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孜别克族

裂开山崖

从前，曾有过这么一对姐妹，姐姐的名字叫古丽娜莱，妹妹的名字叫阿依玛麦。姐妹俩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一直跟着父亲长大。由于她们的父亲很忙，无法照料她们，姐妹俩就自己照料自己。白天，姐姐带着妹妹高高兴兴地玩耍；晚上，姐姐就给妹妹讲各种有趣的故事，哄妹妹睡觉。姐妹俩无论干什么都在一起，从不分离。

后来，她们的父亲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给她们娶了个后娘。可后娘带着她的儿子奥斯穆龙来到古丽娜莱家，进门看到在家中玩耍的古丽娜莱和阿依玛麦后，把脸一沉，劈头一句话就是：“今后你们老实点！”

就这样，姐妹俩在惊惧和惶恐中迎来了后娘。她们的后娘是一个既蛮横，又狠毒的悍妇。自从她进门后，姐妹俩就遭殃了，家中的一切活儿都落在了她俩的头上。为了不让年幼的妹妹受罪，古丽娜莱便担当了一切。她没黑没明地担水、劈柴、做饭、洗衣、涮洗锅碗、收拾房子，连歇一刻的时间都没有。但是，后娘还不满意，处处找茬子，稍不如意，轻则一顿臭骂，重则一顿痛打。古丽娜莱也不知受了多少罪，挨了多少打，可她从不吭一声，只是乘后娘看不见时偷偷抹几把泪，心中盼望着能早日离开这个家。

日子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地过去了。古丽娜莱也出落得一天比一天漂亮，就好像十五的圆月。阿依玛麦也长到七岁了，宛若一朵刚绽开的花朵。

人们对古丽娜莱的美貌的赞扬不胫而走，传遍了远近地方。她的名字不时地出现在人们的嘴上。前来提亲说媒的人络绎不绝，把古丽娜莱家的门槛都快踏破了。可是，不管媒人的嘴如何能说，提亲的人拿来多么贵重的聘礼，古丽娜莱的后娘都不动心，用种种借口一一回绝了。原来，古丽娜莱的后娘另有打算，她要把古丽娜莱嫁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奥斯穆龙。奥斯穆龙好吃懒做就不用说了，单单他那一副又丑又蠢的嘴脸也就够瞧的了。另外他脾气又极为暴躁，对人动辄拳打脚踢，别说是美貌出众的古丽娜莱，就是长相平常的姑娘也不愿嫁给他。

古丽娜莱的后娘瞒着古丽娜莱，慢慢把成亲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日子一到就举行婚礼。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可是这天天气极坏，浓云密布，狂风大作。古丽娜莱看到房中布置得焕然一新，摆着各种结婚用品，心中非常惊奇。她心想：这是给谁举办婚事呢？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后来，她想到自己已到出嫁的年龄，不禁心跳了起来，她急忙把阿依玛麦喊过来，问道：

“妹妹，家里为什么摆这些东西？”

阿依玛麦答道：

“准备举行婚礼。”

“给谁？”

“爸爸和妈妈要把你嫁人。”

古丽娜莱一听，急得一口痰塞住了嗓子，她咳了几下吐掉痰，才又急忙问道：

“要把我嫁给谁？”

“听妈妈和爸爸讲，要把你嫁给哥哥。”

“天呀！这让我怎么活……”古丽娜莱一听狠心的后娘竟要把自己嫁给她的儿子，心中又急又气，一时头晕目眩，昏倒过去。一会儿，她清醒过来了，悲惨地连哭带喊地说道：“我受了这么多折磨，难道还不够吗？又逼着我嫁给她的儿子。我的天呀，我还有什么活头呀！……”

古丽娜莱觉得自己已走投无路了，她不能再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她止住哭声，下了最后的决心，说了声：“我走！”接着，古丽娜莱把站在她身边的妹妹阿依玛麦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搂着，使劲亲吻了一阵，便开开窗子跳到街上，只身逃走了。

古丽娜莱逃走了，她家的人除了阿依玛麦谁也不知道，直到打扮新娘的女人们进到屋里，找不着古丽娜莱了，人们才慌了起来。他们四处寻找，但是哪儿也没能找到。最后，发现开着的窗子，这才断定古丽娜莱是从窗子逃出去了。于是，古丽娜莱的父亲、后娘、后娘的儿子、请来的帮手、主婚人、大师傅，等等，急忙奔到街上，顺着古丽娜莱的脚印追去。

再说，古丽娜莱从家里逃出以后，先跑到澡堂，又从澡堂奔到野外，然后径直朝山里跑去。她原打算先跑到山里，找个洞藏起来，避过风头再说。不料，她气喘吁吁地跑进山里时，才发现山中全是陡峭光滑的山崖，别说是洞，就连一个裂缝也没有。眼看着后边的人就要追上来了，古丽娜莱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继续向前逃吧，山路崎岖难行，再说也没气力了；束手就擒吧，岂不等于自己白逃了，更何况她宁死也不愿和奥斯穆龙成亲。古丽娜莱急得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哭了起来。这时，只见追赶的人们越来越近，他们的喊声也越来越大了。古丽娜莱心中非常惊慌，她连忙爬起来拼出全身的力气，披头散发地朝一片较平坦的空地跑去。她朝着一座仿佛要敞开胸怀把她揽进怀抱的神奇的山崖，悲怜地祈求道：

山崖呀山崖，

我求求你；

你睁开眼睛，

看看可怜人的悲惨境遇！

但是，山崖一点动静也没有。而追赶的人们急促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古丽娜莱又急忙祈求道：

山崖裂开吧，

山崖裂开吧，

我是你的妻子，

我是你的妻子。

古丽娜莱刚闭口，天顿时黑了下来，随即电光闪闪，雷声大作，山崖顶上冒起了冲天大火。接着，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山崖突然裂开了一道石缝。

古丽娜莱看到山崖裂开了，高兴极了，她连忙钻进山崖。又祈求道：

山崖呀山崖，

你瞧我多么高兴！

山崖呀山崖，

你瞧我兴奋得落泪！

合上吧，山崖，

合上吧，山崖。

我是你的妻子，

我是你的妻子。

说来也怪，古丽娜莱的话音刚落，山崖便缓缓合住了，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就像根本没裂开过似的。但是，古丽娜莱只顾急忙往山崖里钻，忘记把头发收进去，结果山崖一合，把一截头发夹在了山崖外面。山崖合住后，顿时风停雷止，云开日出了。

这时，古丽娜莱的父亲满头大汗地赶到了。他来到山崖前发现女儿不见了，心里非常奇怪，刚才分明看见她站在山崖前，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他朝四周望了一下，也没见女儿的踪影，便把目光转回山崖仔细搜索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露在山崖外面的一截头发上，仔细一看，是女儿的头发，便对着山崖喊道：“我的女儿，我的心肝，你快出来吧！”可是，山崖一点反应都没有。古丽娜莱的父亲急了，他想找条路钻进山崖把女儿拉出来，但他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条路来。他束手无策，就大声向山崖祈求道：

山崖裂开吧，

山崖快裂开吧；

我要看一下女儿，

让我见她一面。

古丽娜莱生怕山崖在父亲的祈求下裂开，等父亲的话刚说完，她就连忙对山崖祈求道：

山崖别开，

山崖别开；

我不想见我的父亲，

千万不能放他进来；

原先他是我的父亲，

现在要做我的公公。

父亲听后，只得流着泪退了下去。接着后娘又走上前来，惺惺作态地向山崖祈求道：

山崖裂开吧，

山崖快裂开吧；

让我看一下女儿，

让我见她一面。

古丽娜莱一听是后娘的声音，赶忙对山崖祈求道：

山崖别开，

山崖别开；

我害怕可恶的后娘，

更不敢和她相见；

她不是我的亲娘，

是个狠毒的后娘。

山崖没裂开，后娘只得气哼哼地退了下来。接着，奥斯穆龙大摇大摆地走到山崖前，那架势仿佛他只要一喊，山崖就会应声而开似的，他扯着嗓门对山崖喊道：

山崖你快给我裂开，

山崖你快给我裂开；

我要看一下我的妹妹，

我要进山崖和她相见。

他的喊声刚落，古丽娜莱就祈求道：

山崖千万别开，

山崖千万别开；

我不愿和他相见，

更不愿和他说话；

他原来是我的哥哥，

现在却妄想做我的丈夫。

山崖没有裂开，奥斯穆龙也只好垂头丧气地退了下来。后来，他们束手无策了，又加之天色已晚，便都返回了。他们刚走不久，阿依玛麦赶来了。她来到山崖前，对山崖说道：

山崖裂开吧，

让我看一下姐姐；

我要找我的姐姐，

我有话要告诉她。

古丽娜莱听到妹妹来了，心中非常高兴，她用极愉快的声调，对山崖祈求道：

山崖快裂开吧，

山崖快裂开吧；

我要见见我的妹妹，

我有许多话要告诉她。

话音刚落，山崖“轰隆”一声裂开了。古丽娜莱走出山崖，惊喜地喊了一声：“阿依玛麦！”阿依玛麦听到姐姐的喊声，也高兴地喊了声：“姐姐！”姐妹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第二天早晨，太阳出来以后，姐妹俩翻过山，朝一片辽阔的草原走去。这天，天气很热，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都透不过气来。她们走了一会儿，阿依玛麦就渴得不行了，对古丽娜莱说：

“姐姐，我渴得很，我要喝水。”

古丽娜莱向四周望了一下，连一个水泉都没有，只得哄妹妹道：

“好妹妹，再忍耐一会儿，我们就会找到水的。”

古丽娜莱哄着妹妹又走了一阵，终于看到远处闪着一片水光，姐妹俩不由得一阵高兴，便加快脚步朝水光走去。谁知，她们走到近前一看，大失所望，原来是一个狼池里的水。狼池的水是没人敢喝的，因为谁喝了狼池的水，谁就会变成狼。年幼的阿依玛麦不懂得这些，只是一个劲地要喝。古丽娜莱见妹妹不听话，便严厉地呵斥了一声：

“阿依玛麦，别喝！”

阿依玛麦见姐姐生气了，就央求道：

“姐姐，我实在渴得不行了，让我喝一点吧！”

古丽娜莱望着妹妹可怜的样子，和颜悦色地对妹妹解释说：

“这是狼池里的水，不能喝。喝了就会变成狼的。”

阿依玛麦听了有些害怕，不敢喝了，跟着姐姐继续朝前走。姐妹俩走了一段路，又碰到了一个水池。池里的水又清又亮，让人看了不渴也想喝一口。阿依玛麦没等姐姐准许，就跑过去蹲下掬了满满一捧往嘴边送。古丽娜莱急忙喊道：

“别喝！那是熊池的水，喝了要变成熊的。”

阿依玛麦以为姐姐在吓唬她，仰起头似信非信地说道：

“你骗我。”

古丽娜莱着急地说道：

“我的好妹妹，听姐姐的话，姐姐不会骗你的，我说的全是真的。”

阿依玛麦看姐姐那副着急的样子，知道她说的是真话，没有骗自己，便把手中的水泼回水池，站起来跟着姐姐继续朝前走。后来，她们来到一棵孤零零的大榆树下休息。这时，阿依玛麦又说：“姐姐，我累得很，我要睡觉。”于是，古丽娜莱便背靠树坐下，让妹妹枕在自己的膝上睡。妹妹睡了不久，古丽娜莱看着一只只在树上飞上飞下的云雀，也不知不觉地合上眼睡了。

古丽娜莱睡着了，做了个梦：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上，一只雪白的母鸽正带着一群小鸽子在欢乐地翱翔。突然，不知从何方窜来一只鹞子，向小鸽子扑去。母鸽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奋不顾身地迎上去和鹞子搏斗起来，但终因力气太小，斗不过鹞子，被鹞子一翅膀打昏过去。昏迷的母鸽子栽着跟头从空中掉在地下。她忙跑去把母鸽拾起来，抱在怀里，用手抚摸了几下，母鸽才苏醒过来。这时，她又突然看见鹞子在天上随意追捕着四散的小鸽子，心中一急，便竭尽全力大喊了起来。鹞子惊跑了，小鸽子也得救了，而古丽娜莱自己也从梦中惊醒了。

她醒来一看妹妹不见了，只听得四周一片嘈杂声和喝叫声，接着不知从何处“嗖”地飞来一支箭，射在她身后的大榆树上。古丽娜莱心中慌了，忙高声呼唤妹妹的名字：“阿依玛麦！阿依玛麦！……”随着呼唤声，一只小黄羊跑到她跟前，两眼泪汪汪地望着她“咩咩”地叫着。古丽娜莱这才明白，小黄羊就是她妹妹变的。

原来，她们休息的那棵大榆树紧靠着黄羊池。阿依玛麦枕在姐姐的膝上睡了一会儿，渴醒了。她四处一望，看到不远有一个水池，便高兴地跑过去痛饮了一顿。谁知，她刚喝完，就变成了一只小黄羊。真是祸不单行，阿依玛麦刚变成小黄羊，却又偏偏被一群猎人发现了。猎人们见了如获至宝，当即四下散开，远远地把小黄羊圈住了。刚才那一箭，就是猎人射向小黄羊而没射中的一箭。

古丽娜莱一见猎人们收缩包围圈，渐渐向她们逼来，急忙向小黄羊喊了一声：“快跑！”它撒腿就跑开了。可她往哪儿跑也不成，四面都是人，最后只好又退回到大榆树下。

再说那些猎人。那些猎人原来是一位国王和他的侍卫，他们今天出来狩猎，见到的第一个猎物就是这只小黄羊。他们追失了小黄羊以后，便三三两两地坐在黄羊池边休息。突然间，国王指着水池喊了起来：“你们看！”侍卫们围上前一看，水池中竟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和一只极为美丽可爱的小黄羊。国王当即命侍卫们跳下去，把姑娘连同黄羊都给他抓上来。可是，侍卫们一跳下去，姑娘和小黄羊就消失了；他们一上来，水一平静，姑娘和小黄羊又出现了。一连几次都是如此，国王不禁暗暗心惊。后来，他登上一个高坡一望，才弄明白，原来水池中的姑娘和黄羊，是坐在一棵榆树下的姑娘和黄羊的倒影。于是，他朝古丽娜莱喊道：

“喂，你是人，还是妖？”

古丽娜莱答道：

“我是人。”

“那只黄羊呢？”

“是我的陪伴！”古丽娜莱说完这句话，就闭口不言了。

国王见古丽娜莱不肯开口了，就带上他的侍卫来到了榆树下。国王一见古丽娜莱，就爱上了她，并带她回了王宫，举办了四十天的新婚大礼，纳她为妃。

这个国王有一个王后，名叫毕嘎依慕。她也是一个心狠手毒、凶悍跋扈的女人。她见国王纳古丽娜莱为妃，便醋意大发，很是嫉妒。她惧怕国王，只把满腹的怨恨倾在古丽娜莱一个人的头上。从第一天起，毕嘎依慕处处刁难古丽娜莱，事事欺侮古丽娜莱。她见古丽娜莱和小黄羊朝夕不离，便把小黄羊锁起来，不让它与古丽娜莱为伴。整天咒骂古丽娜莱，说她是魔鬼，是妖精。并经常找茬子和国王大闹特闹。国王给古丽娜莱一点什么东西，她也争着吵着要。古丽娜莱进了王宫，就如同进了地狱，悲伤极了。

几个月过去了，毕嘎依慕的气焰更加嚣张，她对古丽娜莱的欺负也日甚一日。她一直都想生一个儿子，希望有一日自己登上太后宝座，独揽大权，但始终未能如愿。而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古丽娜莱，婚后不久，就有了身孕。

国王知道古丽娜莱有了身孕后，心中大喜，准备举办一次空前盛大的麦西莱甫来庆贺。同时，又决定亲自进行一次大规模狩猎，猎获一些野味以备庆典之用。

古丽娜莱怀孕的事和国王的决定，毕嘎依慕很快就得知了。这消息对她犹如晴天霹雳，使她又惊又惧。她觉得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得赶快设法把古丽娜莱除掉。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既能除掉古丽娜莱，又不暴露自己的计策。

毕嘎依慕等国王带着人马出猎去后，便命人在后花园湖边的一株大榆树上拴了一个秋千。然后，一反常态，装成极为亲热的样子邀古丽娜莱去荡秋千玩。古丽娜莱虽然身子很不方便，但又不敢不听从王后的话，再说，心地善良的古丽娜莱也没有想到王后会有意害她，便高高兴兴地跟着王后，来到榆树下，荡起了秋千。毕嘎依慕在一旁为古丽娜莱喝彩叫好，逗引着她用力荡。古丽娜莱越荡越高，后来都快接近树顶了，叫人看了都有些害怕。这时，毕嘎依慕偷偷拿出藏下的刀，乘秋千朝湖心荡去时，用劲一刀砍断秋千的绳子。只见古丽娜莱只喊了一声：“哎呀！”就“咚”的一声淹没在湖心里了。这件事谁也不知晓，只有在一旁的小黄羊看见了。

毕嘎依慕害死古丽娜莱后，回到自己的寝宫便装起病来。她又哭又叫，一会儿说自己活不成了，一会儿又喊着要和国王见最后一面。闹腾得那些前来给她看病的医生和服侍她的宫女，像车轮一样进进出出跑个不停。王宫中一片慌乱，人们都提心吊胆，生怕王后有什么意外，国王回来不好交代。他们火急向国王派去了使者，禀报王后的病况。国王飞速赶回王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到王后的寝宫探视毕嘎依慕。毕嘎依慕见到国王来了，越发痛哭起来。她边哭边对国王说道：

“我，我，我快要死了！……”

国王惊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她是妖精，你不信，看，这就是你的好下场。”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她、她、她给我……毒药……”毕嘎依慕装着人临死前有气无力断断续续说话的样子，说完，假装昏了过去，躺倒在床上。这时，早就被毕嘎依慕买通的一个医生，接着她的话说道：

“陛下，您的妃子给王后下了毒啦，她已逃走了。”

国王大怒，当即命人带兵去捉拿古丽娜莱。并对带兵前去的人说：

“你们听着，不论那个无耻的贱妇古丽娜莱跑到什么地方，你们都要给我捉来！”

于是，国王的全部兵马都出动了。他们搜遍了所有的荒野、戈壁和山岭，一句话，只要是能躲藏人的地方他们一处也没漏掉，但是没有找到。最后，只得撤兵回城禀报国王。国王听了，也只得作罢。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自从古丽娜莱死后，平日活蹦乱跳的小黄羊不跳也不蹦了，常常独自跑到湖边流着泪久久地望着湖心。这情景被毕嘎依慕看到了，她异常不快，一心要把小黄羊也除掉。她跟那个被她买通的医生一商量，便定出了一条计策。

一天，毕嘎依慕又装作病势沉重的样子躺倒了。她不吃不喝，只是狠命地呻吟。当国王牵着小黄羊来看她时，她也一句话不说，只是用两眼瞅着国王，仿佛她就要告辞人世似的。这时，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医生开腔了：

“王后的病很重。这种病只有一种药才能治。”

国王边抚摸着小黄羊的头，边说道：

“你说是什么药，不管这种药多么奇缺，我都能找来。”

医生没敢直说，只是用眼瞅了瞅小黄羊。国王一看，马上明白了医生的意思，他心一沉，神色紧张地说了句：“什么，小黄羊！”接着，忙把小黄羊拉到自己面前，好像有人要夺走似的。

医生见国王说出了他的意思，便乘机直截了当地把话挑开了。他说道：

“把它宰了，做个乃孜尔。病人吃了它的肉，病就会好的。”

国王愣住了。小黄羊也好像听懂了医生的话，也朝着湖“咩咩”地叫着。国王愣了一会儿，对医生说道：

“我命令猎人，再找一只和这一模一样的小黄羊不行吗？”

医生摇了摇头，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陛下，实在是没办法呀！只有这只小黄羊才能治愈王后的病。”

国王舍不得小黄羊，心里非常难过，对医生说道：“这可是一只世上难得的小黄羊呀！……”最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用拳头砸了下膝盖，说道：“好吧，既然非宰不可，那就宰吧！”

毕嘎依慕见自己的计策成功了，暗暗地露出了微笑。小黄羊见自己很快就要被人屠宰，两眼泪汪汪地“咩咩”哀叫。可是，它的哀叫谁能听懂呢？即使能懂，又有谁能救它呢？小黄羊无处倾诉自己的悲哀，只好跑到湖边，望着湖心“咩咩”哀叫。

平日，在寂静的晨曦或更深夜阑的时分，小黄羊来到湖边，常常听到从湖底传出这样一支歌：

宝贝，我的眼珠，

你是我黑夜中希望的明灯；

我的宝贝，我听话的孩子，

睡吧，祝你做个好梦；

噢噢噢，我的孩子，

美丽可爱的小羔叫人多么心疼。

可是，她今天听到的歌却和往日不一样，歌声变成这样了：

宝贝，你是天上的月亮，

两道弯眉就像弯弓一样；

你像一只矫健的小山鹰，

在我手中欲展翅翱翔；

噢噢噢，我的孩子，

可爱的宝贝叫我多么欢畅。

次日一大早，大师傅和屠夫就来到王宫，做乃孜尔前的准备。大师傅垒起炉灶，架好大锅，只等小黄羊一宰，就下锅煮肉。屠夫把刀子磨得锋利以后，在大榆树上拴好吊羊剥皮的绳子，然后捉住小黄羊捺倒把四蹄绑了起来，只等全部客人一到就开宰。应邀前来参加乃孜尔的宾客全部到齐了，屠夫当众念了一句：“阿门，奉大慈大悲安拉之名。”随即屠夫露出一副凶相，把尖刀对准小黄羊的咽喉，就要往下捅。这时，小黄羊突然口吐人言，喊道：

“国王，你听着！……我有一个请求要对你说。”

屠夫被这突如其来的怪事吓了一跳，手一松，小黄羊就挣脱出来，飞速奔到湖边，用人言向湖心祈求道：

我亲爱的姐姐古丽娜莱，

你可怜的妹妹向你求救；

请你赶快从湖里出来，

要不我就难以在人世存留。

在场的人都被这闻所未闻的奇事惊呆了，他们都围在湖边等着看个水落石出。小黄羊的话音刚落，人们就听到从湖中传出了一个女人的清晰的声音：

亲爱的妹妹来找我，

可怜的妹妹遭危难；

我想走，全身无气力，

我想飞，身上无双翼。

小黄羊又朝湖边靠近了点，哭道：

大锅已架好，

屠刀已磨快；

亲爱的姐姐快出来，

要不我就要把刀挨。

紧接着湖中又传出了问答：

崭新的地毯上，

两个摇床旁，

一个艾山，一个玉山，

两个孩子要我管，

亲爱的妹妹，我怎么能出来。

这回答的人，正是古丽娜莱。在湖边围观的人们一听湖中有人，纷纷找来罐子和水壶舀湖中的水。正如俗话所说的：世上事难不住众人手。人们你一罐，我一壶，终于把湖水舀干了。只见古丽娜莱坐在湖底一块崭新的地毯上，她依然和过去一样美丽。她的两旁各有一个金摇床，里面躺着两个漂亮的男孩。人们急忙下去，把古丽娜莱和两个孩子带上了湖岸。

古丽娜莱上来后，把小黄羊紧紧地搂在怀里，激动地说道：“你让我重见了天日，我的妹妹！”随后，她掬了一捧水，灌进小黄羊的嘴里，当即小黄羊就像人一样直立了起来，紧接着黄羊皮脱落了变成了阿依玛麦。

人们的惊奇和高兴就不用说了。当国王弄清事情的全部真相以后，大为恼怒，他当即怒气冲冲地去找毕嘎依慕算账。但是，毕嘎依慕连同那个医生早已闻风逃走了。国王立即命人把他们捉了回来，二话没说，命令道：

“把他们拴在四十匹马的马尾上，拉到戈壁滩拖死！”

“若是这样的话，我的国王。我们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毕嘎依慕冷笑了一声，就扑向国王，把一柄短剑插进了他的胸膛。国王大叫了一声，当时就倒地毙命了。

这时，国王的臣民们拥上去，抓住毕嘎依慕和医生，严厉惩处了他们。随后，人们又一致呼喊道：“让古丽娜莱做我们的国王吧！”于是，古丽娜莱便在人们的拥戴下做了国王。她和妹妹阿依玛麦、两个儿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选自苏由译《乌孜别克族民间故事》，新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科里契卡拉

过去，有三个人意气相投，结拜成了异姓兄弟。大哥名叫尤勒吐孜沙纳尔，二哥名叫岱尔亚巴厄拉，三弟就是科里契卡拉。

兄弟三人经过商量，便决定离开故乡到世界各地去游历。他们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一天来到一座城前。只见城上站满了人，一片乱哄哄的，感到很奇怪，就向附近的一个放羊的牧人打听道：

“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牧羊人见他们不像是本地人，就把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给兄弟三人讲了一遍：

“不久前，我们这儿突然窜来了一条巨大的恶龙。这条恶龙四处追吃人畜，弄得全城人人自危，家家遭难。我们逃无处逃，躲无处躲，最后只好和恶龙谈判，答应每天给它送一个小孩和一只羊，换得全城的安宁。就这样，我们全城的人家轮流着向恶龙献小孩和羊。今天，轮到国王献出他的独生女了。所以，人们都登城观望。”

牧羊人的叙述使科里契卡拉义愤填膺，他对两个哥哥说道：

“你们到国王那儿去吧。我先去和恶龙斗一场。我要是胜了，功劳归我们三人；我要是死了，你们也不必难过，是我命该如此。”

科里契卡拉登上城头朝下一看，只见一个空旷的场子中间坐着一位姑娘，姑娘的身边还有一只羊。他一纵身跳下城墙，朝姑娘走去。公主猛然间看到了一个外乡年轻人朝自己走来，急忙喊道：

“喂，快走开，恶龙来了会把你吃掉的！”

科里契卡拉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朝公主走去。他来到公主面前，说道：

“你回去吧，让恶龙来吃我。”

说完，便一屁股坐在公主坐的地方，等候恶龙。公主刚走不一会儿，就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随着强烈的旋风，恶龙来了。恶龙一见到科里契卡拉和羊，就张开血盆大口猛吸起来。这时，科里契卡拉也毫不示弱，只见他飞速抽出宝刀，双手紧握着举到头前，借着恶龙巨大的吸力，朝恶龙口里扑了进去。

站在城头上观望的人们，见科里契卡拉挺身而出，纷纷赞扬他见义勇为。可是看见他被恶龙吸进腹内去了，又都不由自主地惊叫了起来。

但是，就在人们惊叫的那一瞬间，恶龙被劈成两半，倒在血泊之中。人们一看恶龙被杀死了，悬着的心才放回胸膛里，接着城头上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人们只顾高兴欢呼，却忘记了杀死恶龙的科里契卡拉。等到他们想起，要找这个为他们除害的英雄时，科里契卡拉早已默默地回到了两个哥哥的身旁。

我们回过来再说说公主。

公主离开空场后，并没有回宫，她登上城头看科里契卡拉跟恶龙相斗。直到科里契卡拉杀死了恶龙，她才下城转回宫里。国王看到公主回来了又惊又喜。原来，国王并没有到城头去观看，因为他不忍心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去送死。他把女儿送出宫后，就独自坐在宫中垂泪。所以，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一点都不知道。国王见女儿活着回来，忙问女儿道：

“你怎么回来了，恶龙没来？”

公主答道：

“恶龙来了，被人杀死了。”

国王这下可吃惊不小，他没料到还有人能杀死恶龙。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女儿道：

“什么，杀死了恶龙？是谁杀死的？”

公主答道：

“是一个外乡来的年轻人杀死的。”

“你还能认出他吗？”

“只要见到就能认出。”

国王大喜，说了一声：“好！”就命人去王宫前搭起一座新楼。接着，国王又传旨，命全城所有六至六十岁的男子，都必须从彩楼下一一走过。而公主则拿着苹果坐在彩楼上，等候把科里契卡拉认出来。

全城所有的男子，不论是本城的还是外乡的，都遵照国王的旨意。来到了王宫前，从彩楼下一一走过。科里契卡拉和他的两个哥哥是最后从彩楼下走过的。坐在彩楼上的公主一眼就认出了科里契卡拉，等他刚走到她眼前，就把手中的苹果对准他扔了下去，打在他的身上。早就守候在彩楼两旁的侍役，一见苹果打中了科里契卡拉，当即拥上去把他放在白毡子上，抬上了彩楼。陪公主坐在彩楼上的国王，见到年轻英武的科里契卡拉不禁心中大喜，当即决定举行四十天的盛大婚礼，把公主嫁给科里契卡拉。等到举行婚礼时，科里契卡拉问国王道：

“陛下，按照你们的习惯，礼袍是先从头上穿起呢？还是先从脚下穿起呢？”

国王被科里契卡拉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蒙了，没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心中觉得他这句话非常好笑，因此，连想也没想就答道：

“当然从头上穿起呀！”

科里契卡拉正色地对国王说道：

“既是这样，礼袍就应让我大哥穿，公主也应属于我大哥的。”

国王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科里契卡拉的用意。从而他更加喜欢和钦佩科里契卡拉。就这样，国王便照科里契卡拉的意愿，把公主许配给了尤勒吐孜沙纳尔，并委任他做了自己的宰相。

婚礼完毕后，科里契卡拉和二哥岱尔亚巴厄拉辞别国王、大哥和公主，又登程继续旅游。

一天，兄弟俩正走着，忽然看到路旁有一扇磨盘。科里契卡拉想试试自己的膂力，便走到磨盘跟前，拉开架势准备试举。结果，他只稍一用力就把沉重的磨盘举起来了。他把磨盘扔在了一旁。这时，他发现原来放磨盘的地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只见一只蚁王从蚁群中爬出来，突然口吐人语对科里契卡拉说道：“好心人，你救了我们，我们非常感激你。”说着，用嘴咬下一支蚁翅，“你把这支蚁翅拿上。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只要你遇到困难，就把它点燃，我就会马上出现在你的面前。”科里契卡拉接过蚁翅收好，谢了蚁王，又和二哥上路了。兄弟俩又走了不知多少路，来到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的国王有一个女儿，已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可是还未出嫁。这是因为，凡是有人来提亲，国王总要提出两个既古怪又难办的条件，并宣称，只有能完成这两个条件的人，才能娶他的女儿。结果，人们谁也不敢应承，都纷纷带着聘礼回去了。他那两个条件是：一、他有一面祖传的羊皮鼓，提亲的人必须一脚把鼓踢穿；二、他把两麻袋只有骆驼才能驮起的小米撒在地上，提亲的人必须一粒不漏地全部捡起来装回麻袋。科里契卡拉听到了这件事，便来到国王前，说道：

“陛下，我能完成您的两个条件。”

听到有人说能完成国王的两个条件，城里的人都纷纷聚集在王宫里看热闹。只见国王把羊皮鼓安放在宫院中，叫科里契卡拉来踢。科里契卡拉先向看热闹的人们鞠了一躬，然后走上前去，只一脚就把羊皮鼓踢穿了。随即，响起了唢呐声，表示国王的一个条件已经完成。接着，国王又把两麻袋小米撒在地上，让科里契卡拉去捡。这时，科里契卡拉点燃了蚁王给他的蚁翅，蚁王顿时出现在他的面前，问道：

“你碰到了什么困难了，大力士？”

科里契卡拉说道：

“蚁王，请你帮我把地上的小米都捡起来，装进麻袋。”

蚁王听完科里契卡拉的话，立即召来不计其数的蚂蚁，没用多大工夫，就把两麻袋小米全部捡起装回麻袋。

国王见了心中大喜，暗暗庆幸自己终于招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他当即传旨，举行四十天的成婚大礼。临到举行婚礼时，科里契卡拉又向这位国王提出了老问题：

“陛下，按照你们的规矩，礼袍是先从头上穿起，还是从脚上穿起？”

国王莫名其妙，他觉得科里契卡拉的问话太新鲜了，就笑着反问道：

“喂，年轻人，礼袍不从头上穿起，难道还从脚下穿起不成？”

国王的话音刚落，科里契卡拉马上接上说道：

“既是这样，这礼袍就该归我二哥穿，公主也应嫁给我二哥。”

国王心中有些不乐意，但因科里契卡拉说得有理，只得招岱尔亚巴厄拉为婿，把女儿嫁给了他。

科里契卡拉等到婚礼完毕，便向众人告辞，独自一人上路了。他走了许多路程，穿过渺无人烟的荒野，一天，来到一座城堡前。他正在打算进去，只见从城堡里走出了一个魔鬼。这个魔鬼身躯高大，脸上干瘪无肉，长着巨锨般的牙齿，两个鼻孔不断往外流着血，长相像一个老太婆。魔鬼看到科里契卡拉，大笑道：“哈哈，我的食物来了。”说着，便向科里契卡拉扑过去。科里契卡拉沉着镇静地和魔鬼拼搏起来。他们一连厮打了三天三夜，科里契卡拉终于砍下了魔鬼的头，杀死了魔鬼。他走进城堡，在城堡里他看到了一个名叫海丽切阿依的美貌姑娘。姑娘感激地对他说道：“感谢您，年轻的英雄，您把我从魔鬼的折磨下拯救了出来。”科里契卡拉和海丽切阿依结成了夫妻，定居在城堡中，过起了幸福美满的日子。

魔鬼被杀的消息，辗转传到了柯克铁木耳国王的耳里。原来，柯克铁木耳国王早就想占有美貌的海丽切阿依，只是因为惧怕魔鬼，才把这个欲望暂时压了下去。现在听到魔鬼死了，他的欲望又复燃了起来。他向所有的臣民宣布道：

“谁要是能把海丽切阿依给我弄来，我就给他从脚到头那么高的一大堆金子。”

没过多久，一个巫婆来到国王面前，说道：

“陛下，您给我一辆车，一个车夫，一只箱子，挖地道所需的工具以及三个月的干粮，我去给你把海丽切阿依弄来。”

柯克铁木耳国王一听大喜，当即命人马上把巫婆所要的东西备办好，交给了她。

巫婆带着东西，坐上车动身了。她走了很长时间，一天夜里来到了科里契卡拉和海丽切阿依居住的那座城堡前。巫婆命车夫停下车，说道：“你现在把我的手脚捆起来，丢在路上，然后把车赶到附近藏好，等候我的吩咐。”

就在这天夜里，科里契卡拉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有人对他说：“科里契卡拉，什么时候你的宝刀丢了，你的生命也就完结了。”科里契卡拉惊醒一看，屋中什么人都没有，才明白原来是一场梦。但是，他再也睡不着了，只觉得心中烦躁，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后来，他索性翻身坐起，穿好衣服，走出城堡去散心。他走了不远，就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哎哟”“哎哟”的叫喊。他急忙循声找了过去，发现有个老太婆被五花大绑着扔在路上。科里契卡拉问她是怎么回事，巫婆叹了口气，说道：

“孩子，你别问了。提起这事，我的心都碎了。我只有一个儿子，我替他娶了媳妇成了家。没想到，我那儿媳的心真狠毒，她威胁我儿子说：‘你要我，还是要你妈？要你妈，我就走。要我，就让你妈滚！反正我是再不和她过了！’我那没良心的儿子听了媳妇的话，就把我绑起来扔到了这儿。”

她说完，就哭天喊地地大吼起来。科里契卡拉被巫婆这一番谎言打动了，替她松了绑，又问道：

“老人家，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巫婆抹着泪说道：

“我还有什么活头，只好在这荒野上等着喂狼了。除此，我再无路可走了。”

科里契卡拉见巫婆说得如此可怜，便产生了怜悯之心。他好言对巫婆说道：

“老人家，您若愿意，就到我家去吧。”

巫婆便马上转悲为喜道：

“你太好了，我非常愿意。你让我干什么都成，我决不会有丝毫的怨言。我一切都听从你的吩咐。你让我吃，我就吃；你让我死，我决不偷生。”

就这样，科里契卡拉带着巫婆来到自己家里。海丽切阿依见了巫婆，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科里契卡拉忙问妻子：

“你怎么了？”

海丽切阿依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什么。”掩饰了过去。等巫婆安歇去了以后，海丽切阿依不安地对丈夫说：

“我看那老太婆不像好人，我有些害怕。”

科里契卡拉安慰她道：

“别怕。要是灾难降临了，最坏也不过是一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这期间，巫婆不露声色，一边精心服侍着科里契卡拉夫妇，千方百计讨取他们的欢心，一边偷偷地从自己住的房里挖了一条地道直通科里契卡拉夫妇住的房里。科里契卡拉两口子无论说什么话，巫婆都能听到。

一天，巫婆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海丽切阿依道：

“科里契卡拉的命根在什么地方？”

海丽切阿依一点儿也答不上来。这时，巫婆便乘机挑唆道：

“看来，他还不是真心爱你呀！”

海丽切阿依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认为巫婆的话有道理，觉得科里契卡拉对她太不信任，便想问问丈夫。晚上，科里契卡拉回来后，妻子问道：

“你的命根在哪儿？”

科里契卡拉说他没有命根，叫妻子别听人瞎说。但是，海丽切阿依却不肯信，她嘴一噘，满脸娇嗔地说道：

“你若是真心爱我，就应该把你的全部秘密都告诉我！”

科里契卡拉只好说：

“我的命根在宝刀上。你可千万不要对外人讲。”

这些话，全被躲在地道中的巫婆听见了。她乘科里契卡拉夫妇半夜熟睡之际，潜入他们的房间里偷出了宝刀，扔进城堡附近的一条大河里。

等到天亮，海丽切阿依正要唤科里契卡拉起来时，发现丈夫已僵死了，连一点气息都没有了。她不禁吓了一跳，急忙把巫婆叫来，让她看看科里契卡拉是不是真死了。巫婆装着关心的样子看了看，便告诉她科里契卡拉的确是死了。海丽切阿依顿时就号啕痛哭起来。这时，巫婆对她说：

“行了，把他埋掉，咱们走吧！”

可是，海丽切阿依却不愿意，她哭着说道：

“不行，我要守他四十天。”

巫婆见海丽切阿依不愿走，就哄骗她道：

“走，咱们到河边上去看看，也许能找到他的命根。”

海丽切阿依听说能找到丈夫的命根，就止住哭声，把自己的戒指套在科里契卡拉的手指上，跟着巫婆到河边去了。

车夫早就遵照巫婆的吩咐，在河边等着。他见到海丽切阿依，不容分说就把她的手脚绑住装进箱子，赶着奔回柯克铁木耳的王宫。

现在，我们再讲讲科里契卡拉的两个异姓哥哥。

就在科里契卡拉出事的当天晚上，大哥尤勒吐孜沙纳尔看到夜空中星星乱飞，便觉得有些不吉祥，心想：我三弟可能遭到什么不幸，我得赶快去救他。于是，他连夜收拾了一下，告辞岳父和妻子，带着四十个雄鹰般健壮的武士上路了。同一天，二哥岱尔亚巴厄拉也发现河里的水突然浑浊了，担心三弟出了什么意外。于是，他也告别岳父和妻子，带着四十个壮士急忙出发了。

路上，兄弟俩遇上了。他们合兵一起，沿着科里契卡拉走过的路，急急向前赶去。一天，他们正赶路时，岱尔亚巴厄拉望着皓月高挂、群星璀璨的夜空，随口问尤勒吐孜沙纳尔道：

“大哥，你看一下，哪一颗星是三弟科里契卡拉的星。”

尤勒吐孜沙纳尔抬头一望，大吃了一惊。原来群星中根本没有科里契卡拉的那颗命星。这一下，兄弟俩更着急了，他们快马加鞭飞也似的朝前奔去。

他们一直奔到城堡附近的那条河边才勒马停下来。下马后，尤勒吐孜沙纳尔对岱尔亚巴厄拉说道：

“二弟，你把河水弄干。三弟的命根在河里。”

岱尔亚巴厄拉把河水弄干后，宝刀显露了出来。尤勒吐孜沙纳尔拿起宝刀，对岱尔亚巴厄拉说道：

“你看，这就是科里契卡拉的宝刀。”

于是，兄弟俩拿着宝刀，跨上乘骑，朝城堡急驰而去。进了城堡，他们看到其他房门都锁着，只有一间房门开着。兄弟俩走进去一看，三弟科里契卡拉躺在那里已经死了。他们急忙把宝刀放在弟弟怀里。不一会儿，只见科里契卡拉犹如大梦初醒似的伸展了一下胳膊，睁开了眼睛。这时，他看到两个哥哥站在身边，大为惊喜，忙喊海丽切阿依来招待客人。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没人答应。这时，他的两个哥哥把他们来这儿的原因以及在河里找到宝刀并怎样救活了他的经过都讲给他听了。科里契卡拉这时一切都明白了，他对两个哥哥说道：

“亲爱的哥哥，请你们跟我走吧！”

于是，兄弟三人翻身上马，撒开马缰飞速朝柯克铁木耳的王国奔去。他们马不停蹄一连跑了四十天，终于到了柯克铁木耳国王的京城。三个兄弟听到了欢快的唢呐声和喜庆的鼓声，看样子这儿好像在举行盛大的婚礼。科里契卡拉对两个哥哥说道：“走，咱们去参加婚礼吧！”于是，三兄弟便顺着唢呐声和鼓声来到了王宫。在宫院里的水井旁边，他们碰到一个宫女正在打水。科里契卡拉走上前去，很有礼貌地向宫女打听道：

“妹妹，你把水往哪儿提？”

宫女答道：

“海丽切阿依和我们国王今日成亲，我打水给海丽切阿依沐浴。”

科里契卡拉听后，乘宫女稍不留神，悄悄把手上的戒指脱下来丢进水桶，然后拿出一块金币，对宫女说道：

“妹妹，你先把水给宫女倒一些，最后再把这桶水提到她跟前去，好吗？我们到后花园去了。”

宫女接过金币，说了声：“好！”就高高兴兴地走了。随后，兄弟三人也离开王宫到后花园去了。

宫女提着水回宫后，果真最后一个把水提到了海丽切阿依的面前。在她提起水桶给海丽切阿依浇水洗手时，戒指落在了海丽切阿依的手中。海丽切阿依看到戒指，大吃一惊，忙问宫女道：

“这是谁给你的？”

宫女看到戒指也吓了一跳，不知这个戒指从何而来。她没办法，只得把刚才发生的事如实地告诉了海丽切阿依。海丽切阿依听后，急忙朝后花园里跑去。来到后花园，看到三个骑着马的英武青年，其中一个就是她的丈夫——科里契卡拉。海丽切阿依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痛哭起来。科里契卡拉劝住妻子，把她扶上马，然后和两个哥哥一起逃出京城，回到了自己的城堡。

正在欢天喜地地等着海丽切阿依成亲的柯克铁木耳国王，听到海丽切阿依逃走的消息后，气得张着大嘴呆在了那儿。后来，据人说，柯克铁木耳国王就那样被活活气死了。

选自苏由译《乌孜别克族民间故事》，新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熊”力士

在遥远的一个年代里，统治塔什干的汗王是依朗夏合。

眼看着自己一年老似一年，可膝下仍无子女。为此，依朗夏合整日满面愁云，闷闷不乐。后来，王后终于怀了孕，过了九个月零九天九小时，给汗王生了个儿子。依朗夏合汗王老年得子，那种高兴就别提了。他除了举行盛况空前的庆典外，特地费心给儿子起了个吉祥的名字：吉凯瓦依。依朗夏合非常钟爱儿子，把儿子视为自己的命根，无论去哪儿都带上儿子，一刻不能离开。

一天，依朗夏合汗王带着人马到奇纳斯山去行围打猎，也和往常一样把儿子带去了。谁知，就在他带着侍卫和猎手们在森林里搜寻猎物时，突然不知从何处蹿出一只长着獠牙的熊，抢过汗王的儿子跑走了。依朗夏合汗王一见，眼都急红了，他大喊一声，当即带着人马拼命追了上去。但是，汗王追来追去，终究没能把熊追上，最后，熊抱着汗王的儿子消失在密密的森林之中。汗王失去爱子，顿时昏倒过去。苏醒后，便用拳头砸着头，寻死觅活地号啕大哭。虽然后来汗王又带着人马，找了四十个日日夜夜，但仍没找到。最后，汗王断定儿子恐怕早已被熊吃掉，只好死了心，带着人马悲痛地回去了。

却说，熊抱着吉凯瓦依躲开汗王的追踪，一直跑回了自己的洞穴，可是，并没有吃掉他，而是喂养了起来。熊每天出去觅食，总要带些东西回来喂吉凯瓦依。就这样，一晃很多年过去了，吉凯瓦依长成了一个身粗腰圆的壮小伙。他浑身是劲，力气和熊一样大，千年的大树，他毫不费力就能连根拔起。由于过着野兽的生活，他身上长满了毛，虽然还没把人话忘掉，但说起话来那腔调也和熊叫差不多。吉凯瓦依认熊为母，和熊非常亲密，无论干什么都在一块。

共同过了许多年。一天，依朗夏合汗王带着人马到齐里奇克森林里打猎时，碰到了一只大熊。汗王看到熊，当即张弓搭箭，对准它“嗖”的一箭射了过去，熊中箭后，嚎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死去了。汗王刚想过去看一下，突然从一棵树后走出一个手端长矛的年轻人来。这个年轻人就是吉凯瓦依。吉凯瓦依一看熊被人射死，大为愤怒。他端起长矛对准汗王，大骂道：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杀死我母亲？！”

汗王一见年轻人，心中不禁为之一惊，觉得他太像自己失去的儿子了。于是问道：

“喂，年轻人，人怎能认野兽为母？”

吉凯瓦依气哼哼地说道：

“熊把我养大了，当然是我母亲。”

吉凯瓦依说完，便怒冲冲地端着长矛向依朗夏合汗王刺去，要为他的熊母亲报仇。汗王听了年轻人的回答，心中完全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位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多年前被熊抢走的儿子——吉凯瓦依。他正想给吉凯瓦依诉说前情时，却见吉凯瓦依端着长矛向自己刺来，心中大惊，忙喊了一声：“住手！”跳到一边躲过了长矛，说道：

“孩子，你是我的儿子呀！你怎么能杀你的父亲呢？许多年前，我带你出去打猎，不慎被熊把你抢跑了。你可知道，当时，我是多么悲痛呀，差一点没把眼睛哭瞎。孩子，我还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来，孩子，快过来认你的父王吧！”

吉凯瓦依并没有过去，但却抽回了对准依朗夏合汗王的长矛。汗王的一席话，使他感到迷惘，但他定心一回忆又觉得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汗王见吉凯瓦依犹豫不定，知道事情有些转机，便又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给吉凯瓦依讲了一遍。经汗王这么一提醒，吉凯瓦依终于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知道面前这个人并没有说谎，便走到汗王跟前，父子相认了。汗王意外找回了失去多年的儿子，喜出望外，当即中止打猎，欢天喜地地带着吉凯瓦依回宫去了。回宫后，把王宫中最华丽、最舒适、最宽敞的一所宫殿拨给儿子专用，并给他派出了很多下人。随后，又传旨，命人举办了大规模的庆典，隆重庆祝他们父子团圆。

但是，吉凯瓦依却感到呆在这儿很孤独，日夜为死去的熊而悲泣不止。无论依朗夏合汗王怎么劝解都无济于事，也使得汗王好生不乐。后来，吉凯瓦依向汗王提出，要到他成长的山上去看看，请汗王允准。汗王心想让他出去散散心总比闷在宫中强，就爽快地同意了。

吉凯瓦依前脚走，汗王就派人后脚暗暗跟着一同前去。这些人一方面要暗中保护吉凯瓦依不出意外，一方面要替汗王看看他到山上干些什么。吉凯瓦依来到自己长大的熊洞，扑倒在死熊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死熊，是吉凯瓦依下山回宫前背到这儿来的。他一边哭，一边喊：“我可怜的熊妈妈呀，你怎么不说话！我要最后听一次你的声音呀！”

汗王派来的人见吉凯瓦依扑在死熊身上又哭又喊，急忙派一人火速回去禀知汗王。汗王听了不禁大为儿子的安全担心。他害怕儿子的哭声引来猛兽，危害儿子。他当即传旨，命人到吉凯瓦依跟前去，说他要带着王宫中的人到奇纳斯山上去进行一次空前的行围打猎，让吉凯瓦依带人先去，并多准备些柴火在野餐时好用。

古凯瓦依听了父王的吩咐之后，便走出山洞，来到山顶，放声一吼，就召来了成千上万的虎、熊、狼、狐狸及各种鸟兽。鸟兽问道：

“熊孩子，你有什么吩咐？”

吉凯瓦依说道：

“你们给我准备一堆山样高的柴火。”

吉凯瓦依说完，鸟兽都散去了。不一会儿，一座山样高的柴火堆就出现在吉凯瓦依的眼前。接着，吉凯瓦依骑上一只老虎，对其他鸟兽吩咐道：

“你们把柴火拿上跟我走。”

于是，鸟兽跟随着吉凯瓦依浩浩荡荡出发了。但是，吉凯瓦依并没有朝奇纳斯山走去，而是向塔什干城走去。原来，吉凯瓦依打算乘此机会，让他父王看看他的本领。吉凯瓦依带着鸟兽快到塔什干城前时，守城的兵将被这从未见过的可怕景象吓坏了，急忙来到汗王跟前，声音颤抖地禀报道：

“汗王陛下，大事不好了。王子骑着一只老虎，带着世上各种猛兽来到城前了。”

依朗夏合汗王一听，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忙派自己身边的一个大臣速去传达他的旨意：叫吉凯瓦依别把野兽带进城。把柴火堆在城外，遣散野兽，火速回宫。

吉凯瓦依便让鸟兽把柴火放下，向它们表示感谢，并吩咐它们路上不要伤害人畜，打发它们回去了。随后，自己也转身进城回宫。

依朗夏合汗王见儿子的本领如此之大，不仅不高兴，而且忧虑重重。他怕将来万一有个一差二错，这样的儿子不好对付。他一连想了几天，也没想出好主意，便把全部大臣召集起来，商量对策。他对群臣说道：

“我的儿子如此不念父子之情，终日思念那只熊，将来万一反目成仇，我该如何办呢？望你们为我出出主意。”

宰相听后，走上前躬身说道：

“伟大的汗王陛下，臣有一计，不知圣意如何。奇米干城原属你的治下，但一直被我们的敌人强占着。不如派王子前去收复此城。他若把城收复了，陛下就少了一个强敌；若是战死了，陛下也就免去了心腹之患，望陛下三思。”

依朗夏合汗王沉思了一会儿，说声“好”，就传旨请来吉凯瓦依，说道：

“孩子，你已成人，也该扬名天下了。你若有胆量的话，就去奇米干，替父亲把此城夺回来。”

吉凯瓦依正在为整天无事呆在宫中不快活，听到此话心中大喜，便一口答应了，汗王又问他：

“你需要多少兵马？”

吉凯瓦依鞠了一躬，说道：

“父王，孩儿不要一兵一卒，只需要两件兵器。请父王为我打一把重六千帕特芒的大刀和一柄重一万六千帕特芒的铁锤。”

于是，依朗夏合汗王当即传下旨意，命他属下各地把所有的铁都集中到京城来。又传旨把塔什干全部铁匠集中起来打制大刀和铁锤。铁匠们日夜不停地连续干了四十天，才把大刀和铁锤打造出来。这两件兵器竟是这样的沉重，汗王集中了他在京城的全部兵士，也没能从地上抬起来。

吉凯瓦依走上前来，用一只手轻轻一提，就把大刀举了起来，并连声说道：“太轻了，太轻了。”说着，拿着大刀便舞了起来。他舞了一阵，把刀插在腰间，又拿起铁锤在头上连舞了七次，然后也插在腰间。随后，吉凯瓦依告别父王，出城取路向奇米干城走去。

那个时候，守卫奇米干城的是八万名装备精良的军兵。这些军兵异常剽悍凶猛，很少有人敢惹他们。吉凯瓦依来到奇米干城下，朝着城上大喊了第一声，就有四万名军兵的胆被吓破了；大喊了第二声，就有三万名军兵的耳朵被震聋了；大喊了第三声，就有一万名军兵被吓死了。就这样，吉凯瓦依没费一刀一枪，便摇摇摆摆地进了奇米干城。他进了城，才发现奇米干城早已被敌兵洗劫一空，到处是残垣断壁，城中连一个百姓也没有，一片荒凉景象。吉凯瓦依转遍全城连一个人也没找见。最后，他来到城外，才在附近的一座山上，找到几家避难的穷苦百姓。吉凯瓦依劝他们跟他回城去，可是这些饱受欺凌的百姓只是惊恐地望着他，谁也不肯向前迈步。吉凯瓦依一看，知道他们害怕上当受骗，就把他来这儿的前后经过对他们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别怕，回城去吧，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要让你们摆脱苦难，家家都过上好日子。”

这几家百姓看吉凯瓦依单枪匹马，也没有坏人那副凶狠的面孔，说话又很和气，便半信半疑地跟着他回到了奇米干城。后来，他们见吉凯瓦依果真不欺压百姓，而且还能体恤百姓，真心诚意地帮助百姓过好日子，就四处赞扬他。一传十，十传百，吉凯瓦依公正贤明的名声，很快就传遍了四面八方。原先被欺压不堪而出逃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都回来了。奇米干城在吉凯瓦依的治理下，又开始逐渐繁荣兴旺起来。

消息传到塔什干，依朗夏合汗王更加忧虑不安。他又把群臣召集起来，问他们该如何办。这时，宰相又献计道：

“照此看来，殿下确实难对付。他这样不顾我们古老的传统，会把百姓带坏的。这样吧，你下旨让他到天山去吧。天山里有三个魔鬼，都是力大无穷、残忍无比的家伙。它们一个叫塔西力士，一个叫黑尔斯力士，一个叫奇纳尔力士。你让吉凯瓦依去把这三个魔鬼生擒到塔什干来。这样，吉凯瓦依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生还。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依朗夏合汗王大为赞赏宰相的妙计。他当场命人按照宰相的话，写了一道诏令，命人送到奇米干去。

吉凯瓦依接到父王的诏令后，二话没说，当即着手准备行装，打算马上出发去捉拿三个魔鬼。这时，奇米干的百姓闻讯赶来了，说道：

“你不能走呀。你一走，就会来一个残暴的汗王欺压我们，沉重的苛捐杂税也会接踵而来，我们的地就算白种了。”

吉凯瓦依安慰人们道：

“你们别怕，我抓住魔鬼后，就回来，我走后，如果有什么残暴的汗王欺压你们，我会马上返回把他消灭。”

吉凯瓦依告别了奇米干的百姓，动身向天山走去。他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进了天山。这天，吉凯瓦依正在山里走着，突然看到一个每只手各玩弄着一座重四十万帕特芒的大山的魔鬼迎面走来了。等魔鬼走近后，吉凯瓦依问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魔鬼说道：

“我是塔西力士，到奇米干去。听说那儿有一个叫吉凯瓦依的人，本事很大，人们到处夸赞他。我要去跟他较量较量，把他摔倒，夺取奇米干城。”

吉凯瓦依一听，这个魔鬼就是他要找的塔西力士，心中大喜。他没露声色，朝着魔鬼笑了笑，说道：

“你先不要去奇米干了，我们先摔一下看。我是吉凯瓦依的徒弟。你若能摔倒我，也就能摔倒吉凯瓦依。那时，你再去奇米干也不晚。”

塔西力士一听，他是吉凯瓦依的徒弟，二话没说，扔掉手中玩着的大山，扑上去就要抓住吉凯瓦依摔。吉凯瓦依也早就拉开了架势，他没等魔鬼抓住自己，就乘魔鬼往前扑的一瞬间，瞅空抓住魔鬼的腰带，用力往上一举，然后原地转了个圈，顺劲一甩手，就把塔西力士扔到了七层山高的山上去，摔了个半死不活。接着，吉凯瓦依又上到山上，找着摔昏在地的塔西力士，给他灌了水，等他苏醒过来，问道：

“现在你还去不去奇米干城找吉凯瓦依摔跤了？”

塔西力士一骨碌爬起来，朝着吉凯瓦依鞠了一躬，吻着吉凯瓦依的衣襟说道：

“徒弟都这样厉害，师傅就更不用说了。你收下我做你的奴仆吧，我一定听从你的吩咐。”

吉凯瓦依见魔鬼服输了，便告诉魔鬼道：

“好吧，我老实告诉你，我就是吉凯瓦依。”

魔鬼一听，害怕极了，只得乖乖地跟着他走。他们走着走着，又碰到一个每只手各玩着重五十万帕特芒的大山的魔鬼。吉凯瓦依迎着魔鬼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到什么地方去？”

魔鬼答道：

“我是黑尔斯力士，到奇米干城去。我要找吉凯瓦依，让他当我的奴仆。”

吉凯瓦依听后，笑着对魔鬼说道：

“你用不着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去。我是吉凯瓦依的徒弟。来，咱们先较量一下，看到底谁当谁的奴仆。你若能摔倒我，就能摔倒吉凯瓦依。”

黑尔斯力士见面前这个毛孩子，竟在自己跟前吹牛，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子可把吉凯瓦依气恼了。他乘魔鬼正在哈哈大笑，冷不防冲上去，抓住他的身腰，一使劲把他连同他手中的两座大山一块抛上了天空。等快落地时，吉凯瓦依又接住，再抛上天空。就这样，吉凯瓦依把黑尔斯力士一连朝天空抛了好几次。最后，黑尔斯力士实在招架不住了，只得连声告饶道：

“饶了我吧！吉凯瓦依的徒弟都这样厉害，那我更不敢去奇米干了。你饶了我吧，我愿做你的奴仆，一切都听你的吩咐。”

吉凯瓦依见魔鬼告饶了，就把它放了下来。于是，两个吓破了胆的魔鬼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吉凯瓦依继续朝前走去。

他们走了不久，就远远看到一个魔鬼朝他们走来。这个魔鬼同前两个魔鬼不一样，他手里拿着一棵千年的奇纳尔树，一边走一边像玩扫地的笤帚一般舞弄着这棵千年大树。等魔鬼走到近前，吉凯瓦依便先开口问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到哪儿去？”

魔鬼答道：

“我是奇纳尔力士，到奇米干去。我手中的这棵千年大树，就是我带给吉凯瓦依的见面礼。他若能拿动这棵树，我就和他交个朋友。若拿不动，那就不客气了，请他把奇米干城让出来。”

吉凯瓦依对魔鬼说道：

“你别去奇米干了吧。吉凯瓦依不会接受你的礼物的。我是他的徒弟，咱们先较量较量吧。”

魔鬼听来人是吉凯瓦依的徒弟，把手中的大树扔在一旁，冲上去抓住吉凯瓦依就摔了起来。他用尽全力摔了半天，也没能把吉凯瓦依摔倒。后来，吉凯瓦依抓住魔鬼的腰带，提起轻轻一扔，就把奇纳尔力士抛到天空，无影无踪了。一直过了八个小时，奇纳尔力士才从天上掉下来。这时，吉凯瓦依一伸手，接住奇纳尔力士，问道：

“怎么样，你还去不去奇米干找吉凯瓦依较量了？”

奇纳尔力士吓得连声说道：

“不，不，我不去了。请你收下我，我情愿为你效力。”

就这样，吉凯瓦依没费吹灰之力，就降服了三个魔鬼，带着他们取路朝塔什干走去。这天晚上，他们一行四个，来到山脚下的一个荒废了的山村里。看到村中央一个场子上坐着七个老太婆，每人面前的大堆上都架着一口有四十个锅耳的大锅，每口锅里都煮着四十只全羊。吉凯瓦依走上前去，向她们施礼问好道：

“老奶奶，你们好！”

谁知，七个老太婆听了，非但不高兴，还喝骂道：

“你若不问好的话，我们一口就把你们吞掉！”

原来，这七个老太婆是七个妖婆，她们正在煮抢来的羊吃。吉凯瓦依一听妖婆们出口不逊，他一句话没说，抽出铁锤，“噗噗”几下，把七个妖婆的头砸掉了。这时，锅里的羊也恰好熟了，吉凯瓦依便吩咐三个魔鬼道：

“你们饿了，就吃锅里的肉吧。”

三个魔鬼放开肚子吃了好半天，也没能把一口锅里的羊肉吃完。吉凯瓦依笑着说道：

“你们三个就这么点本事？连一锅的肉都吃不净？看我的，我要把剩下的肉、汤，全部吃完喝光。”

吉凯瓦依坐下后，只用了还不到吸一口气的工夫，就把剩下的肉和汤，全部吃喝了个一干二净。三个魔鬼看到吉凯瓦依如此大的食量，一个个都惊呆在那儿，差点儿连自己的存在都忘记了。吉凯瓦依吃饱喝足后，对三个魔鬼说：

“我们在这儿休息几天再走。从明天开始，我们每天留一个人做饭，其余的都上山打猎去。”

次日天亮，他们把塔西力士留下做饭，其他三人上山打猎去了。塔西力士生起火，架起四十只锅耳的大锅，添上水，放进肉，守在锅前煮起肉来。这时，一个老头骑着一只山羊来到这座废弃的山村里。老头长得非常古怪，他个子只有一高，胡子倒却有七长。老头骑的山羊也很稀奇，每根毛上都挂着一个小铃。别看铃小，响起来声音却很大，只要山羊一走，整个山里都能听到这响亮的铃声。老头下了山羊，来到塔西力士跟前，说道：

“借给我一点火种。”

塔西力士答道：

“你随便拿吧。”

谁知，老头走到锅前并不拿火种，却伸出两只小手，端起

大铁锅；只一口就把锅里的肉连同滚着的肉汤全部喝光了。他放下锅，把肉骨头吐出来，对塔西力士说了声：“谢谢！”就骑上山羊，大摇大摆地走了。

塔西力士被老头的举动惊吓得脸色都变了，他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地看着老头扬长而去。老头走后，塔西力士只得又往锅里加了些水，把老头吃剩的骨头放进锅里，重新煮了起来。

吉凯瓦依他们打猎回来后，端起肉汤一喝，竟像白开水似的连一点肉味都没有，再把锅里的肉捞出来一看，全是骨头。吉凯瓦依心中好生不快，他脸一沉，问塔西力士是怎么回事。塔西力士把老头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吉凯瓦依不由得怒从心起，吩咐三个魔鬼道：

“明天你们去打猎，我留下做饭，我倒要看看那个老头究竟有多厉害。”

第二天，三个魔鬼走后，那个老头又骑着山羊来借火。吉凯瓦依说声“好”，从火堆边拣起一块滚烫的石头，狠命地朝老头的头砸去。结果，老头的头被砸掉了。老头的头落地后，自动地朝前滚去，并且一边滚，还一边高叫着：“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吉凯瓦依原认为把头打下来，老头就活不成了，哪里想到他的头竟然还活着，还会说话。他急忙朝滚着的头追去，想抓住砸个粉碎。谁知，等他追上了，刚要伸手去抓时，这个头却滚进了一个又深又黑的洞里去了。吉凯瓦依无奈，只得作罢，等三个魔鬼回来再说。

三个魔鬼打猎回来了，吉凯瓦依对他们说道：

“从现在起我们不能再出去打猎了。那个老头的头被我用石头砸下来以后，竟然还活着，还会说话。他叫嚷着要给我们点厉害看。我们赶快把老头骑来的山羊的毛拔下来搓成绳，下到洞里去把老头的头找着。”

于是，吉凯瓦依和三个魔鬼一起动手，把山羊的毛拔下来，搓成了一根长一百六十档子的毛绳。之后，吉凯瓦依带着三个魔鬼，拿着毛绳，来到那个洞的洞口，把毛绳的一端拴在塔西力士的腰上，命他下洞去。塔西力士不敢不下，只得抓好毛绳，让他们把他缒下去。可是，当毛绳才放到七档子时，他就在洞中喊了起来：“哎呀，太黑了，快把我拉上去！”吉凯瓦依听后，只好把塔西力士拉了上来。接着，又换了黑尔斯力士下去，结果没一会儿，他也照样大喊了起来。他们又拉出黑尔斯力士，换奇纳尔力士下去。谁知，奇纳尔力士也和前两个魔鬼一样，没下多深，就吓得大喊大叫了起来。拉出奇纳尔力士以后，吉凯瓦依把三个魔鬼狠狠地瞪了一眼，说了句：“胆小鬼，看我下！”就拿过毛绳，牢牢地拴住腰，命魔鬼把他缒下洞去。洞是那样深，直到把一百六十档子毛绳全部放完了，吉凯瓦依才落到洞底。

吉凯瓦依到了洞底，解下腰上的毛绳，贴着洞壁站定，用警惕的目光把整个洞都扫了一遍。他发现洞底有一个窝棚，窝棚里囚禁着一个画一样美貌的姑娘。那姑娘的眼睛一睁，就把漆黑如夜的洞底照得如同白昼；眼睫毛一合，洞中的光亮就急剧暗了下来，就像黄昏一般；眼睛一闭，洞里又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团了。吉凯瓦依被这姑娘的美貌惊呆了，顿时觉得舌头僵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姑娘睁开眼睛，抬头看到呆若木鸡的吉凯瓦依，便开口问道：

“喂，年轻人，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知道吗，这儿是阴间，鸟飞到这儿要烧掉双翅，人到这儿要烧掉双腿的。我真可怜你！”

听到姑娘的问话，吉凯瓦依连忙答道：

“我是来找一个长胡子老头的头来的。”

姑娘一听，心中大吃一惊，她着急地对吉凯瓦依说道：

“哎呀，你怎么碰见他了！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名叫赉孜共的大魔头，有七万个妖魔保卫着他。他刚才才飞到洞里睡下了。你就是有本事把七万个妖魔都杀死，也不一定顶用。因为，这些妖魔的每一滴血又能变成一千个妖魔，所以，妖魔只会越杀越多，而不是越杀越少。”

姑娘的话并没吓住吉凯瓦依，反倒使他想找妖魔厮杀的欲望更强烈了。他向姑娘问道：

“那些妖魔在哪儿？你快些告诉我！”

姑娘说道：

“就在洞中。他们现在正在睡觉。你赶快乘此机会，先把他们的头砍下来再说。只有这样你才可能战胜他们。”

谁知，吉凯瓦依却摇了摇头，说：

“杀睡觉的妖魔，不是好汉做的事。我要叫醒他们，跟他们面对面地交手。”

随即，他鼓足气力大吼了一声。这一声吼非同小可，把洞壁上的小石子震得直往下掉，可是并没有把妖魔叫醒。妖魔仅仅翻了个身，又调头睡下了。吉凯瓦依又吼了第二声。这一次声音更大，洞壁上的大石块都被震落了下来。然而，这只使妖魔把头稍稍抬了抬。吉凯瓦依没容妖魔再躺下，又竭尽全力吼了第三声，直震得山摇地动，峰塌地陷。这时，七万名妖魔才爬起，向四周张望，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大吼大叫，不让他们安睡。就在妖魔刚发现吉凯瓦依时，老头的头突然从洞底的一个角落里滚出来，向妖魔喊道：

“快打死他，快把他给我打死！”

于是，七万名妖魔遵照魔头的命令，旋即把吉凯瓦依团团围了起来。吉凯瓦依站在中间，毫无惧色，只见他抡起大刀使劲一挥，七万名妖魔的头都掉了下来。但是，妖魔并没有被杀光。正如姑娘所说的，他们的每一滴血，果然变为一千个新妖魔，又层层把吉凯瓦依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这样，吉凯瓦依和数不清的妖魔连着打了七天七夜。可是，妖魔非但未被杀光，反倒越杀越多。

吉凯瓦依与妖魔打了这七天七夜，那位被囚禁在窝棚中的美丽姑娘也没袖手旁观。她用自己的眼睛帮助吉凯瓦依奋战。在吉凯瓦依与妖魔拼杀时，她就睁开双眼，把洞底照得明亮；当她看到吉凯瓦依疲累时，就把双眼紧闭住，使洞底一团漆黑。后来，吉凯瓦依嫌大刀杀起来不过瘾，索性撇下大刀，抽出铁锤向妖魔一顿狠砸。他一锤就把很多妖魔砸入地底下，使他们再也无法变成新的妖魔。就这样，吉凯瓦依又与妖魔厮杀了七天七夜，才把全部妖魔一个没剩地都砸进了地下。最后，又使劲一锤，把那个一直叫喊着“杀死他，让他尝尝我的厉害”的老头的头，砸进了七层地下。

姑娘一见吉凯瓦依把妖魔全部杀光，非常高兴，眼中也发出了比平日更加闪耀的光彩。她在窝棚中连连向吉凯瓦依道谢：“谢谢你，你救了我！”吉凯瓦依一见姑娘还囚禁在窝棚里，急忙走过去捣毁窝棚，放出了姑娘。姑娘获得人身自由了，把吉凯瓦依带到了赉孜共的宝库。宝库中堆满了金、银、宝石和各种奇珍异宝，金灿灿、光亮亮，耀人眼目。姑娘又帮吉凯瓦依找来许多袋子，把这些财宝一一全都装进了袋子。这时，吉凯瓦依从洞底大声命令守候在洞口的三个魔鬼，让他们把装进财宝的袋子往上吊。三个魔鬼一连吊了十四个昼夜，才把全部袋子吊上洞来。最后，吉凯瓦依又把毛绳拴在姑娘的腰上，让姑娘先出洞去。可是，姑娘却不愿意，她说：

“你和我一块出去。要不，那三个魔鬼会把你扔在洞里的。”

吉凯瓦依觉得姑娘的担心是多余的，他自信地说：

“你放心。他们非常怕我，不敢不听我的。”

说完，就命魔鬼往上拉。三个魔鬼把姑娘拉了上来，又把毛绳放下去吊吉凯瓦依。谁知，果不出姑娘所料，他们刚把吉凯瓦依拉到半截，就停手不拉了。三个魔鬼商量道：“我们别费劲拉他上来了。他上来后，我们就不自在了。还不如把他扔下洞，咱们带上财宝和姑娘，占了奇米干自由自在地享福去。”于是，三个魔鬼砍断毛绳，带上财宝和姑娘，当即朝奇米干奔去。

毛绳一断，吉凯瓦依跌进洞底，摔昏过去。他苏醒以后，恨得直咬牙切齿。他爬起来，在洞底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出路。最后，他便下了决心，顺着洞壁往上爬。他不知费了多大的劲，也不知挨了多少次摔，终于爬出了洞。一看，魔鬼、姑娘和财宝都不见了，他在周围找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便断定三个魔鬼到奇米干去了。于是，他放开步子，日夜不停地朝奇米干走去。

吉凯瓦依走了很久，这天清早正当他又饥又渴时，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位老农民正在田里犁地。他便走上去向老农民施礼，说道：

“请原谅我的冒昧。请你给我点东西吃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进一口东西了。”

老农民听后答道：

“行啊，可是我身边没带着吃的东西。这样吧，你先替我犁会儿地，我回去给你拿些吃的东西来。”

吉凯瓦依同意了，老农民便把犁交给他，回家拿吃的东西去了，吉凯瓦依犁了一阵地，肚子饿得厉害，便张口大吼了一声，想借此解解饿。没想到他这一吼不要紧，却把四周山里的熊都召来了。齐声问道：

“熊孩子，有什么吩咐，请说吧！”

吉凯瓦依见自己随便吼了一声，竟把熊给召来了，便说道：

“你们替我犁一下地，我休息一下。”

于是，所有的熊便用尖锐的爪子刨地，一边刨，一边还把地里的大石块清出来放在地边，居然比人弄得还好。

这时，老农民拿着吃的东西回来了。他一见到很多熊在他的地里乱刨乱挖，大吃一惊，急忙朝坐在地边的吉凯瓦依喊道：

“喂，小伙子，快把熊赶开，不要把我的牛吃掉了。”

吉凯瓦依宽慰老农民道：

“别怕，它们不会吃你的牛。它们是我叫来帮你犁地的。我让它们干什么，它们就干什么，你放心好了。”

老农民这才放下心，拿出早饭和吉凯瓦依一块吃了起来。等他们吃完饭，熊也把地都刨好了。这时，吉凯瓦依便向老农民道谢，准备动身继续去找魔鬼。临走时，他又嘱咐正要归山的熊道：

“你们不要伤害人畜。以后，这位老人叫你们时，你们就来给他帮忙。”

吉凯瓦依又走了好长时间，来到一座山村。他进村一看，心中不禁纳闷。村子里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奇怪，人都到哪里去了？他东找西找，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躲藏在深坑中的人。吉凯瓦依问道：

“你藏在这儿干什么？村子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那人答道：

“你是外来的人吧！你不知道，四十天前，一条毒龙从山里飞到我们村里，四处吃人。村里的人，一部分吓得逃走了，一部分都找地方藏了起来。因此，村中没有人。”

吉凯瓦依又问道：

“从哪一条路能找到毒龙？”

那人说道：

“你直直往山上走，它就在山上。”

吉凯瓦依说：

“我去替你们除掉毒龙。记住，听到我的喊声后，你就把人们都叫出来。不要怕，那时，我已把毒龙杀死了。”

说完，吉凯瓦依转身出村，朝山上走去。他来到山下，寻路爬上山顶，看到果然有一条巨大的毒龙卧在那里。吉凯瓦依乘毒龙不备，迅速抽出大刀，狠命地砍了毒龙一刀。毒龙冷不防挨了一刀，痛得一下子蹿了起来，朝吉凯瓦依猛扑过去。吉凯瓦依一连和毒龙打了三天三夜，才把毒龙砍成了碎段，为当地百姓除掉了一害。他下山来到村边，大喊了一声。村中的人听到喊声，一个个忙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拥到吉凯瓦依身边欢呼起来。他们设盛宴款待吉凯瓦依，感谢他为他们除了大害，希望他留下来和他们共同生活。吉凯瓦依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对他们说：

“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还要去追赶魔鬼，把被他们劫走的善良的姑娘搭救出来。”

吉凯瓦依告别了这里的人们，继续去追赶魔鬼。这天，他正在山路上向前赶，忽然看到一位老太婆赶着一只驮着褡裢的驴和一百只鸡，迎面走来。那一百只鸡在老太婆前面跑着，一边跑，一边下蛋。老太婆跟在后面，把蛋一个个拣起来装进驴背上的褡裢里。吉凯瓦依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一个无家可归，四方流浪的孤苦老人。他等老太婆走近了，向她施了一礼，说道：

“你好，老奶奶！你有没有吃的东西给我一点，我已饿了好几天了。”

老太婆一听吉凯瓦依说话的声音那么大，忙“嘘”了一声，略带埋怨地对吉凯瓦依说道：

“你轻一点说，行不行。要是山中的野兽闻声赶来，我的驴和鸡就遭殃了。”

吉凯瓦依听了，心中好笑，他决定跟老太婆开个玩笑。他突然一声长吼，须臾间，把山间林中的各种猛兽都召来了。这些猛兽张着嘴，舔着舌，气喘吁吁地跑来，围绕在老太婆和吉凯瓦依四周。起初，老太婆被吉凯瓦依的突然一吼，吓了一大跳。继而又看到许多猛兽跑来，吓得浑身哆嗦，连忙向吉凯瓦依说道：

“你是人，还是魔鬼？鸡和驴你都拿去，放我一条生路吧！”

吉凯瓦依笑着安慰老太婆道：

“老奶奶，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魔鬼。这些野兽是我叫来帮助你老人家的。”

随即，吉凯瓦依向野兽吩咐道：

“这个可怜的老奶奶没家没房。你们马上给她盖一所上好的房院。”

野兽们听了吉凯瓦依的吩咐，不敢怠慢，你抱我拖，没用一顿饭的工夫，就用石头给老太婆盖了一所既有宽敞明亮的上房，又有草棚和院墙的高大结实的房院。随后，吉凯瓦依又吩咐野兽：

“从今以后，你们谁也不准伤害这位老奶奶和她的牲畜。老奶奶有什么难处，你们都要来帮忙。现在，你们都回山去吧！”

老太婆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等吉凯瓦依打发走野兽，热情地招待了吉凯瓦依。吉凯瓦依临走前，老太婆拿出一副弓箭，说道：

“谢谢你啦，好心肠的年轻人，我也有过一个和你一样英雄的儿子，可惜他很早就死去了。这是他活着时常用的一副弓箭，我保存了多年了。弓箭留在我这儿也没用，就送给你吧。这副弓箭，弓重一百帕特芒，每支箭重五十帕特芒。你把它拿上，会有用处的。祝你幸福！”

吉凯瓦依接过弓箭，谢过老太婆，又继续上路了。他不顾辛劳，日夜兼程地向前赶路。这天，他来到一条河边。河边长着一棵又粗又高的梧桐树，树顶直插入云端。树顶上有一个凤凰巢，巢里有一群骆驼般大的小凤凰。正当吉凯瓦依抬头仰望这棵大树时，凤巢里的小凤凰突然一个个都惊叫起来。吉凯瓦依顺着叫声，再往上一看，只见一条飞龙从云端里向小凤凰猛扑下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吉凯瓦依飞速取出弓，搭好箭，“嗖”的一箭就把飞龙射落在地。接着，他又抽出大刀，奔到飞龙前，一阵乱剁猛砍，把飞龙剁成了碎块。而后，他又拿着龙肉爬上树，去喂小凤凰。一群小凤凰得了救又吃到了肉，高兴极了，它们口吐人言，对吉凯瓦依说道：

“喂，年轻人，我们的妈妈快回来了。她不明原由，会把你吃掉的。你快藏到我们的翅膀下，等我们告诉她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她会报答你的。”

吉凯瓦依刚钻进小凤凰的翅下藏好，老凤凰就飞回来了。她一来，就说道：

“这儿怎么有人味？”

小凤凰七嘴八舌地说道：

“不，是龙肉味道。”

老凤凰又仔细地闻了闻，肯定地说道：

“不是龙肉味，是人味。我们的巢里有人，他在哪儿？”

这时，一群小凤凰向母亲鞠了一躬，说道：

“妈妈，你每年都生孩子，可是每年都叫龙吃掉。要是有人杀了龙，你怎么报答他呢？”

老凤凰连想也没想，便一口说道：

“要是有人真杀死了吃我孩子的龙，我就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小凤凰一听，马上竖起翅膀，让吉凯瓦依走出来，并指着龙肉说道：

“这不是。就是他把我们从龙嘴里救了出来。”

老凤凰当即向吉凯瓦依说道：

“谢谢你杀死了可恶的龙，救了我的孩子。我该怎样报答你呢？”

吉凯瓦依说道：

“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赶快回到奇米干去。”

老凤凰说：

“这好办，你骑到我背上来，我会很快把你送到奇米干的。”

老凤凰等吉凯瓦依骑稳了，张开巨大的双翅一扇，就飞上了天空，然后，又飞速向奇米干飞去。凤凰飞得真快，没过多久，就飞到了奇米干城的上空。三个魔鬼占据了奇米干以后，整日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他们令奇米干的百姓交纳五十多种捐税，对奇米干的百姓百般欺压蹂躏。同时，又逼着那个姑娘嫁给他们，姑娘不愿意，他们就把姑娘关进了监狱。吉凯瓦依骑在凤凰背上，看到了三个魔鬼，心中的千仇百恨顿时冲到了头顶。他拿出弓箭，首先一箭就穿透了塔西力士。当他又搭好箭准备射第二箭时，被黑尔斯力士发现了。黑尔斯力士抄起一柄重一千帕特芒的铁锤，对准吉凯瓦依扔去。但是，铁锤还没到吉凯瓦依的身前，就被凤凰张开嘴一口吞掉了。与此同时，吉凯瓦依射出的第二支箭也到了，只见黑尔斯力士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就死去了。奇纳尔力士一见情况不妙，吓得急忙夺路跑出城朝山林里逃去。但是，他也没能逃脱应得的一箭，死在了荒野。

吉凯瓦依射死了三个魔鬼，凤凰便送他落地，然后飞回去了。奇米干的百姓见吉凯瓦依回来了，都疯狂般地热烈欢呼。吉凯瓦依当即来到监狱把姑娘放了出来。随后，奇米干的百姓为他们俩举行了规模盛大的婚礼，全城整整热闹了四十个昼夜。

正当吉凯瓦依和奇米干的百姓欢聚时，突然从塔什干来了一个信使，带来了红头国王攻打塔什干，塔什干危在旦夕的消息。信使还带来了一封依朗夏合汗王写给吉凯瓦依的信。信是这样写的：“孩子，你快来救我一下吧！红头国王非常厉害，我们快顶不住了，塔什干很快就要被他们攻下来了。你快来帮我打退他们，我将把王位让给你，让你统治全部塔什干。”

吉凯瓦依看完了信，对奇米干的百姓说道：

“我去救一下塔什干，很快就回来。我不稀罕那个王位，我是为了救塔什干的百姓。”

吉凯瓦依安排好奇米干城里的事务，带上大刀、铁锤和弓箭，到塔什干去。他来到塔什干，只大吼了一声，就把红头国王吓跑了。塔什干解围了，依朗夏合高兴得流下了眼泪，他打算实践前言，把王位让给吉凯瓦依。

但是，吉凯瓦依不愿做汗王，他又回到了奇米干，和自己的妻子、奇米干的百姓一块过着幸福安宁的日子。从此，再也没人敢侵犯奇米干，因为，只要吉凯瓦依站在奇米干的城头一吼，世界上所有的猛兽都会赶来帮助他。

选自苏由译《乌孜别克族民间故事》，新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1. 麦西莱甫：群众性的歌舞晚会。
2. 乃孜尔：丧后宴。
3. ·艾山、玉山：意为彩虹。乌孜别克妇女一胎生两个男孩时，一个起名艾山，一个起名玉山，喻幸福。
4. 帕特芒：重量单位。一帕特芒等于五十七点三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