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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絮语

世纪回眸:石毓澍自传 作者:石毓澍


写在前面的絮语

2018年,我进入了百岁之年,真是意想不到,在天津市政协策划出版我的回忆录之际,我又一次回到以往的年代,一个世纪的人生经历让我感慨万千。

我邀请邢元敏同志为这本书写序。天津市口述史研究会会长方兆麟先生希望艾克林也在前面写点东西,我很同意。这俩人都是我的忘年交和挚友,所以我再絮说一些。

一、记挚友邢元敏

2000年夏,我应邀回国,参加设在天津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的天津心脏病学研究所成立20周年的纪念会,我非常高兴地出席了这次大会。因为这个研究所的建立、选址、经费,直到运行等,也就是说从它的孕育直到成年,我都直接参与,所以我很关心这个研究所的成长,也就是为了这次大会我受邀回国。那时我离开祖国仅两年,但是我很想回去看看,见见老朋友,看看这个研究所的运转情况。

到天津我入住在水晶宫饭店,办完手续进到房间不久,饭店的服务人员就告诉我,餐厅有一位客人请我下楼一同用餐。我便与家人一同下楼到指定的餐厅,见到了我多年的老朋友邢元敏,经介绍才知他已经是天津市委教卫工委书记(后任天津市政协主席)了,他特意来迎接我。在离国两年后,见到了家乡的市领导和老朋友,与他亲切交谈,我确实感到温暖。此后,我又几次回国,都有机会见到元敏同志,并互相交流意见,我对他能领导好政协工作寄予希望。这也是党的工作的一个重要方面。

元敏同志给人的印象是谦逊,对他人的讲话能认真听取,也能随时提出自己的看法,在互相交流中,也承认人与人可有不同的人生观,这是很难得的。我感到与他交谈能改变我的一些想法。我把自己写的回忆录送给他一本,我认为他可以看懂我的思想、人生观。这是我唯一送出的一本回忆录。

预祝元敏同志在未来的工作中取得更大的成绩!身体健康!

二、难以忘记的艾克林挚友

1974年夏,我被调到天津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一度被称为附属医院分院)内科工作。这个医院是新成立的,是原来河北省立医院的旧址,已废弃多年,所以一切都要重新安排完善。我们有许多事必须与卫生局接触,请求协助,并接受分配给的任务。我个人也担任局领导分配的一些工作,如事故鉴定、每年的全市医生升级等工作,因此常与卫生局有工作上的接触。由于局长、处长等领导都很忙,事实上我最常接触的是有关科室的工作人员,而艾克林就是最常接触的一位。那时他也就三十几岁,我已近五十岁,局里人常喊他小艾,我有时也就跟着称他小艾。我到局里办事常常先找他,由他告诉我应当如何办,可以说办事都很顺利。

克林为人和蔼,说话声音不高,也并不爱笑,可以说,我从未见他大笑或狂笑。他不是社会上那种虚假应付、口气大但不办事的人。他谦逊、诚实,给人以真诚、可信的感觉。任何事他都要向上级汇报、请示,然后给我回复,这是很自然的。不论他的请示成功与否,我都相信他的努力,而且他会告诉我应如何改进才能得到领导批准。我对他的印象也是很多人对他的印象,所以当有人要去卫计委办事时,我都建议先找小艾,征求他意见再申请。

我刚刚出版了一本《临床心脏病学讲义》,目的是为了让青年医生学到外国最新的心脏病学知识。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我声明不要稿费和版权,完全贡献给祖国。我身在澳洲,无法见到天津卫计委的领导,但希望天津市卫计委协助出版。我让石惟明告诉克林这个意见,他回答说可以请示局领导,但最好由我写信提出,这样他更好去请示卫计委领导,别人说的不足为据。后来趁友人回国时让他带去了我给克林的信,说明写书的原委,并签了字,转交给他,他转给卫计委领导。经委王建存书记与领导们开会讨论同意,现在这本书已经出版问世。从这件事可以看到,克林做事一丝不苟、坚持原则而又支持新事物,是一位规矩办事的人。我在国外,有些国内的事情我都请克林去帮忙办理,他做事情非常认真,他办事我全放心。借此机会我特向克林致以诚挚的谢意。

三、百岁感言

一个人走路时要看前面,看看走哪条路能最安全、最快捷地到达目的地。但当休息时就往往不自觉地要回头看看走过的路,想想经过的艰难险阻,当然也想起一些美好的机遇。所谓怀旧也是如此,一想起这些,眼前就呈现一个雨夜、一片阳光……这些都使人思绪万千。

回忆过去就是回忆生命。可是对我来说,既往的事,不论好坏,想着想着就想出一些伤感来。其实过去的事不论好坏都已过去了,但过去的是生命,再也不会回来了。生命不像房子那样,坏了可以拆了再盖。当然,沉浸在过去其实是没有实际意义的。所以按照让-雅克·卢梭(J.J Rousseau)的说法,人只能及时享受快乐或承受痛苦,做要做的事,不必念念不忘过去的成功与失败、光荣与屈辱、贫穷与富贵,更不必斤斤计较曾有过的胜利与失误。

这样想来,我对我所经历的酸甜苦辣的一生不但不感到痛苦,反而觉得不枉此生。我认为,苦与乐没有因果关系,所谓苦尽甜来只解释一部分事理。实际我们生活不必太费脑筋,换言之不必像精明的政治家、文学家那样有看透事物本质的洞察力,那样活得太累。我们看微笑就是高兴,哭泣就是悲哀,戏就是戏,历史就是历史。所谓“庸人自扰”实际是患得患失的表现。只要风暴过去而一息尚存,就继续高高兴兴地活下去。丢失的岁月和物质不要再去想,要乐观地看待一切。事情过去后,回过头看,见到的只是一片飞扬的尘土而已。

我亲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看到了中国改革开放后的繁荣。上天待我独厚,我与有荣焉,我很知足。以一个普通智慧的人能在一所医学院做了我所能做的事,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虽然我在年幼时生活不很好,但晚年还是很满意的。要用气象报告的话来说是“早晨阴,大风,有雷雨,晚间转晴”。但愿今后不来暴风雨。

石毓澍

2018年8月8日于澳洲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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