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山［1］

仲叔守瓜州［2］，余借住于园［3］，无事辄登金山寺［4］。风月清爽，二鼓，犹上妙高台［5］，长江之险，遂同沟浍。

一日，放舟焦山，山更纡谲［6］可喜。江曲涡山下，水望澄明，渊无潜甲［7］。海猪、海马［8］，投饭起食，驯扰［9］若豢鱼。看水晶殿，寻瘗鹤铭［10］，山无人杂，静若太古。回首瓜州，烟火城中，真如隔世。

饭饱睡足，新浴而出，走拜焦处士［11］祠。见其轩冕黼黻［12］，夫人列坐，陪臣四，女官四，羽葆［13］云罕，俨然王者。盖土人奉为土谷，以王礼祀之。是犹以杜十姨配伍髭须［14］，千古不能正其非也。处士有灵，不知走向何所？

【注释】

［1］焦山：又叫浮玉山，在今江苏镇江，汉末隐士焦先在此隐居，故得名。

［2］仲叔：张联芳，字尔葆，号二酉。是作者的祖叔。瓜州：在今江苏扬州，是古运河与长江交汇的地方，古代著名的渡口。

［3］于园：位于瓜州的一座私人宅园，详见第五卷《于园》。

［4］金山寺：在今江苏镇江。东晋明帝时所建，初名泽心寺、龙游寺，唐代以后一直称金山寺，多历史典故，如《白蛇传》。

［5］妙高台：又名晒经台，宋代僧人了元建，后毁于大火。

［6］纡谲：形容山势曲折奇异。

［7］甲：乌龟甲鱼之类的水生动物。

［8］海猪：指江豚。海马：海产小鱼，状如马头，故名。

［9］驯扰：驯顺。

［10］瘗鹤铭：摩崖石刻。南朝的一位书法家养的鹤死了，他写了一篇铭文并刻在焦山的江心岛，后代多位书法家也留下书法，宋代石壁受雷击崩落江中，现已残缺。

［11］焦处士：焦先，字孝然，东汉末年，天下大乱，隐居于山中，食草饮水。后人称其隐居之山为焦山。

［12］黼黻（fǔfú）：指衣服上绣的花纹。

［13］羽葆：用羽毛装饰的华盖。云罕：旌旗。

［14］以杜十姨配伍髭须：典出宋俞琰《席上腐谈》：“温州有土地杜拾姨无夫，五撮须相公无妇。州人迎杜拾姨以配五撮须，合为一庙。杜十姨为谁？乃杜拾遗也。五撮须为谁？乃伍子胥也。少陵有灵，必对子婿笑曰：‘尔尚有相公之称，我乃为十姨，岂不雌我耶？’”杜拾遗指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