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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最伟大的非虚构书写:猎奇者笔下的纽约

50 年代初期,旅居巴黎的新一代年轻美国人都长到了26岁;然而,他们不属于“感伤的青年”一代,也不属于“迷惘的一代”。他们生长于那个战无不胜的国度,充满智慧,放荡不羁。

本文摘自《被仰望与被遗忘的》,[美]盖伊·特立斯 著,范晓彬,姜伊敏 译,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3月 

20世纪最伟大的非虚构书写:猎奇者笔下的纽约

图源于网络

寻找海明威

我对于那天下午初见海明威的印象还记忆犹新。他当时23 岁,相貌堂堂。不久之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26岁了,故而形成了一个26 岁的阶段。在其后的两三年中,所有的年轻人都26 岁了。这显然是一个合乎其时其地的年纪。

——葛特鲁德· 斯泰因

50 年代初期,旅居巴黎的新一代年轻美国人都长到了26岁;然而,他们不属于“感伤的青年”一代,也不属于“迷惘的一代”。他们生长于那个战无不胜的国度,充满智慧,放荡不羁;尽管出身于富贵之家并且毕业于哈佛或耶鲁,但他们似乎都热衷于装扮成穷困潦倒的乞丐,为逃避各种收账人而东躲西藏。也许对他们而言,这种生活更刺激惊险,使他们有别于来巴黎旅游的美国游客,他们对那帮人总是嗤之以鼻的。他们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嘲弄一下那些轻视他们的法国人。无论如何,他们在塞纳河左岸上度过了两三年夜夜笙歌、花花公子式的生活,整天与妓女、爵士乐手和出卖男色的诗人们为伍,甚至与那些既充满悲剧色彩又疯狂的人有瓜葛,其中还包括一位狂热的西班牙画家。有天他居然割断了腿上的静脉,用自己的鲜血完成了最后一幅肖像。

7月,他们驱车赶往西班牙的潘普洛纳市观看斗牛,回来后与欧文·肖在圣克卢的一个可以俯瞰巴黎的宏伟球场上打网球—将球抛起、准备发球的那一刻,在他们脚下,整个巴黎尽收眼底:埃菲尔铁塔、圣心堂、大剧院以及远处的圣母院塔尖。欧文·肖与他们在一起时都很开心,称他们为“高个子的青年”。

他们当中最高的就是6.4 英尺的乔治·埃姆斯·普林顿。他打网球时身手敏捷,动作优雅;他四肢修长又瘦削,脑袋较小,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和一个精致的优美尖翘的鼻子。1952年,普林顿来到巴黎,他那时刚满26岁。有几位高大的美国青年—当然还有几个个子矮小但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正准备出版一本叫作《巴黎评论》的文学季刊。他们当中有位诗人却强烈反对,他想让新期刊取名为《杜鲁兹居家伴侣》,而且要印在桦树皮上。普林顿担任了这本季刊的主编。很快,人们就看到一个围着一条长长的羊毛围巾,有时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的青年,穿梭于巴黎市区的大街小巷。他的这副打扮使人联想起图卢兹–洛特雷克的那幅著名石版画中那位19世纪风度翩翩的文学家阿里斯蒂德·布吕昂。

《巴黎评论》的编辑们就是在路边的咖啡馆里喝咖啡、打弹子球的时候,完成了大部分的编辑任务。尽管如此,杂志依然办得有声有色,因为他们个个都才华横溢,出手阔绰,又都极有品位;对于小杂志中常见的“时代精神”“二分律”等时髦词汇,他们绝不滥用,也不会随便对梅尔维尔或卡夫卡的作品发表粗浅的评论。他们发表的都是那些颇有才华却还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作家的诗歌或小说;他们还刊登精彩的知名作家访谈录——这些知名作家请他们吃饭,为他们引见女演员、剧作家及出版商。所有的人都乐于邀请其他人参加聚会,即使十年过去了,这种聚会却从未停止过。但巴黎现在已今非昔比,这群“高个子的青年”也都36岁了。

现在,他们住在纽约。乔治·普林顿住在第七十二街上的一间可以俯瞰东河的宽敞的单身公寓里,那里甚至成了一群文人心目中的总部,大部分聚会都在那里举行。埃莱娜·敦迪把这群文人称作“高级文学课”,版权代理人坎迪达·多纳迪奥把他们称作“东区军团”,还有人称他们为“《巴黎评论》帮”。普林顿的寓所如今已成为纽约最红火的文学沙龙。也只有在这儿,在这套仅有一间屋子的公寓里,几乎每周的任何一个晚上,你都可以见到詹姆斯 琼斯、威廉·斯泰伦、欧文·肖、几个应召女郎、诺曼·梅勒、菲利普·罗斯、丽莲·海尔曼、一个鼓手、一两个吸毒者、哈罗德·L. 休姆斯、杰克·盖尔伯、萨德尔丁·阿迦·汗、特里·索瑟恩、布莱尔·福勒、音乐剧《超越边缘》(Beyond the Fringe)的演员、汤姆·基奥、威廉· 佩纳·迪波瓦、毕·惠斯勒·达布内(惠斯勒母亲门下的一名艺术家)、罗伯特·西尔弗斯、猪湾入侵战役中一个愤怒的退伍军人,一位从花花公子俱乐部退休的兔女郎,约翰· P. C.特雷恩、乔·福克斯、约翰·菲利普斯·马康、罗伯特·W. 道林的秘书、彼得·杜钦、吉恩·安卓斯基、简· 万登·霍伊维尔、海明威从前的拳击教练、弗雷德里克·塞德尔、托马斯· H. 金兹伯格、戴维·阿姆拉姆、街上的一名酒保、芭芭拉· 爱泼斯坦、吉尔· 弗克斯、本地的一个锅具批发商、匹狄·金贝尔、德怀特·麦克唐纳、比尔·科尔、朱尔斯·菲弗。而且,今年年初一个冬日的夜晚,这里还来了普林顿的一位老朋友—杰奎琳·肯尼迪。

“杰姬!”普林顿惊喜地喊着,迎接这位第一夫人,还有她的妹妹、妹夫拉齐维尔夫妇。肯尼迪夫人戴着夺目的耳环,笑逐颜开,把手伸向乔治。从她上舞蹈学校时,他们就相识了。乔治帮她脱掉大衣,站在门厅里和她聊了一会儿。肯尼迪夫人向卧室里望了一眼,发现了像小山一样高的一堆外套,足足比一辆大众汽车还高。她压低了声音,善解人意地轻轻说道:“噢,乔治——你的床。”

乔治耸耸肩,陪同他们穿过门厅,下了三级台阶,来到了烟雾缭绕的客厅。

“看哪,”角落里一个爵士乐手说道,“李· 拉齐维尔的姐姐来了。”

乔治先把肯尼迪夫人介绍给了一位印度作家韦德· 梅赫塔,然后绕过诺曼· 梅勒,把她带到了威廉· 斯泰伦面前。

“噢,啊,比尔!很高兴见到你。”她握着他的手,说道。肯尼迪夫人后来一直和斯泰伦和卡斯·坎菲尔德交谈着,背对桑德拉·霍克曼站着。霍克曼是格林威治的一位女诗人,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穿着厚厚的羊毛衫和半开着拉链的滑雪裤。

“我想,”霍克曼小姐看着肯尼迪夫人那件漂亮的白色织锦上衣点了一下头,低声地对一个朋友说,“我穿得太随便了。”“净瞎说。”她的朋友将烟灰弹在地毯上,说道。事实上,有一点需要声明,房间里其他的70个人根本没有觉得桑德拉· 霍克曼的外套比起第一夫人的差多少;其实,一些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第一夫人;有一个人倒是注意到了她,却并没有认出她来。

“天哪!”透过烟雾,他眯着眼睛,看着肯尼迪夫人精心梳理的发式,说道,“这真是今年的流行发式,是吧?那个小妞儿的头梳得还蛮像回事儿。”

肯尼迪夫人在角落里与人聊着,几步外拉齐维尔王妃与毕·惠斯勒·达布内也在交谈,只有拉齐维尔王子独自站在钢琴旁,自顾自地哼唱着曲子,在聚会上他总是独自哼唱。在华盛顿他曾以爱低声哼唱而闻名。

15分钟后,肯尼迪夫人还要赶去参加阿德莱·史蒂文森举办的晚宴。她与斯泰伦和坎菲尔德道了别,由乔治·普林顿陪伴着,向大厅的台阶走去。诺曼·梅勒刚喝了三杯水,正站在台阶旁。当她经过时,他死死地盯着肯尼迪夫人。不过,她根本没瞧他一眼。她快走几步,出了大厅,穿好大衣,戴上白色的长手套,下了两级台阶,来到了大道上,身后跟着拉齐维尔夫妇和乔治·普林顿。

“看呀,”一位名叫萨莉· 贝尔弗雷奇的金发女郎,一边从厨房的窗子上看着楼下那些正往轿车里钻的人,一边尖声叫道,“快看!那是乔治。看那辆车!”“那辆车有什么与众不同?”有人问道,“不就是一辆凯迪拉克吗!”“是啊,但却是黑色的,乌黑铮亮。”

萨莉·贝尔弗雷奇注视着这辆巨型轿车悄然地驶向另外一个世界。客厅里的聚会更热闹了,几乎没人发现男主人不在了。这里有饮不尽的美酒;另外,只要环顾四周,就可以看到寓所墙壁上的那些照片,就仿佛乔治· 普林顿就在身边一样。有一张相片是他在西班牙与海明威斗小牛的情景,另一张是他在巴黎的咖啡馆里和其他“高个子的青年”举杯畅饮,还有他做陆军中尉时列队走过罗马的照片、代表国王学院出赛网球的照片、在斯蒂尔曼体育馆里作为一名业余拳击手与阿奇·摩尔比赛的照片。在那场拳击比赛时,艾尔· 摩洛哥夜总会里的麝香味儿暂时代替了体育馆里那种陈腐的味道。当普林顿猛击对方并命中得分时,朋友们欢呼雀跃,为他呐喊助威;但当阿奇·摩尔以牙还牙,用拳猛击,打断了他的鼻梁软骨,使他血流不止时,普林顿的朋友们转瞬间又是一阵惋惜。迈尔士·戴维斯后来问过:“阿奇,你手套上的血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普林顿的一个朋友回答说:“先生,是蓝色的3”

室内墙上还挂着一把雷贝琴,是用山羊皮制成的单弦乐器,那是在沙暴中拍摄《阿拉伯的劳伦斯》时有个贝都因部落的人送给他的,他当时在那部片子里饰演一个小角色。屋里有一架小型三角钢琴,上面摆放着一个椰子,是在棕榈滩游泳时认识的一位女士寄给他的。普林顿的钢琴弹得很出色,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在阿波罗剧院的一次业余比赛中,他还获得了并列第三名。钢琴上还摆放着一个名叫瓦莉的女孩的照片,这个女孩儿长着橘红色的头发,是个存在主义者,塞纳河左岸高级公寓的看门人都叫她“野兽”。钢琴上还有职业棒球联赛使用过的棒球。普林顿偶尔将球打过起居室,投进一个结实并塞满东西的矮椅里,姿势与他跟威利·梅斯挥棒对垒时一模一样,那时他正在研读梅斯的大著《比赛之余》(Out of My League)。这本书写的是在众多的职业选手中做一名业余选手的感受,它也成了了解乔治· 埃姆斯· 普林顿和《巴黎评论》社其他人了解棒球手的一把钥匙。

他们很多人都沉迷于探究另一部分人的生活状态。因此,他们结交有趣的怪人,躲开华尔街的笨蛋,深入到吸毒者、鸡奸者、职业拳击手及追求刺激和文学的冒险家的生活中。他们的前辈在26 岁时来到巴黎,曾作为战地救护车司机荣耀一时,这或许对他们也产生了某种影响。

作品简介

20世纪最伟大的非虚构书写:猎奇者笔下的纽约

《被仰望与被遗忘的》,[美]盖伊·特立斯 著,范晓彬,姜伊敏 译,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3月

特立斯之前,没有人如此打量城市、写作新闻:

每天,纽约人要喝下46万加仑的啤酒,吃掉350万磅的肉,用掉21英里长的洁牙线。在这座城里,每天有250人死亡,460人出生,15万人戴着玻璃或塑料假眼行走。

这是一部纽约交响曲。作者特立斯以他犀利的眼光,精准的笔法向我们展示了纽约风貌:面目模糊的人潮中不为人知的奇闻轶事,镁光灯下的明星转身之后的尴尬境遇。俱乐部门口的擦鞋匠、高级公寓的门卫、公交车司机、大厦清洁工、建筑工人,与弗兰克·辛纳屈、乔·迪马乔、彼得·奥图尔等明星一样受特立斯尊重,他以同样的好奇心对待他们。

全书由《纽约:一位猎奇者的足迹》《大桥》和《走向深处》三部分组成。《纽约:一位猎奇者的足迹》描绘了纽约城中不太为人所知的人物和事件,特立斯捕捉细节的功力凸显无疑。《大桥》讲述的是建设纽约韦拉扎诺大桥给当地居民生活带来的影响及流动修桥工的生活。修桥工都是些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可正是这些工人冒着生命危险,建成了美国无数的大桥和纽约城里一座座大桥和摩天大楼。“他们把一个个的地方用大桥连接起来了,可他们自己的生活却支离破碎。”《走向深处》由11篇美国社会知名人物的小传构成,这些人物基本上涵盖了当时美国社会生活的各个主要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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