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夏门行

《步出夏门行》又名《陇西行》，属乐府《相和歌·瑟调曲》。曹操的这组诗写于北征乌桓期间。乌桓是当时东北方的大患，经常兴兵南下骚扰，建安十一年（206年），乌桓曾攻破幽州，掠走汉民十万余户；同年，袁绍的残余势力袁尚、袁熙又投奔乌桓。曹操为了消除后顾之忧，安定北方，决定北征乌桓。建安十二年五月，曹操自邺城出发，七月经碣石，后因大水，改由卢龙塞绕道而行，八月入辽西，直捣柳城，大获全胜。这年九月，曹操自邺城引军还，次年春天正月回到邺城。这组诗大约就是在凯旋途中或以后写成的。

这组诗共五章：第一章是“艳”，即序曲，下面分《观沧海》、《冬十月》、《河朔寒》、《龟虽寿》四章，是正曲。每章内容不同，可以独立成篇。正曲的各章末尾两句是入乐时加上的，和正文无关。

艳

“艳”是乐章的序曲。叙述了出师前众人意见分歧的情况。曹操部下诸将多数主张南征刘表，唯有谋士郭嘉主张北征，彻底消灭袁氏集团，打击乌桓，以安定巩固后方。最后曹操采纳了郭嘉的意见。诗的前五句记述的就是这种情况。诗的最后两句，当是曹操写七月经碣石遇大水时的惆怅心情。

云行雨步[1]，超越九江之皋[2]。临观异同[3]，心意怀游豫，不知当复何从。经过至我碣石[4]，心惆怅我东海[5]。

【翻译】

云在翻滚啊雨在下，

大水淹没了九江岸。

行前我听了各种意见，

心里犹豫乱如麻，

不知当把哪种主张采纳。

大军经过碣石山，

心中惆怅来到东海边。

观沧海

这是正曲的第一章，写登临碣石眺望大海。诗中生动地描绘了大海吞吐日月、含孕群星的气势和壮观景象，表现了诗人的豪迈胸怀和昂扬奋发的精神。全诗气象宏伟，意境深远，是中国诗史上一篇优秀的托物言志、借景抒情的名篇。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6]。

水何澹澹[7]，山岛竦峙[8]。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9]，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10]。

【翻译】

向东登上碣石山，

把苍茫的大海远眺。

水波荡漾多么辽阔，

中间耸立着山岛。

岛上树木丛生，

百草萋萋繁茂。

秋风飒飒吹过海面，

大海掀起巨浪骇涛。

日月不停地运行，

好像出没在大海之中；

横贯长空的灿烂银河，

仿佛发源大海的怀抱。

十分庆幸啊，

用诗歌歌唱我的情操。

冬十月

这是正曲的第二章。曹操北征乌桓后，于九月自柳城凯旋南归，次年正月回到邺城，途中整整经过一个冬季。此章所写的是归途所见，描述了河北地区入冬以后的风土景物。

孟冬十月[11]，北风徘徊[12]。

天气肃清[13]，繁霜霏霏[14]。

鹍鸡晨鸣[15]，鸿雁南飞；

鸷鸟潜藏[16]，熊罴窟栖[17]。

钱镈停置[18]，农收积场。

逆旅整设[19]，以通贾商[20]。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翻译】

初冬的十月，

北风打着旋涡。

天气肃杀冷清，

大地落满霜雪。

鹍鸡早晨声声啼叫，

大雁成行向南飞越；

猛禽畏寒已经潜藏，

熊罴也栖息在洞穴。

农具都已收起，

场院庄稼垛垛。

客店整饰开张，

接待过往商客。

十分庆幸啊，

用诗歌把情怀诉说。

河朔寒

又名《土不同》，是正曲的第三章，这一章写黄河以北广大地区的气候和民风。诗中写深冬的景象，与前一章所表现出的情调迥异。前一章呈现出一派和平安定景象，此章则描写出一派荒凉冷落景象。

乡土不同[21]，河朔隆寒[22]。

流澌浮漂[23]，舟船行难。

锥不入地，深奥[24]。

水竭不流，冰坚可蹈[25]。

士隐者贫[26]，勇侠轻非[27]。

心常叹怨，戚戚多悲[28]。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翻译】

各地风情不相同，

河朔的气候异常寒冷。

河里漂浮着冰块，

船只受阻难航行。

地冻如石锥扎不进，

雪下深埋着蒿草芜菁。

河流冻塞水不流，

坚冰上面可通行。

人们忧伤苦恼的是贫困，

强悍好斗的轻易犯法行凶。

我常常为此叹惜，

心里充满哀伤和悲痛。

十分庆幸啊，

用诗歌唱我的心情。

龟虽寿

这是正曲的第四章。诗通过正反两个方面的比喻，抒发了作者不甘衰老、不信天命、自强不息的积极进取精神。作者认为，人的寿命尽管有长短，但不应全凭上天的决定，还可以通过人自身的努力去延长它。这种对人生的积极态度是可贵的。全诗气势雄浑，熔说理、抒情于一炉，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神龟虽寿[29]，犹有竟时[30]；

腾蛇乘雾[31]，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32]，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33]，壮心不已[34]。

盈缩之期[35]，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36]，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翻译】

神龟虽然长寿，

还有死的时候；

腾蛇虽能驾雾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