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话拂尘(8)

退士闲篇 作者:白化文


除夜,小参:“年尽,月尽,日尽,时尽!”以拂子划一划云:“尽情划断!”举拂子云:“者个无尽。还见么,唤作清凉拂子,受用无尽。……依旧年月日时悉皆无尽。虽 然尽与无尽,与者拂子总不相干。……大家庆快无尽。其或未然,伏听处分。”击拂子云:“崭新曆日明朝看……”(《如净和尚语录》卷下)

上堂:云:“太白峰高,影沉四海之波涛;堂前云涌,势吞九天之皓月。区分杖拂而烹炼炉槌,至这里作家。衲子如何下嘴。”……(《天童山景德寺如净禅师续语录》)

上堂:云:“不劳澄九鼎,流动百花新。木鸡前树报,月磨萝镜轮。还会么?”——挂拂子於禅床角而云:“用何竖拂拈杖!自是国有贤臣,民悉安宁。满堂云众,如何商量去!现成公案,大难,大难!”(同上)

丈遂举再参马祖因缘:祖见我来,便竖起拂子。我问云:“即此用,离此用?”祖遂挂拂子於禅床角。良久,祖却问我:“汝已后鼓两片皮,如何为人?”我取拂子竖起,祖云: “即此用,离此用?”我将拂子挂禅床角。祖振威一喝,我当时直得三日耳聋。(《佛果圜悟禅师碧录》卷一)

百丈当时以禅板、蒲团付黄檗,拄杖、拂子付溈山。溈山后付仰山。仰山既大肯三圣,圣一日辞去,仰山以拄杖、拂子付三圣。圣云:“某甲已有师。”仰山诘其由,乃临济的子也。(同上卷七)

……付区分於杖拂,与烹炼於炉槌。……(《宏智禅师广录》卷二:《长芦觉和尚颂古拈古集序》)

据以上各则,我们归纳出两点来向读者汇报:

一、使用拂的动作,大致有:

竖起,简称“竖”,这是最常用的表示要说法“竖义”“开示”时的方式。不论拂子原为何种状态,都将它直立起来。此时手执柄与束毛圈的接触部,整个的柄部就完全直立显露出来了。

举起,简称“举”,即右手执拂尘柄头,左手执尾毛头,横举起来。这是表明将要秉拂的方式。

提起,是把拂子由横放的状态提到竖起的状态。也有在侧立或直立时故意往上提一提的。此乃“把往事今朝重提起”之谓也。

击,以拂子击禅床,这更是讲述到重点时,提请注意的方式。

划一划,是一种表示“断绝”“划清”的方式。

用拂子打人,也算一种“棒喝”。比用拄杖轻,不大疼。

拈拂子置背后,挂拂子於禅床角,都是暂停说法的信号。

最有趣的是说法和听法者争拂子,如前引《密庵和尚语录》之第三则,竖义后,听者对答,秉拂人拂一拂,表示“是这么回事。”听者就不干了,上前一把揪住拂子,提出不按常规说法的要求。遭拒绝后,把拂子放倒,“一拂便出”,不听你的啦。

二、我们所引的最后两则,讲的是上堂说法时拂尘和拄杖经常配合使用的事。它们是一组“道具”。付给接班人说法权,就常以付与拂尘和拄杖为象征。

至于所引各则语录中的禅机,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白某愚钝未明,还要请读者指示呐。

至于在小说戏曲中,僧人道士却是都执持拂尘的。但僧人使用者少于道士。特别是女道士,总爱以拂尘为道具。例如陈妙常即是。在武侠小说中,武艺水平高,身份也高(武技首领级,中年人),且系行为正派的女道士,常执持长柄(多为铁或其它金属制成)拂尘对敌。当然,最著名的拂尘,还是红拂女手执的那一柄红拂。作为道具,红拂借慧眼识英雄的“风尘三侠”故事而流传千古矣!

《世说新语札记》,贺昌群著,载于《国立中央图书馆馆刊》复刊第一号,1947年。

《麈尾新考》,福井文雅著,载于《大正大学研究纪要(文学部·佛教学部)》第56号,1977年。

《麈尾与魏晋名士清谈》,白化文著,载于《文史知识》1982年第7期,后收入《古代礼制风俗漫谈》(北京中华书局出版)一书。其改订本收入本书。

《试释如意》,白化文著,载于《周绍良先生欣开九帙庆寿文集》,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出版。其改订本收入本书。

耆那,梵文Jaina的音译。此教大致与佛教同时在古代南亚次大陆兴起,现在还在那里拥有好多信徒。其经典内容有与佛教近似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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