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古代欧洲北方语言及冰岛文学

北欧文学 作者:李长之 著


第一节 引子:和古代北方语关系最切的高特语的文学

无论在北方住过或没住过的人,对于北国的气候和风光,有谁不爱恋的么?凛冽的风是特别能令人振发的,爽朗的高空是特别能令人的精神明澈的,无怪乎就是在这种地方往往产生气魄雄健的民族史诗,以及个性坚强的天才作家了。那么,我们要以如何的心情来准备接待这北国文艺的盛大阵容呢?

可是我们首先要说的,乃是我们并不能讲一切的北方文学,如我的书名所示,却只是限于北方欧洲。就是北方欧洲,也不是整个北方的欧洲,因为俄国、英国和德国,已经分别在专书里去叙述了,我们这里所说的只是除去这三国之外的北欧的文学而已。具体地说,就是包括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波罗的海,以及冰岛上的民族的文学而已。然而很巧的是,无论打开地图或者翻出历史,这些地方也确成为一个单位,仿佛一个家庭一样,而且他们彼此之间互婚很多,古时的地主也往往兼有各地方的田产,叙述在一块,毫无勉强。比较地说,他们也确实是居于最北方的地方,所以,正是极有资格作为北欧文学的主人翁,用一本小小的专书去介绍呢。

不讲政治而讲文化,不唯各个人都是平等的,各个民族也是平等的。任何民族都有他们的天才,任何民族也都有权去崇拜,并且同样有权邀得别个民族的崇拜。我说这话也许是多余的,因为读者诸君也许早已带着平等的眼光来看我们要讲的北欧了。

讲文学要先讲语言,讲北欧文学要先讲北欧语言,讲北欧语言便要先讲和古代北方语关系最切的高特语言。所谓高特语言(Gotische Sprache)是东方日耳曼语系的一支,在公元纪元后四世纪,才有正式的文学作品。高特语的文学也可以算是最古的日耳曼文学了;她的性质是基督教的,可是因为古代德语的,古代英语的,古代北方语的诸种日耳曼文学之渐渐兴起,也就有一部分披上了异教的色彩。

高特文学的主要代表人物是阿利安种的西部哥德人乌耳菲拉(Wulsla)主教。他的一生,大概是在公元311到383年之间,相当于中国东晋之际。乌耳菲拉主教的确是一个杰出的人物,他可以用拉丁文和希腊文写文章。现在我们只谈他的高特语的遗著,这就是他的《圣经》翻译。但我们现在所有的,却并不是全文,只是些不同的手稿的片断而已。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所谓银字手卷(CodexArgenteus),现在藏在瑞典乌普萨拉(Upsala)的大学图书馆里,所包括的是《四福音》。另外的一部手稿,则包括《保罗书札》(Paulus briefe)。究竟乌耳菲拉主教是否把《圣经》译全,现在仍是个谜。传说他故意把《列王纪》(Königbücher)略过了,怕的是唤起他的民族之战斗精神。

在高特语言里,此外所遗留给我们的,除了一些小品(如日历及石刻)不算,还有所谓Skeireins,这是《约翰福音》的一些释文片断,大概是五世纪中叶之物。

在乌耳菲拉以后,西部高特人建国于西班牙,东部高特人就入于意大利。二者终于在时代的漩涡中作了牺牲,我们再看不见他们有什么著名文献,以代表他们过去的光荣了。然而也有一小部分高特人,在新世纪之初,尚在南俄克里米亚(Krim)半岛上存留着,他们的文字曾由荷兰人奥吉尔·格瑟林·德·布斯贝克(Ogier Ghiselin de Busbecq)整理出一点头绪来。布斯贝克是在十六世纪到过克里米亚半岛的。

第二节 古代北方文学之历史背景

古代北方语言(die altnordische sprache)是后来的冰岛语、丹麦语、瑞典语所从出。这是日耳曼语系中最重要的一支。现代冰岛上使用的语言和古代北方语还十分相似,这由一事可以证明,这就是,他们的儿童可以不必很吃力,便能够读古代北方语的诗歌了。

在古代北方语文学里,我们还保留不少纯粹异教思想的纪念品,其完成的时代也许相当迟,大概比古代基督教的作品,如乌耳菲拉(Wulsla)用高特语译的《圣经》等,还要迟几个世纪。这样,我们就可以不至犯前世纪的初期日耳曼语学者的错,把古代北方文学的思想及其背景统统认为是可由基督教之前的古代日耳曼文学来概括了。反之,古代北方文化,一直到纪元后八世纪,还有它的独立面目,和同时的中欧基督教文化,拜占庭文化,仍是平行的现象;她虽受后二者的影响而成,但我们还不能充分找出那依存关系之所在呢。说真的,九世纪和十世纪时挪威与冰岛的神话,同古代德意志的农民宗教仍有着根本的不同,虽然有一二个神是共有的。

精明的挪威人在874年占据了四面都是海的冰岛,而建了一个自由邦,他们在这里可以脱离王室的羁绊以及其他压造者的威凌。因此,这个地方遂成了产生古代日耳曼异教文学的一个处所了,在北极圈的季候之下,过了一个时期的冬眠,但到了十世纪之末,基督教侵入,在1261年,这个自由遂又入于挪威的王权之手了。

第三节 作为北国精神之根源的古代神话与英雄传说总集:《旧埃达》

古代北方语的文学,主要的是史诗。只是它的形式并不像荷马的曼歌长吟,而是紧凑,短促,和佶屈聱牙的。其中的幻想力也和北国的气质相应,是阴沉,暗淡,而单调,但在那无限的谐和与凝固的闲静之中,自有一种壮美,它的力量是震撼的,它的人物是庄严的。这种史诗的内容,也和一切原始的文艺一样,是神话和英雄故事。这些神话和英雄诗歌就是包括在有名的所谓《旧埃达》(die ältere Edda)的总集里。《旧埃达》是在1643年为布吕恩约弗·斯汶森(Brynjolf Sveindson)主教所发现,才开始重又唤起人们的记忆。

《旧埃达》之名,由《新埃达》(die jüngere Edda)而起。《新埃达》原是古代北方语的诗学中的一本散文手册。本来人们都以为智者塞蒙恩德(Saemund der Weise)是《新埃达》的著者的,可是自从斯诺里(Snorri)被发现是真正《新埃达》的著者以后,人们便把塞蒙恩德作为发现的《旧埃达》的著者了,所以《旧埃达》也称为《智者塞蒙恩德埃达》(Edda Saemundar hins frôda),正如《新埃达》也称为《斯诺里埃达》一样。

然而充其量,塞蒙恩德也不过是古代北方语的文学之搜集者与保存者而已,而且就连这一点,也还在疑问中。这是因为,那些单个的诗歌都是产生在不同的世纪里的,一部分大概还是作于挪威与北极的格陵兰(Grönland)。

究竟《埃达》是什么意思呢?这很费了一些人的猜想。有人说《埃达》的意义就是老祖母,意思是说这些诗歌乃是像一个老祖母所讲出的故事似的。其实《埃达》也许只是《奥地之书》(Buch des Oddi)之意,奥地是这个岛的西南部的一个农场,斯诺里就是在那里生长的。斯诺里是1178到1241年的人物,约当中国南宋的时候。如果《旧埃达》真是塞蒙恩德的手笔,塞蒙恩德比斯诺里早一世纪多(1056—1133),则《新埃达》与《旧埃达》相距也有百年以上了。不过《旧埃达》的发现(1643)却在斯诺里四世纪之后,那已是中国的明末清初了。

布吕恩约弗·斯汶森所发现的这《旧埃达》歌集,现在是保存在丹麦的首都哥本哈根(Kopenhagen),称为《王者之书》(Codex regius)。这—个抄本大概是十三世纪中叶之物。它并不全,只是在这冰岛上所一度发现的神话与英雄传说的诗歌集的一部分而已。由斯诺里的《埃达》所引用的看来,还可以考出十四首遗诗的篇目。

就诗歌的样式看,纯粹是挪威产物,瑞典人决没有份儿。它的真正作者,谁也不能确说。不过时代决不能在八世纪之前,因为在874年挪威人才占领此岛。十世纪末时冰岛已为基督教侵入,而这些诗歌却纯然是异教精神,所以它至晚也不会超过十世纪。因此,它的成立期间应该是800年到1000年这两世纪中间吧。

《埃达》诗歌的形式,都是用头韵(Stabreim),其中一部分是四长行,折而为八个半行,另一部分则缺少第二长行和第四长行。前者称之为Fornydislag,后者称之为Ljódaháttr。在诗歌与诗歌之间,往往插入一段较长的散文叙述,这样子很像中国所谓“变文”;但也有的只是由散文叙述而构成一个片断的。

这歌集可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属于神话的,一是属于英雄传说的。在神话的一部分中最古的,也是最富有意义的,是《女占卜者的预言》(Voluspó),这是一个序曲。瓦拉(Wala)是巨人族的一个女预言家,她由于奥丁(Odin)大神之问,而说出宇宙创始的整个神话以及世界的末日等。奥丁是所有日耳曼民族所崇拜的最高的神,英文中的Wednesday(星期三)即由此得名。Odin在德文称为Wodan,英文称为Woden,相当于罗马神中之水星(Merkür),所以中国人翻译这一天又叫水曜日呢。女预言家瓦拉不但告诉了大神奥丁过去的一切,还预示着一个更好的世界的到来,那世界是在神光熹微中而渐渐筑起的。有人说这种思想也许是受了基督教复活说的影响吧。

在另外的一些诗里,就是大神奥丁自己所告诉的一些神话或自己的故事了。例如《格利姆尼斯穆耳》(Grimnismól)便是说奥丁为盖洛特王(Geirrōd)所囚,遭着苦难的故事,《巴耳德斯·德劳玛尔》(Baldrs draumar),《瓦夫特洛特尼斯穆耳》(Vafthruthnismól)诸篇,也是这类性质的。纯粹说教意味的则是《赫瓦穆耳》(Hóvamól)。或称奥丁之训言,乃是一个格言的结集,托之于奥丁者。

更新鲜,更令人兴奋,并带有一点粗俗的幽默的,是关于陶尔(Thor)一神的诗歌。陶尔是可怕又可爱,红胡须,帮助收获的一个农神。这是仅次于奥丁的一位大神。其实就是雷神,英文上星期四称为Thursday,德文上称为Donnerstag,都是由它得名。在《哈巴特耳约特》(Harbarthljoth)里,奥丁大神和雷神陶尔彼此辱骂起来了;在《特里穆之歌》(Thrymskvitha)里,巨人特里穆偷了雷神的锤,并要求把女神靿莱亚(Freyia)嫁给他,可是雷神陶尔就摇身一变,变成女神靿莱亚,把巨人杀死,又把锤取回来了;在《希米之歌》(Hymiskvitha)里,他从巨人国里拿了酿啤酒所必需的壶;在《劳喀逊纳》(Lokasenna)里,他把那个厚颜的、好寻衅的火神劳乞(Loki)弄得默默不语;在《阿耳维斯穆耳》(Alvissmòl)里,他以狡计取胜了小人阿耳维斯(Alwis)。这个雷神陶尔真是神通广大的家伙,简直像中国的孙悟空了!

关系其他诸神的诗歌,是比较不重要的,例如《里格的赞歌》(Rigsthula),这就是叙述那个在天上守卫毕弗瑞斯特桥(Bifröst)的神海姆达尔(Heimdall)如何产生了那些各种各族的贵族、奴隶和自由民的。

接着是关于英雄传说的诗歌,这可以分三个集团。一是盎格鲁萨克逊人的《魏兰传说》集团(Wielandsage),二是丹麦人的《赫耳吉传说》集团(Helgisage),三是南方日耳曼人关于《尼伯龙根》(Nibelungen)及其相似传说的集团。

《魏兰传说》只有一首诗歌,就是Vólundarkvitha,其实其中是由两个传说交织而成。魏兰和他的兄弟们竞争着要娶战争女神瓦耳车勒(Walküre)为妻,后来他胜利了。但是结婚八年之后,瓦耳车勒抛弃她丈夫而去。魏兰的兄弟们就去追赶。在魏兰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因为魏兰是一个优秀的金匠,便惹起了国王尼德霍德(Nidhod)的嫉妒,国王把魏兰囚禁起来了,而且割断了他的膝筋,这样好使魏兰永远为他奴役。为报复起见,魏兰便把国王的儿子杀了,把国王的女儿保得味耳德(Bodwild)也奸污了,于是驾着自己制成的翅子而飞走了。

以下是关于赫耳吉传说的三首歌。英雄赫耳吉娶到战争女神瓦耳车勒。但是他们夫妇之中有一个死去,就只得离异。于是两人便交替着再生——这就是诗人所歌唱的主题。最有趣的是在Helgakvitha HundingsbanaⅡ里,那个战争女神瓦耳车勒一族,有一个名叫西格鲁恩(Sigrun)的,寻她的丈夫赫耳吉寻到坟里去了。关于辛夫约特里(Sinfjotli)之死,是构成了《赫耳吉传说》集团与《尼伯龙根》集团的桥梁。

《尼伯龙根》是德国最著名的传说,这传说如何侵入了斯堪的纳维亚,又如何和其他的传说联合或化装,这是极令人感到兴味的事。我们在其中还时时看到那莱茵河的地理背景,可是却无端添上了些冰岛上的冰川和瀑布了。诗中的英雄已不是西格弗里(Siegfried)了,而是西古尔德(Sigurd)。在第一组诗歌里,这个英雄由于矮人吕金(Regin)的挑唆,而杀了矮人的哥哥,并且斩了龙怪法夫诺(Fafner),因而得到龙怪的藏金,但以后因为一个山雀的劝告,又把矮人吕金也杀了,并把一度为大神奥丁所催眠的战争女神瓦耳车勒·西格尔得果法(Walküre Sigrdrifa)在火城里唤醒了。在另一些诗歌里,是说西古尔德如何抛弃了好杀的战争女神似的妻子布伦希耳德(Brynhild),而娶了古德鲁恩(Gudrun),布伦希耳德由于西古尔德的撮合,嫁了古德鲁恩的哥哥古恩纳尔(Gunnar),但是由于嫉妒,她仍把负恩的西古尔德杀了,并且自杀,以便与西古尔德在地下重圆。

到此为止,这个传说无疑地很和德国《尼伯龙根》中叙到西格弗里之死相似,但接着所叙的和《尼伯龙根》中克里穆希耳德(Kriemhild)之可怕的复仇,就很不同了。这里说布伦希耳德之兄阿特里(Atli)强娶了古德鲁恩,而且要求西古尔德的财产。阿特里把古德鲁恩的哥哥古恩纳尔和许格尼(Högni)都诱来,也杀了。于是古德鲁恩为复仇起见,她把阿特里父子都在客厅里烧死,自己也投海自尽。

和这种结束相关,还有一些新鲜奇异的诗歌纠缠着。古德鲁恩投海并没有死,她找到国王约纳柯(Jonakr),于是有第三次的出嫁。同时她那和西古尔德第一次结婚所生的女儿名叫石万希耳德(Schwanhild)的,也和约尔萌勒柯(Jormunrekr)——这就是历史上高特王厄尔玛纳里希(Ermanarich)——结了婚。新的恐怖来了,石万希耳德为丈夫所杀,又由古德鲁恩的儿子复了仇。

北欧的神话和传说,表现在《埃达》里的,就是这样地充满凶残与复仇,那情调是多么阴沉和富有秋杀之气!

第四节 宫廷诗人

一 宫廷诗歌之盛衰

在时间的进展中,古代斯堪的纳维亚的叙事诗渐渐采取了历史的方向,神话与传说不过居于次要的地位,变成了装饰品。在这种叙事诗里,英雄诗歌遂转而入于宫廷诗人之手。在北欧这种宫廷诗人称为Skalden,正如在古英国称为Mistrels。他们为抬高自己的身价,常常是些王子的随从者。他们的艺术也以挪威为发祥地。第一个信而有征的北方宫廷诗人是布拉吉(Bragi der Alte Boddason)。他的出现约在800年左右,在他死后,几乎被人奉若神明。他就是挪威人。宫廷诗人的数目一共有二百以上,可是流传的却并不多。

宫廷诗人的取材大半是历史的现实;至于他们的成品则可分为两类,一是叙述一个人在战场上的故事的,所谓战歌(drápa),一是献给当时活着的挪威王子的,所谓赞歌(flokkr)。另外一些简单的情歌或讽刺诗,则称为visur。宫廷诗之最显著的特点是矫揉造作。那些诗人本不为大众而写作,却只是为娱悦宫廷上许多博学的人而已。因此,他们表现一个概念的时候,决不用普通的字眼,而往往用所谓典故(kenningar),这是必须有历史的、神话的、自然科学的知识,还加上一种很快的悟性,才可以理解。例如称眼不叫眼,而叫“额上的太阳”,称金子不叫金子,而叫“西福的头发”(Sifs haar)。西福是什么呢?西福是雷神陶尔的妻子之名。不了解他们的神话,不是悟性快,谁又能懂得?

九世纪里著名的挪威宫廷诗人,除了布拉吉外,还有提奥道耳夫·封·何汶(Thiodolf von Hwin),陶尔布越恩·霍恩克劳菲(Thorbjörn Hornklos),艾温特·斯喀耳达斯皮里尔(Eivind Skaldaspillir),陶尔莱弗尔·亚尔斯斯喀耳特(Thorleifr Jorlsskald)等。

慢慢这些宫廷艺术由挪威而移到冰岛上来了。最可注意的是,这些诗人中颇有凯尔特人(Keltisch)的血统。他们的遭遇比他们的作品远为有趣,因此在传说上添了不少好材料。正像他们的嘴是随时准备舌战一样,他们身上也佩带着刀,由于那时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小杀伐无时或已,因而诗人也变成了备战的英雄,他们在今天还是挪威宫廷上的座上客,和敌手言归于好,但在明天也许就成了北极地带海边上的亡命徒了。这种离奇的遭遇,例如布越恩·阿斯布兰兹逊(Björn Asbrandsson)就是一个,他因为对于屠里达(Thurida)之爱,必须离开冰岛流亡它去,然而他在北美却成了印第安人的首领。

专以梦境为题材,创造一种很别致的梦境文艺(draumavisur)的,是吉斯里·苏尔斯逊(Gisli Sursson)。在宫廷诗人中,最可以作为代表人物的,是艾吉耳·斯喀耳拉格里姆斯逊(Egil Skalla-grimsson),他整个家族都是宫廷诗人,他本人就像把当时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所有优长都聚集为一个焦点上似的出现着。当他为国王艾里希(Erich)所接待时,因为一首赞歌(höfudlausn)措词不当,而身首异处。

在性格上没有艾吉耳·斯喀耳拉格里姆斯逊那么可爱的,却还有一个诗人叫古恩劳哥·奥尔姆斯童古(Gunnlaug Ormstungu),他生于983年,卒于1009年,是中国北宋的时候了。他本人已是传说中的人物,他为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海耳蛤(Helga)而和他的朋友也是邻居的何拉奋(Hrafn)决斗,因而早夭。死时才二十六岁!此外可以提到的诗人,有格勒提尔·阿穆恩达尔逊(Grettir Amundarson),他生于996年,卒于1031年;有维特尔里底(Vetrlidi),——他曾因为一首讽刺基督教的诗而为冰岛上的圣徒唐布兰德(Thangbrandr)所杀;有哈耳弗勒德·万勒达斯喀耳德·奥塔斯逊(Hallfredr Vanraedaskald Ottarsson),生年不详,卒于1010年,他虽由挪威王奥拉夫·特里格瓦逊(Olaf Tryggvason)给受的基督教的洗礼,但他决不愿否认他对于古代异教神鬼的敬畏。在宫廷诗人的盛期,也有女诗人,例如女王古恩希耳德(Gunhild),就是其一。

宫廷诗的盛期是十世纪。在十一世纪里,虽然王室对于这种诗的兴趣有增无减,而且有些帝王自身即从事于此,然而宫廷诗在这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了。尤其是当奥拉夫·特里格瓦逊在位的时候,异教思想既经迫害,根本把宫廷诗的基础动摇了;加之那些供给宫廷诗以材料的诸事如侯王间的彼此小战争,海上英雄维京(Wiking)式的生活等已告终止,而挪威西南部商业都市卑尔根之突然兴起,更都叫宫廷诗失却意义了。宫廷诗渐渐转而为宗教诗了,1000年以来已经开始歌赞玛利亚圣母和那些圣徒了。晚期的一个伟大的宫廷诗人是西格法特·陶达逊(Sighvatr Thordarson),他曾在奥拉夫的圣朝中居要津。宫廷诗的花样本极繁多,有人统计过是136种,但原始的形式大多是保持北方语的诗的特点,用头韵;自从诗人艾纳尔·吉耳斯逊(Einar Gilsson)才在他的《奥拉夫斯里穆尔》(Olafsrimur)里开始用脚韵,这是大约在1150年的事,中国已经是南宋了。用脚韵的诗体已很近于拉丁文的赞美诗。

二 宫廷诗歌之复兴:伟大的人物斯诺里

宫廷诗在后来有一个复兴期,这差不多是和德国的宫廷诗所谓艳歌(Minnesang)者之起来同时,即约在1170年顷。不过不同的是,它并不偏于原始的情感,而宁是出之于玄学的一类,而且它之复兴,也宁是一种历史的复古兴趣所使然。这一方面的领导人物就是多年以来被认为《埃达》的著者的智者塞蒙恩德(Saemund der Weise)。他生于1056年,卒于1133年,曾游学于巴黎,后来在冰岛上当牧师。不久,就又有一个超越他的人物出现了,这就是斯诺里·施吐尔鲁逊(Snorri Sturluson)。他曾为塞蒙恩德的孙儿所抚育长大。

斯诺里生于1178年,卒于1241年,是在任何时代也要算杰出的人物。他充分感觉到现代文化的气息,他具有文艺复兴时代的人物之共同特征,大约在一世纪之后,欧洲其他各地也就同有这种人物出现了。但因为他的政治地位之故,他在历史上的毁誉时有出入。他是准备把他的自由祖国冰岛奉献给挪威王权的统治的。不过以当时的情势论,在侯王间的争伐频仍之下,已产生了一些大地主,那些大地主未尝不希望如此解决。斯诺里在当时乃是一个极有势力的人物,又是军人,又是外交家,又是学者;以他拥有的地产论,就俨然是一个小朝廷。后来他在1241年的一次党争中被杀了,他的政治目的并没有达到。又过了二十年,挪威的王权才真正统驭了冰岛。

复兴了以后的宫廷诗没有初期那样单纯,它开始吸取外来的材料,例如宫廷诗人哈鲁尔·约格穆恩特斯逊(Hallur Oegmundsson)和自1484到1550年的约恩·阿拉逊(Jón Arason),就都倾向宗教诗。这时动物童话的诗歌也有了。然而冰岛上的诗人对于叙事的爱好依然还在,史诗是他们的主干,抒情诗的气息只是外套而已。

第五节 冰岛上的散文文学

一 冰岛文学中之骄傲的遗产:传说文艺

冰岛上的韵文作品虽已经式微,但她的文学中散文的一支却没有其他任何民族可以比肩,这就是冰岛的传说文艺(Saga-Dichtung)。这种艺术是纯然冰岛的,它的基础完全建筑在冰岛的家喻户晓的传统上。传说文艺的初意,只是指采自冰岛历史上的真事的叙述或者认为是真事的叙述,它的性质或者是像史家编年似的,或者是像说部传奇似的。塞蒙恩德很可能就是这种文学的开山。它的创始是在半晦半显之中,因为它原是口述的,一直到十三世纪(中国南宋)时才被写出来。因此每一种传说文艺的形式,都是执笔的人的精神产物,为执笔的人的个性所浸灌着。

传说文艺的最高点约在1230年,这也就是斯诺里的时代。中心地带是在冰岛的西北部,因为这也是一般的文化最发达的地方。传说文艺中最优秀的当推《斯喀耳拉格里姆斯逊的艾吉耳传说》(Egilssaga Skallagrimsonar),这传说把冰岛上最初移民的故事说得生动极了。《瓦慈地拉传说》(Vatzdoelasaga)则叙说的全是经过四世纪的编年历史,而《曷拉芬凯耳传说》(Hrafnkelsaga)却是彻头彻尾带了传奇的意味。在美学上并在伦理上给人以最大的满意的,则是《诺亚耳斯传说》(Njalssaga),这是南部产物。

传说文艺的最大好处是其中插有许多宫廷诗歌,要不是由它保存,我们将见不到这些东西呢。作为历史资料看,这些传说本来也还十分客观,只是因为后来润饰之故,不免加了些成见而已。传说文艺中,除了关于冰岛上的事件外,也还有一种王室传说(Konungasögur),专写挪威皇家的生活,例如斯诺里的《王室历史》(Noregs Konungr Sögur)就是这一类的名著。《王室历史》开端的字是世界危机(Heimskringla),所以我们也常以《世界危机》称这一部传说。在这一部传说里,斯诺里表现了出人意料的现代历史家、心理学家和批评家所能够达到的水准。

传说文艺的圈子,更越来越大了,从叙述挪威的事情,又叙述到丹麦和丹麦所属的法吕尔(Färöer)群岛的事情上去。再到后来,传说文学就童话化,正式传说与神话乃交糅为一了,却因此我们得了不少关于日耳曼传说如何演化的有价值的材料。《弗里德提奥夫传说》(Fridthiofssaga)和《曷鲁耳夫·克拉吉的历史》(Geschichte von Hrolf Kraki),其中就是把古代传说与现代传奇很稀罕地混合着的。《卧耳宋蛤传说》(Volsungasaga)及其有关的《拉格纳尔传说》(Ragnarsaga)都是把《尼伯龙根》的材料又处理了一次,而《提德瑞克传说》(Thidrekssaga)就是把德国关于传说中的地特里希·封·勃恩(Dietrich von Bern)的诗歌很表面地又组织起来了的。最后,中古时代的一般欧洲的材料也吸入了冰岛的传说文艺:巫士默尔林(Merlin)的故事,《特里斯坦》(Tristan)的故事,亚历山大的故事,沙里曼大帝的故事,《福劳尔与布兰希弗牢尔》(Flor und Blancheflor),《巴尔拉穆与约撒法特》(Baarlam und Josaphat),以及世界史纪年等,统统采用了。传说文艺的最后作者,一直进入了十八世纪。传说文艺,颇似中国演义小说中的讲史一类,由近及远,由现实而涉入神怪,途径也很仿佛。就是以所占的时间论,相去也差不多:一个在十三世纪到十八世纪,一个在南宋到清初。

二 民族文化的独立运动之萌芽:《新埃达》

冰岛散文文学中关于学术的,这就是包括法律的来源,数学与天文的著作等等的,我们就要举出斯诺里·施吐尔鲁逊的《新埃达》,也就是《斯诺里的埃达》(Snorra Edda)了。这个集子一共分为五部分,第一部分是序言,叙述亚当夏娃以来的世界历史,大体上与基督教的传说相近。第二部分叫作《吉耳法近宁》(Gylfaginning),叙的是吉耳夫王的故事,又杂以奥丁大神的灵异等。这一部分在散文的描述中,有时插入简明的诗句。第三部分叫作《布拉蛤吕尔》(Brgaraeour),或《布拉吉(Bragi)的语录》,是说诗神布拉吉的故事,以及其他神明的传说的,据说布拉吉是奥丁大神的儿子。这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都和《旧埃达》十分相符,几乎是《旧埃达》中的古代北方传说之又复述一遍似的。第四部分叫作《斯喀耳特斯喀帕穆耳》(Skaldskaparmól),是《宫廷诗的诗学》之意,包含布拉吉所告诉的古诗做法与原则,常引冰岛上的古诗人的作品为证。其中不但有许多截取的诗句,而且有长诗的全文。它的价值,在《新埃达》中为最高。第五部分叫作《哈塔塔耳》(Hattatal),是讨论斯诺里为挪威王哈康(Haakon)所作的两首诗的技术的。整个书的风格颇为一贯,很像为说明宫廷诗之神话的、英雄传说的、韵律的与修辞的基础而作的。

在我们对于冰岛的文学作了一个鸟瞰以后,我们就可以隐约看出在冰岛上实在有一个要建设一种独立的民族文化的企图。这同一趋势的萌芽也表现在大陆上的斯堪的纳维亚的国家中。这首先是丹麦。丹麦先是被从南方而来的基督教的教养所席卷着,由基督教的传教事业兴盛之故,拉丁文进来了,于是表现文学的机关也就建立了。就在斯诺里用他自己的国语写《世界危机》(Heimslringla)之时稍前,一个罗马基督教的学徒丹麦牧师名叫萨克薮·格拉玛提库斯(Saxo Grammaticus),译言语学大师的,生年不详,死时是1204年,也想从祖国的诗歌里,用流利高贵的拉丁散文,创一部历史著作。后来他这愿望实现了,他写的是《十六卷的丹麦史》(Historiae Danicae libri XVI)。他的写法,完全和斯诺里无殊。

第六节 民间文学:蓄存的民族精神

斯堪的纳维亚民族之文艺倾向,根底上是十分带有民族性的,不过在教堂的世界观的压制剥夺之下,表面上好像蛰眠而已。不错,宫廷诗已奏出英雄主义的最后丧钟,传说文学的发展也曾为教会所笼罩的历史叙述所阻止,然而在民族的心性之中,对于古老的英雄时代的缅怀,却仍无时或已;也就是在那民族的心性之中,那真正的北方精神历数世纪而仍无衰歇地潜在地活跃着。因此在十四世纪、十五世纪、十六世纪里都有充满这种民族精神的民间文学流行,于是构成一种丰富的诗料宝库。到了十七世纪,遂以不断的学校教育之传递,而成为一般的民族遗产了。在十八世纪里,这种文学曾为虔诚的宗教精神所反对,认为无用之物。但是这种反对,能有什么效果?说起这种民族诗歌的宝库来,有三分之二是一般地属于丹麦、瑞典和挪威的;特别是挪威的这方面的作品,乃是最有力,并最深刻,将永远成为世界文学中的瑰宝。在形式上,它和宫廷诗之差异,就是用脚韵。内容则更丰富些。这些民间文学有时是发挥古代英雄传说的某一枝节,而加以铺张;有时是采取当代的历史事件,而加以歌咏;有时是在英雄与美人的心灵生活中,把那取不尽的悲欢离合,编而为弹词;有时则是叙述想象的女鬼或巫士,让古代北方的民族信仰的脉搏依然活跃。这种诗歌中之最古的便是所谓《战歌》(Kaempeviser),倘若不论它的形式而论它的根本情调时,则确切无疑是产自异教精神。所有这些诗歌,都是有戏剧性的、生动的,但在它那所表现的粗野而不羁的英雄生活之中,也常常有一种温柔的思想透露而出,这就宛如森严的峭壁之中,也常常照射着温和的太阳。

任何人只要对于真正文艺会欣取的,一定在这些诗歌里满载而归——什么《阿克赛耳·陶尔德逊与美丽的瓦耳保尔哥》(Axel Thordson und schön Walborg),什么《哈保尔与西格尼耳德》(Habor und Signild),什么《英雄封维德》(Held Vonved),什么《毕尔格王》(König Birger),什么《墓中之母》(die Mutter im Grabe),什么《奥德斯器尔之屋耳夫》(Wulf zu Odderskier),什么《骄傲的因格尔里耳德》(Stolz Ingerlild),什么《美丽的安娜》(Schön Anna),什么《娇小的洛莎》(Klein Rosa),什么《怪异的竖琴》(die Wunderbare Harfe),什么《艾伯·提克逊》(EbbeTykeson)等,真是美不胜收!可是谁是这些诗歌的作者呢?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第七节 近代的冰岛文学:民族文化的独立运动之完成

在1380年,冰岛和挪威又一齐归并于丹麦。冰岛古代文化和古代文学的光荣,这时都成了过去了,丹麦的统治,完全像一个继母对待前生的子女一样,于是冰岛的文化乃有了另一个面目。这新面目的冰岛文化完成于十六世纪。第一个代表人物是宗教改革家古德布兰杜尔·陶尔拉克逊(Gudbrandur Thorlákson)的神学著作。这位宗教改革家生于1542年,卒于1627年,是中国的明末时候。因为印刷业的发达,已促进了文学的再生;而以往对于教育的饥饿,使新式的学校教育迅速地达到稀有的水准。后来的作家有著名的宗教歌的著者哈耳格里穆尔·普耶吐尔斯逊(Hallgrimur Pjetursson),他生于1614年,卒于1674年,可惜他有一个缺点,就是太好故意地寻求比喻,到了令人不耐的地步。又有施泰帆·奥拉夫斯逊(Stefan Olafsson),生于1620年,卒于1688年,在他讽刺文、饮酒歌及情歌中,颇沾染当时模拟古希腊诗人安纳克里昂(Anakreon)的作风。

一个新的危机却又来了,在十八世纪时,丹麦对于殖民地所施的政治经济的压迫太甚,居民显著地减少下去。然而自此以后,冰岛上政治与文化的独立运动,也在暗中滋长,一直到1918年独立运动便成功了;只是表面上丹麦仍保持联系,仍拥戴丹麦王为君而已。

在这新运动之中文学上的觉醒者首先是艾格尔特·奥拉夫斯逊(Eggert Olafsson)。无论作为理论家,或作为实践的诗人,他都是以脱离丹麦的巴洛克(Barock)式的矫揉造作的作风为事的。另一个人物是约恩·陶尔拉克斯逊(Jon Thorlaksson),他生于1744年,卒于1819年,是克劳普斯陶克(Klopstock)和米尔顿的翻译者;但他不仅是一个翻译者,而且是一个抒情诗人。喜剧作家有西古尔德尔·普耶吐尔斯逊(Sigurdr Pjetursson),很机智,也很狂热,但是不一定常常保持着好趣味。冰岛上一个方面最多的作家则是玛格奴斯·施泰芬斯逊(Magnus Stephensson),他生于1762年,卒于1833年,他是各种学术著作的作者,对国民教育的努力上从无倦容,数十年如一日。约恩·陶尔凯耳斯逊(Jon Thorkelsson)也是一个著名的学者,一如他之在许多出版物中,反对丹麦统治的著名。在学术工作中,冰岛是倾向于日尔曼语学的,这几乎是成了一种国家学术。它的研究中心机关,便是首都雷克雅维克(Reykjavik)大学。这是世界上最小的大学,然而声誉却并不坏。

在抒情诗中,一般的诗人都是以歌咏冬天为事。只有一个例外,这就是布亚尔尼·陶拉伦逊(Bjarni Thórarensen),他生于1786年,卒于1841年,他歌唱的乃是对春天寄以无穷的向往。他的情调,却也不拘一格,有爱国的情感,有温柔的相思,有辛辣的讽刺,但作风仍有一贯的地方,这就是粗大豪迈,不失北国本色。比他更优秀、更高贵的,则是约恩·哈耳格里穆斯逊(Jon Hallgrimsson)。冰岛上特别有一种诗材,即超魂歌,此中巨手当首推玛提亚斯·约曷乌穆斯逊(Matthisa Jochumsson)。我们要注意的是,冰岛上的诗虽大半已多用脚韵,但现在还很少有人破坏头韵的律则。

冰岛的散文不是没有进步,只是因为使用冰岛语言的地方太小了,所以不能让它的名作家如约恩·陶鲁德逊(Jon Thorodsen)列在和比昂松相比肩的地位。这是生于1819年,卒于1868年的一个青年女作家。另外还有本诺第克特·斯范毕尔纳逊(Benedikt Sveinbjörnarson),也是一个好散文家,而施坦格里穆尔·陶尔施坦斯逊(Steingrimur Thorsteinsson)也不仅以翻译著名。

说到最近的作家,则有生在1889年的叙事家古恩纳尔·古恩纳尔斯逊(Gunnar Gunnarsson),以及生在1888年的戏剧家古德穆恩杜尔·喀穆班(Gudmundur Kamban)。

第八节 法吕尔群岛的文学:北国民族之反抗性

处于英吉利和冰岛的中间,去丹麦西北约320公里的海洋中,有大小21个岛屿的岛群,我们通常称为法吕尔群岛(Färoer),她是属于丹麦的。在我们叙述过冰岛之后,理应不把她忘却。在很早的时候,她已有丰富的民歌,例如《克威德尔》(Kvaeder)与《里默尔》(Rimer)。这些民歌的内容是什么呢?原来就是关于西古尔德的传说,又加上新装而已。在法吕尔群岛上比较有独创性的东西,则是一直到现在还保留着的歌舞(Liedertänze)。因为基督教侵入这个波涛汹涌的群岛,于是产生了《费来英蛤传说》(Faereyingasaga),这传说一方面叙述基督教如何传入,一方面也叙述她们的民族英雄特朗德(Trond)。

在近代可以提及的诗人,则有泡耳·诺耳绪(Paul Nolsö),他生于1766年,卒于1809年。他也像冰岛上的诗人之反对丹麦的统治一样,作着一种政治意义的诗歌。他在极其动人的作品《鸟歌》(Vogellied)里,把丹麦的统治者当作攫食的鸷鸟而讽嘲着。北国的反抗性毕竟是可爱的!另外的诗人有农民因斯·克里斯提亚恩·德郁尔曷奴斯(Jens Kristian Djurhnus),他除了政治的讽刺诗外,还作过关于挪威王奥拉夫·特里格瓦逊(Olaf Tryggvasson)之死的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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