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关于《药堂杂文》

药堂杂文 作者:周作人 著 止庵 校


关于《药堂杂文》

止庵

一九四三年七月九日周作人日记云:“拟编《药堂杂文》,作目录,凡十八篇。”八月六日云:“拟编旧稿为二集,一曰‘药堂杂文’,一曰‘风雨后谈’。”一九四四年一月,《药堂杂文》由北京新民印书馆出版。其中《中国的思想问题》曾有油印单行本,见周氏一九六三年五月十九日致鲍耀明信:“知要看《中国的思想问题》,已另封寄上,此系单行油印,胜利后给国民党官所看的。”除序外,《药堂杂文》共二十八篇(原书《名人书简抄存》和《名人书简抄存二》合算一篇,故作者在序中说是二十七篇),计一九四〇年十五篇,一九四二年三篇,一九四三年一至八月十篇。一九四一、一九四二两年,周氏著文极少,只写了一些笔记。据作者说,《药堂杂文》“最初拟名‘一蒉轩笔记’”,当时还曾撰序一篇,刊于《风雨谈》一九四三年第四期,但未收入集内。

在周作人散文创作中期,大略说来,自《夜读抄》至《药味集》是一体,《书房一角》和《药堂语录》是一体,《药堂杂文》以后又是一体。一九四四年四月,作者编定《秉烛后谈》后说:“我把本书的目录覆看一遍,想起近两年内所写二十几篇的文章来,比较一下,很有感慨,觉得年纪渐大,学无进益,闲适之趣反愈减退,所可叹也。”正道着其间的显著变化;《知堂回想录·反动老作家一》讲“正经文章在那时候(按指沦陷时期)是特别的多”,也是针对《药堂杂文》等而言。周氏之“闲适”原有两层意思,一是趣味,也就是某些题目,譬如吃茶喝酒等,这只是一类文章罢了;一是态度,不那么紧张,也不过分严肃。“正经文章”虽不紧张却很严肃,当然更不见闲适趣味了,乃是大讲道理,而文章到底还是随笔,与早期论文有异。这不妨叫做理性随笔,不同于《夜读抄》那类知性随笔,和《雨天的书》那类感性随笔。当然其间亦有一贯之处,即如《一蒉轩笔记序》所说:“我在《雨天的书自序》里承认自己是道德家,……《一蒉轩笔记》写得较晚,则其特色或者亦只在此,即其色调或更较浓重而已。”正是“浓重”到严肃,到直接正面地讲理。多年后说:“大多数却多是说理,因此不免于枯燥了。”(《知堂回想录·反动老作家一》)恐怕多少也有自我批评之意,“正经文章”的确并不以文章见长,至少和他自己同期别种作品相比是这样。作者在《夜读抄》中曾将自己的读书随笔与此外文章分为“本文”和“杂文”,到了《药堂杂文》(以及此后的《苦口甘口》),恐怕“正经文章”该算“本文”,而原来的“本文”和“杂文”都是“杂文”了罢。此期“杂文”写作不在少数,其水准亦不亚于《药味集》之前作品,譬如集中之第三分,无论忆旧、怀人,还是读书,都是过去那种气分。

周氏说:“近年写《汉文学的传统》小文数篇,多似老生常谈,而都以中国人立场说话,尚不失为平实。”(《过去的工作》)又说:“我所写的关于中国文学和思想的文章,较为重要的有这四篇。”(《知堂回想录·反动老作家一》)即本书之第一分,可以作为“正经文章”的代表。其最大特点,在于与现实的关系由间离转为切近,转为致用。因为这一态度,关注点和说法也就有些变化,如一度宣布“文学小店”关门,现在又重新谈论文学;过去以“载道”和“言志”,而现在以“诚”和“不诚”来区分文学等。作者尤其强调《中国的思想问题》“可以表示我近五六年所用心的地方”(《怠工之辩》),又说是“离开文学的范围,关心国家治乱之源,生民根本之计”(《立春以前后记》),与其他几篇一样,都不外乎一种现实性的人道主义考虑。文章说:“人……与生物同样的要求生存,但最初觉得单独不能达到目的,须与别个联络,互相扶助,才能好好的生存,随后又感到别人也与自己同样的有好恶,设法圆满的相处,前者是生存的方法,动物中也有能够做到的,后者乃是人所独有的生存道德,古人云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盖即此也。”周氏的人道主义亦即“个人主义的人间本位主义”,自从在《人的文学》中揭蘖以来,从未得到如此清晰透彻的表述。

此次据新民印书馆一九四五年二月再版本整理出版。原书序二页,目录四页,正文一百五十九页。目录中“名人书简抄存二”未予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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