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方成钢顿了一下，“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方成钢盯着手中玩弄着的钢笔，问得似无心却又专注。

按说何欢应该本能地回答“没有”，因为她的生活中也确实没有出现什么新的男人，可不知怎的，何欢的眼前，又莫名地出现了宋振峰的影子。何欢没有说话，但是这一瞬间，她的眼神准确无误地暴露出了她的思想——她的眼睛中弥漫起了一层让人心痛的思念和忧伤。

方成钢把何欢眼中的这一抹柔情，解读成了她对另外一个男人的爱恋，心中不由得一酸，脸上升起了一丝嘲弄的笑意：“看来是真有意中人了，不知道那位幸运的男士是何方神圣啊？”

何欢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她明白方成钢误会了，但又觉得无从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

方成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踱到了窗前，背对着何欢，良久，说：“在竹林里你答应我，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忧郁。”

何欢也站了起来，但是没有离开桌子：“对，是我爽约了，答应过你的事情，却没有做到。现在我已经不忧郁了，所以也就不用说了。”何欢轻笑着说。

方成钢没有回头，语调沉稳动情，所以显得有些喑哑：“别这么说，何欢，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愧对你，这么多年，这份心债我没有放下过。”

何欢浅浅笑了一下：“那你现在放下就行了。”

“何欢，你别这样，我知道，错在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真的。”何欢语调中肯，“你我的那段过往，其实谈不上谁对谁错，也是我当时太争胜任性了。”何欢又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如果放到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情为何物，都知道了情到深处究竟是什么样子，那我们就都不会再那么草率的轻言情字了。”

方成钢一时间有些弄不懂何欢的意思，问：“你是说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情为何物了？”

“也许知道了，可也许再过几年，我又会发现，其实自己当初还是不知道。”

“你说得对，我当时也确实轻率。”方成钢突然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了，霍然转身，直视着何欢，“何欢，当年是我太幼稚，伤害了你，我现在如果想弥补，还有机会吗？”

何欢没有躲避方成钢炙热的目光，和此时方成钢热烈的激情比起来，何欢更像是涓涓细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任你风雷滚动，我自不为所动。“也许那个时候，你和我都觉得你伤害了我，但回过头来再看，也许所谓的伤害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既然没有存在过，也就谈不上弥补。更何况……”何欢突然一笑，笑容清澈见底，“你想过吗，如果现在换我做你的妻子，那又会怎样？”

方成钢略一沉吟就明白了何欢的意思，何欢已经完全洞察了他与范影之间的默契和交易， 此时方成钢很想昂扬地对何欢说：如果娶了你，我将彻底改头换面，不再留恋花丛，一心一意只和你度此一生。但是话到嘴边，方成钢却说不出来了，他在自问：我真的能一辈子都不去碰其他的新鲜的女人的肉体吗？可当我出轨的时候，何欢会像范影一样包容我，还为我周全吗？当我需要妻子出面和我一起去迎合这个社会的时候，如此清高的何欢会像范影一样，积极配合我，为我奔走吗？一时间，方成钢的脑海中，无数个念头涌出来，何欢同范影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做着比较。终于，方成钢颓然地承认，范影哪都比不上何欢，但是在这样一个社会里，如果想要立足，想要不断地向上爬，需要的还是范影这样的妻子，至少他方成钢需要的是范影这样的妻子，因为他只会这一种完成人生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