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幅漫画的思考——省人大代表方广文谈搞活企业

“把进一步增强企业特别是全民所有制大中型企业的活力，作为‘七五’时期经济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请您谈谈对这个问题的体会和认识吧。”记者在泉城饭店见到省人大代表、中国重型汽车工业公司常务副经理兼潍坊柴油机厂党委书记方广文后，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方广文低头沉思片刻，然后道：“学了政府工作报告，我回顾了过去几年的实践，感到信心更足了。但是，要真正搞活大中型企业，并非易事。要有改革创新的胆识，不断总结，坚持前进。”

方广文在阐述这个问题时，是结合三幅漫画来谈的。他说：“我见到的第一幅漫画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在父母身边逐渐长大，要走出家门，自己闯天下。我们潍坊柴油机厂，也可说是一个要挑重担的孩子。它拥有5800多名职工，年产6160型柴油机4000台上下。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通过改革，企业获得迅猛发展。产值和利税，相当于过去三十多年的总和。去年，产值达1亿多万元，实现利税4000万元。”

“第二幅漫画是，对这样一个孩子，父母各自视为己有，并宠爱不当，都要将孩子拴在自己的腰带上。结果，影响了孩子正常发育、健康成长。对企业来说，这‘父母’也就相当于‘条条’（业务主管部门）和‘块块’（地方主管部门）。像我们潍坊柴油机厂，过去属地方管人管财，现在又划归中国重型汽车工业公司。双方都想争‘养’，你争一点，我争一点，企业的自主权越来越少，因此也就很难搞活。要搞活企业，首先得有人、财、物的自主权。现在看，例如，在用人方面，我们没有完整的招工权，不能对工人进行提前培训。我厂前年承担了上万台从奥地利引进的斯太尔重型汽车发动机的生产任务。上这个项目，五年时间需要1800名工人，现在已过去两年了只给了250个招工指标，说以后再慢慢给。这样搞法，等到项目上去了，工人都是新手，根本适应不了现代化的生产。还有干部配备，往往是不需要的硬往里塞，上级看中了的，又时而往外调，企业说了不算。再说财权，像我们这样的大企业，按理说每年创利税不少，但除去上缴利税和各种名目繁多的集资、摊派外，能剩下的只有600万元左右。这其中能够用于生产和设备更新改造的也顶多只有300万元，而实际每年至少需要1200万元左右才能支撑住。要进行技术改造，5万元以上的项目就要上边审批。这样，企业很难形成自我改造、自我发展的能力。原材料供应环节也太多，层层加码。就说钢材吧，从钢厂到转到我们手里，价格至少就要增50％以上。为什么不可以通过合同建立起直供的原材料基地，搞厂厂、厂矿直接挂钩、直接进货呢？但现在还办不到。以上这些，都说明国务院关于扩大企业自主权的各项规定和省政府的具体实施办法还没有真正落实下来。对这个问题，中央和省里已注意到了，李省长在报告中指出：‘不管哪一级、哪一个部门截留的权力，都要立即放给企业；凡是超出省政府规定，强加给企业的不合理负担，一律废除；对随意扩大指令性计划范围和增加指令性产品指标的做法，应该坚决纠正。’这对我们企业来说，真是‘及时雨’啊。”

“第三幅漫画是，父、母、子三方言归于好，各司其职。我所说的‘言归于好’，不是回到过去的老路子上去，政企不分。而是各方都明确自己的职责分工，创造最佳条件促进企业更有生机更有活力。政府对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管理，主要是通过制订经济法规，行使监督权；主管部门对企业，主要是加强宏观指导，协调、服务等。同时，企业也要完善自身的行为机制，真正行使好自主权。这样，企业才会真正搞活。在我们的经济生活中，一个万马奔腾、百舸争流的局面定会随之出现。”

（《大众日报》1986年5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