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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风物:美食、芭蕉与繁花

夏至,是夏天到了的意思吗?当然不是。夏至,是夏天到了极致。夏至一般是在阳历6月22日前后,太阳到达黄经90时开始。

夏至,是夏天到了的意思吗?当然不是。夏至,是夏天到了极致。夏至一般是在阳历6月22日前后,太阳到达黄经90°时开始。《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夏至,五月中。《韵会》曰,夏,假也;至,极也。万物于此皆假大而至极也。”

每年夏至这一天,太阳照在北回归线上,北半球的白昼最长、黑夜最短。教科书上说,如果插一根竹竿在地上,这一天的影子最短;如果正巧插在北回归线上,竹竿是没有影子的。

 

粽香筒竹嫩,炙脆子鹅鲜

在夏至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古人会做些什么事呢?

和梦得夏至忆苏州呈卢宾客

唐 白居易

忆在苏州日,常谙夏至筵。

粽香筒竹嫩,炙脆子鹅鲜。

水国多台榭,吴风尚管弦。

每家皆有酒,无处不过船。

交印君相次,褰帷我在前。

此乡俱老矣,东望共依然。

洛下麦秋月,江南梅雨天。

齐云楼上事,已上十三年。

白居易是一位热爱生活的诗人,是一位对时令相当有感觉的诗人。《和梦得夏至忆苏州呈卢宾客》这首诗,是白居易晚年寓居洛阳时所写。洛阳的夏至日,白居易宴饮朋友,与刘梦得(刘禹锡)一唱一和,吟诗赠与筵席上一位卢姓宾客。而唱和的主题,则是十三年前,大家在苏州一起度过的一个夏至日。

白居易中年时期,曾先后在江南的杭州、苏州任过主官,那应该是他最舒心的一段日子。江南的那段良辰美景,值得用一生来铭记。

“忆在苏州日,常谙夏至筵。粽香筒竹嫩,炙脆子鹅鲜。”回忆在苏州的夏至,印象最深刻的,是美食。古人吃食,非常讲究时令。诗中提到了粽子,在古代也叫“角黍”。中国人吃粽子的历史极其悠久,而且,也并不限于端午这个节日。何况,端午节与夏至日,总是前后脚到来。此时,箬竹、芦苇等禾本科植物正是繁茂,它们的叶子硕大且长,清香沁鼻,最适合用来包裹粽子。中国人的粽子,从“包装”到“内容”,都是不拘一格、丰富多彩的。在白居易的诗中,我们看到,竹筒饭也可以是粽子的一种,正所谓“粽香筒竹嫩”。

如果说竹筒饭是主食,那么烤仔鹅就是一道“硬菜”。“炙脆子鹅鲜”,炙烤出来的仔鹅,外脆里嫩,鲜香无比。我始终认为,现如今的广东烧鹅、南京烤鸭、北京烤鸭等中华佳肴,其渊源都可以上承到白居易这里。

这几句诗,色香味俱全,充分体现了中华美食的历史悠久、博大精深。

“水国多台榭,吴风尚管弦。每家皆有酒,无处不过船。”姑苏的美景,又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一桩事。江南水乡,处处是小桥,水边多台榭。此地物阜民丰,人们仓廪实而知礼节,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小船与画舫,载酒而行,穿梭在纵横交错的河道上,真个是人间天堂呀。

“洛下麦秋月,江南梅雨天。齐云楼上事,已上十三年。”我们在“芒种诗话”中讲到白居易的《观刈麦》,从芒种到夏至,正是中原地区集中收割麦子的时节。洛阳地处中原之中,农历五月,正是麦秋之月;而遥望江南,此时该是梅雨连连之时吧?

十三年前,苏州齐云楼上的那顿夏至筵,令人回味到如今。

 

芭蕉


窗前谁种芭蕉树?

夏至之日,“万物于此皆假大而至极也”。何谓“假大”?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草木繁盛葱茏。夏至草木,我首先想介绍芭蕉。

添字丑奴儿

宋 李清照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

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

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江南的古典园林,粉墙黛瓦,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但是,透过各式的砖砌花窗,如果没有看到芭蕉树,这园林好像总少了些神韵。而芭蕉出场的最佳季节,是在夏天。

遥想当年,大宋北方沦陷,山东姑娘李清照逃难到江南。见惯了大梨大枣的她,“窗前谁种芭蕉树”,初见芭蕉,对于如此长大的枝叶花果,自然是感到新奇。

李清照仔细地观察着芭蕉。芭蕉的美,在于春天蜷曲的、嫩绿的新芽;在于夏日舒展开来、肥绿的、巨大的叶片,在于紫红色的花瓣和嫩黄的花蕊,真可谓“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清”;芭蕉的美,还在于秋冬季节半枯半绿的可怜模样。芭蕉的果实比香蕉小,据说苦涩多籽,不堪食用,不知有哪个调皮的孩童尝试过?

夏日庭院里,不论日头多么毒辣,有了芭蕉,人们马上就进入“心静自然凉”的境界;如果是在雨夜,那么请做好心理准备,那雨打芭蕉的滴滴答答,加之李清照国破家亡的心境,可真是要令人枕上辗转到三更。

中国古典诗词里的芭蕉,大多出现在夏日场景里。譬如,南宋末年诗人蒋捷,在《一剪梅·舟过吴江》中写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春末夏初,诗人泛舟吴江,满目江南风物,特别是红樱桃与绿芭蕉,不禁令人感慨似水流年、天涯羁旅。

再如,南宋诗人杨万里在《闲居初夏午睡起》中写道:“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炎炎夏日,何以解暑?酸爽的梅子给人以味觉上的享受,深绿的芭蕉给人以视觉上的清凉。

长久以来,江南、夏日与芭蕉,已经成了“三位一体”般的存在。不过,我总感觉,从长相看,芭蕉并非原产江南,而是自带某种亚热带海岛风情。查阅《辞海》,发现了答案:芭蕉亦称“甘蕉”,为多年生草本。假茎绿或黄绿色,高达6米,略被白粉。叶片长圆形,长达3米。穗状花序下垂,苞片红褐或紫色。果肉质,黄色,有多数种子,不堪食用。原产琉球群岛和中国台湾。秦岭、淮河以南常露地栽培供观赏。

如此说来,于江南而言,芭蕉本是“外来物种”。它不知在什么年代、被什么人引种到江南,从当初人们眼中的奇花异草,转变为习以为常,进而不可或缺。

凌霄


 

夏日花仙子

我曾在酷暑高温天漫步上海的公园,虽然汗流浃背,却有一样令人欣喜的发现,那就是——夏花绚烂。荷花、紫薇、木槿、凌霄、向日葵、夹竹桃、金银花……它们将清新与热烈奇妙地组合于一体,愈热愈美丽、愈热愈芳华,宛如夏日的仙子。

我们常常夸赞冬日凌寒开放的花朵,其实,夏日高温里绽放的花儿,同样值得赞美。这里,我想跟大家分享几种古诗文里的花仙子:

木兰花

宋 晏殊

紫薇朱槿繁开后。枕簟微凉生玉漏。

玳筵初启日穿帘,檀板欲开香满袖。

红衫侍女频倾酒。龟鹤仙人来献寿。

欢声喜气逐时新,青鬓玉颜长似旧。

晏殊是高官,也是一位著名词人。他最喜欢在清闲日子里侍弄花草、宴饮宾客、观赏歌舞。他的后花园里,有两样明星,就是紫薇与朱槿。在他的许多词作里,都有这两样花仙子的身影:

“朱槿开时,尚有山榴一两枝”(《采桑子》),朱槿花开时,曾经红红火火的榴花交出了接力棒;“紫薇朱槿繁开后,枕簟微凉生玉漏”(《木兰花》),仲夏时节,紫薇与朱槿繁花似锦;直到夏末秋初,花园里仍是“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清平乐》),连凋谢残败都能那么美。我敢说,没有这一丛丛紫薇与朱槿,晏殊应该写不出那么多好词。

紫薇



我们先说紫薇。这种花卉原产中国,是一种灌木或小乔木,南北方均有广泛种植。紫薇夏日开花,有的开紫花,有的开粉花,有的开白花。紫薇的花细小而繁密,花朵褶褶皱皱,就像精美的蕾丝。

紫薇花不仅美,而且花期很长,所以又称“百日红”。南宋诗人杨万里在《凝露堂前紫薇花两株,每自五月盛开,九月乃衰》一诗中写道:

似痴如醉弱还佳,露压风欺分外斜。

谁道花无常百日,紫薇长放半年花。

在貌似娇弱的外表背后,是对高温天气的极限忍耐,和“超长待机”的花期。“每自五月盛开,九月乃衰”,请你掐指算一算,这紫薇的花期,长达四五个月,是不是足有百日以上?

朱槿


 

我们再说朱槿。它是一种高大的灌木,枝叶墨绿,花朵的形状多为重瓣,花蕊很长,像极了凤鸟的尾羽。因为花朵一般呈现出朱砂般的正红色,所以得名朱槿。它还有一个相当美的别名,叫做“扶桑”。《山海经》中记载,扶桑花开放在大海之东、太阳初升的地方。我想,如果不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人们怎么会把它安排到海天仙境?

说完朱槿,我们说回木槿——它们本是出于同源的“姐妹花”。木槿的花形如同一个喇叭,花色一般是白里透紫。木槿类花朵的看点是花柱,长大且直,缀满花粉,好像一株珊瑚。朱槿的别称“扶桑”很美,木槿的别称也毫不逊色,叫做“舜华”“舜英”。“舜华”有多美,我们可以在《诗经》中找到答案:

木槿


 

有女同车

诗经 郑风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这首诗,并没有正面描写木槿——也就是“舜华”——的美丽。但是,诗人用“舜华”来比喻一位绝世美人。美人与诗人同车,这诗人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你的美貌,就像夏日清晨带露的木槿;你的姿态,就像轻盈翱翔的鸟儿;你的妆容和打扮,如同美玉温润而清朗;你都离开半晌了,温柔的声音还在我耳边萦绕……

“颜如舜华”,这是对美女的至高礼赞,何尝不是对一种花儿的至高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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