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

包文平

父亲说：今年再出一趟门吧——

到东胜修水渠、上建筑队

或者去五原给人种瓜种玉米

父亲说：趁现在还能干得动

挣点钱，还些账，补贴你们的家用

帮助你们在城里买套房

五十岁的父亲，有轻度的听力障碍

两年出过三次门：

一次归家途中被人劫走了银行卡

并用刀子逼他说出了密码

第二次老板欠债外逃，乌鲁木齐寒风飕飕

他在工地待了两月，乘年关的火车回家

这一次回来没拿多少钱，五十岁的父亲

像犯了错的孩子

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

父亲说着说着就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像一棵渐进深秋的老梨树

二十年来，我叫他父亲

而他为了我，捧出了自己一生的果实

（原载《草堂》2018年8月总第24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