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赋（之二）

天有巨星，飞驰湘北，訇然中开，而有石门。地偏积灵丹之气，山远蓄虎豹之声。握长江而近巴蜀，散平川而望朗州^[1]。云挥翠羽，携湘鄂出入^[2]；风传自由，放棹歌来去。三月提雨，踏遍岳阳潮水；六月送风，吹冷武昌红炉^[3]。启洪荒敲錞于金音，射天狼有燕尔洞人^[4]。山歌踏五谷祝寿，白虎啸巴楚山魂^[5]。林深半绕苍烟，水浅七分素容。天柱不倒，一卷澧水长流^[6]。

谢江山如画，慕九澧霞霭，赤足凌浪，影焯龙门^[7]。飞玉珠而壑明，发龙吟而林啸。穷屋脊问沧海之变，入深涧觅亘古之心^[8]。洞庭波光，尽是壶瓶倒影；湖湘江河，皆得飞瀑留形^[9]。俯首东南，岗峦萦回^[10]。敞武陵垅铺黄花，临桃源柳染嫣红^[11]。佳人抱蒙泉飞月，舟子荡仙阳浮天^[12]。访丛林于夹山，听晚钟于西岭^[13]。品茶禅一味，会天地一心^[14]。黄叶掩寺，白雪照泉。半池碧岩清波，洗白中天明月^[15]。融融兮！地供浅山一丘，天让孤峰独秀。

春秋移步，掌心生苔。听吊楼哭嫁，看龙祭清明^[16]。夕阳铃声，农耕犹存。淳风如圣，古贤来归。屈子行舟，身佩兰溪吐香^[17]；唐宋两僧，风送禅心化鹤^[18]。太白寻仙，两行唐诗不朽^[19]；山谷留笔，一点宋墨常新^[20]。奉天隐形，惊梦散作飞雪；双锋化剪，将心裁成红梅^[21]。悠悠兮！空谷足音，惊云海之笔；南国头颅，化荆楚诸峰^[22]。

晋有渫阳^[23]，旧邑不再，窗闭残夜，门对朝日。一水东宛，系三城青罗；群峰中分，夹十万灯火^[24]。四面青山画屏，一江红楼彩云。碧云何来？渺渺茶山飞渡。星空何来？灼灼橘园灿烂。紫气何来？鸽引四海来客。天涯何来？笛鸣五湖烟波。捧书声以添风月，牧雏鹰以乐长空。收金秋于南乡，掘地藏于西山，耀明珠于两河，发光明于三江^[25]。贫瘠之地，十载穿云接雨；探天之志，一跃重霄夺日。煌煌兮！藏吴月于山城，接澧水于银河。

河川邈邈，兰洲萋萋。上东峰而阅路，下平原而狂奔^[26]。负苍穹以追远，理溪流而用心。西楚宏鼎，安能少巨石之足；湖南风流，不可无九澧之人。举秋水而张目，展彩霞而扬翼。浩浩哉！谓我何求？石破天惊，千秋彩门，古今归兮！

二○一○年九月二十三日下午3∶50江南居二稿

[1] 巴蜀：四川，石门县东北部与长江三峡毗邻。朗州：常德汉以后的行政称谓，石门县在常德市境内。

[2] 湘鄂：湖南、湖北，石门县西北与湖北省交界。

[3] 红炉：重庆、武汉、南京是长江边三大火炉，石门县气候温润，影响武汉，这里是夸张的说法。

[4] 錞于：石门县境内出土的古代巴人军乐器，是中华最早的打击乐器之一。燕尔洞：位于石门县城西北25公里的渫水河谷，是古人类洞穴，燕尔洞人被考古学界称为“石门人”。

[5] 白虎：石门县土家族的图腾。

[6] 澧水：湖南四大河流之一，横贯石门县境内。

[7] 九澧：澧水干流及其八大支流合称九澧。影焯：身影清晰的晃动。龙门：龙门洞，位于石门县南北镇，是渫水河的源头，龙门出水为一大奇观。

[8] 屋脊：指壶瓶山，位于石门县西北部，有湖南屋脊之称。亘古：远古。

[9] 壶瓶：壶瓶山，多瀑布，离洞庭湖不远。

[10] 岗峦萦回：指石门县东南部丘陵平原区。

[11] 武陵：石门县属武陵山区。桃源：桃花源。

[12] 蒙泉：蒙泉湖，位于石门县东南部，著名风景区。仙阳：皂角市水库，又名仙阳湖，位于石门县中部，著名风景区。

[13] 夹山：位于石门县城东郊，著名佛教文化圣地。

[14] 茶禅一味：是石门夹山唐代高僧善会和宋代高僧圆悟提出的茶禅合一的哲学理念，影响至今。

[15] 碧岩：碧岩泉，位于石门县夹山的西南角，有天下茶禅第一泉之称。

[16] 吊楼：吊脚楼。哭嫁：土家女儿出嫁前的一种风俗。龙祭清明：石门县穿山河有桩巴龙的传说，传说他每年清明前回乡扫墓，来时风雨大作。

[17] 兰溪：位于石门县白云乡境内，多兰草，传说屈原被放逐时到过这里，故名兰溪。

[18] 唐宋两僧：指唐代夹山和尚善会及宋代夹山和尚圆悟，都是当时著名高僧。

[19] 太白寻仙：唐代诗人李白途经石门县壶瓶山，留下了“壶瓶飞瀑布，洞口落桃花”的诗句。

[20] 山谷：宋代诗人黄庭坚，号山谷道人，被贬谪途经石门县夏家巷，留下了“蒙泉”二字，蒙泉因此而得名。

[21] 奉天：闯王李自成禅隐夹山，称奉天玉和尚，写有梅花百咏。

[22] 荆楚：石门县古属荆楚地区。

[23] 渫阳：晋代曾设渫阳县治于今石门县维新镇古城堤村。

[24] 一水东宛：一水，指澧水。三城青罗：石门县城由老城区、南城区、东城区三区组成，澧水穿城而过，如一条青罗带系在腰间。

[25] 南乡：概指石门县境南部，有粮仓之称。西山：概指县境西北部，地下多矿藏。两河：渫水、澧水。三江：石门县城西郊的三江口水电站。

[26] 东峰：东山峰，在石门县境西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