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岁

时间的体积 作者:(加)边昱嘉


十二岁

蒙特利尔的秋

秋,在不同的地方拥有不同的姿态:“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是幽美的秋;“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是怡然之秋;而蒙特利尔的秋则是“秋风杂秋雨,夜凉添几许”,颇有几分萧瑟之意。

蒙特利尔的秋天,天空不似夏日那般高远,往往压低下来,仿佛即将与大地重合。此时,云朵的心情似乎也欠佳,眼泪星星点点地飘落,粘在绮丽的枫叶上,凄楚之美油然而生。

九月末的枫树色彩斑斓,放眼望去,叶片大多是浅绿色的,叶子边缘泛着淡黄,而树顶端的叶群则一片火红,如同燃烧的火炬。秋意萧瑟,细雨绵绵,一阵风袭来,树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红叶落索之际,天地幻化成一幅油画,美不胜收。

十二年前的春天,我出生在蒙特利尔;十二年后,我又在蒙特利尔最美丽的秋季,回到这里。时光荏苒,我已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变成了少女。平日觉得每一天都很漫长,如今细思,时光全在恍惚间溜走了。庄子有言:“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果然恰如其分。生命在时间的长河中,永不停息地流逝,在宇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吹落的枯叶随风飘动,演绎着生命的最后一舞。昨日还郁郁葱葱,今日已枯黄坠落。人生一如秋天,半暖半冷,有快乐,亦有悲伤。既然生命终将消逝,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为自己的人生涂上美丽的色彩?与其嗟怨,不如真心真意过好每一天。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暌违十二年,再回蒙特利尔,我庆幸自己并未虚度童年时光。我暗下决心,以后每过几年都要在这如画的秋天、收获的季节,回到蒙特利尔,审视这些年收获的人生果实。想必那时的我会更加成熟,对生命体悟更加深刻。

蒙特利尔,等我回来!

午夜太阳下的维京传说

挪威民俗博物馆位于挪威西北部Lofoten群岛的某个小镇上。这里集中展示了维京人的生活情景和民俗风情。若想在一天内“走遍”挪威,来这里是个好选择,而我非常荣幸能来到这座博物馆参观。

第一个展厅内复原了以前维京人居住的房子。房间充满纵深感,却并不宽,放置着粗糙的老式缝纫机和一些毛线。由工作人员装扮的两个“维京人”靠在墙角,正在对弈,棋子是黑白两色的石子,目测有点像国际象棋。中世纪,强壮的维京男性常年外出当海盗,而留守的妇孺过着粗犷的群居生活。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下棋想必就是平添生活趣味的娱乐方式了。

第二个大隔间是餐厅,一些游客正在品尝当地食品,四处还分布着身着中世纪服装的工作人员。这里的维京人服饰是可以试穿的。服装由金属制成,

从维京到挪威多个铁圈串在一起令这件“战袍”熠熠生辉,八面威风。我试图拿起一件,却力所不逮,后在妈妈帮助下,才披上这件“战袍”,又戴上一顶重得令人折腰的铁头盔。难以想象当年的维京海盗是如何背负如此重甲展开战斗的,必定个个力拔山兮气盖世。

挪威民俗博物馆之行令我有机会近距离了解维京民俗。当年,维京人在欧洲是一个特殊的族群,以充当海盗为生。由于生活在高纬度地区,农、渔业都不发达,他们的生活举步维艰,为了谋生不得不去富足的南方进行劫掠。因此,“维京”一名在彼时是带有贬义的。今天的挪威人自然不同以往,近代发现了大型油田,这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让他们一下子坐拥全球首屈一指的福利体系,羡煞旁人。在高福利的保障下,当代挪威人过上了无忧且闲适的生活,也算是苦尽甘来吧!

我在挪威从南到北游走二十余天,经观察发现,当地还有很多有待进一步开发的产业,比如渔业深加工。如今,Lofoten群岛的主要产业仍是捕鱼和晾制大头鱼干,若像加拿大那样制作深海鱼油,必定会带来更多收益。再如花草产业深加工和农业大棚种植产业。挪威有长达半年的白昼,阳光远比法国的普罗旺斯充足,虽然纬度高,气温低,但通过大棚种植技术可弥补这一先天不足。也许,当挪威在种植方面有所突破后,可以成为像法国那样的植物精油主产国。另外,还有冰川矿泉水和水力发电也都是不错的发展方向。

借助科学技术,挪威在自然资源开发方面大有潜力。合理利用这些资源,挪威势必会再多元经济发展方面取得长足进步。我期待在不久的将来,故地重游时,能看到挪威喜人的变化。

鱼干

大头鱼干是挪威的特产,也是当地早期最主要的食物和出口产品。挪威的几个城市就是靠出口鱼干发展起来的,不折不扣的传统产业。

我们从Lofoten群岛中的一个小岛驱车前往叫“雷恩”的小镇。从车内向外看时,路边葱郁的小草忽然变成一片黑压压的粗线条。我不由得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大片正在晾晒的鱼干。走近观察,发现鱼肉基本干了,整齐地挂在线绳上:两条鱼的鱼尾拴在一起,一对一对挂在葡萄架般的“鱼架”上,经历着风吹日晒。晒好的鱼干会被摘下,摞成一人高的四四方方的鱼干堆。每一堆都贴着一张纸,写着晾晒时间和鱼的品种,小鱼需要晒九周,大鱼则需要晒十九周。

经过认真观察,我推测出挪威人制作鱼干的工序:把鱼捕回后,先去头剖腹,然后每两条鱼捆在一起,挂到架子上,晒足时间,便可以取下食用或包装出口到其他国家。

后来,我们在挪威的特隆海姆市品尝到了当地的特色菜——鱼干炖土豆,比预想中的口感稍差。可一想到当地的气候和地理条件,本身食材有限,而鱼干就如中国的腊肉,加工后不用担心腐败,也就心下释然。就是这样美味欠奉的鱼干可是当年维京人的主要食物之一,这样看,它们也算历史的宝贵见证了。

如今,挪威市场上的产品种类越来越多,鱼干的竞争者也层出不穷。人们不断尝试新的食材,对鱼干的需求量也逐渐减少。然而,我们一路走来,见群岛上的每个小村庄几乎都在晾晒着鱼干,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我不禁怀疑人们对鱼干的需求量是否真有如此之大?

在贸易早已全球化的今天,挪威是否可以考虑拓展其他产业来谋求发展,而适当减少对鱼类的捕捞?若是能够适当减少鱼类捕捞,是否对当地的生态也是一种帮助呢?

卑尔根的布吕根

从松恩峡湾一路向西穿,过几个不知名的小峡湾,就来到了挪威的第二大城市——卑尔根。

卑尔根始建于1070年,历史悠久,12至13世纪还曾是挪威的首都。到了14至15世纪时,德国的汉萨商人通过出口大头鱼干令这座城市快速发展起来。

位于大西洋沿岸的卑尔根在挪威算是气候条件最好的城市之一,尤其入夏后,总是游客如织。人们可以从弗勒于恩山上俯瞰整座城市和迷人的峡湾,水天一色,秀色可餐。城中的鱼市场也供应各式新鲜诱人的海产品,是满足饕餮之欲的绝佳之所。

然而,让人们对这座城市最为印象深刻、流连忘返的则是布吕根街区。

面朝港口的布吕根街区都是整齐排列的木头房屋,错落有致,颜色各异,红房子、白房子、黄房子……混搭一处,活似童话中精灵栖息的村落。这里曾是汉萨商人的住所和仓库,房屋均采用全木结构,屋顶是典型的德式风格,都有三层楼高。有的房屋还配有吊环和铰链,专门用来往楼上运货。在中世纪,这算是很先进的起重设备了。此处的居民果然不乏精灵之气呢!

走在排屋间窄窄的石头步行道上,五彩斑斓的建筑静静地矗立在两旁,回首又见道路尽头的码头风光,一如进入时光隧道,又似迷失于中世纪的某个海滨小城。穿过“隧道”,去到屋后,忽然有种扑面而来的开阔感——啊!这里竟有一个小广场,可能是居民们集会娱乐的场所。这别有洞天的设计,让我真切体验了一把何为“豁然开朗”,果然一片世外桃源!

在这些木屋或广场边的石房里,还藏着一些别具特色的店铺。店主会为你热情地介绍卑尔根,还有的会即兴创作一些艺术品。逛至一家珠宝店时,竟看到一只硕大的长毛猫咪在摆满货物的桌上睡得酣畅淋漓。乘兴伸手摸它一摸,猫儿还会慵懒地扭动一下身体作为回应,知情知性得很。桌上摆着各种待售的小饰品,耳环、项链以及杯子,琳琅满目的——难道不怕猫咪一个不经意将它们推落到地上吗?看到一旁店主气定神闲的样子,我知道自己多虑了。这猫咪必定是他的爱宠,而且信任之至。你瞧,这灵性之物正用它憨态可掬的姿态吸引游客侧目,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店主的高妙之处吧!

布吕根,这片傍海的中世纪木屋区,虽然由德国汉萨商人建造,若干世纪以来,却承载着挪威的文明。它与卑尔根市交融,是整座城市当之无愧的地标代表,亦成为挪威的世界文化遗产之一,这既是卑尔根的荣耀,也是这个“万岛之国”的福气。

优哉游哉,乐在其哉中

旅途的乐趣不仅在于观赏沿途风景,更在于深入当地人的日常生活,正所谓入乡随俗。美景满足视觉享受,领略风土人情则带来精神上的收获。

那日,赏完峡湾和雪山美景,我们前往酒店,路上发现两只小猪,我和妹妹遂好奇地下车打探情况。不一会儿,一辆宝蓝色轿车从小路驶来,停在猪圈旁。一位中年女士下车,朝我们走来,并温柔地告诉我小猪的名字。车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正急切地探头向外张望。看到我们正在交谈,小女孩便兴奋地跳下车,赤着双脚朝我们飞奔过来。她站在草地上手舞足蹈地告诉我,她叫Emily,还有四个姐妹,并自豪地表示:“我们是从英国移居此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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