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曼殊的随笔——故国伤心只泪流

相逢一笑拈花处:苏曼殊作品精选 作者:苏曼殊 编


女杰郭耳缦

女杰与无政府党

咄!咄!!咄!!!北美合众国大统领麦坚尼,于西历一千九百零一年九月十四日,被枣高士刺毙于纽育博览会。捕缚之后,受裁判。枣高士声言“行刺之由,乃听无政府党巨魁郭耳缦女杰之演说,有所感愤,决意杀大统领者也”。

当局者下捕郭耳缦女杰之令,追寻四日,竟由无政府党员西脑李斯之住宅就缚。

女杰之素行

郭耳缦年三十二,生于俄京圣彼得堡。当十六年前,姊妹偕至美国,定居于洛旗斯达。身在中流社会,常寄同情于不幸之贫民;被种种不正裁判事件所驱,竟投身于无政府党,以鼓吹该党之主义为生涯。

女杰与枣高士之关系

郭耳缦与枣高士无深交,彼此仅面会一次,亲与谈话,亦不过片刻之间耳。五月中旬,郭耳缦在库黎乌兰市开演讲会二次;时枣高士临会,听其议论,雄心勃勃,谋杀大统领之机已动于此。政府指女杰为暗杀之教唆者,非偶然也。

女杰之气焰

郭耳缦曰:“无政府党员,非必须嗾使枣高士加凶行于大统领也。大统领何人?自无政府党之眼视之,不过一最无学无用之长物已耳!有何所尊崇?然则无政府党亦何为而必加刃下此无用之长物也耶?当世之人,于大统领之被杀也,亦非常惊扰,此诚妾所不解者。妾无政府党员也,社会学者也。无政府党之主义,在破坏社会现在之恶组织,在教育个人,断非持利用暴力之主义者,妾之对于该犯人之所为,毫不负其责任,因该犯人依自己之见解而加害于大统领。若直以妾为其教唆者,则未免过当也。该犯人久苦逆境,深恶资本家之压抑贫民;失望之极,又大受刺激,由万种悲愤中,大发其拯救同胞之志愿者耳。”

狱中之女杰

斯时也,女杰拘留狱中,意气轩昂,毫无挫折。遥见铁窗之外,哀吊大统领之半旗,飘然高竖于街头,女杰冷然叹曰:“大统领死,是奚足怪?人皆有必死之运命,王侯贵族劳动者,何所区别耶?麦坚尼之死也,市民皆为之惜,为之悲。何为乎?特以其为大统领故,而追悼之耶?吾宁深悼夫市井间可怜劳动者之死也!”其卓见如此。女杰后卒放免,而枣高士遂写罪。

英皇之警戒

英皇爱德威尔七世,因此深为之惧,日夜孜孜,严加警戒;常使数名微服警官,卫护身边,如秦始皇也者。噫!皇帝,皇帝,诚可怜矣!

各国无政府党之应响

是时各国之无政府党人,云起响应:如某宝玉商法人富塞伦氏论南非洲之惨状,而归咎于英国殖民大臣张伯伦。宝玉商遂嗾富氏刺杀张伯伦,而富氏不允诺;宝玉商怒甚,即在地上执起铁棒,将富氏击毙,此宝玉商固有名之社会党员也。同日又有加拿大警电,云英国皇太子巡游殖民地之时,有无政府党员,抱暗杀之目的,同到市中。后市长知之,严为防护,乃免。千八百九十八年九月一日,奥匈国皇后以利沙伯托,正徒步游览于瑞西国更富市间,忽被二十五岁之工人所诛;是非无政府党员意大利路易基尔秦之所为乎?又千九百年七月二十九日,意帝夫毋倍尔德一世,由罗马市郊外蒙萨村之归途,殪于凶人之手;是非无政府党员意大利人布列西之所为乎?又千九百零一年三月六日,德皇威廉第二世,赴布内门市之火车站,途中遇一工人,持铁片袭来,帝乃负伤。又千九百零二年十一月十五日,比利时今皇雷阿活尔第二世,尝受短铣弹丸,幸负微伤;是非无政府党员意大利人夫尔诺之所为乎?继此风云,尚不知其何所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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