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殷勤为作宜春曲

“春度春归无限春，四时难得是佳辰。”立春，《广群芳谱》中释：“立，始建也。春气始而建立也。”《史记·天官书》云：“立春日，四时之卒始也。”立，为启始之意，自此春回大地，万物更生。立春为二十四节气之首，为新一轮农业生产活动提供了时间坐标，自古便是安排生产与生活的关键节点，从官方至民间，丰富的立春仪俗显现出别样的勃然生机，民间又谓之“正月节、岁节、改岁、岁旦”等，素有“新春大如年”“春朝大于年朝”的说法。

一、立春仪式：接春、迎春、鞭春与打春

“国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农桑耕织是我国数千年来的优良传统。立春时节，东风解冻，万物复苏，正是劝农及时耕作之时。自周代始，天子于立春日率领朝臣前往东郊举行隆重的迎春仪式，《礼记·月令》中记：“天子率公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至迟于汉代，迎春已成为一种全国性的礼仪制度，如《后汉书·礼仪志》所云：“立春之日，夜漏未尽五刻，京师百官皆衣青衣，郡国县道官下至斗食令吏皆服青帻，立青幡，施土牛耕人于门外，以示兆民”。

立春日，迎春于东郊，祭祀的是青帝句芒。古人以“五帝五神”配“五方五行”，其中东方帝是青帝太昊，神则是春神句芒。“芒，芒神也，立春日迎之。”春神句芒，又写作勾芒。“芒”可通“萌”，《礼记·月令》中云：“季春句者毕出，萌者尽达”，意思是春天到来，草木种子发芽出土，弯曲的叫“句”，直立的叫“萌”。春神的形象在《山海经·海外东经》中有记述：“东方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在明清刻本的《山海经》图本里，句芒有两种形态，一是“人面鸟身、鸟爪乘龙”，还有“人面人身、鸟爪乘龙”。

明清刻本《山海经》中的句芒形象

传说中句芒是掌管农事的神；《左传》中称“句芒名重”，是少昊氏的弟弟；《汉书·艺文志·世本》则述是句芒发明了罗网；《墨子·明鬼》中记载秦穆公被春神赐寿的故事：秦穆公祀先时，见到鸟身、方面、素服的神，十分惧怕，意欲逃走，而神告之，无需惧怕，因其有功德，将会赐予其十九年寿命，保其国家昌盛，子孙繁茂，此神即为句芒。立春祭祀句芒，不仅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又因为春神是掌管万物复苏，还可赐人寿命的生命神，故而成为迎春、接春仪式中最为隆重的内容。

迎接春神句芒仪式，一般由鼓乐仪仗队担任导引，中间是州、县长官率领的僚属，皆穿官衣；后面紧随手执农具的农民队伍；行至县城东郊，向先期制作好的芒神与春牛行二跪六叩首礼；执事者举壶爵，斟酒授长官，长官接酒酹地后，行二跪六叩首礼，再至春牛前作揖；礼毕，将芒神与春牛迎回城内，完成新耕祈谷、劝农勤作、争取丰年之仪。与官方祭祀春神仪式的严谨与程式化相比，民众接迎芒神则更为诙谐逗趣，如清李振声在《迎拗芒》中描述：“跣足科头迓立春，性情相反拗芒神。年年持赠丝麻好，几暖鹑衣百结人。”“科头跣足”意思是光着头赤着脚来迎接春神；执丝麻鞭者，俗云“其恒与人相反”，故曰“拗芒儿”，也有称“芒儿”（牧童）是人们对“句芒神”的人格化。

衢州九华梧桐祖殿 春神句芒像 衢州柯城区文旅体局提供

“迎句芒”仪式之后要“鞭打春牛”，这是西周已兴的古老民俗，源于“土牛送寒气”的古仪。《礼记·川令》有“出土牛，以送寒气”的记载；后历代沿袭，唐宋尤盛，意在规劝农事，策励春耕。唐代时，由句芒神手执锄头，挥鞭吆喝打泥牛，表示立春已到，准备春耕。北宋时，开封府向皇宫进献春牛，各重要衙署都在门前置春牛，以示政府重视农耕。宋仁宗时期，鞭春牛之俗传播更广，临安府前置大春牛，皇帝驾临时，内官皆用五色丝彩杖鞭牛。春牛身上“饰以文彩”，“或赤或青，或黄或黑”，鞭牛之杖也为“彩杖”。

抢春，是指将泥塑的土牛击碎后，引来众人分抢。《上饶县志》记：“立春前一日，迎春东郊，诸行铺集优伶，结彩事前导，远近聚观。以土牛色占水旱，以句芒冠履验春寒燠。翼日，祀句芒，鞭土牛，争拾牛土，谓可疗疾。”带有春神福泽的春泥，上自宫廷至下至民间无不乐之。宋徽宗《宫词》云：“春日寻常击土牛，香泥分去竞珍收。三农藉此占丰瘠，应是宫娥暗有求。”宫娥为的是乞子，而民众争抢春牛碎片，抱回家中以求祛病、宜蚕与丰年，如唐元稹诗句云：“鞭牛县门外，争土盖春蚕”。清康熙《济南府志》亦有记载：“立春日，官吏各具彩仗，击土牛者三，谓之鞭春，以示劝农之意焉”。还有清人曹信贤《魏塘竹枝词》：“忆昨迎春演武场，青旗犹带北风凉。东皇原是温和性，偶尔闲人打不妨。”

至今我国仍有众多地区保存着古老的迎春仪式。如浙江九华立春祭中，鞭春牛是整个活动的重要环节，由选定的人装扮成芒神鞭打春牛；地方行政主管官员行进香之礼，以示劝农春耕的开始；湖南吉首地区的祭春仪式中，由一人扮演春神向众人念五谷词、抛撒五谷以求丰年；广西西林县壮族的“舞春牛”，竹编的牛身被红挂彩，两侧各站一名手持牛鞭的牧童负责引导，在行进中表演各类农事生活动的舞蹈。所有的迎春仪式都充分表达了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的企盼。

敦煌壁画 第23窟 雨中耕作

浙江衢州九华立春祭 鞭春牛 衢州柯城区文旅体局提供

二、立春演乐：说春、唱春与演春

“春官”是说春人的俗称，多由乡村中老年男性担任。立春前数日，春官手执小锣、竹板，一边敲击一边口唱赞春词，将春之消息报送，并挨户送春牛图或财神画像，意为送“春”上门；被送人家随即相赠几个小钱，称为“报春”，意为报知春已到来，须抓紧春耕，报春的另一层用意，是请接春神句芒。南方客家地区的“春官”“春吏”以及“春神”多由男童装扮，由此沾染“神气”而受到春神特别的护佑。清人李声振在《百戏竹枝词》中描述了由伶人扮演的春官：“一样朱衣纱帽妆，倒骑牛背意堂堂。笑他抢地还应惯，赢得头颅号砑光。”秃人扮春官，头系冠带倒骑牛背，以戏谑的方式引来众人笑观，成为一种大众性的娱乐。春官送来春之福泽，所以每到之处，无论士、农、工、商，都要作揖礼谒，笑脸相迎，如清人彭湘竹枝词《晋风》所言：“腊前冠盖一番新，过市招摇例报春”。

唱春与演春是报春的演化形式。立春前一日迎芒神，前有唱秧歌者引导，沿门唱春乞钱，唱词多为丰年之乐，祝官升迁、财常至、多子嗣等，因讨口彩颇受民众欢迎。清人朱士彦《安宜冬日竹枝词》云：“剪彩句芒结束新，官符唤取踏歌人。春锣春鼓喧喧闹，处处人家听唱春。”又有诗句云“垄断旗亭白望过，盘荼面目笑人多。皤然脂粉真无赖，愧似黄州春梦婆。”将唱春扮丑供众人取乐的世俗生活部分，描绘得淋漓尽致。演春是以演剧来酬谢春神。宋人扈仲荣所编《成都文类》引何耕《录二叟语》云：“将春前一日，有司具旗旄、金鼓、俳优、侏儒、百伎之戏，迎所谓芒儿、土牛，以献于二使者。”明孔尚任所撰写的《平阳府志》“风俗”卷中有迎春之俗的演剧描述：“多演剧为乐，随其村聚大小，隆杀有差。乡镇之香火会，扮社火演杂剧。”立春演剧形式丰富，扮演神人故事，有演出片段也有整出剧目，内容具有浓厚的农耕文化色彩，在娱神娱人的过程中表达出祈求丰年与富足生活的民俗心理。

演乐相关的抬阁习俗被称为“抬春色”。“立春前二日，商人争办抬阁，社户以小儿扮抬歌诸戏迎春。”清代《粤游小志》中就曾记载了潮汕、梅州地区的抬春色习俗，将孩童装扮成春神句芒或其他神话故事人物，端坐在高高的台阁上者称“矮春”，站立于肩膀之上者称“高春”，由两人或四人抬着行走于迎春的游行队伍，所至之处，众人披红、鸣放炮仗、抛洒粮果，热闹非凡。清人宁赞承在《河阴竹枝词》中描述道：“妆扮儿童上彩竿，迎春锣鼓要人看。土牛才用花鞭上，风雪翻添一夜寒。”又有清人曹润堂的《太谷竹枝词》：“迎春大典为皇恩，马社多穿猞猁狲。更有一番奇巧处，个中抬阁欲销魂”。

迎春队伍中的儿童 作者摄

二、立春装饰：春书、春帖、春幡与春胜

春书，又称春帖子，是立春日剪贴于门帐上书有诗句的帖子。宋周密在《武林旧事》中记述，春帖用罗帛做底衬，上书有五七言绝句，或用金丝彩线刺绣，或用金箔剪贴，于立春日粘贴在宫中各门帐上。“帝、后、贵妃、夫人诸阁各有定式，绛罗金缕，华粲可观”。最早的春书，可追溯至敦煌诗《立春》:“五福除三祸，万吉消百殃。宝鸡能僻恶，瑞燕解呈祥。立春著户上，富贵子孙昌。”此诗记录于敦煌写卷S.610背面，诗句中的“宝鸡、瑞燕”是立春日的剪彩之物，是趋福避祸、护室宜家的厌胜与祈福手段，专家考证其为迄今为止中国最早的桃符题辞。三国晋初人傅咸写有《燕赋》：“四时代至，敬逆其始，彼应运于东方，乃设燕以迎至。”说明彼时剪燕以示迎接春意；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中亦载：“悉剪彩为燕以戴之。

镂有宝鸡与玉燕的金银春胜 河北定州静志寺塔地宫出土

春书为迎春吉物，书写春书为“迎春之礼”，且“煊烂、清静存乎长官好尚，而土俗相沿，皆云此礼盛则年谷顺成。往往试之而验”。写有“宜春”二字的春帖子，被称为“宜春贴”。“宜”的古字形一般认为像砧板上放着两块肉的样子，本义是菜肴或为祭名。有饱饭且有肉吃，生活自然是惬意的，故“宜”又引申为“相宜、适宜”，有美善之义。

傅咸《燕赋》云：“御青书以赞时，著宜春之嘉社。”南朝宗懔的《荆楚岁时记》也明确指出了“立春之日，悉剪彩为燕以戴之，帖（贴）‘宜春’二字。”唐代称宜春胜，如苏颋诗句“初年竞贴宜春胜”，李商隐的“请爷书春胜，春胜宜春日”，还有孙思邈《千金月令》也有“立春日贴宜春字于门”的记述。宋诗中颇能反映出其时赐“宜春”字的流行，如夏竦的“彩幡红缕宜春字，永奉宸慈亿万年。”晏殊的“青幡乍帖宜春字，翠旆初迎入律风。”明清时期，写春书、贴宜春习俗盛行不衰，如《北京岁华记》述：“先除夕一日曰小除，人家置酒宴，往来交谒曰别岁。焚香于户外曰天香。凡三日止，帖宜春字，小儿女写好字。”乾隆《河间府志》记：“立春：观土牛、帖宜春字、茹春饼、饤春盘”；光绪《寿阳县志》述：“正月元旦：贴宜春字”等等。

晚清《点石斋画报》《别岁》画作中的写春帖，贴“宜春”的场景

迎春吉物还有春幡、春钗与春胜。宋代类书《锦绣万花谷》中记述了“春幡”的盛行：“立春日，士夫之家剪纸为小幡，谓之春幡。或悬于佳人之头，或缀于花枝之下；又剪为春蝶、春钱、春胜以为戏。”敦煌诗中已有剪燕为彩，至宋时，春虫、春蝶、春花、春钱成为新颖的剪彩春胜。宋陈元靓《岁时广记》“替春幡”一类，引《提要录》云：“春日，刻青缯为小幡样，重累凡十余，相连缀以替之。”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述：“立春前一日，百姓卖小春牛，往往花装栏坐，上列百戏人物，春幡雪柳，各相献送”。加上文人将春钗、春胜与佳景、佳色、佳人相联的渲染，更让迎春吉物充满了诗情画意。如辛弃疾的“谁向椒盘簪彩胜。整整韶华，争上春风鬓”，陈师道的“鬓边彩胜年年好，樽下歌声日日新”，苏轼的“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便丐春工，染得桃红似肉红。春幡春胜，一阵春风吹酒醒”，朱淑真的“生菜乍挑宜卷饼，罗幡旋剪称联钗”等，不吝笔墨地表达对春光韶华的无限喜好与珍爱。

“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旧时女子于立春日归宁被称为“望春”。春，代表希望，有人丁兴旺、家族发达之意。在徽州地区的歙县、黟县等地，立春前数日出嫁女回娘家省亲，立春日必须从娘家返回。返回时，乘青舆、着青衣，行动必张伞，还得恰恰在立春那个时辰跨入家门。俗传此行可将春膏带入家门，出嫁女望春之后即可得子。“手擎雨盖踏香街，鞋袜裙衫一色裁。人室大家开笑口，望春恰恰共春回。”说的就是深居简出的徽州女子归宁，乘膏舆、衣青衣，行必伞，以立春之时入门的“望春”习俗。春幡、春书、春钗、春胜不仅具有节日装饰的作用，更寄托了人们在喜迎春天来临之际对新生活的美好祝福与憧憬。

故宫博物院馆藏 清雍正《十二美人图》

三、立春饮食：春盘、春茶与春方

立春万物生发，春日宜时新尝鲜，衍生出食五辛盘、咬春、燂春、立春方等习俗，一是出于防春困、避疫病、强身健体的需要，二来有接春接福，迎祥纳吉之意。春盘或称五辛盘，是由五种辛味蔬菜调和而成。唐韩鄂《岁华纪丽》云：“盘号五辛，觞称万寿。”李时珍《本草纲目?菜部》曰：“五辛菜，乃元旦、立春，以葱、蒜、韭、蓼蒿、芥辛嫩之菜杂和食之，取迎新之意，谓之五辛盘。”范成大《立春》诗云：“青丝菜甲，银泥饼饵，随分杯盘。已把宜春缕胜，更将长命题幡。”杜甫《立春》诗句：“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盘出高门行白玉，菜传纤手送青丝。”以及韦庄的“雪圃乍开红菜甲，彩幡新翦绿杨丝。殷勤为作宜春曲，题向花笺帖绣楣。”均描写了春菜的秀色可人，而崇尚雅致生活的高濂在《遵生八笺》中更将“五辛盤”谓为“洞庭春色”。

“咬断紫菘春恰到，一年生事卜春风”。咬春，是指在立春日进食青萝卜或紫萝卜、白菜丝，清人蒋诗在《沽河杂咏》中写道：“迎得新春又咬春，紫花菘复及时新。年年岁岁春先到，春酒安排要请人。”“紫花菘”即指紫心萝卜。吃春饼、春卷也可谓之咬春。清人金孟远在《吴门新竹枝》咏道：“粗包细切玉盘陈，茗话兰闺盛主宾。每到立春添细点，油煎春卷喜尝新。”冯问田《丙寅天津竹枝词》：“日历官场必用新，东郊不复祀芒神。一盘春柳晨餐荐，始识今朝正立春。”这里的春柳就是鸡蛋摊片切丝，拌上切成小段的春韭，后来则演变为薄饼卷鸡蛋、韭菜的春饼。

煨春，是江浙地区立春的茶俗。清郭钟岳《耕籍田》记：“太守堂前偃月田，立春偷种卜丰年。煨春烧得香樟叶，黑豆糖茶著意煎”。立春夜，前往官署的田中偷种五谷来占卜来年的丰歉，烧樟树叶煮黑豆糖茶，有些地区则是用红豆、红枣、桂圆、陈皮、桂花、红糖等6种配料烧煮而成的，喝了樟树叶煨煮的“春茶”，不仅身体强健，生活红火，还能护佑儿童平安成长，正所谓是“叶烧樟树趁芳辰，爆竹千声气象新。俗字一编须记取，好将疰夏对焜春。”

立春烧樟叶的“燂春”习俗，是指用樟树木屑燃烧的烟熏室内，将上一年的秽浊之气驱赶以避瘟疫。《民国临海县志》载：“立春，民家焚樟木屑于炉，谓之‘接春’。”南方有些地区的燂春习俗，则是在空地上铺设并点燃一条间以樟树枝叶的稻草带，在炮仗声中孩童们勇敢地从火堆上一跃而过，这种立春跨火堆的古老仪式早于先秦就已出现。有临海《竹枝词》云：“数九过去天转温，劈了樟木好燂春。烟气滚滚驱五毒，合家老小保太平。”燃放爆竹、焚烧樟树枝，不仅可祛退阴气宣达阳气，更蕴含了驱邪迎祥，护生催长的美好祝愿。

“彩胜金旛梦里，茶槽药杵声中。”立春还是去疾立方的好时机。关于立春日以土去疾的方法，早在敦煌文献中就有记录。敦煌P.2666V《单方》述：“立春日，取富儿家田中土作泥，泥灶，大富贵者，吉。”P.2666V将此则称为《立春日择吉方》，于立春日动土作灶，通过获取富贵人家田中泥土做灶以祈富贵，具有一定巫祝意味。清人龚澄轩《潮州四时竹枝词》也记述道：“满城儿女看鞭春，一岁阴晴辨有人。拾得土回邪可压，黄蕉丹荔赛芒神。”称迎春仪式之后的泥土是禳灾去疾的良引。宋代的《云笈七签》载：“以立春日清晨，煮白芷、桃皮、青木香三汤沐浴，吉。”

随着2016年中国二十四节气正式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全国各地在打造立春祭，提升立春影响力、知晓度、凝聚力、调节力，塑造国际著名节气品牌等方面工作颇具成效。在城市公共文化活动中恢复迎春仪式，创作迎春文艺作品，学校社区倡导书写宜春帖，组织品尝迎春宴等民众参与度高的活动，以此提升公众的节日仪式感、集体归属感，传播立春的文化内涵与美学意蕴。此外，立春仪式也日渐被打造成乡村文化景观，成为乡村旅游的宝库资源，立春的仪式活动、戏曲表演、时令风物、文化创意衍生品等与乡村自然景观共同构建了完整的乡村文化生态，有利于拉动乡村经济文化双重振兴的良性循环。

学写“宜春”帖

结语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作为二十四节气之首的“立春”，在时序上正处于春节节日活动密集的时段，与整个春节仪式并轨互借，但又保留了独特的劝耕、劝勤、惜时、立志、祈福、禳灾等诸多功能，成为生命、更新与希望的象征。自周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前往东郊迎春传达顺天施政，并亲躬籍田以祈丰年，到唐宋立春节俗固定，皇族与万民同庆，再到明清立春地域化多样态发展，以及民国时期于立春日设立“农民节”以提振士气，数千年来的历史演进，立春始终未脱离土地耕种与民众生活的主线。

立春这一古老的节日与节气，饱含着中华先民的生活智慧与生存哲学，于四季反复的自然时空中，持续调剂着人与天地、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共生关系。立春寄寓的是民众对风调雨顺、幸福安康的永恒追求，心怀对春天的向往与美好，在尽情享受春光春色的气氛中形成人际关系的良好互动。对于立春传统节俗的挖掘、保护以及传承，不仅能帮助公众找回生活世界中的仪式感，重拾节日情感与节日人文精神，亦可为传统节日如何更好地服务于大众文化与精神生活提供恰当指导。

（作者系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非遗理论创新基地研究员，华东师范大学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应用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