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八

这首诗抒写自己安于卑位，不求显贵，感慨当时权贵显宦热衷虚名，一味求进，不知归宿，前途可悲。有的学者认为这首诗讽劝曹魏齐王曹芳时执掌朝政大权的曹爽等人。他们当时都是有名的才士，后来都被司马懿夷灭。而阮籍当时则托病辞绝出任参军，归居乡里。

灼灼西颓日[1]，余光照我衣。

回风吹四壁[2]，寒鸟相因依[3]。

周周尚衔羽[4]，蛩蛩亦念饥[5]。如何当路子[6]，磬折忘所归[7]！

岂为夸誉名[8]?憔悴使心悲[9]。

宁与燕雀翔，不随黄鹄飞[10]。

黄鹄游四海[11]，中路将安归[12]！

【翻译】

火红火红的西下的太阳，

还有余辉照射我的衣裳。

旋风吹着我家四面墙壁，

寒鸟飞来跟我作伴依傍。

周周尚且知道衔羽而饮，

蛩蛩也常惦念负蟨觅粮。

为什么那些做官的显贵，

只知鞠躬求进不退出官场！

难道就为了虚夸的名誉？

权和势会使人憔悴心伤。

我宁愿与燕雀一起低翔，

也不跟随黄鹄高飞向远方。

黄鹄当然能够遨游四海，

半道上我乏力怎回故乡！

[1]灼灼：形容颜色火红。西颓日：落日。

[2]回风：旋风。

[3]相因依：因避风求暖而前来依靠。

[4]周周：传说的一种鸟名，头重，尾巴短屈，饮水时会掉进河里，因而互相衔住羽毛在河边饮水。

[5]蛩蛩（qióng琼）：一作“邛邛”，传说的一种兽名。据说，西方有一种比肩兽，名叫蟨，常与邛邛、岠虚（兽名）在一起，为它们觅食甘草。有难时，邛邛、岠虚便背着它逃跑。

[6]当路子：指执掌权要的大官。

[7]磬：古代一种打击乐器，玉石制，外形轮廓看上去像人在鞠躬，所以古人常用来形容鞠躬有礼。磬折：此处形容官吏贪恋富贵而勤于执礼。忘所归：忘却归宿，指不知引退，不留后路。

[8]夸誉名：浮夸的虚名。

[9]悲：一本作“非”，则句意谓使我非难“当路子”们的追求。

[10]“宁与”二句：《史记·陈涉世家》载陈涉语：“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比喻常人不理解胸怀大志之人。这里反其喻意而用之，是说宁愿跟平常人一起过日子，不跟那些大官向上爬。

[11]游四海：比喻黄鹄志高力大，高飞远游。

[12]中路：半路，中途。将安归：怎么回家。这句是说自己力小，如果跟黄鹄远飞，则半路飞不动了，也回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