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仓木警视说过，这个手稿如果不是在正经杂志上刊登就毫无意义。”

“唉，那样的影响确实很大，但是也不要小看新左翼的杂志。发行数量是小了些，但有很多进步的文化人士都看那个。他们也许能在媒体上给我们点起星星之火呢。”

美希把手稿放回自己的手包里，喝了一口掺了水的酒。不管怎么说不能登在一般的杂志上。如果那样反而会更危险，为了仓木，或许不登出来更好一些吧。

“明白了，我就这样转告警视。我还想再多问一句，警部补您的意见是什么呢？读了这个手稿以后……”

“我没有什么意见。”

大杉冷淡地吐出一句话。

“但是您总该说点儿什么吧，您那么辛苦地给我们去试探出版社的意思……”

“因为是警视要我帮忙，所以我至少在义理上应该出手。空忙一场，我也很遗憾。唉，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写这么傻的东西，现在再说这些后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实在太迟了。”

“您能不能把这些话直接告诉警视？”

“对于那个家伙，还是算了吧。”

大杉一口气扬起装满加冰威士忌的杯子，酒从酒杯里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在他的白衬衣上留下点点斑痕。

美希急忙拿出手绢，大杉皱了皱眉头，只是简单地掸了掸。皱巴巴的白衬衫看起来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换了。

大杉好像注意到美希的眼神，带着辩解的口吻说：“我被老婆抛弃了，自己又不会洗衣服。”

美希吃了一惊，坐直了身体。

“那个，您是开玩笑的吧？”

“不，是真的，已经半年了，她带着女儿回娘家了。自从我调到大久保警署，一切就都乱了，她不理我我也没有办法。都太迟了吧。”

美希低下头，听大杉说这么私人的话还是第一次。

“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没有了这些小麻烦，我觉得更好了。”

“但是一切还都能回去的吧？”

“唉……现在倒是没有马上离婚的打算，她明白即使分开也不可能拿到抚养费。”

“您女儿多大了？”

大杉眨眨眼。

“到四月份就上高二了。初中时有点儿叛逆，但现在已经变好了。”

“那您很寂寞吧？”

大杉脸上显出困窘的表情，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美希不说话了，她知道刚刚那种轻柔的语气深深地打动了大杉。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平时如此冷酷的刑警，内心也有那么柔软的一面。

大杉咳嗽了一下。

“偶尔也打个电话，不值班的时候也一起吃个饭。既不寂寞也不麻烦——关系刚刚好。在欧美，这种情况不是很多吗。”

美希总觉得他的话有种逞强味道。

美希有意识地换了个话题。

“不过，警部补那时什么都没说就接受了调到大久保警署的命令。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从本厅搜查一课主任到警察署的保安股长，无论谁看都是降职了呀。”

大杉苦笑了一下，把手肘支在桌子上，压低声音说：

“这个也是见仁见智吧。如果那个时候我被任命为哪个警察署署长的话，棱德会事件看起来就更让人怀疑了。人们就能明白我是立了很大的功劳呢，还是手里握着警察系统内部的弱点呢。上面的人是不可能承担这种风险的。”

“于是您就老实地被安在了保安股长这个位置上？”

“不好吗？不以下犯上，这就是聪明警察的生存方法。”

“您当时应该不是那么想的吧？警部补非常反对津城警视正的做法。那件事以那种方式处理，难道您就没有感到愤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