看女儿又看看毛泽东。她接连几次喘粗气,便盯住毛泽东不动了,她有时心里有想法并不说,而是希望毛泽东能够理解,能够先说。

“哎,你们怎么不吃了?”李讷好容易把嘴离开饭碗。

“哦”,毛泽东漫不着边际地笑笑:“老了,吃不多,我很羡慕你们年轻人。”他说着,抓起报纸侧了身看,头轻轻晃着,仿佛看得专注,念念有词。

江青胸脯微微起伏,忽然端起饭碗,把剩下的半碗饭拨到李讷碗里,起身匆匆离开。她眼里已经充满泪水。

毛泽东似乎什么也没看到。可是,江青刚走回她的房间,毛泽东便抬起头对女儿讲:“我年轻的时候在湖南农村搞社会调查。有次饿了一天,讨到一块糍粑……”

他没有讲完。李讷心思只在吃饭上,说:“你们不吃我就全打扫了啊。”

“打扫光。”毛泽东目光在女儿脸上稍触即离,好像不敢多看。重新盯住报纸,手在桌上点一点:“‘三光’政策,不要浪费。”其实,李讷也不了解父亲平时吃什么,如果她知道父亲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马齿苋,她一定不会这样“放肆”了。她把菜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葱花也不放过,仔细夹起来往嘴里送。两眼可怜巴巴朝桌子上转,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爸爸,我还要发育呢,饭量特别大……这么大窝头我能吃三个。”她比画了碗口那么大。

毛泽东没有看,始终盯着报纸,只是含住下唇习惯地吮一吮。

“今天的饭菜真香哪,可惜……”李讷瞟一眼父亲,又带着孩子气的狡黠望着卫士:“尹叔叔,还有汤吗?把这盘子涮涮,别浪费了。”

尹荆山猛地转开脸,泪水夺眶而出,直朝伙房跑去。

“唉,李讷这孩子也真受苦了。”炊事员找出两个白面和玉米面掺半的馒头,卫士等不及他在火上烤,便拿来给了李讷。

李讷摇晃着身子,不好意思地看看父亲,掰一块馒头擦擦盘子便往嘴里塞。尹荆山拿来热水帮李讷一个盘子一个盘子地涮了喝。毛泽东喉咙里咕噜响两声,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便走开了。他先朝院子走,又突然转向屋子,可是没进卧室又转身朝院子走。他似乎自己也不明白要干什么。

晚上,江青进了毛泽东卧室,叫卫士们退出。半小时后,江青出来了,眼圈红红的,显然哭过。我们明白这是为什么,都走进毛泽东卧室。

“主席,李讷太苦了,你看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毛泽东什么都明白,“同全国人民比较来说,她还算好一些。”

“可是……”

“不要说了,我心里并不好受,她妈妈也不好受。我是国家干部,国家按规定给我一定待遇。她是学生,按规定不该享受就不能享受。”毛泽东深深叹了两口气,不无忧伤地说:“还是那句话,谁叫她是毛泽东的女儿呢?还是各守本分的好,现在这种形势尤其要严格!”

“谁叫她是毛泽东的女儿呢?”这句话给我留的印象太深了,它充分反映了毛泽东对子女的疼爱之情和严格要求。

为人之父的毛泽东,在处理人民群众和家庭关系上,一直把子女摆在与普通老百姓子女相同的位子上,不给半点儿特殊化。

(参见权延赤:《走下神坛的毛泽东》,中外文化出版公司197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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