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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言

四个中国人Ⅲ 作者:萧璇,杨宇菲,杨静,雷建军


绪言

雷建军

2016年机缘偶得,清影工作室开始拍摄艺术家苏阳。苏阳的音乐用当代的方式勾连黄河流域的民间音乐,让人通过词曲在传统与现实之间自由穿梭,这种做法与清影不谋而合,就如《四个中国人Ⅱ》前言所说:“十年来清影一直把镜头与研究方向聚焦在当今中国语境下‘传统’与‘现实’相遇的主题上。”因此除了拍摄苏阳,我们还把镜头对准了苏阳的音乐母体,并从中遴选了四个具有代表性的民间艺人:花儿歌手马风山、皮影戏班的魏宗富、秦腔剧团的张进来、陕北说书艺人刘世凯。一条河,五位音乐人,纪录片取名《大河唱》。

马风山是固原的一名回族花儿歌手。老一辈觉得回族不应该唱花儿,而老马他们觉得花儿是自己心底的歌,所以老马说:“翻过那座山想怎么唱就怎么唱。”虽然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大阿訇,但作为一名“70后”,马风山的生活方式跟祖辈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他干过销售,当过村长,跑过车,种过树,现在忙活着在移民村做一个花儿文化广场,在他心里,跟着时代的脉搏一起动,似乎是一件更有趣、更容易兴奋的事情,而花儿也同样有趣和令人兴奋。

魏宗富是甘肃环县道情皮影兴盛班的班主,环县是道情皮影的老窝子,兴盛班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班子。魏宗富一家所在的魏家中掌村不到十户人家,在离镇子四十分钟车程的深山之中。老魏他们出来演出,最早是走路,毛驴驮着戏箱,现在是摩托车、三蹦子。去外面的路通了,去田里还是羊肠小道,所以耕地还用牛。老魏的耕牛受伤了,全家人都很急,老牛伤愈后生了小牛,不久就被卖掉了。耕牛就如同皮影戏,虽然很美、很有感情,但已经不再是日常选择。

张进来是银川一家秦腔剧团的团长,剧团的地址在银川著名的红花渠边上,但实际上剧团大部分时间都在甘肃静宁一带的乡村演出。随着各种现代娱乐休闲方式的进入,即便在偏远的乡村传统戏剧也渐渐失去了大众市场,唯一不能被替代的是“神戏”,人们天真地以为神的口味还没有变化。“传承、创新、引领文化发展”,张进来不仅把这句话挂在嘴上,还把它做成标语挂在墙上,我们开玩笑说张团是干着民间剧团的事,操着文化部长的心。

刘世凯是一个非典型民间艺人,他的主要收入是干建筑、揽工程,陕北说书是他跟着父亲和哥哥顺手学的。为了生计,年轻时他离开了陕北横山老家,向西漂泊,最后在宁夏盐池定居下来。过惯了打拼的日子,刘世凯把自己定位成一个“不好惹的人”,因为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不用当饭碗,所以大部分时候说书只是老刘闲暇时的玩意儿,是社交的工具,即便如此,只要一上台,老刘依然保持着两句话“抓住”台下所有人的超常能力。

花儿歌手马风山,皮影戏班的魏宗富,秦腔剧团的张进来,陕北说书艺人刘世凯,四个中国人,四种黄河边上的音乐人生。《大河唱》拍摄临近结束时,魏宗富、马风山、刘世凯、刘世凯的二哥刘世爱,以及出现在《四个中国人》前两部当中的高喜业、牧彩云都开了“快手直播”,作为陕北女书匠代表的牧彩云更是很快拥有了五六万的粉丝,这让我们这些不屑于使用快手的人在大跌眼镜的同时也大开脑洞。跟拍了十几年的民间艺人,第一次发现新型媒体深深卷入了民间艺术本身,在新的媒介形式的催化下,民间艺术从内容到传播都在发生着有趣的变化,或许这才是一条让脱离土地的传统艺术重新找到受众的最好方式,因为这一次不是来自外界的提携,而是民间艺人的自我觉醒。

雷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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