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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兰妮《野地灵光》:一部疾病患者的科学日志

作家李兰妮的新书《野地灵光》最近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野地灵光》是一部很特别的作品,作者以冷静的文字记述了自己先后两次在广州和北京在精神病院住院治疗60多天的经历。

作家李兰妮的新书《野地灵光》最近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野地灵光》是一部很特别的作品,作者以冷静的文字记述了自己先后两次在广州和北京在精神病院住院治疗60多天的经历。这是一本建立在个人亲历和个人体验基础上的报告文学,也是一部一位疾病患者以自己为实验对象进行个体实验的科学日志。

分享会现场

分享会现场

在最近举办的新书发布会上,李兰妮与文学评论家潘凯雄,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北医六院)教授黄悦勤以及《渡过》系列图书作者张进等就精神疾病的常识、精神病院内患者与医护人员的故事等内容进行了分享。

一位抑郁症患者的“野地灵光”,社会价值远大于文学价值

作家李兰妮1988年罹患癌症,后经历多次手术与化疗。2003年初,确诊抑郁症。抑郁症让李兰妮感受到了活着比死去更加艰难。她开始了艰难的自救——恶补各种专业知识,尝试药物疗法、宠物疗法等。慢慢地,她也从病人成了抑郁症相关领域的半个专家。

但是李兰妮没有局限于“自救”,还着意于“救人”,她持续做着抑郁症领域的普及工作。2008年,李兰妮出版了《旷野无人——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档案》,讲述了自己的患病经历、症状,以及生理、心理和家族、社会、文化的成因。2013年又出版《我因思爱成病——狗医生周乐乐和病人李兰妮》,分享“狗医生周乐乐”与自己温情陪伴的经历,传递了一种情感疗愈的可能。在与反复发作的抑郁症进行近二十年的抗争中,李兰妮做了大量讲座,并通过媒体分享自己的患病经历,向公众传播抑郁症乃至精神疾病相关的知识。

也同样是自救与救人的双重动力,促使李兰妮先后以患者身份走进广州市惠爱医院、北医六院。《野地灵光》这本书便记录了李兰妮的住院治疗过程以及对精神病院的观察,呈现出精神病人的苦痛和生活状态;对精神疾病的生理、病理、心理及社会因素进行深入思考,也梳理了世界精神医学史以及中国精神病院百余年历史的重要节点。

摄于1894年。图为嘉约翰医生(前排右四)、赖马西医生(前排右五),与广州博济医学堂师生的合影。嘉约翰医生倾尽毕生积蓄,自费购买荒地十七亩(1892年),在广州芳村筹建惠爱医癫院。

摄于1894年。图为嘉约翰医生(前排右四)、赖马西医生(前排右五),与广州博济医学堂师生的合影。嘉约翰医生倾尽毕生积蓄,自费购买荒地十七亩(1892年),在广州芳村筹建惠爱医癫院。

在分享会上,李兰妮也解释了书名“野地灵光”的含义:“说到这个‘野地’,我住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会有一种无助感,你不知道应该怎么求救,应该怎么走出去,有一种苍茫,有一种荒凉。后来我去查字典,‘野地’是未开垦的,还不太适宜人居住的地方。对精神疾病患者来说,他就是身处于旷野。这块地也算野地。说到‘灵光’,我曾经看到过,最早在中国尝试做精神疾病的教育和治疗的这些医生,他们有这么一种志向:病人肯定心里头都是感到绝望的,都会感到非常茫然,医生、护士必须用心灵之光去照亮病人的道路,这样才能达到帮助人的目的。所以连起来就叫‘野地灵光’。”

据国家卫健委疾病预防控制局2018年公布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底,我国精神障碍患者超过2.4亿人,总患病率高达17.5%;严重精神障碍患者超过1600万人,发病率超过1%,这一数字还在逐年增长……在这个背景下,李兰妮深入到精神病院内部,切身体验、感受这个庞大人群的真实处境,这种写作非常重要。

文学评论家、出版人潘凯雄认为:“对精神病院这样一个题材,它的社会价值远远大于它的文学价值。我一再强调,虽然它是很独特的文学,但是在人的生命面前,在人的生死之间,文学算什么?……如果我们有一个好的文化环境,有对这个病的合理认知,这种不必要的悲剧会少很多,这是这本书,是兰妮做的最大价值。”

《野地灵光》写作于2019年至2020年,但李兰妮在此之前已经有较为长期的观察、体验、思考过程,在2014年开始着手准备,入住精神病院之前也曾向潘凯雄透露过,潘凯雄有亲人就是精神病院的大夫,了解一些精神病院里可能有的一些风险,因此极力劝阻。但最终,李兰妮还是选择住进精神病院,她希望有更多的她的病友或者社会上更多的抑郁症患者能够勇敢面对现实。

黄悦勤:精神病院没有那么恐怖与可怕

北医六院教授黄悦勤曾组织我国首次全国性精神障碍流行病学调查,调查结果显示,中国成人精神障碍终生患病率为16.57%。调查成果于2019年发表在《柳叶刀·精神病学》杂志上,引起广泛关注。

普通人觉得神秘的精神病院,却是黄悦勤每天面对的日常,因此黄悦勤谈到《野地灵光》的阅读体验时,感到亲切,“这本书写作的就是我们每天服务的对象,李兰妮把各种各样的案例提炼出来”。

黄悦勤建议李兰妮,“接下来可以采访采访我们医生,写在精神病院工作的日子……古往今来对于精神病人的歧视已经深入人心,如果能够把精神病医院工作的工作人员多写一写,也让大家知道医院没有那么恐怖,没有那么可怕,病人虽然说胡话、乱打乱闹,但他们也有很多可爱的地方,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生物体。只是有的时候行为超出正常人范围。”

黄悦勤也介绍了做精神卫生调查的情况。此前中国一直没有全国性的调查,因此我国精神疾病患者的患病率一直没有很可靠的数据,“说千分之几肯定有点少,说好几十有点多,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少。像卫生部门这样制定政策的政府机构,以什么为依据?我们有多少病人,配备多少卫生资源,这都得有数据。一直都想做这个事,但是条件不成熟,一直没做成。”

但这种统计真正做起来难度很大,黄悦勤说:“精神科落后于所有学科,现在还以症状学、现象学为依据进行诊断,精神科的诊断目前有一个症状学标准,有一个严重程度标准,有病程标准,你得持续一段时间”。但在原卫生部、科技部的项目扶持下,黄悦勤团队终于历尽艰难完成了这一调查。并在现场分享了一些重要数据:

整个情绪问题,学术上统称为“心境障碍”,分两大类:抑郁障碍与双相(抑郁躁狂)障碍。根据黄悦勤团队的调查,“我们调查全国18岁以上的成人,在过去一年当中有病的,十二月患病率是4.98%。终生患病率,有生以来的是7.57%。这就是挺大的数字了。”不仅患病率高,心境障碍的疾病负担也是最重的,“疾病负担分成经济负担和流行病学负担。所谓经济负担是花多少钱看病,所谓流行病学负担就看当地有多少人患病。”黄悦勤还通过数据对比,解释心境障碍对人类健康危害之大:“用伤残调整寿命年算,心境障碍是十年……患了心境障碍,我会损失十年的健康寿命。精神分裂症才四年,因为精神分裂症人少。老年痴呆大家觉得很严重,它的疾病负担这个数是0.5%。”

谈到怎么避免陷入比较负面的甚至抑郁的情景中,黄悦勤则建议要自我调节,学会宣泄,情感转移,以及要学会求助。如果都不能奏效,则一定要去专业医院看病。

李兰妮在精神病院

李兰妮在精神病院

媒体人张进认为,李兰妮《野地灵光》比此前的《旷野无人》有发展:“《旷野无人》更多的是一种自己的很孤单的感受,到了《野地灵光》,我觉得是看到希望。当然共同的特点都是把自己放进去,有一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为了能够把住院的情况写得那么生动,自己住进医院,甚至做了电休克……有一定的副作用,包括对短期记忆的损害”。因此张进认为李兰妮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写这本书”。

通过多年的学习、总结,张进形成了从生物、心理、社会三个方面来理解精神疾病的解释体系,“任何精神疾病都在大脑里面造成一定的功能性的病变。还有一个是跟每个人的内心世界有关系,同时又和每个人所处的外界环境,由环境带给我们的压力有关系。”张进认为,以这个认识框架衡量,《野地灵光》的写作“从这三个方面,生物、心理、社会,能够做全面的解读”,“心理方面、药物方面的理解进了一步”,再加上“对于病耻感的分析和消解”,这些都表明李兰妮“对于精神疾病的理解更加深刻”。

张进也分享了自己多年来所做的工作,“第一步工作是做科普,我们从科普起步,下一步是社区互助,再下一步就是寻找解决方案。目前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寻找解决方案”。张进也给精神疾病患者群体送上了鼓励:“对于精神疾病来说,尤其对重度抑郁患者来说,没有谁是容易的,所以坚持是极其重要的,坚持下去就有办法。但是怎么样做到坚持?就是要看到希望,看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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