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何谓“郊寒岛瘦”？

“郊寒岛瘦”出自苏轼《祭柳子玉文》，是对中唐诗人孟郊和贾岛诗风的精辟概括。郊指孟郊，岛即贾岛，寒指清寒枯槁，瘦指孤峭瘦硬。因为二人作诗都是苦吟，无论诗歌内容还是艺术特征都比较相似：比如创作题材相对狭窄、讲究字句推敲、想象诡异、意境凄冷幽僻等。另外，二人的身世遭遇也有诸多相似之处：如性情孤傲狷介、一生困顿潦倒、官职卑微，等等。韩愈初见贾岛时曾感叹：“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风云顿觉闲。天恐文章浑断绝，再生贾岛在人间。”可见孟郊和贾岛的人格与诗风实在是太相似了。

孟郊（751—814），字东野，湖州武康（今浙江德清县）人。年轻时就有青云之志，但不善人际交往的他，一直没有遇到功名路上的贵人，直到四十六岁时才进士及第，欣喜若狂的他情不自禁地高唱：“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登科后》）可惜的是他一生沉沦下僚，任溧阳尉期间经常闭门作诗，被人冠以“诗囚”的称号，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他也因此被罚去半数的工资，在接连遭受饥饿、疾病、丧母、失子的打击和摧残之后，最终因病而终。孟郊作诗，以五古为主，以苦吟著称，长于锤炼字句，意象多幽僻苦涩，意境凄寒萧瑟，有荒凉之感，这类诗以《秋怀》十五首为代表，如其二中“秋月颜色冰，老客志气单。冷露滴梦破，峭风梳骨寒”几句，在塑造了一个形销骨立的孤老形象的同时，也毫无保留地抒发了其身心的凄冷与伤痛。

孟郊像

除此，孟郊的羁旅、赠答之作也有一定成就，如《答卢仝》：“楚屈入水死，诗孟踏雪僵。志气苟有存，死亦何所妨！”就很好地表现了诗人豪迈的气节，颇有汉魏古诗的风貌。孟郊最著名的诗歌是那首《游子吟》，诗曰：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首诗的主题具有普世意义，伟大的母爱是无法用语言完全表达出来的，但是孟郊做到了，短短三十字，其中的滋味只有亲身经历者才能体会得到。

贾岛（779—843），字浪仙，自号“碣石山人”，河北道幽州范阳县（今河北涿州）人。早年出家为僧，号无本。受教于韩愈后，在其建议之下还俗参加科举，但屡试不中，一生仕途不顺。唐文宗时因任长江主簿，故世称“贾长江”。贾岛一生不喜欢与常人来往，将其全部心血放在了诗歌技巧的锤炼上，故被世人称为“诗囚”。贾岛作诗，精于雕琢，好写荒凉、枯寂之境，诚如他自己所言：“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其名句“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题李凝幽居》）在动与静的对比中烘托了一种极为幽静清冷的境界；“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送无可上人》）表现了在深幽寂寞的环境中一种深刻的孤独感，并不是常人可以体味得到的。由于生活圈子小，阅历有限，其诗难免境界狭窄，有佳句而无佳篇。贾岛对后世的影响较大，在南宋的“永嘉四灵”和“江湖诗派”、明代“竟陵派”的诗作中都还可以依稀看到贾岛诗风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