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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尔之歌》:“山羊”从哪里来

从表演形式上看,《李尔之歌》与我们熟悉的歌剧、清唱剧、音乐剧或音乐话剧等形式都不相同。内容上,与莎翁的原作的关系也比较松散。这么个“四不像”的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9月初,上海音乐厅上演了一部由波兰戏剧团体表演的音乐戏剧作品《李尔之歌》。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一位观众问导演:里面唱的全是拉丁文吗?乔格什·布拉尔回答:有英文、拉丁文、波兰文,还有……显然,导演并没有打算让观众听懂这些歌词。

从表演形式上看,《李尔之歌》与我们熟悉的歌剧、清唱剧、音乐剧或音乐话剧等形式都不相同。内容上,与莎翁的原作的关系也比较松散。这么个“四不像”的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李尔之歌》:“山羊”从哪里来

剧照由上海音乐厅提供

剧社既以“山羊之歌”来命名,显然是有上承古希腊悲剧传统的意图。《李尔之歌》所呈现的庄重气氛、叙事与代言的结合(考迪利亚由三位女歌手扮演)、类似“歌队”(chorus)的歌唱形式以及对戏剧的性质和目的严肃性的尊崇,都显示出对西方戏剧根源的回归。可以说,这是这个剧社的出发点。

据布拉尔导演回忆,他少年时观看了一场戏剧演出,由此发愿以此为生。这部对他的生命产生重大影响的戏的导演,名叫格罗托夫斯基。

《李尔之歌》:“山羊”从哪里来

随着经济的繁荣和科技的进步,戏剧舞台变得越来越“富裕”(rich)。在金碧辉煌花里胡哨的景观包装之下,时常是空洞苍白的戏剧内容和表演。针对这种状况,波兰戏剧家格罗托夫斯基提出了“质朴戏剧”(又译“贫困戏剧”、“穷干戏剧”)。他主张,去除舞台上一切多余的东西,灯光舞美服装音乐等,时常会干扰到戏剧的呈现,要降低到最低的水准。通过高强度的训练,来激发演员的潜能,使演员身心的呈现,成为戏剧表演的核心。让演员与观众的交流,更为感性更为直接。他更进一步指出,戏剧艺术活动,不仅是一种“表演”,更是一种“信仰”和“修行”。

《李尔之歌》:“山羊”从哪里来

布拉尔说,在波兰,没有一位导演不曾受到过格罗托夫斯基的影响。从《李尔之歌》的舞台上看,仅有“照明”而没有“灯光”,几把椅子摆成一排,男女演员们穿着没有明确时代和地域标志的黑色套装,以及表演过程中对人性的挖掘探讨,都显出这种影响。

不幸(也许是幸运)的是,布拉尔并没有得到格罗托夫斯基的亲授,他只能自辟蹊径,发展出一套叫做“协调技术”的表演训练方式。这种技术强调的是,对微观层面形体与声音、音乐与文词、宏观层面的表演与观众、艺术与社会环境进行整合协调,使之产生意义。他不仅成立了自己的剧团,还建立了表演训练学校广收门徒。这种重训练甚于演出,重过程甚于结果的观念,也与格罗托夫斯基相一致。但在技术层面,布拉尔并没有像他的偶像那样把音乐也给“纯朴”掉。他认为,戏剧中最核心的部分是情感。音乐可以直接激发出情感来,而无需通过传统的台词。他把音乐视为“脚本”,当成戏剧表演的支点,从中提取戏剧情景、戏剧动作和人物情感,然后,通过演唱演奏与形体表演的“整合协调”,将蕴含在音乐中的戏剧内容呈现出来。

《李尔之歌》采用的是以缓慢的长音持续(drone)为基础的音乐语言。这种音乐,在世界许多地区的民族民间音乐中都能找到踪影(如中国的侗族大歌),也是世界上一些宗教的礼拜音乐的重要特征,因而,这种音乐具有很强的普世性和超越性。这部分的音乐,是由来自法国科西嘉岛的音乐家让·克劳德·阿卡维瓦完成的。波兰音乐家梅西杰·莱赫利则加入了具有鲜明个性的节奏性因素(舞曲、进行曲等)来与之对比,导演又让演员在表演中制造出许多非歌唱性的音响(念白、击打声),这种有基调有层次的流动音响体就是这部作品的基础。

《李尔之歌》:“山羊”从哪里来

导演布拉尔

早年的布拉尔曾深入波兰偏远地区采集和研究当地少数民族的民间戏剧,也曾系统研究过印度戏剧、日本能剧和中国京剧。他还与一位生活在苏格兰的藏传佛教喇嘛关系密切,“学会了心和脑是如何工作的”。这种影响,甚至在舞台表演的技术细节上都会有所体现,演员在台上的常会用到类似喇嘛“辩经”的手势,让观众清晰地感受演员之间的能量传递和流动。

基于对东方哲学思想的痴迷,他开始进入对“仪式”的研究。他认为:仪式不一定有清晰的逻辑,但一定会激发出强烈感受并产生意义。仪式往往会采用某种对称性和变形性的形式语言,如首尾呼应,动机(段落)贯穿,让人体验到强烈的形式感和装饰性,把人们从现实世界中,带入到非现实的 “真实”中。

《李尔之歌》的开场是“调律”(像是开声练习,也让观众进入),结束的《死亡》是在“调律”的基础上加入两位女歌手的哭唱。第一段与第七段(作品的中点)都使用了《天堂》但有所发展。另外,考迪利亚的悲歌,色彩鲜明的小丑之歌,也都是有前后呼应的。

山羊之歌剧社的作品中,有些是比较具象的。如《麦克白》、《樱桃园的肖像》和《疯狂的神——灵感来自<哈姆雷特>》。从《回到声音》起,他们逐渐转向抽象。《回到声音》以14首苏格兰的高卢(凯尔特)民歌为基础,经过重新编曲,由一群完全不懂高卢语的演员来演唱和表演。这部作品并不是为再现苏格兰高卢文化的传统风貌,而是以此为出发点,进行更为开阔更具延伸性的演绎诠释。民歌原作中有一段妇女送葬时演唱的歌曲,边唱边哭,而山羊剧社的演出只是让女演员默默流泪。导演的意图是:人们哭泣并非仅仅因为悲伤,而是,被触碰到一些地方,让人能尽情表露宣泄,可以是痛苦,也可以是喜悦。

基于这样的文化背景和语言渊源,山羊剧社的《李尔之歌》便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迷人色彩和感人至深的情感力量。(文/陶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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