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二子成了全村人的公敌。大人不搭理他，小伙伴们侧目而视。二子在村子里待不下去，就一个人在野外到处游荡。饿了，胡乱吃一点东西；困了，有时回家睡，有时山洞、草垛都能对付一晚上。

徐才牺牲后，徐贵接任村长。徐贵和徐才是叔伯兄弟。当叔叔的，看着二子可怜，觉得和一个傻孩子较不得真儿。他爹又是为了保护全村人牺牲的，咋说也是一个烈士的遗孤，乡亲们有义务帮助徐才把二子养大。

徐贵就请爷爷——徐家的族长出面，召集村里有头有脸的人，把二子叫来，让他当着大家面认个错，村里人就原谅他了。

哪知，二子小脖一梗：“我没错，是我爹让我这么做的。”

什么？全村人气坏了：“你前面冒傻气，现在又瞪眼说瞎话。你爹能让儿子出卖老子？当叛徒？真把全村人都当成傻子啦？！” 全村人更加不待见二子了。小伙伴们还编了一段顺口溜，讽刺二子：

小叛徒，心肠坏，

为了糖果把爹卖。

认鬼作父不要脸，

羞死祖宗十八代！

二子再傻，也知道老虎沟村是待不下去了，就到处流浪，靠要饭过日子。

冬天来了。那年冬天特别冷，地都冻裂了。族长徐老太爷怕二子冻死在外面，就派人去找二子。出去的人把周围的十里八村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二子。

过了两天，有外村人报信儿，说是在西大地的苞米垛里发现了二子的尸体。

徐老太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二子祖坟是进不了了，但也不能暴尸野外。赶紧派了族里的两个年轻人去把二子埋起来。两个年轻人走到村口，一想这数九寒天的，一镐下去，地上只有一个小白点。要想挖一个坑，要先把地上的雪扫干净，再笼一堆火，把冻土烤化了，才能开挖，费老劲儿了。再说了，去给叛徒收尸，晦气！两个人转身回家了。

后来，还是一个云游的僧人“我佛慈悲”，用席子把二子卷起来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