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艺术街”现场

“现代艺术街”是我给它的命名，真实名称叫什么，已经记不清了。翻译兼导游陈泱女士也是临时动议，带我们到这里来的。当时，大巴车正从这里经过，陈泱女士拿起话筒，操一口地道的普通话说：“在我们左边的这幢建筑，是柏林年轻人常来的地方，这里可以说是一个现代艺术的基地，有许多前卫艺术家在这里都有自己的工作室或艺术展示，大家要是有兴趣，可以下来看看。”

兴趣当然有啊，而且这座被修修补补变得花里胡哨的建筑，也让人好奇。果然，陈女士又介绍了，说这幢建筑二战前原属于一个犹太人，二战中被盟军轰炸，毁坏相当严重。二战后因为缺钱而没有重修。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里被一群前卫艺术家占据，作为根据地来创作和展示自己的艺术成果。东西德统一后，艺术家们在这里更有了展示才华的机会，他们的作品已经得到了主流艺术界的认可，不少作品还进入了德国的各大现代艺术馆。但同时，他们也面临着生存的压力。主要原因是，这里的破败和荒凉，已经和现代城市的发展合不上拍，需要拆除重建。但是，已经进驻这里多年并把这里当作创作基地的艺术家们，并不想走，他们觉得这里的环境和气质，已经融进了他们的艺术精神。这样，艺术家们举行了多次的示威游行，甚至和政府发生对峙，目的就要是保住他们的创作空间和艺术自由。最终，这场对峙还是以艺术家们的胜利而告终，这幢建筑得以维持现状。

我们参观时已近黄昏，城市在特别闲适的色彩中近于安静。我们一进入现场，就被一种怪异的艺术气场所感染。整个现场不大，也不小，包括那块自然“河谷”，有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吧，但却显得特别拥挤，各种艺术品摆在院子里，有一辆破汽车，样式有些像我国七十年代跑在农村公路上的那种“票车”，只剩一个壳子了，上面涂上乱七八糟的图案；一辆拖拉机头，也被涂脂抹粉一番，在它身边，靠着几块高速公路的护栏板。这件艺术品，我猜测，是高速公路淘汰了旧有的运输工具，突出了“时间”的概念；还有用一条条锈迹斑斑的破铁皮焊制的一堆火苗，熊熊的大火正在燃烧；有一个用生锈旧铁器焊制的人型物体；一顶用各种形状的废铁器件制作的巨大的皇冠……各种艺术品还有很多，我的感觉，就像我小时候在一个乡村集镇上的废品收购站后院里看到的景象一样，堆的到处都是破烂，一堆白煞煞的骨头，一破麻袋头发，一堆苍蝇纷飞的猪毛，一堆大小各异的臭胶鞋，墙根一排朽烂的木箱里，更有奇形怪状的铜、锡、铝、铅等贵重金属为材料的旧器皿，更为惊人的是，斑驳的墙上还订着一张张狗皮、猫皮、黄鼠狼皮，所有这些破烂堆集在一个杂草丛深的旧大院里，发出怪异的气味。如今，这些破烂已经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乡村，转移到如今现代化的德国了，除了动物的皮毛没有，这里的破和烂，可以说和那家乡村收购站的景象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