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曾去参加纽约扶轮社的叙餐,在席间,有一位政府的重要官员演说。自然,他的尊贵的地位,给了他一种威信,我们都是乐意听他演说的。他答允把他供职机关的工作情形来为我们谈谈,这是每一位纽约的商人都愿意知道的。当然,他十分明了他的题目,而且他演说的时候,决不能把他所知道的完全说出来;可是,他却不曾把他的演说计划一下。他对材料没有加以选择,而且也没有安排先后的次序。他靠着一股勇气,不顾一切的开始演说,自己不知道自己将说得什么地方去,只是一味的向前乱闯。他的心中是一团杂乱的东西,所以他给我们知识的飨宴,也只是一只杂拌。他像是先给我们一客冰淇淋,然后再来一盘汤,接着是来了鱼和水果。他又好像给了我们一种汤和冰淇淋以及薰鱼的杂拌,我不论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时候都不曾见到过这样蹩脚的演说家。他本来想在席间作一篇有声有色的演说的,然而现在是绝望了。他从袋里取出一卷演说稿,虽然没有人问到他这演说稿的关系,但他先承认了是他的书记代写的。这卷演说稿也是杂乱无章的东西,所以他茫无头绪的翻阅演说稿,看了这一页,又翻那一页,想在这一个原野中去求得一条出路。他一面这样做,一面又想说话,但是做不到。所以只好向大家道歉,要了一杯水来,想借此救他一下急。但是,他的手颤动着举杯喝了一口水,说了几句更是凌乱不堪的话,于是又重复着翻他的演说稿。时问一分钟一分钟的增加,他也显得更无救,更困难,更混乱,更窘迫。他急得额上流下汗来,颤颤地拿出手帕来拭着。做听众的我们,眼看着他这样的惨败,我们动了同情心,所以我们的情绪也被困扰了。他的固执胜过了他的聪明,他并不因此而停止了他的演讲,他一面指手画脚,一面还是翻他的演说稿,向人家道歉和喝水。每一位听众,都可以看出这将成为完全的不幸事件。最后,他算停止挣扎而坐下来了,我们也都喘了一口气。我从来不曾做过这样不安的听众,也从来不曾见过这样惭愧的演说家。他那一次的演说,正像卢骚讲的写情书时的心情的不安一样。他不曾知道要讲些什么,竞贸然的开讲了,而讲完之后,还是不曾知道讲了些什么。这段故事的寓意,就是:“一个人的思想没有次序的时候,那么,他有的思想愈多,头绪也愈乱了。”这是霍勃·斯宾塞的一句名言。没有计划的造屋,这不是头脑清醒的人所干的,那怎么能够一些大概的纲要或是程序都没有而便开始演说呢?一篇演说,就等于一段有目的的航程,非有航行的图表不可。我希望在全世界各个当众演说训练班的门口,都能够把拿破仑的“打仗的艺术是一种科学,如不是精筹熟虑,绝对不会成功的”这句名言,做成霓虹灯的大广告而安置着。演说和射击一样的,然而,演说的人,他们能够懂得这一点吗?即使懂得,是不是都能够照着去做?我敢说他们是不会这样去做的。有许多的谈话,比一盘“爱尔兰的杂乱的计划”,不会好到哪里。一串意见,最好而最有效的排列方法是什么?P026-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