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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 粿

大山深处的美食 作者:陈理华


麦 粿

家乡盛产水稻,但在南浦溪沿岸有一些沙地,当地人叫塬,这样的土地不宜种水稻,只能种西瓜、甘蔗、花生、油菜。粮食紧张的年月,也用来种麦子。

四月,塬里金黄色的麦浪,在阳光下像绸缎般柔软地翻卷成风景。此时,铆足了劲儿的农民磨好镰刀,开始收割麦子。

在乡村,收割麦子好像比任何收获都更能让农民感到喜悦。因为,在累得饥肠辘辘时,可以用沾满汗水和泥土的手,捧起一捧生麦,放在胸前,用嘴小心地吹去上面的麦壳和麦芒,然后卷起手掌将麦子徐徐倒入大张的嘴中。大嚼特嚼后,嘴角留下白浆,汗津津的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

那种生麦甜甜淡淡的味道,可以让肚子饥饿的农民感觉饱饱的。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人间最美的佳肴。

更让村民欣喜的是,收割来的麦子晒干后,除了上交给国家的,多少还能留下一些。留下的,放在自家石磨里磨成粉,做麦粿吃。这时,有麦的人家就会把自己最亲的人,比如岳母或出嫁的女儿接来吃麦粿。村子里,一时间多了许多客人。

这种带有麦麸、看上去黑黑的面粉,主妇用水调和后,放入酵母任其发酵。发酵好后,连同苏打一起揉进去的还有年冬熬好的红糖。最后,做成圆的或长方形的粿团,放在大铁锅里蒸。当特有的麦香溢出来后,在村子里,老远都能闻到浓浓的麦香。这香能让在屋檐下玩耍的孩子们拼命地咽口水。

出锅后,一个个敦厚黝黑的麦子粿,像憨厚的庄稼汉,咧嘴笑着。吃的时候,总是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咬下去。这带有泥土颜色的粿,绵软中藏着敦厚,让人感觉很有嚼劲,这是最真实的生活之味。嚼着嚼着,就会有一股温暖从心底慢慢升起。此时,多少尘世沧桑与坎坷,都在岁月中远去,留下的只有嘴巴里细细碎碎的甜美与充实……

喜欢吃咸的,就将麦子粉调稀,发酵或不发酵都行,放适量的盐,拌入葱花、萝卜丝等。将锅烧热,放入油,舀上一勺调稀的麦子粉,沿着锅底几寸的地方画一圈,再拿起锅铲麻利地将汪在底部的浆抹成一张圆形的粿饼。热锅里,眼看着饼的边沿微微翘起,用刀将其铲起,翻过一面继续烤,直到饼的两面都变成油油的金色。

还有一种做法就是面浆里不放菜,摊成饼后再包上炒好的菜。这圆圆的、铜钱般厚的、大大的麦粿,样子有点像北方的烙饼。

掌灯时分,当肚子吃得鼓鼓的村民,一个个摇摆着身子从自家大门出来分享吃麦粿的喜悦时,那一张张写满了满足和幸福的脸,就是一幅最美的人间烟火之画。

是呀!在贫瘠的乡村,哪还有什么比麦粿更好的食物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麦粿,带着麦子原始滋味的粿,能让农民心里乐开花的粿。

可是,在不愁吃穿的今天,想吃面粉随处都可以买到。而曾经让乡亲们念念不忘的麦粿,再也见不到了,因为在我们这儿,已没有人种麦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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