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黄宗英：“我走了，我深深地爱着你们”

12月14日，著名表演艺术家、作家黄宗英先生逝世，享年95岁。在病床上，黄宗英先生还清醒时留下一句话：“我走了，我深深地爱着你们。”

“极具个性、敢作敢为、充满爱的能量。”这是上海著名主持人曹可凡对黄宗英先生的评价。

黄宗英

2004年，曹可凡为制作节目《可凡倾听》，电话联系到了黄宗英。彼时黄宗英的第四任丈夫冯亦代已病重住院，在得知曹可凡的采访需求后，黄宗英沉吟片刻道：“我今早写了两句诗，念给你听。钟走着/表走着/我停了；花开了/叶绿了/我蔫了。你看我都是这样的心情了，连死的心都有了，你还要采访我啊。”曹可凡征询可否随意聊聊天，节目不播出。黄宗英于是答应了下来。

曹可凡向澎湃新闻记者回忆前往黄宗英家中的情景：“当时先生在北京租房子住，房间非常简陋，白墙壁水泥地，没有什么装饰，只挂了一幅她儿子写的对联，书桌上铺呈着一些书法草稿。”

虽然生在北京，长在北京，但因为在上海呆过多年，黄宗英说自己还很想念上海菜，尤其是新鲜多样的绿叶菜。当被问到这一生哪个角色最难演，黄宗英答：“赵丹妻子。”赵丹过世后，黄宗英费诸多精力向外界介绍赵丹的成就，“只要我活着，就不能让赵丹死了，”黄宗英向曹可凡回忆，“年轻时候，虽然我们也常常拌嘴，但当他走了后，才更加深深体会到我们之间感情的深厚。”

黄宗英和赵丹

这次采访结束后，曹可凡谨守承诺一直未播出录像。时过境迁，直到黄宗英90岁大寿时，曹可凡才将这期采访的素材做成节目播出，“距离当时采访已经有十多年了，而且素材如此珍贵，我想这期节目也是送给老人家的一个礼物，但我也没敢告诉她，也想她可能不会看到。直到作家李辉去探望黄先生，在朋友圈发了照片，其中有一张黄先生的日记，日记正好记录了她看到了节目后的感想‘十多年前曹可凡来家采访，这个节目编得不错’。”

“虽然日记上只有只言片语，但我很感动，这是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对节目的褒奖，”曹可凡回忆，“后来去看望黄先生，说起这期节目，她也很开心。”

虽然在黄宗英晚年方与她结识，但曹可凡依然被她的个性所触动。“我没有接触过年轻时期的黄先生，但回顾她的生平过往，你就知道她一定是特立独行，不为世俗观念所束缚的一个人。在她与赵丹结识之前，已经与第二任丈夫程述尧产生了隔阂。我问她，为什么觉得不合适？她告诉我‘程述尧5点下班回家，我3点多就开始紧张，心跳加快，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程述尧后来与上官云珠缔结婚姻，有了一个儿子，孩子满月时，黄宗英前去看望，而她丝毫不觉得前往前夫家看孩子的举动奇怪，黄宗英说：“我感觉自己和程述尧没有什么关系，但我和上官云珠一直亲如姐妹。”

曹可凡说：“世俗礼教的一些束缚，对黄宗英都没有什么影响，她就是一个能打破世俗的人。”

虽然特立独行，但黄宗英为人亦宽厚无比。“她身上充满了爱的能量，同时也被这些爱温暖着。赵丹的女儿赵青小时候想学舞蹈，黄宗英就陪着去，因为练习很苦，黄宗英就穿着练功服一起陪着练，这是赵青接受我采访时回忆的，”曹可凡告诉澎湃新闻记者，“程述尧和上官云珠的儿子，也与黄宗英有着良好的关系。后来收养了周旋的两个孩子，也视如己出。”

“黄宗英晚年时，其他亲友的孩子、前夫的孩子们，都在她身边照顾着她。她一生沐浴在大爱之中，这种能力也感染了别人，晚年时她也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回馈。她住院后几次陷入险境，每一次都能够转危为安，她对生的执着，这种顽强的生命力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她事业上的成就不必再赘述，敢作敢为，身上的一些疾病也是因为拍片留下的。”曹可凡说。

黄宗英离世后，程述尧和上官云珠的儿子在朋友圈披露了她的遗言，“我走了，我深深地爱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