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尼采①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②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③《燕山亭》④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

注释：

① 尼采：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1844—1900），德国著名哲学家、语言学家、文化评论家、诗人、作曲家、思想家。著有《悲剧的诞生》《偶像的黄昏》等。

② 血书：用心血写成的书。深层含义为用毕生精力去创作。

③ 宋道君皇帝：宋徽宗赵佶（1182—1135），北宋第八位皇帝，擅长书法、绘画。著有《大观茶论》《御制道德经解》等。

④ 宋徽宗《燕山亭》：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一作“冷淡”）胭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 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译文：

尼采说：“一切文学作品，我只喜欢用毕生心血去创作的。”李后主的词，就是用一生的心血去创作的。宋徽宗的词也有一些相近。但是宋徽宗的词只不过道出了自己身世的凄苦之情。李后主却俨然有释迦牟尼、基督那样背负人类罪恶的意味，他们两个人的境界大小自然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