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门少年

萧伯纳 作者:唐容 著


寒门少年

我年轻时注意到,我每做10件事有9件不成功,于是我就10倍地去努力干下去。

——萧伯纳

出身没落贵族家庭

爱尔兰是一个8万多平方千米的岛国,这里景色宜人,四季如春: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点缀着迷人的石楠花;牧牛人躺在阳光灿烂的湖边悠闲地吹着口哨,而水鸟却在水光潋滟的湖面上翩然盘旋,得意地欣赏着自己漂亮的倒影。

1856年7月26日的某个时间,爱尔兰首府都柏林响起了一声婴儿脱离母体的哭泣声,那个没落贵族出身,在法院做事的男人赶紧扔下了一直用力抓在手里的酒瓶,兴冲冲地奔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出,被产妇抱在怀里的瘦弱婴孩,显然具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特殊品质。

这个男婴就是乔治·伯纳·萧,人们习惯上称他为萧伯纳。萧伯纳出生时,正值多灾多难、民不聊生的时期。

早在12世纪,英国殖民者的魔爪就伸进了自由的爱尔兰,于是,这块土地上接连不断地燃起了反抗的怒火。

19世纪中叶,爱尔兰已经沦为英国殖民地,加上又遭遇特大自然灾害,饥饿与疾病迫使大量爱尔兰农民背井离乡,移居美国和加拿大;有的流入城市,变成一无所有的雇佣工人。

在1841年至1891年的半个世纪中,爱尔兰人口从817万锐减到470万。

萧伯纳的祖上是英格兰望菲菲伯爵的后裔,萧伯纳家移居爱尔兰之后,在都柏林很有声望。

但到了他父亲乔治·卡尔·萧,却已经家道中落,要想继续维持其贵族的体面,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萧卡尔曾经当过法院的小官吏,收入微薄,仅够养家糊口而已。

后来法院裁员,他把领到的恩俸投资于一家面粉批发行,与人合伙做面粉批发生意。但由于经营不善,他们的日子一直过得很拮据。

爱尔兰人非常喜欢喝酒,这里到处都是酒馆。在都柏林,人口不到60万,但却有2000多家酒馆。外国游客到爱尔兰的饭店就餐时,如果想喝酒,无论多少,服务员都会笑容满面地送上餐桌;如果想喝水,那可要被笑掉大牙了,他们会彬彬有礼地告知:“对不起先生,爱尔兰没有水。”而这时,邻桌上的爱尔兰人会禁不住哄然大笑,然后举一举手中斟得满满的酒杯,豪爽地喊着:“干!”

后来,萧卡尔又买下了一家磨坊,刚开始生意还不错,后来生意就越来越差了。有一次,一个主顾不讲信用,弄得他的磨坊几乎破产。然而,萧卡尔是一个豁达开朗的人,与他那痛苦沮丧、默默哭泣的合伙人不同,在困境中他常常放声大笑。

萧卡尔40岁时,娶了叶露辛达·伊丽莎白为妻,妻子简称贝西。贝西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妇人,她早年丧母,由姑母爱伦抚养成人。为了使贝西成为风雅的人,她那驼背的爱伦姑母希望她将来能成为名门贵妇。而且只有这种资格,贝西才有权利继承她的遗产。

爱伦姑母要求她挺直身子坐着,永远不高声说话,不学习什么有用的知识,不接触粗俗的生活现实,而且让她向著名的音乐家洛吉尔学习钢琴,由他讲授他那篇有名的论文《和声学》的原理,从小打下了良好的音乐知识的基础。

贝西生性倔犟,她不但不接受专横跋扈的姑母严厉的管教,反而决定嫁给比她年龄大一倍、家道衰败的萧卡尔。

这一方面由于贝西的性格所致,另一方面也由于她长期不接触生活现实。当她的朋友知道之后,都劝贝西:“你如果与萧卡尔结婚,简直就是毁了自己的一生。”

贝西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们告诉她:“那个男人喜欢喝酒。”

“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们啊!贝西。”

贝西立刻去找萧卡尔,她问他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萧卡尔问:“什么事是真的?”

“就是说你喝酒。”

萧卡尔愤怒地嚷起来:“喝酒吗?哼,我是个终生顽固不化的绝对戒酒者呢!”

他说得那么自信,贝西相信了他,于是他们结婚了。

贝西的姑母一气之下,威胁贝西说:“如果你胆敢嫁给那个不争气的萧家子弟,你和你将来的孩子别想得到我一丁点家产!”

此时,贝西也因为父亲续弦的事,与父亲发生了冲突,父亲气愤之下,也想要剥夺女儿的财产继承权。最后在律师的调解下,父女之间达成妥协:如果贝西有子女的话,在其长大成人的时候,可以得到5000英镑的遗产,但贝西自己终生不能动用这笔财产。

婚后,贝西才发现这个有点眼斜、温和幽默的丈夫是个酒鬼。

那是他们到利物浦去度蜜月时,他的一些行动引起了她的怀疑和恐慌。有一天,她打开食橱,发现橱里堆满着空酒瓶。

贝西在极度失望下,把自己的精力都投入到音乐中去了。

萧伯纳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在他之前,父母结婚4年来还为他生了两个姐姐。

从小非常讨厌饮酒

生活的不如意,使萧卡尔心情沮丧,他只好从酒精中寻求麻醉,而一次次的酗酒,又使他陷入更加颓废的境地。

萧伯纳从小就痛恨笼罩在家中的这种不愉快气氛。他经常抿着小嘴,注视着母亲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地叹气,幼小的心灵里充满了对酒的厌恶与仇恨。

这个酒鬼父亲当初虽然并没有看错萧伯纳,却没有能力为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创造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以至于萧伯纳从小就培养起了反叛社会的倔犟性格。

为了躲避吵吵嚷嚷的不和睦家庭生活氛围,求得一些清静,萧伯纳在能歌善舞的母亲影响下,将童年以及少年时期的大部分精力花费在了音乐、绘画和阅读文学作品上,努力沉浸其中,以便忘掉内心深处弥漫的那股永远抹之不去的、因痛恨父亲的无能转而仇视社会的糟糕情绪,并常常信心满怀地认为自己是一个与众不同、绝顶聪明的孩子。

有一天,萧伯纳在一个小酒馆里找到父亲,他拉着父亲的手一起回家。萧卡尔穿着笨重的长筒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好几次都差点踩到儿子的脚上,萧伯纳只好小心地躲着父亲的大脚。

而萧卡尔这时已经陶醉在酒精的麻醉中了,他一边自得其乐地打着口哨,一边不时地与路上遇到的人打招呼。

有人问:“嗨!萧,你今天没去酒馆吗?”

他回答:“哼!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

萧伯纳闻着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又看到大家都用讥讽和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眼前慢慢被泪水模糊了,但他依旧紧咬嘴唇,高昂着头。

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但萧伯纳却像走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终于,父子俩回到了家里。萧卡尔脚步踉跄地回卧室去了。

萧伯纳悄悄来到客厅,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长长的裙子拖到地板上,像个高贵的女神。酷爱音乐的贝西,正面带微笑在翻看一本贴了很多歌剧家照片的大相册。

只有沉迷在音乐的世界里,贝西才会暂时忘记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烦恼。

萧伯纳脑子里还装着一路上遇到的种种难堪的场景,他想从母亲那里证实一下:父亲究竟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绅士还是一个酒鬼?

萧伯纳小心翼翼地问母亲:“妈妈,爸爸喝醉了吧?”

萧伯纳希望母亲的答案是否定的,而且他甚至希望,母亲能狠狠地指责他胡说八道。那样,就能证实父亲不是酒鬼。

但是他看到,母亲的双眉一下子皱了起来,把一页照片“啪”地翻了过去。但随即,她又愁苦地看了萧伯纳一眼,叹了口气说:“他什么时候不喝醉呢?”

顿时,萧伯纳的心里像被插入了一把冰凉的匕首,他呆立在那里,紧紧地咬着嘴唇,好久都没有出声。

从那一刻,萧伯纳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辈子都不喝酒!”

有一次,母亲带着萧伯纳到他的爱伦姑婆那里去看她,希望这个男继承人也许会博得她的欢心。

一大早,贝西就吩咐女仆威廉士说:“给乔治穿上礼服,我今天带他去见他姑婆。”

威廉士是一个胖胖的老太太,她非常喜欢萧伯纳。她走进萧伯纳的卧室,他睡得正香呢!老人慈爱地摇了摇头,艰难地弯下她肥胖的身子,伏在萧伯纳耳边轻声叫道:“乔治,起床了。今天妈妈要带你去做客呀!”

萧伯纳一下就醒过来了,他睁大眼睛问:“真的?”

“瞧啊!乔治,礼服都给你准备好了。快起来吧!”

“要到谁家去?”

“去你那个有钱的姑婆家呀!”

萧伯纳扎上了漂亮的小领结,穿上了合体的小礼服。威廉士看着他转来转去地自我欣赏,眼里也充满了疼爱。她拿起梳子,为萧伯纳仔细地梳理好头发,然后把他的小皮鞋擦得锃亮,这才把他领到客厅。

这时,萧卡尔正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快点,好了没有?马车来了。”

因为萧卡尔经常喝酒,所以亲戚们很少邀请他去做客,免得他喝醉后出洋相,弄得大家不欢而散。这次,贝西只是自己带萧伯纳去,当然也没有这个酒鬼的份。

贝西牵着萧伯纳的手,一起走到院门外,等母子俩坐上马车,车夫一扬马鞭,两轮马车就轻快地飞奔起来。

萧伯纳坐在马车里,又兴奋又新鲜,他看着原来一直讥讽父亲的那些人,脸上满是得意:“我要到姑婆家去做客喽!”

贝西却脸上满是忧虑,她把萧伯纳揽过来,伸手把他的领结摆正,并庄重地叮嘱儿子:“乔治,到了姑婆家要乖,不要乱说话。姑婆年纪大了,喜欢安静。”

萧伯纳紧张地问:“姑婆长得什么样?她会不会对我很凶?”

萧伯纳从小就目睹了英国资本家和爱尔兰地主从饥饿的农民那里夺走最后一口粮食的贪婪、凶残。这使他一方面痛恨贫困,但又因此而变得胆怯。

曾经有一次,他用一种天生讲故事者的轻狂,向一群男孩子吹嘘他的胆量和勇猛。当一个年长些的大胆孩子吓唬他时,萧伯纳夸口说:“我要把你活活打死在我的脚下。”但面对这可怕的死亡恫吓,那个孩子却面无惧色,结果萧伯纳惊慌失措,很不光彩地逃之夭夭了。

马车停在一座漂亮的庄园前。贝西牵着萧伯纳的手,走下马车,指着庄园对儿子说:“你看,这就是姑婆的家。”

萧伯纳惊讶地张大嘴巴:“妈妈,这座庄园好大、好气派哦!您就是在这儿长大的是吧?”

家里的仆人走出门来迎接:“小姐回来啦!”

贝西冲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领着萧伯纳走到庄园里。

萧伯纳一下子就被庄园的景色吸引住了:庄园里有参天的大树,绿茵茵的草地,争妍斗奇的花儿,鸟儿鸣唱着飞来飞去。

他恨不得马上挣脱母亲的手,到那草地上去撒个欢儿,去看看花瓣上有没有露珠,再去追逐那唱歌的鸟儿。

母子俩走进客厅,客厅里很阴暗,萧伯纳睁大了眼睛张望,却并没有见到姑婆的身影。

他心里正纳闷,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她淡淡地问道:“你们来了。”

贝西赶紧恭敬地回答姑母:“姑妈,我带小乔治来看望您老人家了。”说着把萧伯纳推到身前:“快喊姑婆!”

萧伯纳在一路上都在准备着,这时,他清脆响亮地问候着:“姑婆好!”

萧伯纳其实很喜欢那个奇怪的驼着背但面孔洁净的姑婆。他悄悄地打量着她,只见老人面容沉静,衣着讲究而整洁,透发着一股高贵典雅。

只是这是单方面的喜欢,爱伦姑婆一直对他的家庭没有好感,因此她看也没看萧伯纳,而是走到椅子前坐下,威严地说:“贝西,你也坐吧!”

然后,爱伦姑婆这才盯了萧伯纳一眼,萧伯纳感觉,那目光就像一把明亮的利刃,吓得他往母亲身上靠了靠。

“贝西,过得还好吧?”

“姑妈,确切地说,情况不太好。”

“哼!当年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嫁给那个姓萧的。他除了喝酒,还会干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你和你的孩子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点财产。”

贝西再也坐不住了,她脸色苍白,起身向姑母告辞:“姑妈,我们这就回去了。”

这时,爱伦姑婆却指着萧伯纳说:“贝西,看你教育的孩子!低着头,弓着腰,跟他父亲一个德性,也是个酒鬼败家的模样。”

萧伯纳无故受到这种指责,他一双眼睛怒视着姑婆:“我发过誓,一辈子也不会沾酒的!”

贝西赶忙拉着他的手冲出了庄园。

贝西本来希望,儿子聪明伶俐,又是男性继承人,可能会讨得姑母的欢心,打破她们之间的僵局,收回当初的誓言,恢复她的遗产继承权。谁知道,姑母竟然把对萧卡尔的气都转嫁到了儿子身上。

不过,当姑婆去世时,年幼的萧伯纳仍然跑到花园里,伤心地痛哭。他知道,姑婆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就对他发火,这完全是罪恶的酒惹的祸。

崇拜魔鬼喜欢嘲弄

爱尔兰人语言朴素,富于幽默感。当萧伯纳出生在那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大饥荒年代时,人们常常说:“空话不值钱,面包要钱买。”在爱尔兰人看来,口才是一个人教养的基本条件。

在南部城市科克的西部,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布拉尼城堡,每年,不少爱尔兰少年攀上它高高的城墙,亲吻城石,据传说,谁要是吻了这里的“巧言石”,立刻就可以变成口若悬河的雄辩家。

正是这种氛围,哺育了欧洲文坛上数代风流,如剧作家王尔德、著名诗人叶芝、著名侦探小说家柯南道尔等。

萧卡尔是一个新教徒,但是并不虔诚。贝西饱尝过宗教教育的痛苦,因此对子女也不过分苛求。在萧伯纳10岁的时候,他们家就废止了祈祷。

当时,萧伯纳的父亲一天天泡在酒缸里,母亲由于沉迷音乐,没有人真正地关心他、疼爱他,他渐渐地习惯于自己一个人无边无际地幻想。

在幻想中,萧伯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奇人。他不崇拜任何人,文雅而又倔犟地抗拒着一切他不喜欢的事情。慢慢地这种性格也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家里人常常被他这种固执的态度弄得毫无办法。

在萧伯纳幼小的心灵里,耶稣基督的地位还不如歌德名著《浮士德》中的魔鬼莫菲斯托。

萧伯纳从6岁时,就已经认得很多字了,他能轻松地读《莎士比亚全集》和歌德的《浮士德》了。

当萧伯纳读完《浮士德》以后,他终于发现,莫菲斯托是一个值得崇拜的人,他非常聪明,时常嘲笑人类;他无所不能,既可以回到过去,和已经去世的人交谈,又可以预见未来。

萧伯纳眼中的莫菲斯托,已经不是魔鬼,而是一个英雄,一个胆大倔犟、神通广大的英雄。

他从心底里爱上了这个魔鬼。他常常幻想着:“如果能和莫菲斯托交个朋友该多好!让他教我一身本领,让家里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让那些傲慢的富人再也不敢随便欺负穷人。”

萧伯纳从小喜欢画画,他用自己画的这个魔鬼的肖像装饰他卧室的墙壁:莫菲斯托脸上是冷冷的讥讽嘲弄的表情,眼睛不屑地瞪着,满脸乱蓬蓬的红胡子。

在他幼稚的想象中,这个胆子奇大,敢于反抗的魔鬼,一定有一脸浓密和乱糟糟的红胡子,这样才会显得威严、桀骜不驯和与众不同。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变成这个无所不能的魔鬼啊!但是,他的小脸白白净净的,根本长不出这样的红胡子。

有一次,萧伯纳听别人说,在下巴上涂上花生油,就能很快长出胡子来,于是他就偷偷地试了试,结果弄得满脸都是油污,却没有长出一根胡子。

这时萧伯纳又产生了一个奇异的念头:“如果让爸爸留上大胡子,也许他会变成莫菲斯托那样无所不能的。”

于是,他就去游说父亲:“爸爸,你为什么不留一把威严的大胡子呢?”

萧卡尔不知道儿子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他奇怪地盯着儿子:“为什么要让爸爸留胡子呢?”

这时萧伯纳心里突然灵光一闪:“您留胡子肯定好看,肯定比现在这样又英俊又威武。”

已经快50岁的萧卡尔听了儿子的话,也不由得动了心:“好,就听我儿子的,爸爸就留给你看,看我到底有多英俊、多威武。”

萧伯纳高兴地搂着父亲的脖子。

从那时起,萧伯纳每天都关注着父亲下巴的变化。他盼望着父亲能长出莫菲斯托的蓬乱的大红胡子,但结果却不容乐观:父亲的胡子只是那么一缕,与自己的想象相差太远了!

于是,萧伯纳把父亲塑造成偶像的目的彻底破灭,他决定自己去找那个魔鬼。

每当夜深人静,窗外一团漆黑的时候,萧伯纳就会吹灭桌上的蜡烛,急急地钻进被窝里,因为他曾经问过大人们,大人们告诉过他:“每当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魔鬼就会出现!”

萧伯纳睁大一双渴望的眼睛,盯着黑洞洞的窗口,连大气都不敢喘,心里虔诚地祈祷:“尊敬的莫菲斯托呀!您快来吧!我已经诚心诚意地等了您5个晚上了!”

他等啊等啊!直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而那个高大、凶狠、乌黑的脸上长满蓬乱的红胡子的魔鬼也没有从窗子飞进来。

清晨,威廉士老太太喊萧伯纳起床:“乔治,太阳都晒着屁股了,该起床了!”

但是,萧伯纳已经连熬了6个晚上,他实在是困坏了,他翻了个身,仍然呼呼大睡。当然,萧伯纳终究也没有见到他的偶像。

长此以往,萧伯纳养成了倔犟而又敢于发表见解的个性。他经常在父亲面前口出妙语,发表轻蔑《圣经》的言论。

这让父亲又惊又喜,笑着夸奖他评得不错,并以此感到骄傲,因为这是他遗传给儿子唯一的“嘲弄本领”的具体表现。

接受良好音乐熏陶

萧伯纳从一降生,全家就住在一间小屋里,后来,萧卡尔租了哈奇街1号一所较为体面的房子,但是,他付不起昂贵的房租。于是,就与一位研究音乐理论的朋友范德勒尔·李合租了这幢房子。李的身体上也有重大的缺陷,他小时曾从楼上摔下来,结果摔残了腿,弄得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从此,他们就生活在一起,贝西也有音乐方面的爱好和才能,她和范德勒尔·李一起研究音乐。李说:“贝西,你有一副单调、清纯、甜润的好嗓子。”

贝西好奇地问:“你对嗓音发声也有研究?”

李微笑着说:“虽然我一直以教授音乐为职业,但同时我也是一位颇有成就的生理学家,我解剖过喉咙,准确了解了喉头的构造。我注意到一个年届80岁而声音还非常完好无损的意大利歌剧男中音歌手巴迪亚利,于是根据这些学识改进了唱歌的技术。”

贝西笑着说:“这种技术在我们家就叫做‘发声法’吧!”

萧伯纳的母亲和姐姐在李的辅导下学习音乐,并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李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第一小提琴手,还是一个管弦乐队的首席指挥。李于是聘请贝西担任乐团的女中音。家里不断地在排练音乐杰作:李担任领唱和指挥,萧卡尔和贝西分别用小号和钢琴伴奏,萧伯纳的姐姐露西担任女歌手。

童年的萧伯纳也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强烈地爱上了音乐。而李也很欣赏萧伯纳思维敏捷,想法新奇。每当一家人进行排练的时候,萧伯纳就用口哨吹着许多熟悉的音乐。虽然他还不知道歌剧是什么东西,但他能用口哨吹出许多歌剧的音乐。在他还不到12岁时,就能够用口哨吹出很多歌剧杰作的音乐,并且从前奏曲吹到终曲。

有时候,大人们都不在家,姐姐就在萧伯纳的怂恿下,模仿大人的样子排练歌剧。而这时,萧伯纳就一会儿钢琴伴奏,一会儿用口哨伴唱,一会儿挥着指挥棒,过足了“两个人的多人乐队”的瘾。

有一天,贝西给萧伯纳穿上小礼服,把他打扮得漂亮而神气。萧伯纳问:“妈妈,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可不去姑婆家了。”

贝西笑着说:“今天带你去听歌剧。”

萧伯纳高兴得跳了起来,他虽然能用口哨吹全套的歌剧音乐了,也经常看妈妈他们排练,但还一次也没进过歌剧院呢!

萧伯纳跟着家人,走进了富丽堂皇的歌剧院。他睁大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张望着:金色的包厢里坐满了穿夜礼服的人们,神情和妈妈相册里的歌唱家一样。

萧伯纳惊奇地问:“妈妈,怎么这么多演员哪?”

贝西没有回答他,只是把他带到了前排坐下。萧伯纳更奇怪了:“怎么会让我背对着演员?”

这时,面前的天鹅绒大幕缓缓地拉开了,萧伯纳眼前呈现出阔大的舞台,乐池里的乐队奏起了他熟悉的曲子。萧伯纳好奇地回过头去,发现那些矜持的“演员”们,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舞台呢!这时他才明白:“原来他们也只是观众。”

萧伯纳天生就迷恋艺术,他读过好多文学名著,喜欢音乐,痴迷绘画。而且由于他生性倔犟,对什么只要喜欢,都不会浅尝辄止,非要学会不可。

这时,他又强烈地喜欢上了歌剧,他把妈妈给的零花钱攒起来,买戏票自己到剧院去看戏。

时间一长,检票员注意到了这个机灵秀气的小男孩。这天,他又买了戏票,踮着脚尖举起来给检票员。检票员跟他打招呼:“嗨,你好!你又来了?”

萧伯纳吃了一惊,他急忙回答:“先生,您好!”

检票员蛮有兴致地问他:“你能看得懂吗?”

萧伯纳一听,自豪地回答道:“当然看得懂了,我还能把全套的曲子用口哨吹下来呢!”

检票员更惊奇了:“真的?你太了不起了!以后你再来看戏,和我打个招呼就行了,不用再买票了。”

萧伯纳喜出望外:“先生,真是太感谢您啦!”

自此,萧伯纳不但能白看戏,而且还能接触到舞台剧的演员。他在大量欣赏歌剧的同时,也渐渐地感悟到了歌剧中的无穷奥妙:从音乐的演奏到演员的歌唱和独白;从戏剧冲突如何一步步地激烈、高涨到突然达到高潮,再戛然而止;一些感情表达如何通过演员的举手投足体现出来。

有时候,萧伯纳就会对看到的不合理的地方提出异议,他有一次和姐姐讨论说:“那个扮演被丈夫抛弃的妇女,总是捂着脸跑到后台去。我觉得,她应该义正词严地把她的‘丈夫’赶下台去才对!”

姐姐笑他小题大做:“人家演人家的,你只管看着就行了,难道要让人家按你说的演才是对的?”

萧伯纳据理力争:“戏都是人编出来的,为什么不能按我的改?就连莎士比亚的剧本,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姐姐笑了:“那好啊!我就等着看你写出比莎士比亚更伟大的剧本来。”

喜欢故事生性豁达

夏日的都柏林异常幽静,浓密的森林散发着清凉的气息。萧伯纳倚在窗口,望着不远处基林尼湾的景致,风儿吹在脸上,爽爽的,他分明感到了融入海水中的那份舒畅和无忧无虑。

“舅舅怎么还不来呢?他上次讲的故事结尾到底是怎么样的?”

小时候,对萧伯纳影响较大的另一个人物,就是他的舅舅瓦尔特。在萧伯纳眼中,舅舅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他在一艘远洋轮船上当外科医生,走南闯北,了解很多故事,可以说,从英国的皇家秘闻到海底稀奇古怪的生物,他无所不知。

舅舅的性格和海员们一样豪爽、勇敢、放荡不羁而又机智幽默。他到过很多国家,有好多次都差点葬身在大海的风暴之中。

舅舅经常带萧伯纳出去长途散步,给他讲欧洲文艺复兴时期重要的人文主义作家之一拉伯雷式的故事。而萧伯纳也常常提出不同见解,两个人就激烈地讨论起来。这时的萧伯纳好像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他船上的高级船员。

每当笑呵呵的瓦尔特出现在萧伯纳家的客厅里,萧伯纳就会高兴地跳着扑到舅舅怀里,把身子吊在他的脖子上,不停地喊着:“舅舅,快给我接着讲故事!”

瓦尔特开心地刮刮他的小鼻子:“好!上次说到章鱼大战巨鲸了,不知道两个谁胜谁负。”

原来,舅舅喜欢卖关子,每当讲到扣人心弦的地方,他总要给萧伯纳留下一个“且听下回分解”的手段。

有时,萧伯纳等得太久了,他就自己幻想着给故事续个结尾。时间久了,他编故事的能力大大地提高了。

瓦尔特舅舅使萧伯纳领悟了语言的魅力,在潜移默化中教会了他如何将一个故事讲得跌宕起伏,让人百听不厌。而且,舅舅还开阔了萧伯纳的视野,给萧伯纳展示了一个都柏林之外的广阔世界!

这天早上,萧伯纳听到威廉士老太太和洗衣工爱玛在悄声对话:“爱玛,你听说了没有?先生的面粉批发行可能要倒闭了。”

“听说了,这两天我发现夫人不时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

已经慢慢懂事的萧伯纳,日益明白了生活的艰难。他也理解了父亲有时的借酒浇愁:“日子难成这样,其实也并不全是爸爸醉酒造成的。街上好多人家的叔叔伯伯都不酗酒,但他们家不照样也过得很苦吗?”

但是,这并不能减少萧伯纳对酒的憎恨。他坐在楼上,正在遐想着:“现在爸爸该不会又去喝酒了吧?”

突然,萧伯纳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发现父亲正用一双有些斜视的眼睛,笑眯眯地望着他。

虽然生意每况愈下,萧卡尔能带回家的钱一天比一天少,但他生性乐观豁达,他才不会因为自己收入微薄而像英国卫戍士兵那样板着严峻的脸孔呢。

萧卡尔那明朗的微笑很有感染力。萧伯纳心中的忧虑,在父亲开朗的笑容里顿时化为乌有,原来的担心和失望都被父亲的微笑击碎了。

萧伯纳不由心里轻松起来:“爸爸,我们该去游泳了。”

游泳是父子俩每个夏日除了散步之外的第二项共同体育爱好。

萧卡尔庄严下令:“那还不去换衣服!”

萧伯纳飞奔进卧室。不到3分钟,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精干的小男孩出现在萧卡尔面前。他满意地点点头:“好,出发!”

随着年龄的增长,萧伯纳对父亲越来越理解了:对生活的沮丧,对自己无力使家人过上体面排场生活的内疚,使父亲只能逃避在酒精的麻醉中。

萧伯纳只有十一二岁,他没有能力彻底改变这一切,他只有想办法使父亲放松一下。

“爸爸,咱们俩看谁能先跑到海湾。”

萧卡尔愉快地接受了儿子的挑战:“好啊!”

“我来发令:预备,跑!”

萧伯纳话“跑”字还没出口,人就已经跑出去了。萧卡尔愣了一下,这才赶紧追了上去。

萧伯纳不敢回头看父亲离他还有多远,他只有拼命地向前跑,父子俩一前一后冲向海湾:40米,30米,20米,萧伯纳收不住脚,差一点就栽进水里去了。

这时,身后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把他一把抱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萧伯纳被重新放到地上,他回过头来,看着气不长出的父亲,原来刚才父亲故意让着他呢!

“下水喽,冲啊!”

父子俩脱掉外衣,纵情跃入水中,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游着,像两只戏水的海豚一样。

萧伯纳想起,父亲第一次把他的头按在水下让他学憋气,最后,他感到自己都快被淹死了,一连喝了好几口水,父亲才又把他放开,然后再让他入水练习,反复多次,萧伯纳终于学会了在水下憋气。

两个人游了两个来回,然后躺在沙滩上休息。

萧卡尔两手托着后脑,望着海面,思绪悠然地说:“游泳有时会给我们做英雄的机会。”

萧伯纳两眼看着天上变幻莫测的浮云,随口问道:“是吗?”

“是啊,我10岁的时候,就救过你六伯伯的命。”

萧伯纳一下坐了起来:“真的?!”

“有一次,我和他一块去游泳。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在远处的水里扑腾着,就游过去把他托出水面救上岸来。”

萧伯纳敬畏地赞道:“您真了不起!”

萧卡尔笑着站起身来,一边抖着身上的沙子,一边看着儿子说:“现在你六伯伯成了富人了,理都不理我这个救命恩人了。老实说,我一生从来没有遇到比这更让我后悔的事情啦!”

萧伯纳被父亲这种“倒高潮”的幽默逗得大笑起来。父子俩笑着又跳进水里。

萧卡尔尽管有很多的缺点,安贫知命,不思进取,但他的幽默风趣、开朗豁达却无时不影响着儿子。

萧伯纳由于对“醉鬼”的恶劣印象,他不崇拜父亲,但他确实爱他,父子俩就像一对朋友一样。

涉猎广泛酷爱绘画

萧伯纳与父亲游泳之后,两人结伴回家。萧伯纳顽皮地歪过头,看了一眼昂首阔步,保持着绅士气质的父亲。他突然严肃地对父亲说:“爸爸,咱们下礼拜去教堂吧!”

萧卡尔不由愣了一下:“这个小家伙7岁就开始嘲笑《圣经》,从9岁起就不再进教堂礼拜了。不对,怎么今天又敬畏起上帝了?”

但是,萧卡尔还是为儿子没有走上愤世嫉俗的道路而欣慰:“你总算不再崇拜那个魔鬼了!好吧!礼拜天咱们一起到教堂去。”

萧伯纳却调皮地一字一顿地说:“唉!我只是想去看看教堂那些漂亮的油画。”

萧卡尔这才醒悟,自己中了儿子的计了,他拍了拍萧伯纳的小脑袋,哈哈大笑起来。

萧伯纳爱好广泛,在喜欢音乐、文学的同时,也酷爱绘画。他卧室的墙壁上,贴满了自己画的水彩画。

音乐家李就向他介绍大画家米开朗基罗和伦勃朗等,并常常给他讲达·芬奇画蛋的故事,这激发了萧伯纳学习绘画的热情,也使他的艺术天赋得到充分的开发。从那时起,萧伯纳画画简直着了迷,他见到什么就画什么,想到什么就画什么:海湾、小船、树木、魔鬼、人物、教堂等。

有一天,李穿上礼服找到萧伯纳,对他说:“乔治,今天叔叔带你去见见世面,我们去都柏林美术馆,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艺术!”

萧伯纳喜出望外:“太好了!”

美术馆里的人并不多。但萧伯纳太矮了,李给他介绍那些大师们的作品,他只好使劲仰着头观看。

最后,李把萧伯纳扛在肩膀上讲解:“注意这幅画的线条,它们自然奔放,无拘无束,体现了一种动态的美感。”

萧伯纳被这些艺术精品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无法说明这些画为什么会如此生动,只是强烈地体会到一种冲动和向往:“总有一天,我也要把自己的作品摆放在这个艺术殿堂里。”

萧伯纳的艺术修养和鉴赏能力迅速地提高着。有时,他甚至不用看说明注释,就能认出美术馆里的所有作品。他有时会自己到美术馆去看展览,一待就是大半天,心灵得到艺术的沉淀和升华。

有很多时候,美术馆里除了管理员就只有小小的萧伯纳在那里边看边琢磨,漫游于艺术的长廊中。

家里人看到萧伯纳如此痴迷绘画,就把他送进了都柏林皇家学会的艺术学校学习。但是,萧伯纳令学校的老师很失望,因为他画的作品,老师都看不明白。有时老师让学生们画一盆花,别的学生都会画得姹紫嫣红、婀娜多姿,但萧伯纳的画布上却是一块块稀奇古怪的色彩,根本连线条都看不清。

因为萧伯纳看过的名画太多了,他的鉴赏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他所知的绘画理论已经自成一种系统,所以无法按照初学者的幼稚理论再来循序渐进。

老师最后完全终止了对萧伯纳的绘画教育,他也只好收起画笔,打消了当画家的念头。

除了自己画画,萧伯纳并没有多少机会与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不但是他,包括他的两个姐姐,都由于父亲这个酒鬼的原因,不但没有人愿意邀请他们去做客,而且也同时失去了与上层社会的子女交往的机会。在都柏林,他们姐弟三个几乎是与社交圈子绝缘了。

萧伯纳毕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强烈地渴望与小伙伴们能一起疯跑,一起打闹,一起去探索这个多彩的世界。没有伙伴的少年生活会让人寂寞得要疯掉。

在萧伯纳进入教会学校的时候,他和心灵手巧、聪明勇敢的少年约翰成了好朋友。约翰是一个铁器店老板的儿子,萧伯纳经常到他家里去玩。

有一天,萧伯纳又连蹦带跳地跑到铁器店去找约翰玩,老远就听到屋里传出“叮叮当当”的清脆铁器声。

萧伯纳悄悄地推开门向里看约翰在不在家,突然听到约翰冲他大喝一声:“嗨!乔治!”他吓了一跳,然后却看到约翰在对他做鬼脸。

萧伯纳正诧异时,约翰却对他笑了:“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萧伯纳举起手里的一块方木块向约翰扬了扬:“接着!”

小约翰稳稳地接在手中,他惊奇地看到,那个小木块已经可以看出一匹骏马的脑袋。约翰眼中不由露出羡慕的神采:“呀,乔治,你真棒!你雕得可真像啊!”

两个小家伙钻到一块儿喊着、叫着,开心地争论着。

约翰比划着请求萧伯纳说:“乔治,我真想像你一样手那么巧,能雕刻出这么像的小动物。你先来教我刻马尾巴吧!这比较简单些。好不好?”

萧伯纳爽快地回答道:“当然没问题!”

于是两个小家伙离开铁器店来到路边,找到一块平整的大石板就开始了“雕刻工作”。一边忙着还一边嘴里“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真像!”“哎呀!小心点!”

这时,萧卡尔正好从这里路过,他看见儿子正在铁器店旁边的石板上和一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不由皱紧了眉头。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绅士风度,平静地喊了儿子一声:“乔治,别玩了,该回家了!”

萧伯纳即将完成手中的作品了,他回过头来,满脸兴奋地向父亲摆了摆手:“您先回,我马上就完事儿了!”

萧卡尔又皱了皱眉,“哼”了一声,迈着平稳的步子回家了。

正当家里人围坐在桌旁准备吃晚餐时,萧伯纳哼着小曲一溜烟跑回了家。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立刻让父亲想起了路上的事情,他问儿子:“乔治,刚才你到铁器店那儿干什么去了?”

“我教约翰雕刻!”

“约翰?哪个约翰?他父亲是谁?”

“他爸爸就是铁器店的老板啊!”

萧卡尔立刻瞪大了双眼,火冒三丈地说:“你说什么?你跟铁器店的孩子混到一块去了!”

萧伯纳感到很委屈:“那又怎么了?我们是好朋友。”

萧卡尔指着萧伯纳大声训斥道:“那是下等人家的孩子。乔治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永远不准再和他们来往!别忘了咱们萧家可是都柏林的上等家族!”

在19世纪中叶的爱尔兰,社会等级划分得非常严格。依靠资产生活的绅士阶层极其鄙视手工业者和其他靠体力劳动谋生的人。

萧卡尔也不例外,虽然他们家境况没落,但他一直严禁孩子们和那些下等人家的孩子来往。

萧伯纳与父亲一直像朋友一样相处,从来没见到一向对他和蔼的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而他小小的头脑中还不能清晰地判断出是父亲头脑中这种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在作祟,只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莫非真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和约翰一块玩?爸爸从来没有发这么大的火,这肯定是有原因的。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从此,萧伯纳与约翰的友谊也就断绝了。由于他既没有机会与所谓上流社会人家的孩子交往,又被杜绝“堕落”到与平民家庭的孩子来往,得不到正常孩子的社交锻炼,于是性格越来越内向。

学校里的故事大王

萧伯纳的伯父卡罗尔牧师曾经读过大学,他在萧伯纳到都柏林韦斯利教派学校读书之前,就教过他拉丁文,而且时常向萧伯纳讲述大学生活的美妙:“大学里学术气氛很活跃;教授们愿意和学生交朋友;而且图书馆里有丰富的藏书;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课程。”

萧伯纳羡慕地看着伯父,他听得入了迷,脑子里充满了对大学的期望。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快快地成为一名大学生啊!

萧伯纳在韦斯利学校接受过短期的教育。

当时,学校主要教授拉丁文和希腊文。而每天的第一项功课,就是半小时的教理问答:老师提出一个问题,学生就要从《圣经》里找到相应的依据来作答案。

萧伯纳从7岁就开始嘲笑《圣经》了,而这时却要努力地熟背它,这是多么没意思的事情。

萧伯纳自有应对的办法,他向老师要求:“老师,我家在基林尼湾边上,离学校特别远。我是走读生,每天需要乘火车到学校,教理问答课我可能来不及上,这怎么办呢?”

老师无可奈何地说:“那这样吧!你每天可以迟到半个小时,你的教理问答课可以免掉。但课后可要自己背《圣经》啊!”

而拉丁文和希腊文,在上学前伯父早就教过了。因此,萧伯纳上课的时候就常常在读《莎士比亚全集》,即使这样,每次提问时他都能对答如流。

老师对他既生气而又没有办法。因此,在成绩评定时,老师们给这个令他们头疼的人物评了个“差”。

但是,在同学们眼中,萧伯纳却是个令人推崇的故事大王。

瓦尔特舅舅给他讲了那么多好听的故事,随便拿出一个来,加上自己绘声绘色的表演,每次都让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

有一天,萧伯纳给同学们讲了一个英雄少年智斗强盗的故事。故事讲完了,但同学们意犹未尽,都眼巴巴地瞅着他,希望他再多讲点。

萧伯纳眉头一皱,心里冒出一个调皮的念头,他随口就胡编起来:“我告诉你们,就在前几天,有个坏小子在路上拦住了我,说让我给他背着书包。我当然不干了,这个家伙就向我冲过来,扬言要揍我。”

这时,萧伯纳注意了一下听众的表情,见同学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他心里更得意了:“就在他的拳头离我还有半米远的时候,我大叫一声,冲上去就把他撞翻在地。那个小子爬起来,抹了一把鼻子流出的鲜血,赶紧逃走了!”

同学们一阵惊呼:“哇!真棒!”

萧伯纳那一刻真是太得意了,他努力表现出自己的“英雄气概”,威严地摆摆手,带着冷傲的眼神扬长而去。

但是,萧伯纳为自己导演的这出“英雄幻想曲”却差点变成一出尴尬剧。

有一个高年级的大男孩,长得又高又壮,外号叫“铁塔”,向来被誉为校内第一高手,不料他听说,低年级有一个什么故事大王,不但能言善辩,而且胆量过人,勇猛无比。

他心里可就不服气了:“一山不容二虎,我们两人不妨来次‘现场打擂’,看看到底谁是真正的英雄。”

一天课间的时候,这个男生就把萧伯纳叫了出去,一看,萧伯纳长得像只“云中鹤”一样,又高又瘦,而且一脸文气,心里说:“这不就是根面条吗?”

“铁塔”蔑视地问道:“你就是那个爱吹牛的故事大王?”

萧伯纳知道牛皮吹上天了,对方来者不善,心里在估量双方实力:“我趁他不注意偷袭,不行,这家伙也太壮了!要不要来个……也不行,他一下还不把我手腕给掰折了。”

但是,萧伯纳的脸上却神色不变,他把嘴角一撇,双手叉腰,昂着头,眼神向下傲慢地回应道:“莫非你就是他们早对我说过的喜欢找人麻烦的坏小子?”

“铁塔”不由心里一愣:“他既然早就听说过我,还敢对我这么狂!莫非真有过人之处?”但他越打量,越发现萧伯纳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捋起袖子,一步步逼了上来。

萧伯纳这时心里可慌了,但本以为自己凭气势可以压倒对方,但这个“混人”根本不吃这一套。

“我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我来到学校学习才是最主要的。我要去上课了。”

萧伯纳说完,镇定地转过身,从容地向教室走去。其实,他的耳朵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一旦这家伙从我身后打过来,我将拔腿而逃,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铁塔”没有料到他想象中的“强强对话”会是这种结果,他竟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愣在了那里。萧伯纳事后想想挺怕的,从此他再也不敢吹嘘自己多么勇猛了。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人还是应该讲真话!”

当然,别人无从知道这句话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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