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大隋王朝

帝王失格:隋朝的崩坏史 作者:杜若 著


所有的故事都有个开头。

历史总不免让人联想起厚重的大部头,不过,本书既然以八卦为己任,大可以放轻松些。大部头不是人人都读得下来的,帅哥却吸引人多了。

我们的故事从一位北朝大帅哥开始。

侧帽风流

这位大帅哥复姓独孤,单名一个信字。

从他的姓上您大概猜出来了,是的,他是鲜卑人。著名的“六镇”人士。

何谓“六镇”?这要从北魏说起。当年北魏孝文帝执意汉化,将都城由平城(今山西大同)迁到了洛阳。六镇,指的就是当时北方沿长城而建的六个军事要塞。本来驻守边塞是件美差,由贵族子弟担纲,都是精锐部队。但自从都城迁移,渐渐不再像原来那么受重视,地位“呱唧”一落千丈,由美差变成了苦差事。人员也从贵族子弟,变成了鱼龙混杂。

另一方面,六镇的压力更大了。由于都城南迁,驻扎的部队不如以往精锐,北方的游牧民族又会时不时来骚扰一番。

而都城那边呢,原本马上生活的贵族们进入了汉化的“花花世界”,沾染了南朝的清流风气,吃香喝辣之余,甚至耻于提起他们驻守边关的亲戚们。

于是,驻守六镇沦落为地位低、待遇差、风险高的苦差事。

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患难见真情。六镇军人们在篝火边喝酒猜拳,在疆场上出生入死,所结下的情谊,远非酒肉宴上的“交情”可比。而且,边镇的聚居,也使得他们的婚姻关系没有太多选择余地,只能够内部解决,友情之外,又加上了更为牢固的婚姻、血缘关系。

这层牢固的关系,即使在他们离开了六镇之后也颠扑不破,像无形的网络,将他们维系在一起。

换句话说,甭管天涯海角,甭管本来究竟是哪个民族,甭管是贵是贱,一提到都是六镇出来的,立马就成了哥们。

这点十分关键,这个同乡会关系决定了北周、隋、唐的皇权传承,决定了这三百余年,尤其是前期的政治格局。

由于待遇越来越差,从北魏正光四年(公元523年)开始,六镇人士起来造反了。

具体过程复杂,我们长话短说,六镇人士中出了两位拔尖人物——东魏的高欢和西魏的宇文泰。

我们要说的这位大帅哥独孤信,就是宇文泰的手下,当时西魏的八大柱国之一。

八柱国可了不得,在当时,他们代表着西魏的权力顶峰。头八把交椅的第一把当然就是宇文泰本人了。一般认为,独孤信坐在第七把交椅上。

而之后,八柱国的后代中,出现了不少赫赫有名的人物。

例如八柱国之一的李虎,其孙子正是唐高祖李渊。

另一位柱国李弼,他的曾孙则是隋末著名反王李密。

独孤信一生都以德信著称,尽管战事非其所长,但凭其德信树立的威望,即使偶有战败,也不损其名。他的功劳多在安抚各方,这使他深得民心,在陇右、荆襄地区都享有很高的声望。

独孤信还是个大帅哥,在军中讲究修饰打扮,不同于一般人,人称“独孤郎”。

某天,独孤信打猎归来,策马迎风,帽子无意中偏到一边。第二天起来一看,满城人都改成侧戴帽子,成为最新时尚。史称“侧帽风流”。

但这位大帅哥的结局不好。宇文泰死后,宇文护把持朝政,宇文泰昔年的哥们心中不服,八柱国之一的赵贵就来找独孤信,想与他联手干掉宇文护,扶持宇文泰的儿子。事情败露,宇文护送了他一杯毒酒。

独孤信的故事就此完结,但历史还在继续。

独孤信留下了三个著名的女儿,应该说,至少其中的两位很著名。这三个女儿在他的总共七个女儿中位列一、四、七。

大女儿婚配宇文泰的长子宇文毓,成为北周明敬皇后。

四女嫁给了八柱国之一的李虎做儿媳妇,后来生了个儿子,叫李渊,于是被追封为唐元贞皇后。

七女嫁给了十二将军之一的杨忠做儿媳妇,老公名叫杨坚,谥号为隋文献皇后。

也就是说,独孤信的三个女儿都是皇后,还是不同的三个王朝的皇后,这点与其说他嫁女儿的眼光很准,倒不如说从某个方面反映了六镇人士这个特殊的圈子对南北朝末年直至隋唐时期的政治影响。

现在我们知道了,本书的八卦男主角杨广,就是大帅哥独孤信的外孙。

在初嫁的十几年中,独孤七娘最主要的任务不外乎是当杨坚的妻子,生养一大堆儿女。不过很快,她就迎来了人生的新纪元,和她的丈夫杨坚一起,成为中国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国丈杨坚

北周大象二年(公元580年)。

北周都城长安正上演着一场巨大的变故。变故的大导演名叫杨坚,日后他被誉为隋唐盛世的第一位开创者,更多地被称为隋文帝。不过眼下,这位隋朝的开国皇帝还是北周的隋国公。

这个位置虽然显赫,距离皇帝的宝座却还有老远一截。

实际上,北周地位最高的是八大柱国世家,杨家属于稍低的十二大将军世家之一,所以,倘若按资排辈,要篡位本来也轮不到杨坚。

只不过,除了隋国公这个爵位之外,杨坚还拥有另外一个没有正式封号,但是值钱多了的头衔——国丈。

在周武帝建德三年(公元574年),杨坚的大女儿杨丽华嫁给了当时的皇太子宇文赟。虽然皇太子妃就是候补皇后,但在当时看来,那极有可能是一桩赔本的政治婚姻。原因无他,因为这位皇太子宇文赟实在算不上一支“绩优股”,他似乎生来就为遗传学做反证,以证明像周武帝这样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确实会生出一个平庸无用的儿子。

但是偏偏,利好来得非常及时。

建德七年(公元578年)五月,正值盛年的周武帝突然得了急病,死了。

于是,宇文赟成了皇帝,杨丽华成了皇后,杨坚成了国丈。

这顺理成章的一点,日后对中国历史影响深远。原因其实很简单:一坨糊不上墙的烂泥糊上了皇帝宝座,不提能力大小,当皇帝处理朝政其实也是件既辛苦又无趣的事情,宇文赟不巧最痛恨干这样的事情。幸好,在他的亲朋好友里,倒也有的是人愿意代劳。

杨坚正是其中之一。

国丈杨坚当上了国务总理。

次年二月,东突厥佗钵可汗遣使北周,请求和亲。宣帝将自己的侄女、赵王宇文招的女儿封为公主,远嫁和藩,封号千金。

也就在同一个月,宣帝宇文赟突然当腻了皇帝,把皇位传给了年幼的儿子宇文衍,立为静帝,改元大象。

要说这也算是个创举,年轻的太上皇既躲开了当皇帝的日常繁文缛节,又可以尽情投身声色犬马,也不耽误玩弄权柄。

这里应该特别提一句,糊不上墙的烂泥也分两种:一种是因为太软,另一种是因为太硬。宇文赟属于后一种。他嫌权力麻烦,可是又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失去权力,他维护权力的办法其实很简单,看见苗头不对,就把人砍了。所以,当着国务总理的国丈杨坚不是高枕无忧的,实际上,他和宇文赟之间的对决一触即发,很难说鹿死谁手。

但是,杨坚的利好也来得分外及时。

北周大象二年(公元580年)五月,才刚刚二十二岁的年轻太上皇宇文赟突然得了急病,死了。

宇文赟的身后留下了一堆寡妇(他光皇后就有五个)和一个孤儿小皇帝。作为一个皇帝,猝死是件很不负责任的事情。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换皇帝像走马灯一样,是相当平常的事情。皇帝突然死去,就会给别人乘虚而入的机会。

天赐的良机。

但机会里也同样蕴藏着巨大的危险,因为蠢蠢欲动的人绝对不止一个。而杨坚,除了近水楼台的优势,并无足以服众的家底和功勋,更致命的是,他手无兵权。可以说,这是一个暗藏利刃的陷阱,稍有不慎,反受其害。

但是,杨坚抓住了机会。

他所采取的一系列步骤非常程式化,几乎就是一部篡位教科书:他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长安的局势,掌握中央政权,挟天子令诸侯。这些步骤说来简单,其实惊心动魄,足可以写成一部长篇小说。但我们的主角不是杨坚,只好蜻蜓点水地带过。

虽然第一步成功了,但还远远不够。此刻的长安城如同一座孤岛,漂浮在各方势力的夹攻之中,其中的任何一方张张嘴都能吞掉这座小小孤岛。手无兵权的杨坚,目光在各方的夹缝中游移,他必须在这不可能的境地里找出一条生路来。

出头椽子

这条生路其实只有四个字——各个击破。

说来简单,但是要走出这条生路来,杨坚只掌握一半的主动权,他还必须等待对手们露出破绽。幸好,他的对手们并不齐心,各个击破能够成功,这点是必不可少的。想要各个击破,对手就必须各个出手。

在双方紧张的观望中,出头椽子像及时雨一样迅速出现了。

当月,“周氏诸王在藩者,高祖(指杨坚)悉恐其生变,称赵王招将嫁女于突厥为词以征之”。——杨坚担心北周的诸王捣乱,坏了自己的好事,所以假借赵王招的女儿要嫁到突厥去把诸位藩王都召到京城长安来。

按照常理,藩王们的根基都在藩地,一旦离开藩地,那就是龙游浅滩,有劲也无处使。这是个很明显的道理。但更明显的道理是,如果不离开藩地,那么一旦别人到了长安把事情都摆平,自己就只能乖乖地继续当个藩王了。

有意思的是,谁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就算当离水的鱼儿,也绝不能放过。

六月,赵王招、陈王纯、越王盛、代王达、滕王逌并至于长安。

杨坚长出一口气。来了就好,不怕你们来,就怕你们不来。

当五王来到长安,距离宇文赟的猝死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十多天说短很短,但也足够改变许多事情。实际上,在这段时间里,长安局势已经尘埃落定,留给五王的空间已经很小很小。

五王现在后悔也迟了。何况,即使如此,他们谁也不肯先松口放掉嘴边的肥肉。

当然,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在京师一事无成地空耗了近一个月,赵王宇文招首先按捺不住。既然找不到杨坚的破绽,他决定制造破绽。

他的办法也很简单实用——请杨坚吃饭。

这顿饭当然不会那么单纯,背后藏着一群磨刀霍霍的杀手。

宇文招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杨坚敢赴宴,就在宴会上干掉他。

杨坚显然也猜到了宇文招的阴谋,但他还是去了。原因可能是当时双方还没有到撕破窗户纸揭牌的时候,更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杨坚也正等着这么一个机会。机会送上了门,岂能放过?

赴宴的时候,杨坚只带了两个随从,一个是他的堂弟杨弘,一个是出身北魏皇族后裔的元胄。

人数很少,因为杨坚不想引起对方的怀疑。很多时候,人数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后来的事实证明,有时,1确实可以大于N。

这个“1”就是王牌保镖元胄。

这段故事很精彩,就是一场缩减版的鸿门宴:

杨坚他们几个进了赵王府,宇文招迎了出来,亲切地握着杨坚的手说:“来来,我们两个到我卧室里说话,不要别人打扰。”可惜,他实在不是玩弄这些阴谋的老手,脸上笑得虽然灿烂,神态却总有点不大自然。

元胄立刻看出了破绽,就装出一副忽然想起件重要事情的表情,对杨坚说:“丞相,府里还有事情没办完,咱们赶紧回去吧!”

宇文招连忙瞪眼,呵斥:“我跟丞相说话,你插什么嘴?退下退下!”

元胄心想,哪能一来就回去,岂不白来?我只不过试探一下,你小子越气急败坏,越说明确实有鬼。他冷冷哼道:“你叫我走我就走?那我多没面子。我就不走!”于是,他带着刀跟进去,坐在杨坚身边。

这情况完全出乎宇文招的意料,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那就先喝酒吧。

喝了一会儿,宇文招装作喝醉了想吐,打算趁机退入内室,指挥行动。

元胄突然变得“体贴入微”,亲切说道:“大王,喝醉了可不能乱动啊,越动越难受!”说着,把宇文招给按回了座位。元胄的力气很大,宇文招动弹不得。

宇文招总算明白了,元胄就是存心搅局,只要有他在,自己就甭想得逞。他一琢磨,那就没别的办法,先支开这家伙吧。他想了半天,想了个借口,说要喝水,让元胄给他倒杯水去。

这借口实在不高明,而元胄应付的办法极其简单有效:装暂时性失聪。反正我就是赖着不走,你能咋地?有本事打我啊!——谅你也打不过。

这个情况,宇文招也不知道如何应付。

可见,他实在缺乏应变的能力,根本不是玩花招的料子,出局已经是必然,而整个过程,杨坚甚至没有机会亲自出手。

酒过三巡,外面没有动静,里面的杀手等得不耐烦了,抄家伙准备动手。刀甲的声音被元胄听到,元胄便说:“啊呀丞相,我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再不回去就麻烦大了!”当下拽起杨坚就跑。

赵王在后面想追,元胄堵在门口。赵王看看元胄一身肌肉,再看看自己一身肥肉,想想实在不是对手,恨得将手都掐出血来,却无可奈何,只好让他们去了。

杨坚很高兴。对手的莽撞让他摸到了底——这是个绣花枕头,同时,更送给他一个好借口。

数日后,他以企图谋杀国务总理的罪名,诛杀赵王宇文招、越王宇文盛。

出头椽子被成功地打压,杀鸡儆猴的法子将局势引向明朗,各方势力中开始有人明确地表态支持。

以上是记载在正史里的故事,然而我们都知道,历史虽然是个穿花衣裳的小姑娘,但是这花衣裳也不是随便想穿就能穿上的。有时候看看那衣裳不大合身,就会让人疑心,小姑娘本来不长这个样子。譬如以上的故事,由于记录得太过绘声绘色,反而让人疑心。其实我们能知道的只是杨坚去了一趟赵王府,回来之后,便以企图刺杀执政的罪名,处死了赵王。至于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的只有杨坚和赵王知道了!

其后,正如人们所预料的,杨坚在争取到了越来越多的支持之后,也成功地镇压了以大贵族尉迟迥为首的一系列军事反抗。

天下大局已定。

次年(公元581年)二月,轰轰烈烈的篡位大戏演到了最高潮,也是每篡必演的一出戏码——禅让。

其实,禅让一开始是真诚的,因为你的才能比我更好,所以我把这个职位让给你。但自王莽之后,禅让的味儿就变了,变成:你要这个职位?那你就说吧,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你你磨刀干什么……好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啊?你还在磨刀?咳,好吧,我知道你不想要,但是我硬要把这个职位塞给你,求求你,为了天下黎民苍生,一定要收下啊!行了,老大,我把你要我念的词儿念完了,一字不错。

很可笑吧?但这已经成为例行公事,凡篡位非得来这么一出。

压轴戏落幕。

北周正式宣告灭亡。

杨坚坐上皇位,改国号为隋。在后世看来,这正宣告了一个辉煌时代的来临。然而对于当时的人们而言,却怀着各异的心情。有人高兴,有人不以为然,有人根本就无所谓,也有人怀着刻骨的仇恨。

隋文帝杨坚其人

从前面的这一段叙述中,我们能看到几件事。

首先,杨广的父亲隋文帝杨坚是个篡位者。

其实这点在当时不算稀罕,因为南北朝是个皇帝轮流做的时代,在前后不足两百年的时间里,南北九个王朝,只有一个北魏“幸存”了超过百年。而短命的如北齐、北周都不过维持了区区二十多年。

但是,杨坚一无充分的资望功勋,靠的最大砝码就是国丈地位,近乎“空手套白狼”就拿下这个皇帝宝座,多少含有几分“侥幸”。

清人赵翼评论说:“得国之易,无有如杨坚者。”

这或许倒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杨坚是个高超的政治家。

他的确是。

一般人都认为“马上得天下”,天下是靠自己本事打出来的,而如杨坚这般欺负孤儿寡妇,自己抢了人家地盘的做法确实颇有些让人侧目,但他这个皇帝当得却实在不差。

他在篡位过程中,就显示了他的政治手段:利用各个利益集团的矛盾,该压的压,该打的打,该抚的抚,以最小代价摆平各方。

因此,恰恰是隋文帝杨坚成了隋唐盛世的奠基人,或者说,他是从南北朝乱世而走向隋唐一统的枢纽人物。这并非巧合。

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华夏帝国正好需要这么一位手段高超的人物。

杨坚的篡位从某种意义上说,实际上正是隋王朝所面临的局势的一个缩影。

前面说过,当隋帝国最终统一时,华夏已经经历了近三百年的分裂与动荡,换句话说,已经有十几代人生活在分裂的时代中,即使有过秦汉帝国这个模板,但是经历了这么久的分隔,区域的文化、风俗等差异和隔阂不可避免。恐怕在相当多人的心目中,“分裂”反而是一种更为正常的形态。

杨坚要做的却是统一。

想必他也没那么大的雄心打算统一文化和风俗,但他至少得尝试着将壁垒分明转为求同存异。比如佛教,可能就是从南到北都能够被普遍接受的,因而免不了拿来服务于政治目的。

而他更主要的工作是,既然存在区域的差异,制度上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差异,因此他需要厘定一套可以用于大一统帝国的制度出来。

这套制度后来成为隋唐盛世的基础和框架。

这项听起来似乎简单,仔细想想很繁杂的庞大工作,实际上也成为今日杨坚得到史学界高度评价的原因——制度的建立对历史影响至深。

历朝历代,不管上位者怎么头疼,拉帮结派都是避免不了的一道风景线,这当然跟不同集团之间的利益冲突有关——和动物夺食一个道理,一旦发觉一群上比单个上容易得手,集团就这么形成了。

关于隋唐时期的贵族集团,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首先提出了“关陇集团”这个概念。关陇是个地名,这个集团听起来倒有些像同乡会,开始时的集团主要成员的确都是从关陇一带发家的豪强,自西魏、北周、隋和唐初一路传承,把持了百余年的帝国命脉,北周的宇文家,隋的杨家,唐的李家,杨坚的皇后独孤家等都出自这个集团。

当然,没有对手,也就不存在集团了。

如果粗略地划分,隋王朝的利益集团可以分为关陇集团和非关陇集团,后者由于处于劣势,相当时间里是抱团作战的。

杨坚本人出自关陇集团,包括他的发妻独孤伽罗也一样,根正苗红,没啥可说的,当然是关陇集团的顶梁柱。

但是,作为统一帝国的皇帝,他也不可能把所有好事都留给自家人。杨坚很懂得均衡的道理,因此,在一个刚刚统一不久的帝国,摆平各方就成了他当皇帝的一个重要任务。他在主要任用自家人的前提下,尽力分一杯羹给其他集团的官员。

这件事也贯穿了制度的厘定,很好地体现了杨坚的手段,当然这话题一谈起来我们就需要另外一本书了。总而言之,他以及隋初的政治家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然而,尽管在史学界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但是杨坚在民间的名声却普通,很多人恐怕说不上几件他所做的事情。一方面是受他的那个败家儿子杨广的拖累,另外一方面也是更主要的原因,杨坚作为一个卓越的政治家,他的经历看起来却并不那么“炫目”。

他是靠政治手腕夺得了天下,这就缺乏了惊心动魄的故事,既无楚汉争霸的波折,也没有如唐太宗李世民的军功赫赫,而他治理隋帝国的过程,更是不显山不露水,既没有东征西讨去扩大疆土,也缺乏雷厉风行的改革,除了看起来好像比秦始皇容易太多的一次统一战争,似乎什么也没做。

然而,这正是杨坚身为政治家的卓越之处。“治大国若烹小鲜”,杨坚在位期间,充分体现了这句话,他以极大的耐性和弹性的处事交出了一份傲视青史的成就:

一个大一统的帝国。

一套开启隋唐盛世的制度。

一个中国历史上最富足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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