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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个波提切利素描展:看文艺复兴大师如何诞生

文艺复兴时期,素描(drawings)成为与那个时期相关的大量绘画和壁画的组成部分。

文艺复兴时期,素描(drawings)成为与那个时期相关的大量绘画和壁画的组成部分。桑德罗·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约1445-1510 年)在素描上独树一帜。波提切利的线条是贯穿作品舞蹈般美学的基础,这种美学在《维纳斯的诞生》等杰作中随处可见。

“波提切利的素描”(Botticelli Drawings)正在美国旧金山荣誉军团博物馆(Legion of Honor museum)展出,这是首个专门展示其素描作品的展览。展览探索了素描在波提切利作品中扮演的基础角色,包括素描如何使波提切利脱颖而出,让其在500多年后依旧产生共鸣。

尤其值得关注的是,这一展览的研究性,策展人、意大利文艺复兴专家弗里奥·里纳尔迪(Furio Rinaldi,旧金山美术馆版画和绘画策展人)将新近归于波提切利的五件素描草图与其代表性油画中的人物对应,揭示艺术家的绘画技巧、对理想美的追求和对线条的掌控。

波提切利,《右侧侧面女士肖像研究》,约1485年,英国牛津阿什莫林艺术与考古博物馆藏


据悉,这场围绕波提切利素描的展览筹备了三年,展出了这位艺术家27幅素描,其中包括5幅新认定的作品,以及来自卢浮宫、伦敦英国国家美术馆、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等39家机构借展的60多幅素描、油画等,是近年来波提切利最大规模的展览之一。

展览现场,波提切利作品《东方贤士来朝》


亚历山德罗·菲利佩皮(Alessandro Filipepi)出生于1445年左右的佛罗伦萨。他生前就被称为波提切利 (Botticelli),这个昵称是从哥哥“波提切洛”(Botticello) 那里继承的——意思是“小瓶子”或“木桶”,可能暗指了对葡萄酒的热爱或大肚子,或两者兼而有之。 

1460年代初期,在波提切利大约15岁时,父亲将他送到菲利普·利皮(Fra Filippo Lippi,约1406-1469年)的画室学习绘画。利皮是当时美第奇家族最喜欢的画家,他哥特式的手法,对立体事物的把握、对细微人物脸部表情的表现和对细节的重视都对波提切利日后的绘画风格造成了影响。波提切利现存最早的素描证明了他对利皮的绘画形式和技法的依赖。

但与老师不同,波提切利更注重对人物形象的描绘,无论是裸体、半裸还是披着衣物,都反映了人文主义对个人意识的肯定,以及15世纪佛罗伦萨对古典时代的审美和比例的重新关注。

波提切利的艺术遗产之一是创造了肖像技术,波提切利的素描头部研究为个人肖像或大型叙事场景中的人物做准备,他解决了如何令人信服地塑造面部,如何描绘光影的变化,以及如何实现心理上的个性化等问题。

五件新发现的素描与波提切利油画对应

素描是艺术家西方艺术家安排构图空间的一种方式,还帮助艺术家磨练令人难以置信的技巧和描绘栩栩如生的姿势,素描造就了达·芬奇、提香,素描甚至被用于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合同中,为所商定的工作委托提供参考。

与那个时代许多画家一样,波提切利在整个创作过程中依赖素描,帮助打磨和塑造最终将成为作品的形式。展览“波提切利的素描”试图展示的就是素描如何使波提切利脱颖而出,让其在500多年后依旧产生共鸣,并运用在时尚领域。

虽然波提切利因为最伟大的画作而闻名,但其作品鲜为人知(但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部分是他的素描。目前已知的波提切利素描不足30幅。在筹备展览时,策展人里纳尔迪对以前未注明出处的素描进行了彻底的技术和风格分析,与艺术家的早期绘画建立了联系。通过这项研究,他将五幅新画归于波提切利。

波提切利 ,《俯视左侧的女性头像》,约1468-1470,牛津基督堂美术馆藏


波提切利, 《圣母子与年轻的施洗约翰》(细节),约1465–1470,卢浮宫藏


其中,女性和男性头像各一件用金属尖笔精心绘制,很可能是从同一张黄赭石纸上分割而成。《俯视左侧的女性头像》(约1468-1470年),可与《圣母子与年轻的施洗约翰》(约1465-1470年)对应。人物的圆眼睛、拱形眉毛和小而突出的嘴唇与画中的圣母十分相似。

波提切利,《向左看的侧面男子头像》,约1468-1470年,牛津基督堂美术馆藏


波提切利,《东方贤士来朝》(局部),1478/1482,美国国家美术馆藏


《向左看的侧面男子头像》(约1468-1470年),可与波提切利《东方贤士来朝》 (1478/1482)中右侧第三位人物关联。尤其光线、面部结构(突出的鼻子、下巴和几乎张开的嘴)几乎可以对应。

波提切利,《东方贤士来朝》,1478/1482,美国国家美术馆 


尽管是为特定的绘画准备的草图,但这两个面孔成为波提切利及其工作室反复使用的模板。这位女子成为《洛吉亚圣母》(约1466-1467年,乌菲齐美术馆藏)和《沉睡中的基督》(约1485年,苏格兰国家美术馆藏)等作品中的模特;而男子头像在《圣母子》(15世纪,斯特拉斯堡市博物馆)右侧的天使中被再次利用。

波提切利,《洛吉亚圣母》,约1466-1467,乌菲齐美术馆藏


波提切利,《沉睡中的基督》,约1485年,苏格兰国家美术馆藏


另有两幅被裁剪过的素描与著名的《圣母领报》(1489)中大天使加布里埃尔的侧面轮廓相符。它们被画在波提切利常用的黄赭色纸上、以金属笔绘制轻微的阴影。光线从左上方照射到人物身上,明暗与油画一致。它们由短而弯曲的白色线条绘制,用细尖刷子涂抹,这是波提切利的典型技法。

归于波提切利,《侧面图研究》,约1475年,乌菲兹美术馆藏


波提切利,《圣母领报 》(凯斯特洛天使报喜,细节),1489年,乌菲兹美术馆藏


波提切利,《圣母领报》,1489年,乌菲兹美术馆藏


19世纪,因为素描稿《天使报喜》(1485-1490)长时间暴露在光线下导致墨水笔的痕迹几近消失。但若仔细观察,依旧可以辨出细而流畅的线条,这是15世纪后期波提切利绘画的特征。在素描稿上,波提切利为天使的手臂探索了至少四种不同的方案。还可以看到百合的长茎延伸到画面的左上角,这幅素描与《天使报喜》(约1485-1493,苏格兰格拉斯哥凯文葛罗夫博物馆藏)中的天使长加布里埃尔最为相似。

波提切利,《天使报喜》,约1485-1490,乌菲兹美术馆藏


波提切利,《天使报喜》(细节),约1485–1493年,格拉斯哥凯文葛罗夫博物馆藏


波提切利,《天使报喜》,约1485–1493年,格拉斯哥凯文葛罗夫博物馆藏


此外,《三个年轻人的研究》展示了波提切利用工作室中年轻的助理作为模特探索人体的不同形态,它突出了艺术家对银尖笔,探索性标记和细白线的使用。在此,利皮对他的教导显而易见,尤其是在粉色纸上白色色粉的画法将人物的下颌线和优雅的姿态凸显而出。

归于波提切利,《三个年轻人的研究》,约1465年,法国里尔美术宫藏


素描与油画的对应,折射了波提切利最令人难忘的杰作背后的创作过程。“我很高兴能分享我的新发现,”里纳尔迪说,“这将有助于为更全面地理解波提切利的艺术作品和整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领域奠定基础。”

展览现场,《天使报喜》素描和油画并列。


以线构筑的绘画技巧

对于波提切利的素描,策展人里纳尔迪的说法是,“他对素描的运用达到了‘编舞’这个词的核心含义……在他的素描中,波提切利在书写构图,描绘舞蹈。”

展览中,观众将看到波提切利对人物形态栩栩如生地渲染,他笔下的人仿佛将从画面中走出。 正如展览所呈现的,这些形式常常看起来像是在运动——无论是在战斗中恐惧地向后跳,还是高举着被斩首的头,波提切利画中的主题似乎在跳舞,流动而轻盈的存在使波提切利笔下的人物与其他人物截然不同。“我试图了解这种吸引力的核心。”里纳尔迪说,“许多当代艺术家和舞蹈家都受到波提切利的启发。我觉得共同的线索是那条线,波提切利作品的完美线性。”

波提切利,《虔诚的犹太人》,约1505年


展览入口,由素描构成的大型投影让观众看到画中明暗的复杂性、人物的深度刻画和手部的姿势。“这里的重点是让参观者的眼睛适应线条和细节。”里纳尔迪解释说,这让观众有一种“你正在进入波提切利的艺术”的感觉。

以“波提切利的素描”为中心,第一个展厅展示了波提切利在利皮工作室的学徒经历,着眼于波提切利训练的三个技术原则——关注人体形态和肌肉组织;关注光线在衣服和窗帘上的作用;以及作品中人物的组合。它们在整个展览中反复出现。

每个展厅以一幅油画为焦点,展出作品包括《圣母子与年轻的施洗约翰》和《东方贤士来朝》等重要作品,这样的组合帮助观众了解波提切利的素描是如何成为最终在画布上的一部分。

展览现场,波提切利作品《圣母子与年轻的施洗约翰》


比如,在看到前文提及的《俯视左侧的女性头像》和《向左看的侧面男子头像》(均约1468-1470年)素描草图后,会在不远处瞥见《圣母子与年轻的施洗约翰》上相同的面孔。同样,《坐在右侧休息的圣约瑟夫的研究》中包裹在长袍之下、思考中的男性形象在《圣家族与圣约翰》中再次出现。

“我们真的很想了解他的想法,以及他如何生动表达自己的想法。”里纳尔迪说,“这些素描草图对波提切利的美学如此重要,使波提切利如此吸引人,他以线构筑了自己的绘画技巧。”

在1470年代末和1480年代,波提切利的职业生涯达到了巅峰。他成功地管理着一个大型工作室,并在各种媒介上制作作品。他的线性画风很容易转化为其他材料,包括绘画、版画、书籍插图、装饰木制品、刺绣和挂毯,多样化的材质帮助波提切利工作室适应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

展览现场,波提切利和工作室《圣母子、施洗者圣约翰和六个天使》


然而,1492年佛罗伦萨发生政治巨变,洛伦佐·德·美第奇去世、美第奇家族遭驱逐,宗教极端的萨佛纳罗拉掌权,波提切利也是他的追随者之一,并曾在臭名昭著的“虚荣的篝火”中烧毁过多幅自己的画作。

也正是在1492年后,波提切利逐渐脱离了对身体美和解剖准确性的强调。相反,他创作了充满原始情感的强烈形象。他晚期的作品,人物压缩并移到前景,面孔被扭曲,姿态过于夸张,打破了前几十年的平衡比例。他晚期绘画令人费解的风格,他对工作室的严重依赖,以及他公式性的重复,导致人们对他的作品的欣赏程度下降,他后半生声名下滑,晚年贫困潦倒。

波提切利,《圣母子》,15世纪,斯特拉斯堡市博物馆藏,右一天使形象的素描稿被多次使用


而之所以,花了三年多的时间筹备展览,部分原因正是由于1510年5月波提切利在贫困中死去,他的家人因不想为他的债务负责,而拒绝接受他的遗产,素描没有像许多同时代的艺术家一样被保存和传承,而是在他死后被出售。“相比达·芬奇或米开朗基罗,他们去世后情况会略有不同,学生继续经营他们的工作室,并保存和使用素描和草图作为艺术家思想的视觉遗产。”

在展览最后一个展厅,一幅令人心酸的《贤士来朝》可能是波提切利工作室未完成的作品。在此,这件画在亚麻布上的作品首次与准备素描图纸重聚,但却只留下碎片。

注:本文编译自展览网站、《卫报》的展览报道《完美的线性》和《Datebook》的报道《缘何波提切利和文艺复兴时期艺术汇聚旧金山》,展览将持续至2024年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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