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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加利福尼亚——东南风

哈佛百年经典(15卷):两年水手生涯 作者:(美)查尔斯·艾略特 编 廖红 译


第九章 加利福尼亚——东南风

加利福尼亚一直延伸到了整个墨西哥西海岸,位于加利福尼亚湾和北边的德雷克爵士海湾之间,或是位于北纬22°到38°之间。加利福尼亚有两个区——一个是位于加利福尼亚湾和北纬32°之间或临近这里的加利福尼亚下游或加利福尼亚老区(我认为分界线在托多斯桑托斯海湾和圣地亚哥港口之间移动),另外一个是加利福尼亚上游或加利福尼亚新区,其最南端的港口是位于北纬32°39′的圣地亚哥海湾,以及最北端的港口是位于北纬37°58′的旧金山。旧金山坐落于由德雷克爵士发现的海湾,英国人以德雷克爵士的名字给这个海湾命名,墨西哥人称之为“加州小薄荷”。加利福尼亚将其政府设立于蒙特雷。蒙特雷也是沿岸唯一一个海关,每艘想在沿岸进行贸易的船只在进行买卖之前,都要到这儿进货。我们想要在沿岸贸易,就得先去蒙特雷。但是船长却下命令让船停靠在沿岸的中心港口圣巴巴拉,等待居住在那儿的代理人与这家公司交易船上的所有货物。

圣巴巴拉海湾,或是俗称的圣巴巴拉运河非常大,在其一旁有一片大陆(位于坡因特康塞普申以北和圣布埃纳文图拉以南),这儿的地形像一弯新月。在其对面20海里处还有三座大岛屿。这样的地势使之可以称为海湾。同时,它很宽广,常常会刮东南风和西北风,和开放泊地差不多。在东南风来之前整个太平洋的涨潮都会流向这儿,在浅滩激起惊天大浪。在东南风来临的季节,躺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是极其危险的。

这风(东南风)是加利福尼亚沿岸的祸害。从11月到次年4月,(包括11月和次年4月的一部分时间)这一带正处于雨季,在这儿是很危险的。因此,在这几个月内,到这些港口的船只需停靠在离岸边3海里的地方,将滑结绳系在斜拉索上,便于在收到警报时,迅速起航。这一时期,唯一安全的港口是旧金山,北方的蒙特雷和南边的圣地亚哥。

我们是在1月到达加利福尼亚的,那时正处于东南风季中期,我们按照惯例将船停靠在离岸3海里,水深11英寻的水域,将滑结绳索和浮标都系在了斜拉索上,解开帆上的横桁臂束帆索,让其不要与绳索用纱缠绕在一起。我们完成了这些后,船长指挥着船靠岸,带回命令让大副在太阳落山之前派一艘船到岸上接他。我们没有赶上第一艘上岸的船,但令我高兴的是天黑之前还有一艘船要到岸上去,因为我们已经航行很长时间了,如果看不到陆地,或不能到陆地上去,就感觉日子越来越难熬。虽然平时我们在船上也懒懒散散不怎么认真,但这是船长第一次不在船上,我们感到更加自由。我们环顾四周,看看我们花了一两年时间才到达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的地方。

首先,那天是美好的一天,天气很暖和,我们戴上草帽,穿着帆布裤,带好全部夏天的装备。由于那时还是隆冬时节,所以这样的天气可以说是很好的了。最后我们发现这儿的冬天温度不会低于零摄氏度,四季的变化也不甚明显,除了在漫长的雨季和东南风季的时候,人们才会穿上笨重的厚衣服。

这个大海湾包围着我们,水面很平静,几乎没有风打乱它的平静。但是到岸上去的水手们告诉我们海潮在沙滩上掀起了巨浪。只有一艘船停泊在港口——一艘又长又尖、大约300吨重的双桅横帆船,船上有倾斜桅和笔直的桅横杆,顶端挂着英国国旗。后来我们得知,这艘船是在瓜亚基尔建造的,当秘鲁在阿亚库乔这个地方打仗并赢得独立后,他们就用阿亚库乔给这艘船命名。这艘船的主人是个名叫威尔逊的苏格兰人,从事卡亚俄、桑威奇群岛加利福尼亚之间的贸易。我们发现,这艘船航行速度非常快,船上的水手都是桑威奇群岛上的居民。除了这艘船,没有什么能打破海湾的平静。海湾的两头向外伸出,就像是新月的两个角似的。向西的那头低矮而多沙,在这儿,当船只要向东南方航行时,船只需要一个很宽阔的泊位。另一端地势高而险峻,树木茂盛。我们听说这儿有一座叫作圣布埃纳文图拉的教堂,而这个地方就是以教堂的名字而命名的。教堂和圣巴巴拉的小镇坐落于新月的中间,锚地正对面有一块地势低矮平坦,稍微高于海平面的地方。虽然这儿没有树木,但却绿草如茵,三面被距离这儿15到20海里处的高山环绕。教堂在小镇后面一点点,是座大型建筑,或者可以说成是建筑群。教堂中央有座高塔,高塔上的钟楼挂着五口钟。整个教堂涂着厚厚的灰泥,远看非常漂亮。教堂也是船只靠岸的标志。小镇紧邻沙滩,大概只隔了半海里的距离。镇上的房屋都是用褐黏土建造而成的一层红瓦房,有的涂上了灰泥。我估计这儿有上百栋房子。在这些房屋中坐落着要塞或堡垒,都是用同一种材料造成,表面上看上去不怎么坚固。小镇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前面是海湾,后面一座座小山将其围绕。唯一让它的美丽减分的就是那些小山上没有大树覆盖,那些大树都被十多年前一场大火给烧了,到现在小树都还没长大。一位居民向我描述了那场大火,那真是可怕、壮观的景象啊。整个山谷里的空气都变得很灼热,人们都被迫打包离开小镇到沙滩上住了几天。

太阳落山前,大副命令船上的水手们上岸,我也是其中一个。我们从英国双桅横帆船的船尾经过,拉着船走了好久才到岸上。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们第一次登上加利福尼亚沙滩时的情景。太阳刚落山,天开始变得朦胧,吹起了潮湿的夜风,太平洋开始涨潮,潮水撞击沙滩,发出剧烈的声响,激起巨浪。我们将船桨放在潮水中,在大浪外面等待着进去的好机会。一艘紧跟着我们,从阿亚库乔来的船来到我们旁边时,船上皮肤黝黑的桑威奇岛民用他们奇怪的口音谈论着、高喊着。他们知道我们是驾船的新手,想看看我们是如何冲进大浪的。然而正在掌舵的二副想学习他们的经验,不想先冲进大浪。最后,我们看到了他们是怎么操作的。他们大吼了一声后,乘着涌起的巨浪,昂起船头,几乎与我们的船尾垂直,然后再落入水中,他们用力划了三四次桨,到了巨浪的顶点,然后尽全力将船桨扔得越远越好,船刚碰到沙滩时就跳下去。然后死死抓住船,停靠在沙滩上。我们看到他们的操作后,立马知道怎么做了,我们也需要将船尾立起来,因为海水会撞击船舷或尾舷,会将船舷掀起,将船掀翻。我们用力划桨,当感觉到大海掌控住我们,以赛马般的速度推动我们前行时,我们就尽力扔掉木桨,抓住舷缘,准备好当船开始撞击,尚能使尽全身力气将它立起来时,就跳下去,抓住它。我们犹如离弓的箭一样向沙滩上奔去。抓住船,将船推上岸,然后捡起我们的木桨,站在船旁边,迎接船长。

见船长没有立马出现,我们就将木桨放在船里,让一个水手在那儿站岗,我们则到沙滩上到处转转,看能在这儿干些什么。海湾两端的这段沙滩大约有1海里长。沙滩上流散着平滑的细沙。我们占据中间唯一适合登陆的地方,从这儿一直到陆地上都有许多石头。从高水标到浅滩大概有20码(英美制长度单位,一码等于0.9144米),从这儿开始就出现了一些泥土。泥土很硬,是个骑马的好地方。天开始黑了,我们只能辨认出远处海面上那两艘船的轮廓,大海有规律地翻滚着。船只越靠近岸边,大海翻滚得越厉害。大海翻滚起的大浪笼罩着沙滩,即将落下撞击沙滩。当浪花腾起到最高处时,变成了雪白的泡沫。海水一浪接一浪地用力拍击着沙滩,就像是孩子将牌屋一段的卡片抽掉时,牌屋瞬间倒塌的情景。这时,桑威奇岛民调转了他们的船头,将其推入水中,往船上装兽皮和兽脂。因为我们接下来也要干这活儿,所以我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将船推到远处的海面,让船能漂浮起来。其中两名水手卷起裤边,分别站在船首两边,使船保持正确的航向。这可不是个简单活儿,因为除了要使很大的劲之外,海水几乎没过了他们的大腿。其他水手则从船那边向海水没不到的岸边,去拿干牛皮。这些牛皮中间部分比周围厚两倍,和木板一样坚硬。他们一次可以拿一两张牛皮,将其顶在脑袋上运到船上去。船上的人再把牛皮存放起来。他们必须将牛皮顶在脑袋上,以免被海水浸湿。我们发现他们个个都戴着厚厚的羊毛帽子。“看这儿,比尔,好好看看,待会儿你就得这么干!”站在船边的一个水手说道。“达纳,”二副对我说,“这可不像剑桥大学,是吗?这就是我所说的‘脑力劳动’。”说实话,这看起来真的不怎么激励人心。

搬完兽皮后,他们紧接着又开始搬运一袋一袋的动物油脂(袋子是用兽皮做的,大约和装米的袋子一样大),两名水手合作将一袋油脂放在各自肩上,一起抬到船上去,准备出航。这也是我们需要学习的。

掌舵的水手,站在船尾划着桨,在他后面的水手也坐在座位上划着桨,准备在船一浮起来时就奋力划出去。在船首的两名水手也各尽其职。最终,当大浪涌来将船浮起,他俩抓住船舷,和船一起冲了出去,直到船舷高过他们的腋窝处。然后他们又从船舷跑到船头,全身都湿透了。划桨的水手们也奋力地往前划,但是却不起作用。浪花又从后面涌过来,把他们托得老高老高的。船首的那两名水手再次跳入水中,这一次在他们奇怪的呼喊声的鼓舞下,成功将船划了出去。我们一直看着他们驶出海浪,掌控着他们的船消失在黑暗之中。

光着脚站在沙滩上,开始感觉到沙粒变得冰冷,青蛙也在沼泽里面叫了起来,海湾一头传来了一只孤独的猫头鹰的悲鸣声,由于距离很远,悲鸣声变得越来越柔和。我们觉得是去叫那个“老头儿”(我们通常是这样称呼船长的)下来的时候了。几分钟后,我们听到什么东西向我们走来的声音。是个骑着马的人。他骑着马向我们飞驰而来,在我们身旁勒住马,问了我们几句,看我们没什么反应,便骑着马飞驰而去了。他和印度人一样黑,戴着顶西班牙人的帽子,披着一件像毯子一样的外衣或是毛毯,穿着皮裤子,带着一把长刀。“这是我到过的第七座城市,没见过一个基督教徒。”比尔布朗说。“我同意!”汤姆说,“你还没见过更糟糕的呢。”谈话正在进行的时候,船长出现了,我们调转了船头,将船推到水里,准备出航。船长以前就来过这儿,掌握了些“诀窍”,所以由他来操作舵桨,我们则学着刚才那条船上的水手的做法做。我是水手中最年轻的,所以幸运地站到了船首,最后弄得全身都湿透了。其他水手将我们高高托起,然后从我们下面滑过,就像把我们抛向了空中。这就像一块平坦的木板漂浮在水面上一样。虽然浪花拍击得很厉害,但我们很顺利地就航行出来了。不久我们就到了平静的水域,浪花轻轻拍击着船身,当我们上船时,发现浪花已经高过了三角帆斜桁。

登上船后,我们拉起所有的小船,回到了水手舱,换下湿透了的衣服,吃了晚饭。晚饭后,水手们点起烟斗(那些有雪茄烟的水手),开始讲述起各自在岸上的所见所闻。接着开始谈论起关于岸上人们的生活、航程的长度、搬运兽皮,等等话题,直到听到八声钟响,所有人被召集到船尾,安排“锚更”。我们一晚上要站两小时岗,因为夜晚很漫长,所以每隔两小时就要换一班岗。二副要在甲板上值班到八点,所有人在黎明时分都会被召集起来。我们得到命令要仔细观测,一旦发现有刮东南风的迹象,就立刻向大副报告。我们得到命令,夜里在海上,每隔半小时就要敲一次钟。和我一起站岗的是位来自瑞典,名叫约翰的水手。我们从十二点一直站到两点。他站在左舷侧,我站在右舷侧。黎明时分,所有船员都被召集起来,我们又开始按照惯例,清洗、冲刷甲板等,然后在八点吃早饭。上午,从阿亚库乔来的一艘船,给了我们半头牛,这使我们有了一顿新鲜的晚餐。我们很高兴能吃到新鲜牛肉,大副说我们在岸上时应该以新鲜牛肉为生。吃晚饭的时候,厨子走上甲板,喊道:“开动咯!”我们看到两艘帆船从岬角处过来。一艘是扬着顶上横帆的大船,另一艘是小型的双桅帆船(前桅为横帆、主桅为纵帆)。两艘船都扬起中帆,向我们驶来。船上的旗帜使我们感到不解,因为我们发现船是从热那亚来的,载着已分类货物,到岸上去进行交易。然后又乘风前进,驶离岸边,沿着岸边向旧金山出发。双桅帆船上的船员都是桑威奇岛民。其中一个还会讲一点英文,他告诉我们他们的船是来自欧胡岛的洛希奥特号,船长是奈伊,他们也参加了这次贸易。这艘船很小,水手们都叫经黄油盒子。这艘船和其他船,包括阿亚库乔号,都参加了这次贸易,这些船只都雇佣了英国人和美国人当官员,安排两三个人在艏楼干些有关绳索的活儿,依赖他们的航海技术。其他水手都是桑威奇岛民,这些人都很积极,在船上用处也很大。

吃过晚饭后,三位船长都到岸上去了,到了晚上才回来。到了港口后,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大副来照料。船长要做的事情则很少,除非他是押运人。大部分时间,船长都会待在岸上。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大副是个好脾气的人,不像船长那样严厉。虽然我们过了几天好日子,但后来的日子更难熬,因为船长是个严厉、精力充沛的人,而大副正好缺乏这些特性,所以这也会带来一些麻烦。我们已经开始遇到麻烦了。船长有好几次都当着水手的面指出了大副的错误。一些迹象表明他们之间有点不对劲。当船长怀疑大副对水手的管理太松懈,关系太密切的时候,他就会插手一切事务,掌管一切,这时水手们就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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