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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绩 长歌怀采薇——一个酒徒的幸与不幸

和大唐诗人对酒当歌 作者:刘斌


王绩 长歌怀采薇——一个酒徒的幸与不幸

酒徒传奇

“最伟大的一页由一个酒徒掀开!”这个幸运的酒徒就是王绩。

元代的辛文房在《唐才子传》中,把王绩列为大唐第一位诗人,足见他对唐朝诗歌的影响和贡献。虽不是划时代的角色,但历史把他推到了这个即将盛产诗歌的大时代前,在这个时代盛大空前的诗人方阵里,不知不觉间,他就做了个排头兵。

其实,还有比王绩更早一些、一样颇具影响力的。隋朝臣子、又在初唐担任过参军的两朝官员虞世南留下了一首格高蕴厚的《蝉》: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蝉选择的高度着实令诗人钦慕。蝉们站在一个足以彰显其自身价值的高度,无依无凭,特立独行,引吭高歌,其声自远。蝉们不为外因左右,发出的是属于她们自己的心声。她们的吟唱令一个诗人为之震撼,令世俗的我们汗颜。她们的鸣奏,更诱发了我们对未来的期许,对人生的寄予。

所以,这首诗至今叫人记得,而且还颇有些“点击率”。

《唐才子传》没有把虞世南列为唐朝第一诗人,许是隋朝遗臣,也许还有编者自己的理由或者标准。我们的唐诗之旅也就从王绩这个酒徒开始。

有了王绩这个酒徒站在唐代万人诗歌方阵的最前面,他酒气冲天的领唱让唐代的诗歌一开始就散发着浓烈的酒香,以至于整个唐朝诗歌汇成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之后,汹涌澎湃之际,酒浪排空,醇香漫天。

因为他是一个酒徒,唐诗一开始便抖落缀饰,洗去铅华,除去矫情,便浸透了奔腾不息的豪迈,催生了不可遏止的激情。唐朝诗人便无所顾忌地抒情达意,他们空前的自信,超越了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酒成了最为有效的兴奋剂,诱发着诗人们将激情与灵性挥洒到了极致!

再则,伟大的时代让诗人们情不自禁,大胆地放飞希望,放胆地抒写志向,梦想着将自己的壮志豪情和满腹经纶,毫无保留、前赴后继地奉献给这个伟大的时代。

因而,诗歌成了他们最好的表达方式。他们合力,共同铸就了大唐诗歌的繁荣盛世,谱成了一阕我们这个文明古国最为壮丽辉煌的华彩乐章,成为千年不灭的记忆。时隔千年,芬芳依然,胜景不减。

王绩就站在这个历史的起点,他冒着酒气的领唱就这样浓烈地醉了一个朝代。

王绩得了一个雅号,叫“斗酒学士”。这个雅号的来历可见出他的酒量和志趣。他是陶渊明最忠实的“粉丝”。陶渊明因门前种了五棵柳树而自号“五柳先生”。王绩有心,看自家门前就没那么幸运地长着五棵柳树,一想,觉得自己喝酒还行,于是自号“五斗先生”,以示自己的酒量。陶渊明有《五柳先生传》一文,他也来了篇《五斗先生传》,前呼后应,足见其癫得可以,天真至极,可爱至极。他还在《醉后》一诗中自鸣得意地吟道:“百年何足度,乘兴且长歌。”看来,王绩对自己的生存状况甚是得意。

说到王绩的酒量,《唐才子传》中有这样一段记录:

至唐武德中,诏征以前朝官待诏门下省,绩弟静谓绩曰:“待诏可乐否?”曰:“待诏俸薄,况萧瑟,但良酝三升,差可恋耳。”(待诏)江国公闻之,曰:“三升良酝,未足以绊王先生。”特判日给一斗。时人呼为“斗酒学士”。

意思是说,王绩得了个“待诏门下省”的公差,他的弟弟问他做了这个小小芝麻官是否满意,他坦然地说:当“待诏”这样的芝麻绿豆官是领不到多少薪水的,也没多大发展潜力,我看中的是,当了这个官,官府每天可以给我提供三升美酒罢了!这话传到他的垂直领导门下省最高长官那里,这位垂直领导居然说:像王绩这样自号“五斗先生”的,每天三升酒怎么够?于是特批给他每天一斗!“斗酒学士”这个雅号也就这样传开了。

如此看来,在唐朝,政府官员上班可以喝酒,从不担心因此会误了政事。上班喝酒,不但没人来督查,没人来追究责任,反而还以酒给予下属特别的奖励。唐朝的开明,在开国之初已显露端倪。

王绩也不含糊,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给大唐的酒文化再出把力,竟把饮酒当作了义不容辞的本职工作,而且还深入研究,把自己的喝酒心得写成了经验文章,著书立说,竟写成了《酒经》《酒谱》两部重要著作,为大唐饮酒事业的蓬勃发展、酒文化的辉煌灿烂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对中国酒文化的迅速发展有着不小的影响。

王绩对酒的钟情是可圈可点的。

后来,王绩以生病为借口罢官回家,与隐居于老家附近的一个隐士“日与对酌”,酒自然就成了他家的易耗品。于是,他调整种植结构,自家的那几亩薄田“多种黍,春秋酿酒,养凫雁、莳药草自供”,过起了自给自足的小日子。看来,把“斗酒学士”“五斗先生”的桂冠戴在王绩的头上,可谓名副其实,别无异议。

由此观之,王绩这个酒徒也不是一个纯粹的酒鬼,从一塌糊涂的醉乡醒来,他还知道用适当的方式来回报美酒的恩赐。

无意于官仕,无意于俸禄。他做官的真实目的也不在于要为朝廷作多大贡献,替老百姓办多少实事(他的官职本身也不允许他有此造次)。这个职位留不留得住他,要看官府每天发多少酒供他度日。他做官的唯一目标就在于能不能多喝点免费的酒。不称心如意了,归去。此处不可居,自有可居处。

他也曾饱读诗书,心怀四方;他也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同大唐其他的士子一样,希望把自己的豪情写满浩阔的苍宇,让天下苍生都得到他的能量。可是,无论是前朝岁末的动荡,还是大唐初开的当下,官场的尔虞我诈,世间的满目苍凉,都无法激起他的斗志。他甘愿沦落为一个醉卧民间的酒徒!心安理得,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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