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最近这一段时间,高一凡常常被失眠困扰着。 7月12日这一晚上,他听着窗户外面呼啸的风声,越发怎么也睡不着了。两只略有些发涩的眼睛,孤独地望着漆黑的屋顶。后来,索性坐了起来,他懒得开灯,先是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枕头下面,摸到了那支冰冷的六四式手枪的枪柄,抽出来,抓在手里,然后又摸索着下了床,凭着大脑意识中再熟悉不过的记忆和感觉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再一伸手,他便准确地摸到了临上床前放在茶几上的香烟盒,尔后便一支接一支地抽了起来。这一抽,一连便是五支。屋子里黢黑,丝丝燃烧的烟卷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只有在用打火机点燃香烟的时候,才能看清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外面狂风啸叫,天似乎要被撕破了。 他吸着烟,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一直到墙上带有报时功能的石英钟响了两下,他才真的觉得有了些倦意,又摸索着踱回到床上,把那支六四式手枪重又塞到枕头下面,在半梦半醒中,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天已经大亮。他匆匆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穿好衣服,拉开卧室厚厚的淡黄色金丝绒窗帘,窗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沙土。也难怪,刮了一夜的沙尘暴,窗台上没有沙土那才怪哩。好在高一凡住的是新房,窗子密封得还不错,不然,那屋子里早已是尘土飞扬了。 滨夕市是一座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古城,地处蒙古高原与黄土高原的交界处,山多树少,十年九旱。一年刮几次,甚至几十次沙尘暴并不新鲜。然而,在七月里又刮起了一场八级之大的沙尘暴就让人觉得有些反常了。这场沙尘暴来得似乎很突然,之前,几乎没有一点征兆,就连气象台都似乎有点始料不及。遮天蔽日的沙尘使滨夕人感到了一种少有的恐惧和不安。 这些日子,滨夕的天气也真的犯邪了。据说,这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高温,已经创下了滨夕有记载以来的最高记录。 他想,这样的高温和这场不合时宜的沙尘暴大概是会编入滨夕的史志里的。那么,现在他手上正在处理的那件令他头疼、困惑、迷茫,以至于寝食难安的事儿,会不会也编人滨夕的史志里呢。虽然,现在还难以下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结论,也许,最终的走向和结果还难以预料,不得而知。但他相信,在将来的滨夕史志里会写上一笔的。 “白忙活了。”高一凡盯着窗台上那一层沙土,喃喃自语,苦笑了一下:一夜的沙尘暴,竞使他少有的勤快和杰作显得失色和徒劳。昨天,他用了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将房子彻底地清理收拾了一遍。妻子林可欣就要回来了,他得让房子恢复到林可欣在家时的那种干净整洁的样子。林可欣在家的时候,总是把房子拾掇地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有时候,高一凡竟担心林可欣真的是有洁癖的心理障碍。不过,眼下,他已经顾不得再收拾了,对于他来说,加上去火车站的路程,离火车开车的时间也只有不到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了。而且,还要进站剪票、上车、找铺位。对了,还得把身上带着的这支六四手枪交回到刑警支队。 本来,他不想把白天的时间打发在无聊的旅途上。可由滨夕始发到北京的特快列车只有这么一个车次,晚上又都是些中途经过的列车,车票也很难买,而高一凡又是那种为自己的事儿不愿求人的人。所以,这样一来,他去北京的行程也只能这么安排了。 高一凡从家出来,走到小区的门口,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急忙向火车站赶,路过刑警支队的时候,他让出租车司机把车靠路边停下,快步进到办公楼里,把枪交给了负责保管枪支的内勤,并做了一番诸如有事要及时给他打电话等等例行的嘱咐和交代。然后,匆匆地出来,重新坐进了出租车里。 P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