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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阿甘

听,新疆说 作者:陈凯


女阿甘

吴婉萍的睡眠质量很好,每天8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雷打不动,躺在床上不到10分钟就能进入梦乡。因为早上工作室的上班时间是10:30,而且住的地方距离单位也不算近,所以她要提前准备好出行。

吴婉萍开心理咨询室的初衷很简单:自己是个残疾人,也想为残疾人群体做点事。

掐指一算,她的“春雨心灵驿站”已经开设了3年时间。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2014年5月的第三个星期日(全国助残日)开设的工作室,三年间她接待了不到30位来访者。这些来访者分为三类群体,第一类属于“一日游”型的,来了一次就走,后面再也见不到人了。第二类属于“急于求成”型的,来上一次就想着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若当时解决不了就觉得这样的咨询没有任何用处。第三类属于“好奇”型的,他(她)们只是对这个行业感到好奇,并不是真的以咨询为目的。

工作中遇到的咨询者和她生活中的朋友她区分得很清楚,与来访的人在谈话的50分钟内可以亲密无间,50分钟后就不建立任何关系,但有一点确信无疑:每个来访者都会觉得吴婉萍是很乐观、很积极的一个人。门卫每次看见吴婉萍,都十分好奇,因为感觉她任何时候都是笑容满面的,而她自己也希望能从身边每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更愿意做的是和来访者共同成长。至于生活上的朋友,她的处理方式是不近也不远,她觉得距离能产生美,若走得太近会让自己感到焦虑。

在她接纳的这些咨询者里面,健康人群的比例在98%以上,他(她)们往往对心理健康的接纳程度、认可度比较高,而残疾人则恰好相反,他(她)们身体有残缺,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块是不完整的,在咨询时如果得知自己还有别的不完整,他们会很难承受。他(她)们会选择自暴自弃,从最初的脾气不好最终引发出态度和人品都不好的恶性循环。

只要能找到外界的力量,就能找到展现价值的地方。在全国范围内,考上心理咨询师的人数有上万个,但目前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数却只有几百,吴婉萍通过个人努力在短短几年间参加了心理咨询师的等级考试,顺利拿到了国家二级、三级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书,吴婉萍认为自己能走到今天,坚持的力量是最关键的。

吴婉萍说,很多乌鲁木齐本地人对四医院知之甚少,觉得里面住的不是精神病就是变态狂,若是论资排辈,它在整个西北五省都很权威很出名,而吴婉萍最开始就是在那里接受了系统的学习,她也笑称那是唯一一个在她职业生涯中将自己脑子“踢肿”的地方。

最开始她被派去四医院给患者做咨询时,立马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一方面自己学到的知识在医院没有派上太大的用场,另一方面她在情绪障碍症、抑郁症、躁狂症和精神分裂症这四种病症面前,并不能够从来访者的话语中第一时间,准确地揣摩出对方所潜藏的意思,后来当她忽略了完全靠嘴吃饭的基本技能之后,她对“上一次发生了什么,下一次该如何去做”这句话有了全新的思考。

刚开始不仅要积累很多理论知识去结合实践进行操作,还必须要肯定自己是个有灵魂有情感的人。通过稳定的心理来扎实地控制住来访者的情绪,这也是让对方获得成长和力量的本质基础。

现在她除去平时待在咨询室外,还会不定期地去到社区和户外为残疾人朋友提供“心理健康讲座”和“残疾人拓展训练”。生性乐观开朗的她无论是做活动还是玩游戏总能吸引周围人的加入。但在宣传社区时她遗憾地发现:通过咨询治疗让自己病情好转,能有此觉悟的人并不多,她接触的人一多,就慢慢发现:这一切并非自己当初想得那样简单,残疾人内心包裹得很紧,他们不容易敞开心扉是咨询过程中遇到的一个最主要的难题。

但最让人欣慰的是领导对她的各项工作都给予了大力支持。

心理咨询师面对来访者最容易困惑的一个问题是没有人对自己好奇,但他(她)们往往对任何一个人的判断都很谨慎,不会轻易给任何一个人贴上标签。

前段时间网上流传出中国是个“巨婴国”,意思是说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群人人都需要关心,人人都需要拥抱,人人都需要爱护,但在吴婉萍看来,有部分残疾人不仅身体上有残疾,他(她)们的心理残疾程度也不浅。一方面他(她)们在社会上行动的能力和勇气很欠缺,另一方面他们觉得国家应该为他(她)们的生存负责任,残疾人就该让好手好脚的人去养,我上楼梯或者乘电梯,旁人扶我是应该的,不扶就会被打上不道德的烙印。也会进而衍生出另外一种非道德的想法:你怎么不变残疾?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健全人对残疾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仍然存在歧视,但这也只是个别现象,不能代表所有人。

所以这个群体中真正依靠双手谋生的人占比很少,他(她)们总是活在国家应该为我负责的生存状态当中。

每个人的出生环境不同,那么他们遭遇的和得到的也不会相同,但上帝怜悯弱者,若某个人缺失了一个功能,那么上帝定会赐予并丰富他另外一个功能作为补偿。

在吴婉萍看来,每个人都应该满足自己的愿望,但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每个人活着不仅要得到他人的评价,而且要活在他人的眼中,那么真实的自己又在哪里?

春雨工作室里间放置的有沙盘和很多形态各异的小人,这对心理咨询师来说是技术层面的,当不同的人将不同的玩偶摆在沙盘上时,不同的人物会展现出不同的内心。她曾经遇到过一个“特殊”的来访者,她进去里间之后就会第一时间要求吴婉萍将窗帘拉上,不能开灯,她说自己平时在家里都是这样,待在黑屋子里方能让她平静下来,不愿闻出任何气味,不想看见任何东西。精神分析家弗洛伊德对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抑郁症这一观点并不否认。

很多人心里有疾病,可他们却总是表面上故作坚强也总是不愿承认。

当吴婉萍走在马路上偶尔和她的咨询对象碰面时,她往往不会主动打招呼,这倒不是说她傲气摆架子,原因很特殊,一方面她想将打招呼的主动权交给来访者,尊重对方的感受,在常人或者来访者的朋友看来凡是做过心理咨询的人他们都是有问题的人。另一方面她想保护对方,不想触碰对方的心理禁区。

吴婉萍不上班的时候,喜欢看纪录片、时事辩论及人物专访等节目,尤其是CCTV—13新闻频道,她感觉这是所有的中央频道里面最不格式化的,像那些韩剧和臭袜子连续剧她看上一集都感觉对自己是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但和看电视相反的是她的穿着和妆容。穿衣服她喜欢舒适的,相对于年轻时不化妆不出门而言,现在到了一定的年龄她能接受不完美的自己,现在出门她则很少化妆。当有朋友和她谈到“因爱生恨”这个话题时,她的理解既单纯又透彻:如果说恋爱时为对方买衣服是出于对对方的爱和关心,那么分开了也不应该再去索取一个回应。既然当初都是自愿的,就不要牵扯到偿还。

如今,她仍然还想学习“速记法”,对日后来说,这将会更有助于她开展咨询工作。她在与来访者交谈时用“两个脑子”做出的比喻十分有趣:一个是来访者倾诉时有一个脑子,当来访者的信息反馈到她的脑中表达出内容后又是另一个脑子;另一个是在听对方陈述时用一个脑子,当自己将对方说过的东西用笔快速地记录整理成句时又是一个脑子。

吴婉萍玩微信,但她很少发朋友圈,如果一定要发,她喜欢发能帮助到别人的信息。

一年四季,她最喜欢秋天,她说那是草、麦子、芦苇都变黄的季节,不光是景色很美,如果说她工作室中的“春雨”二字象征着生机盎然和朝气蓬勃,那么秋天对她来说则意味着丰收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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