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出秦云瀚的轻笑声：“哎，此情此景，你还能如此伶牙俐齿，实在是难得。”

何欢也听出来秦云瀚是话里有话，索性不再问了，只静静地等着下文。

秦云瀚又轻笑了一声：“好了，不开玩笑了，是这样，我今天晚上难得清闲，一个人坐在家里，突然想起你来了。我就想，你虽然顶着个商人的名号过了好几年，可骨子里终究还是个伤花感月的纤细女子。像你这么敏感的人，在今天晚上这样的初春夜里，看见虽然草木初苏，却又春寒料峭犹胜寒冬，乍暖还寒，春月也为之瑟缩，恐怕会由物及人，由彼及己，由自然环境想到世态炎凉……”

秦云瀚还没有说完，何欢就被他这一大套半文不白，不伦不类的话给逗笑了，只是何欢的笑容是无声的，秦云瀚看不到，所以他仍旧在滔滔不绝地说下去：“难免你就会伤心落寞，所以我就想给你打个电话，就算帮不上忙，能陪你说会话，让你没有时间一个人胡思乱想也好，也算是尽了朋友之责。”

秦云瀚停下了话头，等了一会儿，见何欢没有说话，又说道：“这就是我想说的，因为确实有些冒昧，所以先问你会不会介意。” 此时秦云瀚虽然看似玩笑，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他还是真摸不准何欢的脾气。

何欢在沉吟，一时间，她也想不好该如何来应对秦云瀚，她又不由得想起了宋振峰，也就是在想起宋振峰的同时，何欢做出了决定，“谢谢你， 这样的长夜春寒，我的确是不想一个人度过。”

秦云瀚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弄巧成拙！

“谢什么，朋友就是应该在需要的时候帮忙，要不还要朋友干吗。”

何欢也笑了。

“你会用上网聊天吗？”秦云瀚问。

“会，我刚装了电脑，我表妹教我了。”

“那好，咱们视频聊天，聊到你不再伤花感月了为止。”

“好。”何欢爽快地答应了。她径直回房去整理电脑，丝毫没有注意到，萧雪飞在悄悄凝望着她，脸上浮着诡谲的笑意。

萧雪飞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笔记本，开始给宋振峰写信，她也真是执著，虽然从来也没有得到过宋振峰的回信，但是她却没有间断过写信。每写完一封信，萧雪飞都是给宋振峰的邮箱里发一封，再给自己的邮箱里发一封，这样，等到和宋振峰见面的时候， 即使宋振峰的邮箱出了问题——萧雪飞认为宋振峰的邮箱一定出了问题，否则他不会一直不回信。她也可以让宋振峰看她的邮箱，她相信，宋振峰一定会被感动的。

秦云瀚跟何欢凑到一起，的确是不会再伤花感月了，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就拐到了经济问题上，几个小时谈下来，都感觉收获颇丰。

“哎呀。”何欢长叹了一声，“我已经好久没跟人这么讨论过经济、市场什么的了。”

“何欢，想听我说句公道话吗？”

“你说。”

“我越来越觉得你是个天生的商人，你不应该放弃，你还是应该重回商场，在这里你一定会有所建树的。难道你就一点不怀念当年纵横商场时的风光和成就感，你就能甘下心来，过这种平凡的日子吗？”

“我不知道。我不是在敷衍你，我的确很茫然，进入商场不是我自己的选择，退出商场也不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知道命运如果重来，我将会作出怎样的选择，我只知道，外人看见的只是商场上的风光和奢华，而我看见的，是太多的尔虞我诈和冰冷无情，我厌倦了。”

经过这一夕长谈，何欢和秦云瀚的关系似乎拉近了很多，现在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了那些烦琐的客套，或者说，他们的关系正在朝着秦云瀚所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即使何欢不能为他所用，也要让彼此成为朋友。

秦云瀚敏锐地觉察到，鉴于秦云瀚、何欢、天海画阁这三方面微妙的关系，他同何欢之间不可能相安无事，他们两个不是友就是敌。因为越是同何欢接触，他就越有一种直觉，他总觉得，如果天海画阁真的面临全面崩溃的危机，何欢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现在，何欢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