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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坊书简》的翻译与出版

磨坊书简 作者:(法)都德


《磨坊书简》的翻译与出版

龚灿光

《磨坊书简》(又译作《磨坊文札》),是一部世界文学名著。是19世纪后半期法国著名文学家阿尔方斯·都德创作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计收入二十四个短篇,全系作者描述故乡普罗旺斯省的风土人情和故事传说。

1983年秋季我开始翻译。当时的意图是这样:第一,想锻炼自己的脑力,据说勤于动脑,可以延缓衰老;第二,想测验一下五十多年前学过一点法语,今天究竟还能记得多少。到年底,根据我手边的法文本全部译完了,计十八篇,其余六篇,因找不到原文,只好暂时不译,此时我想起20世纪30年代曾一度看过《磨坊文札》的中译本,谁译的?何时出版?全忘记了。我从市图书馆枇杷山旧馆中找到了这个译本,是成绍周和张人权二人合译的,1927年上海创造出版社出版发行。译文质量比较差,错误多,病句也多,于是我写了一篇题为《评〈磨坊文札〉的中译本》的文章,发表在《重庆师范学院报》上。隔了一段时间,一位姓王的读者从彭县文化馆来信说:《磨坊文札》是他的外祖父金满成和陈毅同志合译的,并引用赵景深先生的一段回忆录作为证明。金满成和陈毅同志都是勤工俭学时留法生,金满成后来也是早期创造社的一个成员,他们合译并由创造出版社出版,是完全可能的。“他山之石,可以改错”。我仍然参照这个译本,对我的译文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和修改,还把我未译出的六个短篇的标题写在译稿后面,然后用复写纸将译稿复写了两份。

既然花功夫译出来了,如果能够出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将复写稿一份托人交重庆出版社,一份寄给北京人民出版社,后被转交三联书店编辑部。5月,三联来了通知:等我把未译出的六篇全部译出以后,他们才能对我的译稿进行讨论。这六篇的原文也随着通知寄来了,这是他们特地去北京图书馆复印下来的。同时向我建议最好用毛笔或钢笔将译稿抄写一遍,因为用复写纸抄写的,时间久了,字迹会变得模糊不清。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译完了这六个短篇,全稿的字数增加到十万字以上,我冒着酷暑,用钢笔重抄一遍,然后将它寄往北京。从此一年多未收到任何信息,后来才知道责任编辑马遥同志已因公出国,我的译稿就被搁置下来了。

1986年6月,我到了北京,去三联书店看望马遥同志,他告诉我,经总编辑室讨论决定,我的译稿已被列入发行计划,但什么时候才能付印,时间还不能确定。这时,他递给我一本台湾志文出版社新近出版的《磨坊文札》中译本,印刷和装订都比较精致。译者名叫莫渝。他要我带回重庆,认真对照检查一次我的译文是否还有必须修改的地方,他同时强调三联书店在国内、国外都有较好声誉,他们出版一本书,不得不抱着十分慎重的态度,他希望这一点能得到我的理解。我当即表示,如果我的译稿不合要求,估计出版以后,经济效益不高,你们也可以重新考虑。他说:“不,要印是肯定了的,即使赔本我们也要印。”他要我在国庆节前将我的译稿和莫渝的译本,同时寄回北京。7月下旬,我回到学校,就以沈豪同志借给我的、由莫斯科出版的法文本为依据,把我的译稿同莫渝的译本对照起来,从第一篇起逐字逐句加以检查。这才发现莫译错误百出,质量之差,令人难以置信。对于某些比较艰深的字、词、句,不去分析它的含义和用法,仅凭自己肤浅的理解加以改译,一条河、一匹山、一座城市、一个人名,本来在世界地图集上已有统一的译音,他却译成别的音。夏天昼长夜短,人所共知,他译为“夏天的夜是很长很长的”。明明是一个“短”字,偏要译作“长”。译文本身,读起来也感到吃力。凡是读过《最后一课》的人,都知道都德的文章简洁、明晰、清新、流畅。选其荦荦大者,我把莫译错误特别突出的地方列举了七十一条,逐条加上我的修改意见。经过这次检查,对我的译稿也做了少量的补充和修改。9月底,我把这一切如期寄交三联书店编辑部。

两年多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1989年3月,马遥同志寄来了《磨坊书简》的样本,并向我表示祝贺。不久,寄来了稿费。10月,寄来了赠书二十本。《磨坊书简》正式出版了。我不是“一本书主义”者,出版一本书,并不算什么。但辛苦耕耘了几年,能亲自看到结出的果实,当然感到欣慰。我深自追悔的是:从1958年5月被划为“右派”以后,如果把我的精力和心思完全转移到这方面来,确信成就将远远超过今天。可惜在那二十多年中,意懒心灰,随人俯仰,忍令时光流逝,碌碌无所成,而今追悔莫及,徒唤奈何!

可是,这就叫作“人生”啦!

1990年8月15日于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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